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燭龍沒了蹤影之時,陳吟覺得自己腰間有所不適,低頭查看時,隻見他原來用來防身的那串手珠竟隱隱開始發光,從腰間落到了陳吟手間,還似討好般搭在陳吟手中擺了幾擺。


    陳吟瞬間將自己持著手珠的手伸得老遠,高聲驚呼道:“白二!”


    臨淵聞言看他,看著那泛著光的手珠,臉上並無什麽驚訝之色,隻道:“許是它拿回了自己的東西罷。”


    陳吟一臉懵狀,誰?誰拿回了誰的東西?這玩意兒它該自己動嗎?為什麽那呆子好像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


    臨淵在猜測陳吟身份時心裏就有底了,若陳吟真的如他猜測是蒼穹上境中的那位,那他手中的那串手珠並不是陳吟所以為的防身之物,而是伽南先祖生前一直不離手的伽南念珠。當初陳吟墜入輪入道時一身的靈力應是被人化走用以蠱惑了異動的靈獸,現今靈獸恢復常態,他的靈力也自然恢復,隻是靈力並未還與肉身,而是還與了陳吟的真身,便是那串伽南念珠。


    如果臨淵猜得沒錯,其實在黑羽山降化巨鵬之時那念珠就已經有所動作了,隻不過當時陳吟身中劇毒並未察覺,況且那巨鵬雖然龐大但仍是比不得燭龍,還與的靈力還不足以念珠做什麽動態,還有當時陳吟肉身耗氣頗多,那念珠作為真身自然是要渡些真氣以維持肉身的運動,如此一來,便什麽都說得通了。


    陳吟拎著那串手珠,跟在臨淵身後,且走了一段了路,邊走邊細細端詳著一直在它手上“扭來扭去”的手珠,眉頭越蹙越緊,後來突然拽住臨淵的袖口,悶悶說道:“你剛才說的是何意?誰拿回了誰的東西?還有你看這珠子這是對我幹什麽事呢!”


    臨淵看著眼前的人,突然對這位失去記憶連自己的東西也不識得的真神莫名生出了幾分憐憫心,便開口:“你這手珠原先應是個通靈之物,不過與你一同受難後靈性有損,現下通過某種途徑得回了自己的靈力,便能認主護主了。”臨淵並不想把自己的猜測告與陳吟,這畢竟是屬於陳吟的記憶,應當是得他自己尋回才是,況且臨淵並不知曉到底是什麽原因才使得陳吟失憶的,若是強行將事實告知,那麽這其中的恩恩怨怨便無法了結了。


    陳吟聽聞臨淵所言,再看手上的手珠時,心中的厭惡便消解了,他又側頭看向臨淵,開口:“不過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臨淵:“猜的。”


    陳吟:“……”


    陳吟心想著這呆子畢竟是神座,他總不會騙自己的,於是便和那手珠玩鬧開來。


    陳吟:“你喜歡我否?”


    珠子:扭扭扭。


    陳吟:“我好看否?”


    珠子:扭扭扭。


    陳吟指了指臨淵,對著珠子說:“你喜歡他否?”


    珠子:扭扭扭扭。


    陳吟:“嗯?你剛剛多扭了一次對不對?你竟喜歡他多過喜歡我?好啊,你便去找他好了。”說著陳吟便要將珠子從手上摘下,可是那珠子此刻將自己一百一十二顆珠身的每一珠都緊緊貼在陳吟潔皙光滑手腕的上,任陳吟如何拽都拽不動。


    臨淵無聲地看著那真神的所作所為,若是這真神某天知道了這念珠其實也是他自己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臨淵視線從陳吟身上轉開,望著不遠處被燭龍用業火燒得一片狼藉的民居和無家可歸的村民,眼底的愁態無聲濃重了些。雖說臨淵身為真龍可招雷布雨,但是業火並非一般之火,雖然說真龍降雨亦不是毫無用處,但隻可延緩火勢並不能將其熄滅。那燭龍業火一旦開始燃燒便不會輕易熄滅,即使是將所燒之物燃盡也不會滅掉,所以這正是困擾臨淵之處。


    臨淵對青司木華開口道:“在找到熄滅業火的方法之前,你二人輪番去布雨,切勿引起騷動。”


    隻見青司君和木華君瞬時便化作了龍身,騰入空中。


    陳吟望著空中的兩道龍影,原來青司君是條青龍而木華君則是黑龍啊,他本以為那呆子的這兩位親職還同他一般皆是白色的呢。


    臨淵看著陳吟,眼神中有些疑慮不定,開口:“你…可會做飯?”


    陳吟:“哈?”


    臨淵道:“我見你在馬蹄山獨自生活了數月,想必應是會做些吃食的。”


    陳吟不由想起自己在馬蹄山上時的慘澹時光,他初到馬蹄山時身無分文,山上本就人煙稀少陳吟想要討頓飯吃都無處可去,隨後他很慶幸的找到了一間空竹屋,本以為這竹屋的前主人如何還不得留下幾粒米什麽的,結果那屋子竟是比他身上還幹淨,所以陳吟在頭幾天隻能找些果子充飢。後來他靠著那手珠的庇佑打敗了一隻小妖,從他身上搜羅來了幾粒碎銀才去山下的遇仙居海吃了一頓還順便買了一袋米回來。可是不久後,陳吟就發現自己買回這袋米不僅無用還是累贅,因為他每次煮飯不是燒糊了就是燒不熟,而且他還不得不把他自己造出來的不明物體吃掉否則就要餓肚子,所以以後陳吟隻要弄來點銀子就會去遇仙居吃一頓狠的,幾天不吃都可以的那種。若是以後再餓了就再隨意尋點果子,草草應付過去,直到堅持到下一次能去遇仙居吃飯的時機,總之再也沒有自己做過什麽。


    但是陳吟總不能把自己這麽落魄的經歷告知臨淵,隻能打著哈哈說道:“自然是會點,怎了?”


    臨淵雙手背在身後,淡淡開口道:“施粥。”


    陳吟看著周圍處處殘骸,那燭龍隻怕是將大半個瀛洲都燒了個精光,人人都隻想著往外逃了,更何況酒家呢,因此這呆子才出了想找他幫忙的…下策。


    “那你打算何處尋米?”陳吟把玩著手珠,踱著步子懶散地開口。


    臨淵道:“去買。”


    陳吟抬頭輕笑道:“此處前方便是瀛洲,想來那處除了罹難的百姓和廢墟外應該別無他物了,你去何處買?”


    臨淵:“他處。”


    陳吟懶得抬頭看他那副呆樣,隻擺了擺手,意思是你愛去哪買去哪買我隻管給你煮粥便是。


    臨淵走前還不忘叮囑:“現下你那手珠應是能保你幾時了,且有他們二人,勿要胡鬧,我片刻便歸。”


    陳吟又擺了擺手,意思是要走隻管走罷。


    臨淵前腳剛走,天上便烏雲層層疊著,驟時雷聲四起,大雨瓢潑而下,本在燃燒的業火眼見著變成了火苗但久久卻不見熄滅,但是火勢變成這種程度的話對於受難的百姓而言已經足以保命了。


    灰頭土臉的人們走出廢墟,有的在雨中沖刷梳洗,有的則跪地磕頭感懷神仙相救,有的則跪倒在親人屍首旁嚎啕大哭,還有的則拿出家中的瓦瓦罐罐擺到空曠之地接水以便飲用。


    陳吟找了一處還未燒幹淨的斷壁殘垣躲雨,他直立抵著牆,雙手插在胸前,一手還把玩著手珠,一腿搭在另一腿前方,黑靴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地麵。他一身黛衣,皮膚極白,再加上這上等的容貌和閑懶的姿態真是與這周邊的慘狀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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