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神現之國周邊的守衛用最快的速度趕來,到場看到這神奇的一幕,當即就愣在了原地。直至呐喊一波高過一波,排山倒海般將他們震回神,守衛們才匆忙地跑過去牽製這些瘋牛。“神使大人,您有沒有受傷?”對上守衛慌亂的眼神,顧平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大礙。舉辦儀式之前顧平生有了解過祈福的一些忌諱。按照阿西卡莫的說法,像祈福降雨這種向上天禱告的神聖之事,最忌諱見到血腥,一旦出現紅色,即為不祥,是會帶來災難的前兆。這裏人流密集,幾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顧平生很快鎮壓住了牛群,現在已經出現了踩踏傷人事件,進而引發更多的事端。他說道:“先安撫大家,檢查一下周圍有沒有傷亡。”守衛立馬應諾去辦。本來亂成一鍋粥的人群,因為崇敬於顧平生在一瞬間鎮壓瘋牛群的手段而很快平息下來,當聽到守衛稟報說沒有人員傷亡之後,顧平生這才抬眼,似是不經意地瞥向了身後的某處。瘋牛群是在他們經過鬧市區之後才出現的。商販們經常會將貨物堆積在鬧市區的巷子裏,一眼看過去,就像是一堵結結實實的牆麵擋住了人們的視野,而幕後者就是利用了這種遮擋視角的盲區。然而這裏是王都,不是邊城,就是運送普通的貨物都會受到嚴格的排查,這麽多牛藏在巷子裏,不可能沒有人發現。除非幕後者有那個能力,既能夠躲過守衛的排查,又能夠隱匿這麽多頭牛的身形。稍一琢磨,王族和神殿似乎都能做到,擁有神眷之力且權勢滔天。這一次搗鬼的會是誰?沒一會兒巨門回來了,在瘋牛群被顧平生控製住的一瞬間他就敏銳地躥了出去,但回來的時候卻是兩手空空,什麽都沒有。厄爾眼神詢問,巨門也有些鬱悶,悶聲說道:“見血封喉的毒藥,我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屍體就在窄口後麵的貨堆裏,抱歉沒能抓到活口。”顧平生說道:“他們有備而來,和你沒關係。”話音未落,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手指狠狠地顫了一下。發現顧平生的表情不對勁,厄爾問道:“怎麽了?”顧平生嘴角繃緊成一條冰冷的直線,腳步快速地往前一邁,就要往瘋牛群出現的巷子裏跑去,證實自己剛才的猜測。但在那之前,他率先看到了眼中染著火熱的人群。近前的人們發現了顧平生霎時間如陰雲密布的臉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惴惴不安地詢問道:“神使大人,您怎麽了,是不是又出什麽事了?”……是了。顧平生在最後一刻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站在這裏歡呼的人們還等著他去祈福降雨,剛剛發生的一場事故已經讓他們如驚弓之鳥,他不能就這樣離去。顧平生闔了闔眼,五根手指在不知不覺中拽緊,複又鬆開。他對著前麵的人們笑了一下:“沒事,不用擔心。”青年的笑容是比陽光還要溫暖人的存在,立時就安撫住了人們心中的不安。轉過身來,顧平生嘴角沒了笑意,麵無表情地對著巨門低聲說道:“……你再去看看附近的居民。”謝宗洲兩人愣了一下,連巨門都忍不住抬起了頭,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應聲離開了。現在秩序大概穩定了之後,顧平生重新上了座駕,在衛兵隊伍的護衛下,繼續往祭台的方向駛去。這一次,巨門沒有很快地回來,而是在通訊頻道裏給他們報告情況。“……前後五戶人,有一戶沒人住,其他的都死了,沒有找到活口。”“我在其中一戶家裏找到了兩具屍體,看服飾好像是在這附近巡邏的守衛,屍體還很新鮮,應該才死不久。”危險解除的時候,顧平生還在想對方明目張膽搞破壞的底氣從何而來。現在大概是知曉了,幕後者根本就沒打算掩飾,他們準備拿人命來斷絕事後的追查。盡管早有預料,他的指尖還是忍不住顫動了起來。說句老實話,在場的厄爾和謝宗洲無一不是見慣了死人,在他們還是新手玩家的那段時期,同行二十多個人,能活下來兩個都勉強,各種淒慘的死狀能讓一個正常人做上一晚上的噩夢。但是聽到巨門給他們報告的情況,兩人都情不自禁地沉默了一下。厄爾不知道該說什麽。玩家們的死亡是曆經磨難,是為自己活命的機會而拚盡全力,有著沉重的分量。而巨門口中的守衛和居民,似乎沒什麽掙紮的餘地就死了,輕飄飄的,讓人有種不真切的荒謬感。明明房子外麵的街道上,人們還在為降雨祈福而熱烈歡呼,卻沒人發現房子裏麵的寂寥無聲。人命是這麽輕而易舉就能被剝奪的東西嗎?謝宗洲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想要拿劍,才想起來自己的武器作為道具被收進了係統的倉庫。厄爾抿了抿嘴唇,遲疑地看向身邊的顧平生。通訊頻道是公共的,巨門剛才的話,顧平生也聽到了,但是對方坐在座椅上,手肘支著額頭,僅是抬起下顎,目視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遮陽的篷頂一晃一晃,大片的陰影覆蓋在了顧平生的臉上。那雙貫來染著溫潤笑意的眼睛,此刻眸色淡得出奇,無機質的冷意似冰霧氤氳其中。厄爾有種被刺傷的幻痛感,和此刻的顧平生對視,竟有些望而生畏。對方什麽話也沒說,什麽動作也沒有,但厄爾在油然而生的膽怯中清清楚楚地意識到顧平生……生氣了。顧平生的座駕一直行至祭台前,到地方之後,他抬步走了下去。本來有些喧鬧的人們,在看到顧平生出現之後,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隨著身穿神袍的俊美青年走上最高的祭台上,人們也井然有序地接踵站好,雙手合十朝上捧舉,場麵變得靜默且神聖。顧平生垂眸往台下看。在前麵召喚刑野的時候,他也是迎著這些殷切的眼神一路向前,平靜自然地接受了人們的崇敬,沒有一丁點的無所適從。當時的顧平生稍微有些困惑,但現在的他能明白自己為什麽能夠坦然接受了。眾生百相,台下的人們有著各不相同的麵容,但此時此刻,他們望著顧平生的眼神卻如出一轍。仿若潤入了清水,又仿若點燃了燭火,沒有一點雜質,飽含著最純粹的向往與渴望。顧平生與他們對望著,他的感官在這一刹那好像被分成了無數份,如光般透進每一個人的眸眼之中。而台下的眾人,恍惚中有種奇妙的感覺。頭頂炙熱的陽光陡然變得溫和且又溫暖,眼前的顧平生變得無比高大,好似有人輕輕地揮動了手指,將那些隱忍在他們內心深處的期盼牽引而出,被那至高無上的存在溫柔地聆聽。他們所渴望著的、敬愛著的、祈求著的心願,與顧平生的靈魂產生了強烈的回響。在這一刻,顧平生感覺自己變得有點不像自己,又好像這樣的他才是自己本來的模樣,近乎熟稔地詢問:“你們有何訴求?”厄爾他們突然發現,顧平生出口的話語好像與以往不同。溫柔如舊,卻微微地低沉下去,聽起來聲線未改,卻有一種遠古而來的神秘氣息,讓在場的人下意識就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並深深地癡迷。台下的人們同樣癡癡地看著顧平生,吐露自己的期頤。“我們想要下一場大雨,神使大人。”“能夠下雨就好,能讓大麥和豆子長出來就好,能讓我的家人吃飽就好。”“神使大人,求您降下雨露,滋潤這片幹涸不堪的土地。”……前排的人跪在了地上,後麵的人跟著屈膝。他們發自內心地臣服在地,高揚的頭顱低垂下去,貼吻在他們深愛的這片土地。他們心中滿懷虔誠,每一個匍匐在地的靈魂,都是那麽的寧靜。阿西卡莫的人民有著各種各樣的心願,這片誕生於荒漠之間的綠洲中存活的居民,也不都是好人,多的是為生活麻木奔忙的軀殼。可當顧平生詢問他們有什麽祈求的時候,他們眼中含淚,齊聲向著高空而鳴。“神使大人,求您降下甘霖”提前趕到高處,看到眼前著足以令人震撼的場麵,明明對一切神學嗤之以鼻的厄爾,心靈卻仿佛受到了無形的衝擊。一抹陰影悠悠飄來,罩住了他的所在地,厄爾情不自禁地往天上看。從遠處刮來的涼風吹散了空氣中灼熱的氣溫,本來的朗朗晴天突然出現了大片的烏雲,濃鬱得好像是一潑墨汁澆蓋雲層,沉沉地擠壓著天空,不一會兒天色就暗沉了下去。雨落的征兆恰到好處,沒多一秒,沒少一秒,剛好就應了眾人的祈求。為自己剛才走神而有點心虛的厄爾摸了摸鼻子,拿出降雨的道具,準備等會兒要是雨水不夠的時候再補一發。同時他忍不住拿胳膊頂了一下旁邊的謝宗洲:“可以啊這道具,你是從哪個副本裏得來的?”“我看那烏雲的範圍幾乎要把周邊的城鎮都罩住了,你居然也舍得拿出來。”謝宗洲:“……”看著謝宗洲欲言又止的表情,厄爾覺得有些奇怪,視線再一轉,看到了謝宗洲手裏正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看起來,是件還沒來得及使用的道具。厄爾:“……?”厄爾倏然伸出了手,將那道具拿到手裏,因為心情過於複雜和驚訝,謝宗洲也沒攔著他。快速掃過了一遍道具的說明信息,厄爾抬起頭來,表情差點裂開,不敢置信地看著謝宗洲:“如果這才是你準備的降雨道具”“那現在這場雨是怎麽來的?!”風勢驀地變大,花草樹木被吹得幾經傾軋,雷霆宛如長蛇遊走在厚重的雲層之中,天邊不時亮起刺眼的電光。從自己能和現場的人們有所共鳴之時,顧平生就隱約感覺到了一股牽引的力量,從遠處傳來,源源不斷地被吸收進他的意識海。意識海內的古老故事書再一次被狂風給吹動,書頁颯颯翻動不止,停到了最後一頁上。泛黃的紙頁上,神像缺失的嘴部縫隙中,有金色的光芒從黑暗中傾瀉而出,虛幻地勾勒起嘴唇邊緣的線條。這是顧平生第一次在這個副本之中感應到了自己的力量,就在神殿的位置,似乎被什麽東西所阻隔,盡管那力量歡欣雀躍地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卻始終沒法朝他靠近一步。而遠在祭台上的顧平生也不會知道,此時的神殿已經亂成了一團。祈福降雨這種重要的事情,戴維主教本來應該到場,但是他卻借故推脫了,隻安排了兩名不常出現在正式場合中的神官隨行,為的就是給人民施加心理上的負擔。戴維主教心裏知道,降雨祈福這件事為難不了顧平生,因為顧平生的身邊有一個叫厄爾的小子,有著將沙子化為雨露的神奇能力,這是將顧平生帶來王都的格羅特領主透露給神殿的消息。但戴維主教要讓顧平生降下這一場雨,越轟動越好,越與眾不同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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