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楚好看的小女孩嘟嘟嘴,嘀咕道:“人家又沒有說錯,幹嘛說我犯花癡。”楚腳步就像在地上生根了一樣一步也動不了,他麵容錯愕,沒想到他的同窗居然是一群五六歲的稚童。“都安靜,小兔崽子們看熱鬧總是最積極,”薑秀作生氣狀,才拿著戒尺拍了幾下教案,底下的小人們才閉嘴,他咳了幾聲指著楚說道:“這是新來的同窗,楚,你先找個位子坐下。”楚抬眼掃了一眼座位,除了薑秀才專用的教案和椅子,其他學子都是用的矮桌和草墊,他個子高坐哪裏都會擋著人於是抱著包往最後一排坐。當他坐下來放好包裹時,聽到旁邊的小女孩小聲地歡呼了一聲,他隱約記得剛才有人叫她玉小妍。案旁的薑秀才讓他們拿出蒙學經典朗讀,玉小妍戳戳楚的胳膊,指著自己的書用口型告訴他:這一本。楚依葫蘆畫瓢找到了蒙學經典,奈何不識字隻能跟著大部隊張口型,但他非常聰明,當同樣的字讀過一次,就記住了。一篇三字經下來,竟也學了不少字,甚至薑秀才讓他們自由誦讀時,他已經翻開了還未教授的那一篇。“你好厲害呀,剛剛你連書封都不認識,現在都讀得比我多了。”玉小妍羨慕地小聲說道。楚不想和人交談,隻簡潔說道:“會讀,不懂。”玉小妍沒被他生硬的語氣嚇到,反而笑眯眯拍手說道:“哥哥,你聲音好好聽啊。”“你也姓楚,和楚瑾哥哥什麽關係啊。”楚瑾,哥哥?楚心中疑惑,還從未見人對楚瑾有這樣親昵的稱呼。“他是我的主人。”他實話實說道。“這樣呀,”玉小妍依舊掛著甜甜的笑臉,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瑾哥哥對你真好,還送你來上學呀,你的那個書也比我的這個好,看得更清楚呢。”楚垂著眼不說話。真好,好嗎,什麽又能叫做好。“漂亮的物件兒打碎了還是很可惜。”那個人當著他和李樹的麵是這樣說的。楚瑾朱唇輕啟,薄情的眼角眉梢掛不住牽念,幾句閑談間,碾碎一顆懵懂的心。不過是物件兒,無聊了不想要了,換個就是,哪裏需要考慮物件兒的感受,更別提要對物件兒好還是壞了。正如李賈所言,他對楚而說是個稀罕玩意兒。私塾實行的是半封閉式,上學期間不許外出,隻能在學堂和後院活動,最多就是後院之外的一條小溪邊散散步。午飯都是自己從家裏帶來或是仆從送來。中午吃飯時,玉小妍拉著楚往小溪邊跑,溪邊一顆大樹下聚集了好幾個小團子,都拿著食盒團坐著。“哥哥和我們一起吃。”玉小妍按著楚坐下之後,自己也挨著他坐下。“小妍,你還真的把他請來了哇。”幾個小團子都白白嫩嫩的,新奇打量著楚的目光。“嘿嘿,哥哥很好說話啦。”玉小妍笑了笑,打開自己的食盒:“哇,今天廚房做了口水雞耶,嘿嘿,我最喜歡了。”“我也喜歡,小妍我拿粉蒸排骨和你換。”一個小胖子糯糯說,望著玉小妍的食盒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行啊。”玉小妍笑嘻嘻地分了他一筷子:“慢點吃啦,宣漣。”“哥哥,你的午飯有什麽好吃的呀。”玉小妍問楚。楚也想知道,其實在玉小妍告訴他晚飯要在學堂吃的時候,他才發現那包裏有個精致食盒。很像楚瑾自己用的那種。他心底透著淡淡的甜意,一邊自嘲也隻能在這強扣細枝末節,自我催眠是對方在意的證據。楚打開食盒後,小胖子宣漣覺得嘴裏的口水雞都不香了。“哇……”宣漣眼巴巴看著楚的食盒,就差把“求求你讓我吃一口”這句話寫在臉上了。“烏骨雞湯飯,清蒸鱸魚,哇東坡肘子,我的最愛。”玉小妍羨慕地瞪大眼,開始覺得自己家的飯不香了。不同於幾個小團子的羨慕,楚心裏突然堵得慌,他放下食盒起身往溪邊走去。宣漣和另外幾個小團子立刻慌了,紛紛自責道:“是不是我們嚇到他了呀。”一個叫秋的小女孩急得大大的眼睛蓄滿淚,抹著眼睛抽噎說道:“妍妍,我們,我們沒有想搶他東西的意思。”見秋要掉金豆子,宣漣趕緊給她擦擦,玉小妍敏銳地感覺楚情緒不對,起身去追:“哥哥不是在生你們的氣,他才不小氣。我去看看你們先吃吧。”玉小妍趕到溪邊時,楚正靠著一棵大樹對溪流發呆。“哥哥?”坐在溪邊的楚聞聲偏頭,粉色釵裙的小女孩站在不遠處對著他笑了笑。玉小妍一步步靠近挨著他坐下,一時竟然讓楚感覺不適。他不習慣與人靠得太近,於是在玉小妍沒有注意的範圍之內,他悄悄挪開了一點。“哥哥,你心情不好啊。”玉小妍小心瞅著楚的表情問道。自己把幾個小孩子嚇到了,楚這才後知後覺。他僵硬地搖搖頭,努力放鬆聲音說道:“不是。不關你們的事,去吃吧。”“我在這裏透氣。”玉小妍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掛上大大的笑臉:“我就知道哥哥不會生氣啦,那我去吃飯啦。”“我的菜,分給他們吧。”楚目光看起來聚集在小溪的某個點上。“好,謝謝哥哥。”玉小妍見楚沒有多話的意思,撚起裙子離開了。視線落在藍天上,又落到小溪,就是不知道心思飄在哪裏了。楚隻覺得像給了棉花一拳,綿軟無力,憋著一口氣堵在胸口,又理智地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楚閉上眼睛,伸手在沙地上用手指笨拙地勾畫。一點三橫豎,一撇一捺。他深深困惑著。到底是什麽東西?一種莫名的情緒,如雜亂的蛛網纏住他的心,亂思成繭,愈掙紮愈纏得緊。他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不知盯著水麵發了多久的呆,清風拂過麵將焦慮帶走了些,楚才起身準備離開。“哎喲喂,泥石頭,真的是你啊。”一道熟悉的諷刺聲傳到他耳中。楚眉頭緊皺。“怎麽著,見著老熟人就這個態度,”來者三五人,打頭的是南郊裏有名的小惡霸,趙大虎,他身後跟著幾個南郊來的小弟明顯來者不善:“噢對了,忘了現在不叫泥石頭,改做楚大少的狗,叫什麽,楚魚,是臭魚那種味的嗎?”幾個人哈哈大笑。楚轉頭就走,連一句話都懶得說。“站住。”見楚竟然不搭理自己,趙大虎心頭一陣火起。楚隻當沒聽到他的話繼續走,趙大虎咬牙:“給我攔住他。”幾個小弟立刻上去擒住楚,人多勢眾,楚反抗不得,被扭著胳膊壓跪到地上。“醜八怪,白毛怪,你覺著自己攀高枝兒了是吧?”趙大虎扯著他的頭發惡狠狠地拽了兩下,見楚垂眸不看他,獰笑著捏住他的下巴。“你靠這臉勾引楚爺?”他指甲劃過楚的臉,讓楚感覺一陣惡寒,胃裏不自覺倒騰起來:“你爺爺今天劃花你的臉,楚爺還能多看你一眼?”“你給老子說話,”楚啞巴一樣,背梁挺直,趙大虎狠厲地抬手給了他一巴掌:“怎麽?爬上有錢公子哥的床,拿屁股伺候人的賤貨覺得自己比我們清高?”左臉微微腫起,楚抿唇抬眼直視著趙大虎:“我沒有。”眾人像聽到什麽笑話一樣哄笑開來。“什麽你沒有?”趙大虎一腳踹在他身上,又覺得不給勁兒,又狠狠踹上幾腳:“你沒有勾引楚爺?還是你沒爬上他的床?還是你沒用屁股伺候人?你裝什麽,南郊誰不知道,你就是個給錢就能上的賤貨?”趙大虎一把撕開楚的衣衫,少年裸露出來的蜜色肌膚逐漸變得結實,他揚起眉毛猥劣地笑了兩下。“反正給錢就能上,哥幾個還沒玩過男人呢,咱們也嚐嚐楚爺嚐過的滋味,如何?完事賞你兩個銅板,拿回去給你老娘上香吧!”此話一出,幾個混混哄笑了起來,有人作勢去解楚的衣帶。猩紅色驟然在楚眼底鋪開,他突然發力一口死死咬住按著他的人,疼得人驚呼一聲鬆開手,他奮力掙脫另一個人的桎梏,如一頭凶狼撲向趙大虎。趙大虎拔腿想跑,就已經被楚壓在地上,沉靜的麵容隱約透露出瘋狂,猩紅的眼似乎要化作血淚流出,他雙手掐住趙大虎的脖子用力縮緊。“嗬……嗬,你……”趙大虎震驚地瞪大雙眼望著楚,身後的幾個小弟回過神來對著楚的後背拳打腳踢。在趙大虎覺得自己恐怕會被楚掐死之時,脖子上的力道終於小了,一人拿著一塊大石頭對著楚的腦袋砸了一下。楚悶哼一聲,死死盯著趙大虎,身體緩緩滑落。撿了條命的趙大虎差點嚇尿了褲子,劫後餘生的他大口呼吸著空氣,隻覺得喉嚨火辣辣一片。從地上爬起來,見楚暈了過去,趙大虎憤恨地踹了他好幾腳,吐了一口痰在他頭發上。“瘋子。”學堂傳來撞鍾的聲音,是下午開始上課的信號,幾人互相打了個眼色,撤退了。躺在地上本該暈過去的楚睜開了眼睛,半晌沒有動。直到太陽下山,他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走進溪中,感受著秋冬冰涼刺骨的溪水帶走他身上的灰塵和血汙。他將長發浸濕清洗了好幾遍,才把衣服脫掉洗好穿上。玉小妍再見到他時,他就是這麽一副落水的模樣。“哥哥,你下午去哪裏了。”感覺他心情低落,玉小妍低聲問了他幾句:“下午你沒來上課,先生發好大的氣呢。”“睡著了。”楚拿著包出門,卻在門口遇見了一個他覺得最不可能的人。金玉煙槍吞吐出乳白雲霧,楚瑾斜靠在書院門前睨了他一眼:“漲行市了,第一天就給我曠課。”第9章 楚從沒想過,楚瑾會親自來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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