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陽，幾點了，你還睡？”臥室門忽然打開，李茹徑直走進來，站在床頭開罵：“你是我祖宗呢還是怎麽著，早飯做起來你不吃，午飯做好了，叫你你不應。”李茹哼氣，“咋滴，是想辟穀修仙，一天三頓都不吃了？”張朝陽看了眼手機，這才注意到，已經十一點了。他和徐曉燕聊八卦，一聊聊了三個小時。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吃瓜群眾誤我！“媽，我吃，我馬上起來，馬上起來！”張朝陽一臉討好。李茹二話不說，把手機拿走，“我給你十分鍾時間，愛吃吃，不吃拉倒。手機沒收，多大個人，還躺在床上玩手機……”碎碎念遠去，張朝陽趕緊起床洗漱，等吃飯時，飯桌上就隻有一碗蛋炒飯。李茹抱著狗子，正在給它梳理毛發。見兒子一臉懵逼表情，哼了聲：“有的吃就不錯了，還嫌棄呐，你要不愛吃，自己煮泡麵。”張朝陽坐下吃飯，吃到一半，抬頭問：“我爸呢？”他爸是條老鹹魚，自打釣魚活動堅持不下來，周末一般宅家休息。李茹沒抬頭，一邊給狗子梳毛一邊說：“上班去了。”“上班？不能夠啊，我爸那工作不是一直雙休的嘛。”“單位臨時調動人手，你爸填補空缺頂班，忙過這陣子就好了。”張建國是基層公務員，在派出所工作，做的後勤保障文職。這工作和退休養老沒區別，一幹幾十年，直接把人養成一條鹹魚。也因為親眼目睹自己親爹如此悠哉清閑，張朝陽才一畢業就準備考事業單位。奈何，他比不上鹹魚老爹，火候差了點。張朝陽：“我爸那個派出所有什麽可忙的，成天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們還會人手不夠？”安縣治安不錯，近十年沒有發生什麽大案子，底下的派出所更是不可能碰上。李茹卻是搖頭，“翡翠小區那個事兒，你沒聽說嘛？那小偷一直抓不到，第幾次了都，被偷的東西越來越值錢，這要是還不破案，市裏那邊得派人下來了。”“我爸說的？”張朝陽有心多問了句。李茹卻說：“還用得著你爸說！都上熱搜了，我們學校那群娃娃都曉得。”晚上，李茹心疼丈夫加班，做了宵夜，讓兒子送過去。“保溫的甜湯，一整鍋都帶去，哎，你順便問下你爸，晚上還回來不？”張朝陽點頭答應，拎著保溫桶出門。從家裏到派出所，騎電動車十分鍾路程，甜湯送到時，打開還是熱的。張朝陽不懂為什麽給他爸送甜湯，一送送這麽多，直到這一整鍋的甜湯被好幾個值班工作人員瓜分了，他才明白。人情世故上，你媽還是你媽。張朝陽因為那隻猴子，對這件事挺關心，幹脆坐在張建國旁邊，開始閑聊。旁敲側擊的，想要打聽下偷竊事件的進展。張建國直接白了眼，“我就是個文職，最多頂替幫人值班，你說的那些個，我不知道。”張朝陽：“爸，你好歹是老警察了，在這裏幹了幾十年了吧，同事關係這麽好，就沒聽說點什麽？”“怎麽，打聽內部消息？”張建國嫌棄瞧著，“你別動歪心思，打聽這些有什麽用，好好幹你的獸醫。”張朝陽不死心，親爹這裏無法突破，幹脆轉移目標，找其他人嘮嗑。張建國在派出所人緣不錯，小時候，張朝陽也經常到這邊玩兒，一些年紀大的他都認識，張口就喊叔叔阿姨。“秦叔叔，還在忙呢？”“王叔，我媽給我爸帶的茶葉，新茶，我給你泡一杯。”“劉姨，這燈太暗了，我給你調亮些。”張朝陽混跡一會兒，還真就混進去了，坐在大桌子前，和一群長輩閑聊。幹活的都出去了，留下的不是值夜班就是看材料這些，其中有兩位，就是專門負責調看監控的。張朝陽想到小偷是猴子，不動聲色說了句：“這怎麽會抓不到呢，隻要是個人，在監控底下，總能被拍到吧？除非小偷不是人！”邊上有人直接笑岔，“朝陽啊，你擱這兒給叔叔講鬼故事呢！還不是人，難不成是鬼？”張朝陽：“哪能，我是堅決相信科學的。不過我的意思是，這個偷東西吧，也不一定是非要人去偷。前兩年不是有個奇葩事件嘛，就秦家那位，丟失了上千萬的珠寶，最後查出來，是自家的鳥叼去鳥窩藏著了……”張朝陽為了引出猴子，簡直操碎了心，來之前把近兩年動物作案的事件都查了一遍。為了說的逼真自然，還在路上做了好幾遍演練。好在有效果，說著“無心”聽者有意。“說的有道理，這也不是不可能。朝陽，你倒是給了我啟發，一會兒我上報局裏，看看那邊怎麽個說法。”目的達到，張朝陽功成身退，拎著空了的保溫盒回家。臨走前還不忘李茹的交代，“爸，你晚上回家不，我媽讓我問的。”張建國：“不回了，明兒一早再回去補覺。”張朝陽：“好嘞，爸你辛苦了，那我回家睡覺去。”第16章 安縣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僅僅兩天，翡翠小區偷竊事件在網上發酵，引起社會麵廣大關注。這年頭，安逸久了，什麽瓜都覺得有滋味兒。這種類似於靈異事件的無頭案子，激起吃瓜群眾的好奇心，網友比失主還要著急。張朝陽單從網上同步言論，就能知道事情進展到了哪一步。警局那邊的效率很快，不到48小時，案子告破。周一上班，徐曉燕趁著空閑休息時間，湊過來八卦，“震驚我全家，你們絕對想不到，這個可惡的小偷究竟是誰！”“哦，那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人笑著配合。徐曉燕故作神秘，“這個小偷不是人，是一隻猴子，這誰能想到呢！警方據說來回看了不下三遍監控，差點以為見鬼了。後來還是底下有人腦子靈活，反應過來，可能不一定是人為作案……”徐曉燕說的比網上還要詳細，她講的生動，故事從開始發展到漸進高潮，娓娓道來，有點說書人的既視感。幾個人聽完，總算知道事件來龍去脈。“那按照你說的，就是那個姓李的保安幹的？他指使那隻猴子偷東西？”鍾麗對這類八卦特別感興趣，提著拖把，幹脆杵在徐曉燕旁邊。徐曉燕卻搖頭，看了眼張朝陽，“你呢，什麽想法？”張朝陽想起自己調查到的那些信息，那隻猴子確實是李保全養的，而且好些年了，應該和他最親近。但是最後一次偷竊時，李保全已經住院。一個住院的老人，還能隔空指使猴子再進行偷竊？徐曉燕後麵的話，也證實了他的猜想。“李保全上星期三就住院了，直到昨天才出院，翡翠小區最後一起偷竊案，就丟失的那個三克拉的鑽戒，賴不到人家頭上。”鍾麗聽得迷糊，“那到底是誰偷的？”徐曉燕不以為意，“誰知道呢，反正偷東西的是那隻猴子無疑，總歸就是他們一家人，不是李保全，那就是他兒子唄。”吃晚飯時，李茹順口問起這件事，“偷東西的賊抓住了，那你往後不用加班了吧？”張建國“嗯”了聲，“不用，人員都調回來了。”“我聽我們學校老師說，小偷是隻猴子，是個保安養的。”李茹有些看不上，“這人怎麽這樣，在人家小區當保安，那是讓你正經做事的。他倒好，借著便利，幹起偷雞摸狗的事情。”張建國抿了口酒，嘖了聲：“不是這麽回事兒。”說著，他目光轉向對麵，視線落在張朝陽身上，“說說，什麽想法？”張建國心情挺複雜的。今天臨下班，所長忽然把他叫去辦公室，莫名其妙的誇了他一頓。解釋過後才知道，之所以能這麽迅速的偵破這次案件，功勞在他們派出所。“所長，這和我沒關係啊，我就是幫人頂班值夜。”張建國不明白。所長笑眯眯，“老張啊，你兒子這回幫大忙了，要不是他提醒老秦，說這小偷一直找不到，很有可能根本不是人……局裏上下花了二十多個小時，總算抓住了那個偷竊賊。嘿！還真不是人，竟然是隻猴子！”張建國看向兒子，“你怎麽想到的，還提醒你秦叔？”張朝陽心裏一個咯噔，這事情為什麽會牽扯到他頭上？他那晚上就是拋磚引玉，隨便牽扯出來一個由頭，秦叔那樣精明的人，不自己攬功勞，還把他供出來？“爸，我就隨口那麽一說。”張朝陽趕緊撇清關係。張建國眼神繼續打量，不太相信，“我看不見得，老秦說你講的頭頭是道，對這種案子很有研究。怎麽，大學改學刑偵學了？”張朝陽一臉哭喪，舉手發誓，“爸，我真冤枉！我就是小說看多了，對這類事情挺好奇的，你是不知道，刑偵小說裏寫的可比現實更誇張，什麽樣奇葩的事情都能發生……”不愧是警察，即便幹文職，也不好糊弄。為了讓自己徹底洗脫嫌疑，張朝陽直接開啟自黑模式，把自己看小說那點事兒全倒出來。話沒說完，直接遭到親媽一頓罵。“我說呢，你最近怎麽每天黑眼圈，合著晚上都不睡覺，偷摸著熬夜看小說？”李茹簡直氣死了，指著張朝陽的眼鏡，“年紀輕輕的就四眼兒，我和你爸每天辛苦上班累死累活都沒近視。你，四百五！馬上就是半瞎了你！”“媽，我最近沒看小說，那都是老早之前的事情，我大學時候看的。”“難怪啊，你大學五年，年年升度數，年年換眼鏡，你老早就不學好了你！我們供你讀書，你就給我在大學裏看小說……”家庭主要矛盾很快轉移，最後變成一場聲討大會。結果很明顯，張朝陽挨批了，狠狠地被批評了一頓。他還不能反駁，安靜如雞，卑微弱小。李茹一個人罵不夠，拉著張建國一起罵，“你兒子不學好，你這個當老子的第一個有責任，你看看你成天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一點不著調，他就是遺傳你的。”張建國不甘示弱，“嘿，這事情怎麽又賴我了？我看電視也就這兩年吧，再說了，沒你看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來的扭曲人性。你還當老師的呢，兒子也沒見跟你學的多好。”“張建國，你什麽意思，現在和我算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