秋雁山有一個秘密。


    她有兩副麵孔——作為女人的“秋雁山”,與作為男人的“燕山”。


    自2017年1月開始,每個月的25號,她的意識都會被迫投放進入一個叫做“格萊格的多麵戰場”的地方,與其他陌生人一起隨機組隊,開始長達三天的生存戰爭。


    而每次進入戰場,秋雁山都會變成另一個人,一個男人,且是一個擁有強悍戰鬥力的男人。


    那幾乎就像是她自己的身體,他們有著極其相似的容貌,身高體重血型甚至連基因都分毫不差,隻除了性別,以及戰鬥意識。而在經曆過兩場戰役之後,秋雁山旁敲側擊發現其他遊戲者也都為持著願世界的容貌,便有了一個較為大膽的猜想。


    這個燕山不是另外的,毫不相幹的某個人,他可能就是她自己。


    如此經曆,真是給平淡無趣的生活來了一劑猛藥。


    這仿佛是一場沒有盡頭的荒誕噩夢,秋雁山從1月25號的驚恐無措,到2月25號的消極戰死,再到3月時,她開始習慣這個戰場,並逐步嚐試摸索和掌握各種武器的運用,學習怎樣與戰友合作,也學習怎樣與對手戰鬥。


    不止是戰鬥經驗,在那裏,她的心性也因為種種磨礪而有了質的飛躍。


    直至4月的這場比鬥,秋雁山的小組終於摸到了勝利的寶座。


    而此刻,戰場已經關閉,如今她麵對的,是一個還算和平的世界。


    她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站在客廳玄關處的落地鏡前,秋雁山一邊耐心將打結的發絲細細分開,一邊試圖平複與勁敵激烈戰鬥後帶回來的亢奮情緒。


    鏡子裏的少女不算很美,那五官與普通人沒甚差別,甚至都不算是個令人過目不忘的大美女。


    但她的眼眸極亮。


    那眼是雙桃花眼,說是目光如炬也好,顧盼生輝也罷,總之隻一眼望過去,簡直要到了令人勾魂攝魄的地步。


    沒人能忘記這雙眼睛。


    除此之外,少女整個人由內向外散發出一股凜冽氣質,她站姿筆挺,坐立行走間帶了些軍人風範,但唇角卻始終勾著一抹跅弛不羈的淺淡笑容,這無疑將那股堅冰般的殺氣被帶得一歪,使她看上去既桀驁不馴,又玩世不恭。


    如此氣質,若放在男人身上倒還不算突兀,但出現在一位年紀不大的少女身上,便實在有些引人注目。


    秋雁山看了一陣,緩緩呼出一口氣。


    緊接著,鏡子裏鋒芒畢露的少女漸漸有了變化。


    她的眼神越來越柔和,銳利的眸光盡數收回,外放的囂張氣焰也偃旗息鼓,隻片刻之間,她已藏起一身殺氣,重新變回一位乖巧文靜的女孩兒。


    將白襯衣和黑色長裙套在身上,長發梳理順滑後分成兩縷搭在胸前,秋雁山一邊整理衣領和裙角,一邊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


    表情ok,著裝ok。


    她就如一個普通大學生一樣,手忙腳亂地整理書包,將課本文具錢包和手機一股腦全扔進包裏,想了想,又將一根四十多厘米長的鋼棍塞進最裏麵。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秋雁山這才拎起單肩包,打開房門走出自己的出租屋,然後緩緩吸入一口氣。


    地球上的空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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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雁山今年21歲,是s大中文係學生,今年大三。


    她與華國成千上萬的大學生沒有區別,每天忙著上課,學習知識,寫各種論文,參加校園活動,以及和男朋友談情說愛。


    哦,最後這一項在三天前已經省了。


    白衣黑裙的少女從後門進入教室時並沒引起什麽動靜,她粗略掃了一眼,立刻找到閨蜜好友,拎著書包便坐在幾名女生身邊。


    她右手邊的女生戴著眼鏡,聞聲將視線從課本上移過來:“來了?”


    秋雁山:“嗯。”


    眼鏡妹右邊的兩位同伴正聊得火熱,看見她便停了幾秒,而後坐在最遠處的長發女生猛地躬身站起來,扒開中間兩個人,盯著她道:“秋秋!你聽說了嗎!”


    秋雁山慢慢從包裏掏出課本,一邊道:“倩倩,小萱要不能呼吸了。”


    朱倩倩把壓在徐萱小臉上的大胸挪開一點兒,後者大口喘了兩下,嫉妒道:“你一定是故意的!”


    朱倩倩渾不在意:“秋秋,咱說正事,你知道前幾天陸朗那混球被打了嗎!”


    秋雁山一臉茫然:“我這兩天請了生理假,陸朗怎麽了?”


    朱倩倩:“你請假那天我就給你發信息了,你特麽也不回我,哎呀可憋死我啦!”


    徐萱和其他幾位女生也點點頭:“我們也給你發了,你一個人都沒回。”


    秋雁山眨了眨眼:“唔,抱歉。我每個月這幾天都不怎麽看手機,你們知道的。”


    因為多麵戰場的緣故,秋雁山再不適合住在學校,她便在校外找了棟單人公寓,每次進入戰場前還要找適當的理由向輔導員請假,“生理痛”就是目前她用的最多的理由之一。


    如此反複幾個月,認識的朋友便都知道在這幾天秋雁山不會出現在人前,她什麽人也不見,誰的電話也不接,就仿佛神隱了一樣。


    朱倩倩作為閨蜜顯然也知道,感慨了一句這可怕的大姨媽,隨後興奮道:“哎呀你那個音樂係的中央空調前男友,就你請假前一天,在酒吧街小胡同裏被人套麻袋打掉了兩顆大門牙!”


    秋雁山:“哦?”


    “好像是他們那個地下樂隊在酒吧表演完,淩晨一點多吧,專等他落單以後套的麻袋,也沒看見是誰打的,陸朗估計都快氣炸了。”朱倩倩幸災樂禍道:“哎那渣男這兩天都不來學校了,我問了音樂係幾個朋友,都說那廝是臉太腫不敢見人,而且他現在說話還漏風。嘻嘻嘻嘻嘻……活該!”


    她看了看左右,再次壓過來小聲問:“秋秋,真不是你找人打的?”


    徐萱倒在左邊的眼鏡妹身上,一手推著壓在臉上的胸:“倩倩!胸、胸!”


    周圍好些同學都悄悄扭頭,非常八卦地屏息等她答案。


    秋雁山:“……”同學們原來你們都在偷聽嗎。


    她心裏說著是啊就是老子進戰場之前親自跑去揍的,然後心安理得做了個更茫然的表情:“沒,我什麽也不知道啊……陸朗怎麽會被人打了?”


    朱倩倩:“真和你沒關係?”


    “真的,你看我像這麽衝動的人嗎。”秋雁山坦然接受她的目光,並關切地問:“陸朗沒事吧?”


    試問誰能想到這麽一位舉止文靜,不愛運動,細胳膊細腿的乖巧女生,能幹出半夜拎著麻袋敲暈劈腿渣男友,又摸黑把人揍成豬頭這種彪悍事跡?


    估計連她的渣男友陸朗自己都不會信。


    朱倩倩:“我也覺得你做不出這種事兒來。”


    她歎了口氣,終於坐回原位,思考道:“莫非是渣陸勾搭的另外兩個女生,也和他鬧崩了?”


    秋雁山卻不想讓她繼續提陸朗,隻說:“噓,教授開始點名了。”


    朱倩倩擺擺手:“區區一節選修課,回去再借夢琪筆記抄來就是,老娘今天一定要幫你查查那個為民除害的壯士到底是誰!”


    秋雁山嘴角抽了抽,決定還是不要搭理她比較好。


    一直到下課,朱倩倩都在不停給人發信息,但最後也沒從她那幫同樣熱愛八卦的“姐妹群”裏套出有用的消息。


    “為民除害的壯士”秋雁山在和眼鏡妹欒夢琪說話。


    欒夢琪:“這三天的專業課筆記,下周還我就行。”


    秋雁山非常感動,抱住眼鏡妹就親了一口,那姿態既瀟灑又豪邁,且看上去相當熟練。


    欒夢琪突然被非禮,驚了一下:“咦?”


    秋雁山:“咳……情、情不自禁……”


    徐萱悄悄拉住朱倩倩小聲說:“唉,秋秋肯定還沒從失戀的陰影裏走出來。你看她連夢琪都不放過,這是要變態了呀。”


    朱倩倩沉思:“嗯,看來再過不久,她的魔爪就要伸向你我了。”


    “真……真的嗎!”徐萱扭捏道:“那你說到時候我要不要拒絕她?直接拒絕是不是更傷她心呀,那我不如就先從了吧……”


    朱倩倩:“小萱,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暗戀人家好久了?”


    徐萱:“我我我沒……”


    秋雁山耳朵微動,好友的竊竊私語聲便傳了進來,她抽了抽嘴角,假作沒聽見,仍然與欒夢琪說著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日更,每天中午12點更新,劇情就是圖個樂子,千萬不要較真(~ ̄▽ ̄)~


    麽麽噠~!(*/w\*)


    ☆、第三章


    作為s大成千上萬學子中的一名,秋雁山的名號除了同班和隔壁班的同學們,就再沒幾個人知道。但作為s大十大風雲人物第七位的音樂才子的“女朋友”,秋雁山也可以說是非常出名了。


    音樂係大三生陸朗,不但人長得帥氣逼人,音樂也玩兒得很好。


    相較於從前的秋雁山,陸朗的性格正好相反,他是那種喜歡交朋友,喜歡探索新奇事物,尤其喜歡站在燈光下放肆展示自己的人物。


    他外向開朗,因為家境好出手闊綽,交際的朋友圈非常廣,喜歡他巴結他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數。秋雁山和他大二時認識,輾轉接觸兩個月後開始交往,如今也才不過一年時間,她便已無意撞見對方同兩位女生舉止親密,且秋雁山相信,若給她足夠的時間,大概還能發現第三位、第四位或者第五位。


    知道自己和眾多少女一起使用了“共享男友”,且陸朗的死黨們大概也都在幫忙隱瞞,秋雁山很受打擊。她那時剛經曆過第一次“格萊格的多麵戰場”,正是彷徨不安的時刻,乍然聽聞這件事,秋雁山在第二次進入戰場時表現得很消極,也就是那一次,她的隊友開導了她,並教會她什麽叫做團隊精神。


    從戰場出來後,少女沉寂了幾天,隨後她開始報名學習格鬥術,在課餘時間上網或去圖書館查閱關於熱武器和冷兵器的各種資料,她開始健身,開始惡補野外求生知識,開始學習簡單的醫護急救手段。


    一個月的時間,她逐漸開始脫胎換骨。


    當3月25號來臨時,秋雁山已經可以平靜的麵對和摸索另一個陌生的世界了。


    和陸朗分手是她第三次走出戰場後立刻做出的決定,套他麻袋則是在第四次進入戰場前突然興起,隨性完成的一出傑作。


    陸朗平日裏一刻也閑不住,他朋友多,被打了以後消息也傳得特別快,這邊秋雁山剛遁回出租房進入戰場,那邊陸朗被揍成豬頭的事情已經從音樂係一路傳到物理係去了,倒是從側麵證明這人知名度還挺大。


    此時從別人口中聽說陸朗因為破相不敢來學校,秋雁山細細品味半天,心中果然爽得不行。


    她不自覺便將陸朗與多麵戰場中驍勇善戰的漢子們做起對比,隨後暗自搖搖頭: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身上還帶著股奶味兒,她之前是怎麽和那小崽子看對眼的?


    沒容她細細琢磨,朱倩倩已經對她招招手:“秋秋,走啦!”


    秋雁山將單肩包從桌鬥裏抽出來,放在桌麵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徐萱幾人狐疑地看看包:“你包裏放什麽了,這麽沉?”


    秋雁山麵不改色地將藏了鋼棍的背包拎起來:“沒什麽,隻是課本。”


    出門時習慣性將武器隨身帶來,她卻忘了這裏是地球,是華國,是大學校園。


    身邊到處都是莘莘學子,沒有藏在暗處的刀槍和敵人,不需要時刻警惕瞬息變化的戰局,以及有可能突然叛變的盟友。


    少女閉了閉眼,將隱隱騷動起來的心思全部壓了下去。


    “走吧。”她對好友們說:“咱們去外麵吃火鍋,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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