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是忍耐了這麽久不值得?”


    懷恩柔聲道:“為了現在的你,忍耐十年都值得,忍耐一輩子都可以。隻是我明白了,做了皇後,並不是忍耐的結束,而是另一段忍耐的開始。最可怕的是,這一次的忍耐沒有終點,而且我再也不會得到更好的東西了,甚至你會不再是你,我會不再是我。忍耐成了單純的忍耐,那就是受刑。我與其在宮中受刑,不如去外麵自由自在修行。”


    太子仿佛被一悶棒正中頭頂。他突然明白了,懷恩對他的投懷送抱,並非是為了做皇後加籌碼,她隻是為這一切圓滿。


    她圓滿了。


    拋下他一個人。


    他眼前一陣發黑,從馬車上下來時候幾乎栽倒在地,幸虧侍衛眼明手快將他抱住。


    “殿下!”侍衛忙將太子扶到車輦上休息。


    太子睜開眼睛,問:“怎麽了?”


    侍衛憂心道:“殿下剛剛暈過去了。”


    太子這時候還覺得心砰砰直跳,背後一陣虛汗,他低聲道:“不許告訴任何人。”


    他回宮之後,宮人又說顧皇後想見他,但這時候他全不想與顧皇後見麵。今日顧皇後在宴席上的事情,他已經全知道了。


    他甚至不想留在天極宮過夜。


    稍微時候,他回了東宮,他想看看女兒。


    喬簡簡還沒有睡,她原以為今天遭了這麽大的事情,她一回來應該倒頭就睡,但她偏偏不想休息。回來之後她又抱著姐姐喬優優大哭一場,姐妹兩個說了半天話,喬簡簡之後又開始準備太子登基的事情。


    一直忙到現在,聽到宮人稟太子回來,她麵色淡淡的,慢吞吞出去迎太子。


    太子這時候看到喬簡簡,兩人都是無語。


    太子要乳娘把初初抱來。喬簡簡隻在一旁看著父女兩個。初初已經會說話了,小孩子最敏/感,能知道大人的低落。


    太子沉默寡言,初初也不笑不叫,隻是躺在父親懷中小聲說話。


    過了一會兒初初就昏昏欲睡了,喬簡簡讓乳娘抱走孩子,讓宮人退下。


    太子看著她,喬簡簡在他麵前跪下,道:“臣妾愚笨,難堪大用。做太子妃已經勉強,皇後之位更不敢想。若殿下垂憐,就請將來封妾為妃,而非皇後。”


    她說得很平靜,沒有絲毫抱怨。


    作者有話要說:  有讀者問還有多少完結


    相信大家已經看出來了,收網已經一段時間了,現在已經靠近尾聲,這周正文就會完結了


    不過正文完結之後,還會有很長很豐富的番外,如果還沒有看夠,可以接著看番外


    這次會嚐試一種很特別的番外,希望大家喜歡!


    第215章


    喬簡簡跪在他麵前請辭皇後位置,就好像祈求太子放她一條生路一樣。她竟然也突然開竅了。


    明明這就是太子想要的,但是看著這樣的喬簡簡,太子竟然久久無話。


    喬簡簡又低聲說了一遍,她說自己實在擔不起皇後的重任。太子慢慢說:“將來你怎麽對初初說?”


    喬簡簡隻有在聽到初初名字的時候,才有些動容。她說:“初初會明白的。我隻有這件事情求殿下,讓我繼續撫養初初。”


    她重重向太子磕頭。


    太子說:“孤答應你。初初會跟著你,她一切待遇都比照如今的安平公主。”


    喬簡簡長舒一口氣,她竟微笑起來:“那臣妾就放心了。”


    她再沒有更多奢求了,起身離開時候,她又恢複了輕盈的腳步。太子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忽然想起來她剛入宮的時候,嬤嬤說她這樣走路對一個太子妃來說不夠端莊。如今再沒有人這樣要求她了,她幾乎像是踮著腳尖一樣飄出去了。


    太子晚上沒有進食,他吃不下,躺下來之後一夜沒合眼。


    懷恩說:“做了皇後,我就再也不會得到更好的東西了。”


    喬簡簡說:“臣妾愚笨,難堪大用。”


    這兩個場景在他腦海中交替出現,讓他胸口一陣一陣悶痛。


    曲盈衣擔心太子,她要取裴神醫的藥丸來給太子。


    “殿下總是睡不著怎麽行?”


    太子阻止了她,他說:“今晚就算吃了藥也沒用。”


    曲盈衣知道太子是為懷恩傷心的,看太子這樣她心裏又難受又怨恨懷恩,隻覺得懷恩不識好歹,但她還不能當著太子的麵說懷恩的壞話。


    “剛剛太子妃也對我說了,她不會做皇後,隻要封妃就夠了。”太子慢慢道。


    曲盈衣愣住了,她沒想到太子妃早不醒悟晚不醒悟,偏偏也湊在這一天。太子慢慢苦笑道:“她們真像約好了似的。”


    曲盈衣柔聲道:“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子……”


    太子仿佛沒有聽到她說什麽,閉著眼睛翻了個身背對她,過了許久才喃喃說了幾句什麽。曲盈衣唬了一跳,以為太子病了再說胡話,她忙伸手撫了撫太子的臉,他並沒有發熱,隻是臉上一片微涼的濕潤——他的淚水已經打濕了枕頭。


    曲盈衣靠近他,才聽到他喃喃道:“難道懷恩以後就打算一輩子不見我了麽?”


    曲盈衣伏在太子胸口,哽咽道:“殿下,我還在這兒,盈衣哪裏都不會去……”她知道自己太微小,在太子心中也遠比不上懷恩縣主,但這是她此刻的肺腑之言,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太子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燕王府中,清沅與蕭廣逸也還沒入睡。


    蕭廣逸得了消息,親自來宮中接走了清沅。安平也不願意在宮中呆著,但也不想回康王妃那裏,康王妃畢竟不是她的至親,於是安平隨他們一起回了王府。


    安平抱著小梅花玩了半天,清沅也和她聊天,一直聊到很晚,安平才去睡覺。


    這下終於隻剩下清沅和蕭廣逸兩個人了。


    清沅這時候倦了,隻是與蕭廣逸躺在床上,依偎在他的身邊。蕭廣逸問:“今日若是顧皇後一定要逼喬簡簡讓位,懷恩又接住了這一茬,你該怎麽辦?”


    清沅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就道:“我能怎麽辦?我隻能能攔多少算多少……怎麽,顧皇後還能逼你休了我不成?”


    蕭廣逸見她還能說笑,知道她今天和其他人受的打擊比起來還算好的。她畢竟比旁人多一世的磨煉。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蕭廣逸問她。


    清沅說:“今天是臘月初八……”


    蕭廣逸微笑著看著她。


    清沅明白過來了,她說:“今天是我回來的日子。”


    她這輩子能重來一次,就是從臘月初開始的,如今一眨眼也要過去六年了。她終於二十歲了。


    “但是距離那時候,還有九年。”她安靜地說。


    她說的是上輩子蕭廣逸在西境大勝,領兵回京那一年,也是蕭廣逸將星隕落那一年。


    她說:“九年後,小梅花就十歲了。那時候寧州早該平靜了。我們可以帶著孩子出去走一走。”


    蕭廣逸微笑起來,他說:“希望不要等那麽久。隻要太子不被顧皇後掣肘,將來三五年可期,我們就四處去看一看。第一站就去霖州,看看你的書院。”


    清沅忽然笑了一聲,蕭廣逸問她笑什麽,清沅說:“我在想,我們是在這一世重來遇上了。若是上輩子你平安領兵回京,逼宮顧太後,那時候和我遇上,你怕不是恨我厭我,最少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蕭廣逸道:“你那時候會恨我怕我麽?”


    清沅撫著他的臉,道:“我不知道。但你還沒回京的時候,我就在心中讚過你是真英雄了。但那種情形……我們大概隻能錯過。”


    蕭廣逸攬緊她,道:“看來我們注定是有三世緣分。”


    清沅道:“那你答應我,今生要陪我長長久久。”


    蕭廣逸吻住她,說:“我發誓,我,蕭廣逸,九年,十九年,二十九年,乃至百年,對顧清沅始終如一。”


    清沅眼睛發酸,這明明是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她卻忽然害怕起來——眼下的情形,要到太子真正登基,過個幾年才能說真正平穩。他們這時候也隻能算是苦中作樂。


    但最難得蕭廣逸還能這樣溫柔耐心,她隻要想到有一絲一毫的可能她會失去他,就會心顫。


    她抱住蕭廣逸,將手伸進他的衣衫中。蕭廣逸心領神會,他散開清沅的頭發,兩人一番雲雨,酣暢淋漓。


    三個月後,太子在天極宮正式登基。皇帝退位為太上皇,顧皇後為太後,太上皇與太後遷往壽椿宮居住。


    至於後宮方麵,原來的太子妃喬氏封為德妃。曲良娣封為曲昭儀。另封了幾名妃嬪,都是容貌德行俱佳的。喬家最近有喪事——喬檀客死他鄉,喬家因為牽扯進喬家的案子,喬煦又被人揭發早就知道豐城行宮案有蹊蹺卻依然偏袒弟弟喬檀,如今已經掛冠歸家。所以太子妃被封為德妃朝中沒有異議。


    皇後位置,原本眾人都以為要歸到懷恩縣主,沒想到懷恩縣主竟然真的住去了寺院,再沒有在宮中出現。


    朝中推薦過幾個人選,新帝都否了。最終皇後之位暫時空缺。這是新帝堅持,顧太後支持。朝臣也隻好再等等,反正目前還沒有各方都滿意的人選。


    登基大典之後,新帝累得幾乎虛脫。典禮上隻有顧太後出現,太上皇並沒有在。因為太上皇坐不了那麽長時間,而且太上皇還是糊塗,他都未必明白是怎麽回事。


    禮成之後,顧太後看看新帝臉色,也有些擔心,道:“一會兒還有國宴,我就不去了,就回壽椿宮照顧你父皇。”


    新帝點點頭:“今日也辛苦母後了。”


    顧太後又叮囑他:“太子……陛下也不要多飲酒。”她一時還不習慣改口,隻是說出陛下二字的時候,她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她等了這許多年,似乎就是為了這一日。


    蕭重均宴席前去換了衣服。曲盈衣雖然已經貴為昭儀,但還是親自服侍皇帝,她為皇帝更衣的時候,就看到皇帝的虛汗把內襯都洇濕了,就不忍地轉過頭。


    蕭重均啞著聲音問:“怎麽了?”


    曲盈衣低聲道:“陛下要不要把裴神醫召來看一看?”


    蕭重均道:“今日登基第一日……”


    第一天就被朝臣知道皇帝召禦醫,隻怕又要惹人多想。


    “也不是大毛病,不必了。”他說。


    曲盈衣和貼身伺候的人是最清楚的,皇帝自從臘月之後就常常這樣,裴神醫看過,也隻是說虛,又要皇帝不要太憂慮。


    皇帝讓人擦了汗,又換上幹爽的衣服,麵色似乎又好了許多,他微笑道:“朕今日不會多飲,你放心。”


    他在國宴上並沒有多飲,隻是把蕭廣逸叫到一邊說話。兄弟兩個一直在說話。國宴結束後,皇帝又留下燕王,兄弟兩個單獨喝酒聊天。


    顧太後這邊一回壽椿宮,宮人就來稟,說太上皇因為搬了新地方,這幾天都有點不痛快,剛剛又踢了一個伺候的宮人。


    顧太後淡淡道:“太上皇踢了打了幾個人算什麽事?你們這點都伺候不好?”


    她先不去看太上皇的情形,隻叫宮人召裴聞仙來。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倒數3


    番外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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