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了一上午時間，雪蘭不再貿然嚐試，饑腸轆轆地來到了星港旁臨海的一處餐廳中落了座。兩位軍官沒有跟他一桌，坐在了他旁邊的那桌。雪蘭看過去，亞瑟舉起水杯向他致意。雪蘭視而不見地垂下眼，打開菜單開始點菜。這裏的菜色跟人類聯邦差異很大，根據翻譯器翻譯出來的菜名，能感覺到是海鮮，但具體是什麽魚，什麽蝦，實在難以捉摸。旁邊桌子傳來亞瑟的聲音，“藍背斑紋蝦不錯，要試試嗎？”雪蘭瞥了他一眼，點了斯德哥爾尼斯麵包蟹。亞瑟沒說什麽，跟羅伯特各自點了餐。雪蘭搬動了椅子背對他們，麵朝海浪坐著，點開終端查看新聞。他搜索著銀河議會相關內容，試圖從新聞中找到一些值得注意的蛛絲馬跡。點開一篇說銀河議會的警務部門重組的新聞時，終端突然彈出了一條信息“雪蘭，我很想你。”發件人不詳，是一串陌生的號碼。盯著信息看了會，雪蘭瞥了眼身後兩名軍官，他們正在交談，沒有在盯著他看。雪蘭快速回道：“你是誰，我們有什麽關係。”對方很快回了過來，“我是子都，你的未婚夫。他改了你終端的設定，屏蔽了我的號碼，我隻能用陌生終端聯係你。”雪蘭打開黑名單看了眼，裏麵空空蕩蕩，之後搜索通訊錄，依然沒搜出對方的名字。這時終端界麵上方又跳出一條信息，“對不起，上次看著你被他帶走，什麽也沒做到，分開後我每一天都在後悔。我始終記著我們的約定，請你等我，我不會再放開你的手。”雪蘭嗤笑不語，前天才看到過，網絡騙子都是從騙感情開始騙錢。雪蘭把他拉黑了。斯德哥爾尼斯麵包蟹味道不錯。吃過飯後，雪蘭沒有返回酒店，而是在海灘邊散了步，曬了太陽，跟當地沃勒人聊了天，得知他們之所以在海灘上也要穿著壓力服和呼吸器是因為他們的母星是高壓溫室大氣環境，普通的氮氧氣體對他們而言是有毒的，低壓大氣也會令他們的身體脹開。“你們不是這顆星球的原住民？”雪蘭問道。“他們把這裏讓給了我們。”沃勒人的笑聲悶悶地透過呼吸器傳來。沒有繼續問那麽原住民去了哪裏，雪蘭就此打住道：“原來如此。祝您開心，先生。”雪蘭看起來好像接受了現狀，開始享受起了當地的文化和美食，沒有再留意過他身後幾十米外始終綴著的兩名軍官。當天晚上，雪蘭在海灘邊的一別墅酒店住了下來。別墅酒店是一聯排的別墅，租住不便宜，但雪蘭賬戶裏資金雄厚，他本身就存款頗豐，而晏南似乎在按暈他後給他又轉了一大筆錢。抵達三層別墅後，雪蘭轉過身對軍官們說：“裏麵有足夠的臥房，兩位長官也不必在門口守著了，進來住吧。你們住二樓，我住三樓，這樣如何？”羅伯特看了亞瑟一眼，亞瑟說：“好的，謝謝。”雪蘭客氣地笑了下，進門後徑直去了三樓，洗澡休息，再沒下過樓。淩晨三點十分，別墅裏一片漆黑靜悄無聲，雪蘭拉開被子起來，輕手輕腳地換了衣服。他將床單卷成長條，綁上結，抱著走上露台將其綁在了露台的欄柱上。向下望了眼，大概四五米高，下方是空蕩的沙灘。雪蘭輕出了口氣，把鞋放進包裏背好，綁好的床單丟下去，動作生疏地攀上了繩索。海風帶著鹹濕感吹過皮膚，雪蘭身子無法克製地發著抖，緊緊抓著床單，什麽也不去想，隻專心於往下爬這一件事。床單不夠長，剩下的兩三米需要跳，雪蘭沒有往下看，也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時間，閉上眼便放了手。想象中的撞擊沒有到來，他被一雙手輕巧地接住了。雪蘭睜開眼，看見了一雙彎著的藍眼睛，“這回可以乖乖睡覺了嗎？”雪蘭咬了牙，猛推了他一把從他身上跳了下來，一言不發地轉身回了屋。第101章 違抗命令在塔萊恩星住了幾日後，雪蘭越發了解了沃勒人。他們的文化屬於部族文化，靠交易土地甚至活人來獲取地位。這種易物文化使他們偏愛金融工作。塔萊恩星也是由斯恩族占領後交易給了沃勒人。在雪蘭有意識地接近下，他在海灘上結識了一位在星港工作的沃勒人官員。出手闊綽地請對方吃過兩頓飯後，雪蘭表示自己在聯邦裏犯了點事，如今正被兩位軍官軟禁在此，如果他能幫助自己離港，雪蘭會給他一筆豐厚的報酬。沃勒人官員的呼吸聲粗沉地從呼吸器中傳來，想了會後，回答道：“星港中的斯恩族警衛隊長是我的好友，我可以請他派人幫忙阻攔你的監護者，但這需要一大筆錢。”雪蘭點頭表示明白，預付了他一筆款項，“剩下的錢我會在成功離港後轉給你。”也許是轉款成功的提示音引起了軍官們的注意，亞瑟從旁邊的桌子前起身，走過來站在桌前，對雪蘭笑了下，“你們在聊什麽？”“你知道嗎，銀河係的《金融共同法》是沃勒人率先發起的，”雪蘭平靜地看著他，“少校感興趣的話，不如坐下一起聽。”亞瑟當真拉開椅子坐下了，對沃勒人官員道：“聽說沃勒人做生意缺乏誠信，收了錢不辦事，或兩頭收錢兩頭賣的事十分常見，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沃勒人官員當即氣憤，“胡說八道！沒有這回事！”“哦，是嗎？”亞瑟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硬幣，他用拇指彈起接住，拋了兩下後道：“我還聽說呼吸器對你們而言很重要，如果損壞半小時內就會窒息爆體而亡，這是真的嗎？”沃勒人官員打開終端，作勢要報警，呼吸聲劇烈而憋悶。亞瑟笑了下，“冒犯了，我道歉。作為補償，我告訴你一些我們地球人的事吧。”不等對方反應，亞瑟手指一彈，手中的硬幣帶著驚人的力道撞在了沃勒人官員麵部的呼吸閥上。沃勒人官員被撞得失去重心，向後仰倒摔在了地上，深褐色的呼吸閥變了形，很快便響起了尖銳的漏氣聲。雪蘭一下站了起來，怒道：“少校！你做什麽？！”亞瑟捉住了他的手腕，對著驚恐的沃勒人道：“地球人最是睚眥必報。下回再打算摻和進地球人之間的事之前可要三思而後行。”在警衛出現之前，亞瑟拽著雪蘭離開了餐廳。亞瑟的力氣很大，雪蘭完全無法反抗，被一路帶上街頭，來到一路邊的租賃飛行器前。亞瑟朝羅伯特抬了下下巴，對方便收到指令般付錢開門上了駕駛座。亞瑟拉開後座門，將雪蘭丟了進去，之後跟著坐進去，將去開另一側機門的雪蘭拉回來禁錮著他的手不許他亂來，吩咐羅伯特道：“走。”租賃飛行器從街邊騰空而起，一眨眼疾飛而去，在警笛聲靠近之前，在這片街區隱匿消失，匯入了繁忙的交通流中。-待危機解除後，亞瑟放開雪蘭道：“抱歉，剛才有點粗暴。”雪蘭氣得不想說話，活動了一下手腕便轉身背對他，看著窗外不言不語。亞瑟沒再過問他，跟羅伯特說：“去個沒星港的城市。”雪蘭一下轉過身怒視他，“少校！之前不是說過在塔萊恩星我活動自由嗎，你這是什麽意思？！”亞瑟靜靜看了他片刻，開口道：“雖然陪你玩逃脫遊戲也是一種趣味，但萬一真讓你成功了就不好辦了，我和羅伯特少尉還打算之後繼續回星芒號服役。”“如果晏南死了，星芒號還有回去的價值嗎！！”雪蘭接著他的尾音衝他吼了句，說話時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滾落。目光停在他臉上，亞瑟像是怔住了，一時間陷入了沉默。雪蘭用手背蹭了下眼睛，再次轉過身背對他，對著窗戶沒了動靜。飛行器內很是安靜，能聽見空調靜靜運作的微響，和壓抑的吸鼻子的聲音。羅伯特瞟了眼後視鏡，拿起前座的衛生紙盒向後遞。亞瑟接過後，有些沉默地拿著沒動。“……少校？”關注著後座動靜的羅伯特低低喚了他一聲。亞瑟沒有動作，在一片靜默中開口問雪蘭，“你為什麽覺得指揮官會死？”雪蘭吸了下鼻子，轉過身瞪著他，“如果不是覺得自己會死，你覺得他會讓我離開他嗎？”亞瑟沒有作聲，雪蘭又道：“你好好想想，他讓你們來看著我的時候是怎麽跟你說的，你覺得他當時的話正常嗎。”亞瑟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隱約變得凝重。雪蘭癟了下嘴，從他手中的抽紙盒上抽了幾張紙巾覆在了眼上。隔著紙巾用力壓了眼睛，雪蘭呼吸發燙地放下紙巾，對亞瑟道：“少校，我們快點去找他吧，可能還來得及。”亞瑟抬眼看他，緩緩問道：“你不是軍人，找過去又能做什麽？”“至少我能在他打算舍身取義的時候讓他有所顧慮。”雪蘭直視著亞瑟，目光不偏不倚，可眼淚卻在不斷往下落。看著雪蘭的模樣，亞瑟有種無法道出的煩躁感，抬手壓了壓眉心，“……你讓我想想。”雪蘭卻不給他想清楚的時間，坐近扒下了他的手腕，被水洗過的宵色眼睛放大了逼近他眼前。“少校，求你了，我不想在未來的某一天在銀河係裏一個不知名的遙遠角落聽說他的死訊。這會毀了我的。我會因此而無法放過自己，後半生陷在痛苦中無法自拔。”亞瑟呼吸好像停住了，藍眼睛看著他的臉，屏著沒有吐息。“少校，你有眼睜睜地看過戰友死在身邊嗎？那種痛苦無力的感覺有在夜裏像鬼魂一樣糾纏著你嗎？”雪蘭抬著眼睫看他，眼睛像湖麵接住了薄暮的天，在他眼前壓抑著問他，“如果換成愛人呢？”亞瑟經曆過很多事，大部分情況他都能處理得很好，也不會覺得困擾，但這一刻他卻感到了無法招架。僅是對視這雙眼，似乎都成了難以做到的挑戰。“夠了。”他把雪蘭抓著他的手拉開，向後讓開了距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給我點時間。”雪蘭想說沒有時間了，強忍住了，咬著牙退回去，看著下方沉默等候。幾分鍾後，亞瑟開口打破了飛行器內沉重而凝滯的空氣，“不能回星芒號，你的安全要先得到保證。我們去銀河議會等指揮官，隱在暗處，看有沒有機會能幫上他。”雪蘭深出了口氣，如釋重負。“長官，我們的命令是”羅伯特的聲音有些慌張地從前排傳來。“我知道，責任我一力承擔，”亞瑟道，“掉頭吧。”飛行器一個急刹，在空蕩的高速浮空路上變道掉頭。雪蘭抬起頭看向亞瑟，“謝謝你，亞瑟少校。”亞瑟將握在手裏的紙盒遞給他，“你到時候得聽我話，不許擅自行動。”雪蘭接過紙盒，帶著泛紅的眼睛和鼻頭，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保證做到，長官。”視線在對方臉上停頓片刻，亞瑟別開了眼，“……”第102章 抵達西塔德距離塔萊恩星數萬光年外的一處無人星係中，星芒號剛被逼著退出躍遷麵對了一次襲擊，還好來的不是那艘可怕的甲蟲樣戰艦，而是之前星芒號已擊退過的機械兵團。待衝出蠍紅眼球樣戰艦構成的包圍再次躍遷逃走後，機械工程部迅速開始搶修，而ci則跟隨著晏南來到無人的作戰會議室。ci沉著臉詢問道：“長官，我們為什麽會被襲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