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妍問他總是一個人難道不孤獨的時候。他反問什麽是孤獨。“孤獨呀,就是想人陪,就是想靠著一個人,粘著一個人,抱著一個人。想見他,如果見不到,抱不到的話,就會難過得想哭出來。”如果見不到,就會難過得想哭出來。他摸了摸眼眶周圍的濕潤若有所思。楚瑾回來之時,已是酒過三巡,他滿臉醉意,被陳煥從楚府大門口念叨到臥房門口,滿口病人忌辣忌酒。“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抬手止住陳煥的嘮叨,楚瑾彎起眼睛笑道:“陳叔,我累了嘛。”所以別念叨了。“唉,少爺,就算您出去喝酒,也該讓奴給您找個靠譜的小廝跟著,哪能讓您喝這麽多。”陳煥恨恨說道,順便撇了一旁假裝自己不存在並拒絕和他對視的楚晟一眼。“嗯嗯嗯,”楚瑾點點頭敷衍:“下次喝酒會帶上的。”還有下次?陳煥無語凝噎,覺得自己好像跳進了什麽套。‘宿主,為什麽係統一瞬間檢測到陳煥內心劇烈變化了。’係統有些好奇。‘哦,這你就不懂了。’楚瑾醉酒後不敢和小姑娘多接觸。也算看過不少網文的他非常害怕自己第二天醒來身邊就躺個良家婦女,所以揮退了雪鳶自己坐在房內倒了一杯茶醒酒。一杯涼茶下肚醉意沒走,但聊天欲打開了。楚瑾在腦子裏和係統探討起來。‘人們自古講究中庸之道,我若直接說還要喝酒他肯定不讓,但我若說我喝酒就算了我還不節製,那麽他就會同意我節製地喝酒了。因為對比不節製地喝酒,節製地喝酒相對就好很多了。’‘人類的智慧。’係統肅然起敬並默默記在了它所著的《人類智慧閃耀時》中。兩杯涼茶下肚,楚瑾仍是醉醺醺的,他又給自己倒了半杯茶,門外響起清脆的叩門聲。“誰。”楚瑾端起茶杯有些發蒙地盯著門,難道是哪個丫頭想要自薦枕席……不過見那身影,府上何時有這麽高的丫頭了。他垂著眼把玩手上的白玉瓷杯,醉得不輕。“主人,是我。”雪鳶鬱悶被趕出去,卻記著楚瑾醉上頭,一時無人托付又不想便宜別的丫頭,隻好讓楚去送湯。手上瓷杯的冰涼細膩觸感未能喚回楚瑾的神智,他暫時忘掉了自己的人設和與楚的冷戰,放下杯子道:“進來吧。”楚推門而入,見楚瑾未寬衣還穿戴完整地坐在梨花凳上,臉色霞紅眉眼溫潤,忍不住多流連了幾眼。楚瑾喝完醒酒湯見楚還在這裏便問:“怎麽了,還有事嗎?”“沒事。”楚下意識脫口,心下微震。這還是楚瑾這麽多天來第一次這麽溫和對自己。見楚瑾站起來有些跌跌撞撞往室內走去,他趕忙上前扶住人。楚瑾也不跟他客氣,心想女子他害怕發生什麽,兩個大男人還能發生什麽不成?便倚著楚,卸了半個身子的力。楚瑾比楚要高一些,靠著楚的時候頭抵住他的臉,頭發絲蹭得他有一些癢,他一時鬼迷心竅舍不得移開臉,大著膽子趁人不清醒輾轉臉頰感受了一下那滑順的緞發。偏偏做賊心虛,偷眼見楚瑾仍是麵色發紅眼帶迷蒙,楚才稍稍鬆口氣。“主人?”靠在身上的人沒了動靜,楚側頭,隻能看見楚瑾閉眼時睫毛打下的陰影。他替人脫下衣服之時動作稍大,楚瑾蹙著眉醒了。琥珀色的瞳孔先是迷蒙了一瞬,繼而乖巧地靜靜看著楚,水光瀲灩玉麵紅霞。嬌癡二字莫名浮現在楚腦中。他起身想走袖子卻被楚瑾拽住,楚瑾歪頭笑著看他,偏偏又不說話,讓他一陣緊張。“過來……”楚瑾開口的聲音很輕,宛如春酒惹人暖醉。楚低頭靠近他,心中疑惑,餘光瞥見楚瑾抬起手向上舉起,然後放到了他的頭上。“字練得不錯。”楚瑾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甚至又打了個哈欠。楚等著他說完,但床上的人已經閉上眼睛滿身酒氣地睡過去了。真是…太過分了。他苦笑歎口氣,將楚瑾的手放進被子裏,腳又像生根一樣走不動,索性坐在床邊看楚瑾。近半月不曾進這屋了,往日覺得自己不曾注意,現下卻連裏頭有沒有改變都能察覺。楚瑾有一縷長發亂在臉龐,楚小心替他撥開,觸及人微燙的臉時,他的指尖像著了火,迅速升溫到整個人也醉酒一般。臨走時,楚在床幾旁看到了往日他蓋的薄毯,他心中驚愕往軟榻跑去。那裏幹淨整潔,不曾有人躺過的痕跡。不是每個人都同他一樣,能被主人默許守床也能休息,然而這件事他要很久才能發現。楚瑾醒的時候,是被係統叮叮叮給吵醒的。宿醉後的滋味不好受,他皺著眉心頭窩火,偏偏係統摸不著打不到,不然管他什麽掌控生死,也休想逃避一頓打。察覺到楚瑾心思的係統有些汗顏,但它很快有些生氣地批評楚瑾:‘宿主,你昨晚喝醉後差點ooc了。’“哦?”楚瑾沒有一絲羞愧:“我還有人設嗎原來?”‘當然有啊。’係統凝噎:‘你是前期折磨楚的反派啊。’“停,”楚瑾打住係統的話,認真探討:“你再仔細說一遍原文。”係統不明所以,再次機械音地重複著有關楚瑾的原文:‘隨後,楚在楚家遭受著欺淩,但他堅韌……’“好,停,”楚瑾微笑道:“你看,你隻說他在這裏受到欺負是不是?”‘嗯。’係統回得很謹慎。“又沒說是誰欺負的,又沒說誰是助力,誰欺負不是欺負,”楚瑾偷偷笑:“況且我又不是一點沒整他,你看這任務進度不也進步得不錯嗎。”係統看著已經達到53的任務進度,居然有些無法反駁。但隱約覺得哪裏不對。“所以o不ooc重要嗎,隻要任務完成的好,怎樣不是完成?”楚瑾耐心哄騙,係統沉默良久無法反駁,糾結之下下線了。“晟爺,您今日還看啊,這麽些時辰了,該用早膳了。”李樹陪著楚晟在賬房裏待了好幾天,每日都有些提心吊膽。“不妨事,看完這本再用膳也不遲。”楚晟埋頭記賬,右手不停驗算數字。李樹擦了擦額角的汗,淺秋走了進來,這是楚瑾身旁唯二兩個大丫頭之一,李樹也要給些薄麵。“淺秋姑娘。”李樹笑著問她:“來賬房有什麽事,少爺有吩咐?”淺秋半蹲著行了一禮才道:“晟爺,少爺請您去膳廳用膳。”楚晟來的時候還帶著沒看完的賬,楚瑾笑道:“這賬有多香,子檀要蘸鹽還是蘸醋。”楚晟坐在楚瑾身旁也笑著道:“那還是不及玉衡款待我的佳肴可口。”都說酒桌文化不好,楚瑾也不得不承認,男人之間快速親近的方式,唯有喝酒和打架。雖說食不言寢不語,但整個膳廳今日卻安靜過頭,除去一旁的淺秋,竟連一個陪侍的管事都沒有,往日晨時總有幾個管事匯報近況,今天一個都不在。楚晟何其人精,猜到楚瑾故意支開旁人,心下有了較量。待二人用餐完畢,楚晟開口:“近日來翻看些陳年舊賬,做的也算細致。”考慮到李樹多年勞苦,直言楚瑾怕是更會質疑自己,楚晟開口時為李樹多找補了幾句。楚瑾哪裏聽不懂,隻是笑著點點頭。望楚瑾神色不變,楚晟又說:“隻是我最近對賬之時多用心一些,將賬頭從頭到尾自己理了一遍,發現一些不對。”“哦?”楚瑾若有所思示意他繼續。死道友不死貧道,楚晟心道今日不說帶下月平攤時可也把他扯了進去,便開口:“我查到八年前陸續支出了十萬兩白銀,這些銀子去向說是支持別莊和進貨,我查了下級賬本雖然確有記錄但。”他猶豫一番開口:“其中別莊亦含我在夏梁的別莊,我印象之中卻從無這筆撥款。況且其中三萬撥給別莊,三萬撥給進貨,剩下四萬不知去向,我拉通賬本無法核對,再細看了才發現每延長一個周期核對數目差值越小,我想是將四萬兩白銀平攤在了每月損耗上,並且還未攤完。”若是攤完了,這筆賬也就難找了。楚瑾壓下笑意抿了口茶,楚晟見他麵不改色一時也拿不定他的想法。“況且,”楚晟開口:“我昨日也去了幾次庫房,發覺賬目上的存貨和庫房裏的不對版,銀兩還沒清點。”“這賬房的事我終究不及你,就交給你全權盤查吧。”楚瑾似乎不明白,苦惱地撐著頭看向楚晟。莫名有些緊張的楚晟舔了舔嘴唇喝了一口茶。他笑著拍拍楚晟的肩頭往外邊走去:“感覺天色有些暗了呢。”楚晟了然垂眸,難怪他要留下自己。“抱歉了李管事。”楚晟喝完最後一口茶,瑞鳳眼微眯起狡黠弧度。第12章 城北的天陰得很快,綿密的烏雲黑壓壓從護城河那頭來,空氣裏濕潤裹上深冬的殘葉往人嘴巴裏吹,薑秀才呸呸好幾聲才吐幹淨嘴裏的渣子。交接完大部分學生的接送,他轉頭向抱著包望天發呆的楚問:“小啊,你們家怎麽還不來接你?”“也許府上,有事,急用人吧。”楚伸手感受著空氣中的濕度,想必很快就要下雨了。“先生,我先,先走了。”他拿著包往外走,薑秀才急忙拉住他:“你看這天就要下雨了,就算你要走回去也要帶把傘吧,你帶傘了嗎。”楚還沒開口,薑秀才已經把一把傘塞到他手裏,他剛才就一直背著手,原是藏了一把傘。難得見先生摸著胡子笑得得意孩子氣,楚有些被感染到,他努力勾了勾嘴角,還是沒能露出一個完整的笑。“多謝,先生。”楚對著薑秀才用力地點點頭,帶著傘離開了。望著那少年的背影,薑秀才搖搖頭回學堂檢查門窗去了。這孩子好是好,隻是有時候又太一根筋和固執。霧蒙蒙的天,空氣中是雨前特有的壓抑,頭頂烏雲厚到極有沉重感,搖搖欲墜像是隨時能將人壓垮。楚快速走過城北的幾條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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