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型的舞台開始由外向內亮起星光般的明燈,黑暗之中有階梯狀的舞台在緩緩升起。


    “五!”


    “四!”


    穿著暗色衣服的伴舞已經全部在黑暗中擺好姿勢,而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升向最高點。


    “三!”


    中場燈光亮起,緊接著所有伴舞的身上開始亮起光芒,交錯的光線猶如攀附向前的淩霄花。


    “二!”


    一束光打向正中間的那個人,他穿著純白色錦袍,手中的鋼骨扇擋住了側臉。


    “一!”


    下一秒,所有舞台上的人開始拿著鐵骨扇揚袖起舞,扇骨開合的聲響猶如無數竹節清越相擊。更奇妙的是台下所有的觀眾如同早就串通過腳本似的,伴隨著那扇舞劈啪作響的節拍大吼戚麟的名字。


    所有的摯愛與狂熱全都被傾注到了聲嘶力竭的呐喊聲之中,所有人不管有心無心的都全部站了起來,沸騰著高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砰!砰!啪!”


    “戚——麟!”


    “砰!砰!啪!砰!”


    “戚——麟!戚——麟!”


    節拍越來越快,台上舞者在翩躚盤旋中用擊扇聲和鼓聲將氣氛炒到了極點。


    那如白色孔雀般拖曳著長袍的戚麟動作如行雲流水,鏡頭特寫上他的眼眸泛著銀藍色的光芒,混血妝容糅雜了純粹與妖異,傷痕般的縱向長紋顯得脖頸格外修長。


    那雙眼睛帶著自信到極點的笑意,姿態沉穩從容而讓人為之臣服。


    接下來的時間裏,江絕甚至意識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不知不覺間被亢奮的人群與狂熱的氣氛融化,當所有人都在揮舞著雙臂高聲合唱的時候,他哪怕沒有聽過那些歌,也跟著旋律和字幕在大聲歌唱。


    音響如山穀裏霹靂般的雷聲,回響的人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所以所有人都把嗓門和情緒推到了極點,忘我的跟著台上的人搖擺揮手,沒有人能坐下來安靜聽歌。


    明明是接近兩個小時的表演,可每一首歌都串聯的頗為緊湊,舞蹈也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那台上的戚麟無論做什麽說什麽,台下的人都在跟著尖叫大吼——


    江絕原本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但當他開始跟著其他人一起高聲喊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刻,後麵的事情就全然不在他的控製之中了。


    在勁歌熱舞的環節裏,有不少人跟著在台下跳一模一樣的舞步,更多的女粉絲淚流滿麵的在吼著我愛你。


    等放到抒情慢歌的時候,無論坐席分區的人都開始手挽著手肩靠著肩,跟著旋律揮舞著純白的手環。


    在那一刻,六萬人滿座的體育場猶如天際升起了朝陽一般,無數的雲彩在熾亮又純粹的白光中停頓漂遊。


    上萬的微小光芒匯集在一起,便如密布的星辰在夜空中匯成湧動的銀河,大片大片的燈牌便組成了蕩漾的雲海,跟隨著歌聲一起搖晃。


    當戚麟開始抱著吉他坐在獨角獸旁邊唱情歌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撥打電話,和未在身邊的愛人摯友一起流著淚唱歌。


    『如何才能留住你的眼眸連沉默都是在顫抖著挽留——』


    那深沉而頗有磁性的聲音在現場清晰的如同在耳邊清唱,連心跳想要跟隨他的節拍。


    當熱場嘉賓開始介紹自己表演新曲的時候,江絕才終於緩過神來,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跟著搖晃揮手了多久,從演唱會開始就沒有坐下來過。


    可沒過多久,伴隨著換好裝束潤好嗓子的戚麟拎著楓木小提琴再次從高處降落時,他又被狂熱的氣氛吞噬。


    他坐在秋千上拉小提琴的樣子,簡直如同降落凡間的天使,美好的頗有些不真實。


    直到三次安可返場結束,人群戀戀不舍的開始離開,江絕都沒有完全緩過來。


    他坐在座位上好一會兒,看著有多少人在擦著眼淚說我真愛他,以及聽著音響裏重新開始滾動播放的舊歌,半晌才重新站了起來。


    剛才……發生了什麽?


    洗腦的情歌讓他的腦子裏有旋律在重複的循環,出口處的兩張cd和live紀念光盤也忍不住全部買下,甚至有人在退場通道裏開始唱剛才的歌,又有一大群人開始跟著合唱。


    等江絕坐回保姆車裏,汲汲看了眼他懷裏的那幾張cd,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江絕剛從一個音量過高的環境裏出來,連說話的分貝都還在下意識的拔高。


    他話說了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勁,幹咳了一聲悶頭喝水。


    “看來是看的很愉快。”陸姨側身看了這孩子一眼,笑著揮手道:“把他送回去吧。”


    這孩子以前幾年簡直跟個雕像似的,最近是終於找到點人氣兒了。


    回去的一路上,江絕都忍不住在翻微博話題廣場。


    上千個看完演唱會的歌迷在爭先恐後地表白表白再表白,各種好看的舞台照也一直在刷屏。


    江絕心裏有好多話說不出口,但看到有人把那些話毫不掩飾的發到微博裏,就有種共鳴的竊喜感。


    他握緊了那幾張cd,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還在狂跳。


    第29章


    戚麟望著台下猶如漂浮在夜空裏的一片燈海時, 有那麽一瞬間在想, 如果江絕也在台下就好了。


    他花了四個小時才搞定的各種妝容, 在結束以後要花接近兩個小時才能徹底卸掉。


    發膠、亮片、胳膊和脖頸上的彩繪,還有臉上一層又一層的粉底和高光。


    等他一整套收拾完,拖著沉甸甸的身體回到酒店時, 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由於先前高強度的唱跳太久,他覺得四肢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後腦勺也隱隱作痛, 想來是缺氧的狀態還沒有消失。


    不得不說, 舞台上的強光照太久會讓人眼睛前方產生耀斑,耳朵在高噪音環境下泡了太久, 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緩過來。


    戚麟抱著被子打了個滾,發覺自己睡不著。


    他在黑夜中摸索著坐了起來, 看向窗外的夜景。


    城市中心的街道猶如交錯的星軌,而在夜色中疾馳而過的車輛就如同一閃而過的彗星。


    他住在二十二層, 可以俯瞰到大片街區的夜景,還有路燈下間或出現的行人。


    就仿佛睡在高高樹上的鳥兒一樣。


    當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孤獨感才會如此強烈。


    自己好像也隻是這個世界的過客, 什麽都與他沒有關係。


    他摸索著找到了手機, 給江絕發了一條消息。


    『睡著了嗎?』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了過來。


    『剛從公司回來在談劇本的事情』


    戚麟握著手機想了一會,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


    “江絕。”


    “嗯?”


    江絕裹緊了被子,聽著他沙啞又溫柔的聲音。


    “我收到你的花籃了……很好看。”戚麟放鬆了許多,任由酸痛的身體陷在床褥裏:“今天的演唱會真的太壯觀了……還有煙火和燈海, 你該來看看的。”


    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江絕抱著枕頭,輕輕嗯了一聲。


    我都看到了。


    “江絕,我睡不著。”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疲倦道:“之前高度興奮的持續時間太久了,現在肌肉都沒法放鬆下來。”


    少年眨了眨眼,意識到他好像在暗示什麽:“所以……?”


    “所以……你給我數羊怎麽樣?”


    戚麟已經完全掌握了跟他撒嬌的技巧,可憐巴巴道:“我今天還以為你會來呢。”


    數羊?


    就當在練貫口吧,數就數。


    江絕坐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認真道:“一隻羊,兩隻羊……”


    “不行,”戚麟一本正經道:“太嚴肅了,要溫柔一點!”


    江絕開始懷疑開演唱會的是哪個替身……這家夥台上台下的反差真的有點大。


    “三隻羊……四隻羊……”


    他的聲線本就清冷幹淨,在安靜到極點的深夜裏聽便猶如寒泉東流,讓人內心都不知不覺地放鬆寧靜下來。


    戚麟昏昏沉沉的聽他一隻一隻的數下去,不知什麽時候就睡著了。


    江絕相當認真的數到了九十九隻,在停頓之際隱約聽見了他均勻的呼吸聲,這才掛了電話,在困倦中沉沉睡去。


    吳老太太揮舞著教鞭,示意學委給所有人發一張台詞單。


    大夥兒拿了單子看上頭的詞,發現每個人手裏的都不一樣。


    a4紙亂序印著不同電影、話劇和小說裏的獨白,而且都寫了四五段。


    “這就是期中考試了。”老太太敲敲桌子道:“都準備一下,等會報聽寫。”


    台下的一群學生有點懵,心想不至於這兩節課的時間把這麽多字全記下來吧。


    這台詞課講完了發音方法和情感演繹,換了個新穎的檢查方式。


    學生們輪流上台念台詞,由老師隨機報學號叫另一個人去黑板跟著默寫,隻允許一句一頓。


    這吳老太太根據情感的充沛和貼合程度來打基礎分,至於黑板上有多少個聽不出來的字,就又要跟著扣多少分。


    演員們動輒請配音是有原因的。


    在電視劇電影的表演中,能夠全程控製好氣息,一邊完成各種動作一邊穩穩對完台詞的,基本上都基本功極為紮實。


    婆媳邊摔盤子推搡吵架邊冷嘲熱諷,其難度類似於歌手們連唱帶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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