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生耐心告罄,眯眸沉聲:“嗯?”司羽臣:“……”有那麽一瞬間,司羽臣感覺站在自己麵前的不是熟悉的小姑子,而是板著臉怒發衝冠的怪物老師,一瞬間他就慫了。半小時之後,司羽臣委委屈屈地扒拉出他放在外麵的備用校服,換下那一身隻有馬戲團裏才看得到的“神裝”,朗朗少年人看起來清爽了不少。顧平生在翻看那兩張麵具。在司羽臣看過來的時候,他再度詢問:“兔子麵具代表什麽?”這一次他們不在學校,沒有怪物老師出來攪局。顧平生發現,司羽臣的表情有些怪,對方看著他手裏的兔子麵具,似是排斥,又似是有幾分。那種不像是單純地想要兔子麵具,更像是一種累到極致之後想要放棄的麻木。顧平生看到過很多這樣的眼神。道家村的村長、從獵殺中學校訓室出來後的初一新生、還有光晝中學當下還沒能夠完全走出陰影的同學們。司羽臣輕聲告訴他:“麵具來自一句老話,誰說的已經不知道了。”“叫‘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司羽臣笑了笑,笑容中又帶著點苦澀。“戴上兔子麵具的人就是在向其他人宣告,‘不畏強權,不能再忍受欺騙和隱瞞,我們要反抗,反抗這個剝削我們的世界,如果被逼急了,我們就咬死他們,搶回屬於大家的權益!’。”司羽臣一攤手:“就是這樣。”聽上去很光正大,但兔麵具代表的是兔子的掠奪者一方,背後的含義絕對不止是這樣。顧平生很會抓關鍵詞:“什麽是‘大家的權益’?”司羽臣臉色一僵,嘟囔道:“你問我,我怎麽會知道,我又沒有關注過這些東西。”看人不願意回答,顧平生沒有勉強,他舉起兔子麵具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想要這張麵具?”司羽臣:“對啊。”“你覺得我戴上去之後會是什麽樣子?”“……”即使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顧平生還是發現了司羽臣在聽到這話的時候,呼吸刹那一窒。顧平生又問:“你會戴上這副麵具嗎?”司羽臣語氣裏都是不確定:“我不知道……但我不能戴它。”遊樂場的老板現在很猶豫,自我懷疑,他不知道自己在和兔子的戰鬥中能不能贏,這種徘徊不定也傳染給了意識主體的司羽臣。顧平生瞥了他一眼:“你不能戴,卻不阻止我戴?”司羽臣聲音越來越小:“每個人都有自我選擇的權利。”“這樣啊。”顧平生若有所思了一瞬間,抬起手,欲要戴上兔子麵具。看到他這樣做,司羽臣的反應並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淡定。一瞬間,少年攥緊了拳頭,脫口而出地喊道:“張勳!”顧平生停了手,看向司羽臣。對方屏住呼吸看著他,臉擰巴在了一起,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看起來有種脆弱的慌張。顧平生將麵具拿開,對他說:“看,你並不喜歡這張麵具,你也不希望我戴上它。”司羽臣恍然:“我……”顧平生又揉了揉他的頭發:“聽著,這是對的,堅定下去,不要懷疑。你不能戴上這張兔子麵具,別人也不應該。”“可是”顧平生語氣依然平和:“人們確實都有自我選擇的權利,但選擇的前提是他們沒有被混亂的信息所蒙蔽。就像剛才那五個人一樣,聽風就是雨,被人一攛掇就跑來找我們的麻煩。”司羽臣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黯淡的瞳孔跟著恢複了一點光亮。隨著司羽臣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顧平生總覺得周圍的景物凝實了幾分,變得不再那麽虛幻。不是進入了意識海,顧平生都想不到,老板的精神潰散成了這種地步。老板被兔子摧殘過的心靈有的是需要修複的地方,在此之前,找線索,抓兔子。顧平生將兩張兔子麵具甩在了地上,當著司羽臣的麵,幾腳給踩得個稀巴爛。司羽臣張著嘴巴,二度震驚。顧平生淡然地解釋說:“麵具很醜,我現在不喜歡它了。走吧,你陪我去街上轉一圈。”“好……”司羽臣迷迷糊糊地被拽走了。小巷的路沒有上一次長,很快就走到了出口。出口外麵,是成群結隊帶著兔子麵具的人,他們似乎在參加某項遊行,一邊舉起寫著遊行語的板子,一遍歇斯底裏地喊著“自由!我們不要龜縮在屏障裏麵!我們要自由!”“交出聖子!交出聖子!”“聖子的能力不是庇護,是囚籠,我們是他圈養的牛馬,我們是這個國家圈養的牛馬!”“還我們自由!”呐喊震天。聽到這些喊話,司羽臣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也是在這個時候,戴著兔麵具的人們聽到了動靜,齊刷刷地扭頭看了過來。雪白的兔子麵具上,塗漆畫出來的紅眼睛好像活了一樣,幽深又詭譎地盯著從巷道出來的兩個小小少年。第68章 遊樂場專訪兔麵具人的視線仿若烈火,顧平生甚至有了被燒灼的感覺。他立馬退兩步,擋在了司羽臣的麵前,坦坦蕩蕩地朝後方說:“大人們在遊行,等他們過去之後我們再走。”也是這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讓司羽臣震蕩的心神得到了安穩,本來想拉著顧平生逃跑的手也停了下來。幾名兔麵具人收回了視線,但還有幾人在盯著他們看,猩紅的眼睛充滿了壓迫性。看著擋在麵前的顧平生,司羽臣心一橫,錯步攬上顧平生的脖頸,壓低了兩個人的脖子。顧平生聽到司羽臣白著唇皮喃喃說:“快點走,快點走……”奇跡發生了。似乎是聽到司羽臣的心聲,為數不多的那幾個兔麵具人也收回了視線,舉著遊行牌,跟著隊伍走了。沒有在周圍再看到一個兔麵具人,司羽臣將顧平生迅速地拉回巷子裏。他靠著牆,臉上都是後怕,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嚇死我了。”沒聽見顧平生開口,司羽臣疑惑地一轉頭,正看見人摸著下巴,目光略有幾分審視。小夥伴的眼神不對,司羽臣緊張了:“咋的了,你怎麽這樣看著我?”顧平生放下手,悠悠說:“我隻是想,也許你的情況並沒有我想的那麽糟糕。”司羽臣的情況並不是完全被動,他仍舊可以掌控自己的意識海,比如驅趕剛才的兔麵具人。顧平生心想,他們完全可以合理運用這先天優勢,沒必要跟著兔子的節奏走。就比如現在他想知道兔麵具人們在爭奪什麽權益。顧平生說:“發生了遊行這麽重大的事,街上肯定有人討論,沒準會出新聞報道。”“我聽到腳步聲遠離了,那些戴兔子麵具的人都已經走了,我們可以再出去看一看情況。”司羽臣表情一變。看人這神情,顧平生就知道對方接收到了訊號暗示,沒給少年反應猶豫的時候,拽著人重新出了巷子。眼前還是剛才看到的大街,但遊行的兔麵具人顯然已經離開,留下了一地被衝撞後的建築物。遊行事件已經發酵,普通群眾陸續走出,看著麵前的慘狀,經不住開始討論八卦這件事。“他們又開始了……”“好像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了。”“這次的人比上次還多……”顧平生拉著司羽臣瑟縮的手,左右看了看,來到一處櫥窗前,盯著裏麵的黑白電視機。電視機裏,主持人拿著通稿念念有詞,而左上角的小屏幕裏正在播放遊行的畫麵。司羽臣的視線有一瞬間的回避。下一秒,他聽到顧平生問他:“我的口袋裏麵有糖,你喜歡什麽口味的?”被顧平生這麽一打岔,司羽臣緊張的心理被帶偏,啊了一聲:“橘、橘子味?”顧平生在自己空蕩蕩的褲兜裏一摸,摸出來了三顆橘子糖。他把糖都給了司羽臣,又說:“還記得老師之前讓我們默寫的課文是哪一篇嗎?就是特別長,你總是背不下來的那一篇。”司羽臣下意識地拆了糖紙,聽顧平生這麽一問,跟著開始冥思苦想。顧平生眸眼閃著隱約的金光,與司羽臣的眼神相對,循循善誘說:“你抓緊時間背幾遍,下次還要默寫。”學習的力量是偉大的。司羽臣吃著橘子糖,滿腦子都是課文了,也不再胡思亂想。在技能的加持下,顧平生很快安撫好了對方,轉過頭來繼續聽播報的新聞。“自石紀67年以來,我們頭頂的‘天罩’已經存在了一百多年,感謝神殿與宮廷的貢獻,是他們的力量,才讓我們獲得了這一百多年來的無憂歲月……”“然而,從石紀178年開始,有一批帶著兔子麵具的人們開始抗議這項決策,他們認為人不應該像野獸一樣呆在籠子裏……”“最早的抗議軍起始為179年初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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