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煙!燒到我頭發了!”“該,滾蛋!”“不滾行嗎……”“臥槽,別親我,找揍呢?”“啊啊啊鬆手,我滾我滾。”第53章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路鶴裏在這個賓館的小房間裏待了整整三天,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神誌不清的時候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清醒過來又惱羞成怒、大發雷霆,總之就是一個喜怒無常。發熱期的omega比較暴躁易怒, 江煥也就不跟他計較, 盡量順著。於是路鶴裏坐實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至高地位,仿佛一個懷了金貴皇子被伺候著養胎的皇後娘娘,而江煥就是伴君如伴虎的小太監。而江煥也發揮了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後智商急劇降低的直a屬性, 像一個辛勤築巢的小燕子, 每天任勞任怨地給路鶴裏買各種吃穿用具回房間, 恨不得把超市搬回來,唯獨在吃飯問題上笨頭笨腦, 每頓飯都能精準地給路鶴裏買回同一種牛肉餡包子。第一頓, 津津有味。第二頓,勉為其難。第三頓,已經開始擺臭臉。第四頓又是包子的時候,路鶴裏爆發了, “姓江的,你手上戴著80萬的表, 喝一瓶酒都20萬, 就天天給老子吃包子?有你這種alpha嗎,門口的喜鵲都比你大方, 沒錢就把表給老子賣了……誒, 你表呢?”“救你的時候撞碎了。”江煥亮了亮空空如也的手腕。八、八十萬。路鶴裏咽了一口唾沫,低下頭, 夾著尾巴咬了一口牛肉餡, “包子……包子挺好的。”咬了幾口, 又卑微地嘟囔:“明天能換成韭菜雞蛋的嗎?”江煥疑惑地問:“你不喜歡包子?我看你每天早上都在辦公室吃包子。”“那是因為我家樓下隻有賣包子的……臥槽, 你每天早上看我幹嘛?”路鶴裏驚道。江煥一滯:“路過。”路鶴裏狐疑地打量他一番,他的辦公室在走廊最裏麵,除非江煥每天從樓道盡頭的窗戶進出,否則不可能路過。而且江煥並沒有他辦公室的進出權限,每天得路過多少次,才能正好遇到門開著?江煥心虛地轉移話題:“那你要出去吃嗎?我看你現在精神挺好的。但這附近沒有什麽好的餐廳,就樓下有幾家小餐館。”隻要不再吃牛肉餡包子,吃地溝油都行。路鶴裏立刻從床下跳下來,兩天來第一次走出了房門,在路邊找了家小餐館解決晚飯。服務員遞上菜單後,路鶴裏掃了一眼,啪啪啪就點了紅燒魚、大蝦、牛肉,還有一瓶冰可樂。江煥看著桌上的菜,挑了挑眉:“你的口味,跟我家貓真像。”路鶴裏正愁找不到理由無理取鬧,筷子一頓,“靠,罵誰呢,說老子是貓?”“罵?”江煥不解地反問。在他的心中,他家的貓咪是地球上第二可愛的生物,僅次於路學長,能像他的貓咪,是他對一個人的最高讚美。路鶴裏心裏有鬼,也不太敢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悶頭吃飯不說話。江煥吃了一會兒,突然夾了一大塊魚,用清水涮了涮,低下身去。這家店就在街邊,一隻不知道從哪溜進來的流浪貓正蹲在江煥腳邊。大概是因為他身上有養貓人士的氣味,那隻大橘很是親近他。江煥給他喂了一塊魚肉之後,大橘不肯走,江煥又夾了一大塊魚肚子上的肉,低頭喂給貓咪。眼看那盤紅燒魚被江煥越夾越少,路鶴裏不樂意了,猛地端起盤子挪到自己眼前,酸溜溜道:“小兔崽子,你家都有貓了,你怎麽還在外麵喂別的貓?”江煥愣了愣:“我家貓會不高興嗎?”“會。”路鶴裏板著臉道,“你的身上沾到了別的貓的氣味,如果被你家貓聞到了,他會認為你在外麵沾花惹草,這叫腳踏兩隻貓,屬於出軌……”他及時打住了,低下頭猛炫紅燒魚。江煥狠了狠心,收起剩下的半塊魚,低頭對大橘說:“對不起哦,我家裏已經有貓了。”那語氣很認真,跟「對不起,我已經結婚了」差不多。大橘很傷心,眼淚汪汪地用尾巴掃著江煥的褲腿,繞來繞去不肯走,一直喵喵叫。這是他家那隻臭臉貓咪從未表現出來的乖順,江煥似乎又有點於心不忍,一直低頭看它。路鶴裏瞥了一眼:“你怎麽會喜歡這種貓?又胖又懶,毛色不純,眼睛也不好看,嘖嘖,瞧它肚子肥的。”大橘聽懂了似的,不高興衝他「嗷嗚」了一聲。“但是它脾氣很好啊。”江煥還低著頭,甚至忍不住要伸手去摸它,卻被路鶴裏一筷子敲中了手背。“流浪貓很髒的!”路鶴裏怒氣衝衝,“不要用你摸過流浪貓的手摸我……摸我吃飯的桌子。”大橘感受到了敵意,衝路鶴裏一呲牙。路鶴裏凶巴巴地瞪眼。大橘弓背豎起尾巴。路鶴裏猛一跺腳。大橘最終在兩隻貓的爭風吃醋的鬥爭中落了下風,灰溜溜地跑了。“你不喜歡貓嗎?”江煥有點失落,已經開始在內心盤算,如果能把路隊娶回家,人貓不能共存的話該如何是好,“你可以試試。我以前也不喜歡貓,但是有了臭臭之後,看到貓我都很喜歡。”路鶴裏目光閃了閃,就聽江煥頗有些落寞地說:“但是臭臭不怎麽著家,我給它準備的貓糧也不吃,大概是在外麵還有別人也在喂它吧。”看著江煥一臉「它外麵有人了」的幽怨,路鶴裏咬了咬牙,自暴自棄地想:草,要不回去以後去吃幾口貓糧吧。吃完晚飯,已經是夜色降臨,燈火闌珊。路鶴裏悶了兩天,頗為高興地呼吸著外麵的空氣,整個人都舒展了很多。沿著小城市煙火氣滿滿的街道,兩個人並肩慢慢地走,穿過來來往往的自行車,穿過街頭小販的叫賣聲,像是一對吃完飯出來散步的愛人。一隻蠢萌蠢萌的哈士奇拖著狗繩衝過來,啥也不看一頭撞上了路鶴裏,然後把自己嚇了一跳,嗷地一聲掉頭跑了。江煥條件反射地扶了一下路鶴裏的肩膀,哈士奇的主人才氣喘籲籲地追過來,忙不迭地跟路鶴裏道歉。“沒事。”路鶴裏笑了笑。狗主人又很自然地看了一眼江煥,仿佛對於衝撞了他的omega感到抱歉,在等著他也說些什麽。江煥怔了一下,點點頭:“他說沒事就沒事。”“謝謝啊,謝謝你們。”狗主人這才走了。哈士奇明明隻撞上了路鶴裏,他卻認為需要取得兩個人的諒解、需要跟兩個人說謝謝,自然是誤以為他們是一對,撞了一個,另一個也會生氣。這種微妙的反應,路鶴裏和江煥都覺察到了。他們彼此有些尷尬,兩人之間流動的空氣便有些曖昧的氣息。但江煥並沒有說個什麽話來緩解這種尷尬,反而突然低聲問了一句:“我可以牽你的手嗎?”路鶴裏怔了怔:“老子又不是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手有什麽好牽的。”江煥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避開他的眼神,“沒關係,我的手也皮糙肉厚的。”江煥的手指修長勻稱,本來應該是一雙很好看的手。如果長在跟他同樣出身的公子哥兒身上,應該在彈鋼琴,或者拈著水晶高腳杯。但是由於長期握槍、格鬥,這隻手有兩個骨節微微變形,掌心布滿槍繭,還有一些細小的疤痕,在蒼白的皮膚上頗有一種反差的淩虐美。路鶴裏盯著那隻手,心神莫名一晃,想替他撫一撫那道傷疤。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自己握了上去。江煥的手很暖。但兩個人都沒有握緊,甚至有點僵硬。這是他們第一次在賓館房間的外麵這樣親密。兩個人的手上都有槍繭,江煥左手的槍繭在掌心,路鶴裏右手的在虎口,輕輕摩擦著,誰都沒說話。兩個已經接過吻的人,牽個手卻是如此地緊張又怪異,就像兩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也許是因為,意亂情迷之時在無人的房間接吻,可以把責任推給信息素和荷爾蒙,但頭腦明明清醒卻在大街上牽手,則完全是另一種形式的關係。到了他們這個年齡,都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某種意義上,牽手的分量比做愛還重。這種在無愛的人之間毫無快感的行為,意味著一種情感的依戀和關係的認定。很多人也許會彼此親吻和做愛,但不會擁抱和牽手,能夠放縱肉體,卻無法放縱靈魂。兩個人就這樣牽著手,彼此都有點汗沁出來,但誰也沒有鬆開。他們就這樣在喧鬧的街上默默地走著,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極其自然,又極其古怪。如果人都會有那麽一次突然想要放縱,路鶴裏待在這個小旅館房間裏的三天,大概就是他一生最放縱的時光。他們好像一對真正的情侶。路鶴裏每一次發熱,江煥都會把他抱在懷裏,路鶴裏一開始還有些推拒,後來漸漸放棄抵抗,聽之任之。江煥總是趁著他昏睡的時候偷偷吻他。其實每一次路鶴裏都醒著,但他沒有睜開眼睛,任那個人小心翼翼地入侵他的唇齒。人在身體脆弱的時候,意誌也容易脆弱。如果這是一場限定了時間的遊戲,那麽遊戲結束之前,是不是每個人都有權利荒唐一次?他們在昏暗狹小的火車旅館裏擁抱,親吻,越過道德的邊境,遊走在愛的禁區,除了不做愛,做一切戀人之間該做的事情。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裏,第一次沒有案子,沒有罪犯,沒有槍彈,沒有血光。他們都知道這種激情和甜蜜是一種短暫的錯覺,但是既然隔絕了外麵的世界,便隻有彼此,不想明天。江煥也漸漸從他的反應中明白,路鶴裏的縱容是某種關係徹底死亡前的回光返照。人一旦決定了什麽,就一切都可以釋懷和容忍。他們兩個同為中央警隊大隊長,一旦有了感情牽扯,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處理得這麽草率,這麽不管不顧。路鶴裏越放肆,越是說明他根本沒有想過明天,就像他的人生一樣。他突然很怕路鶴裏的發情期結束。如果走出這間小旅館,這個小城市,那個人可能會把這場荒唐當成夢一場,徹底掐死在這扇門後,重新跟他形同路人。他更不敢告訴路鶴裏,你不是我信息素作用下的意亂情迷,而是我整整七年的癡心妄想。因為那個人總是把所有荒謬都歸結於信息素,認為這一切都會有一個既定的終點,才敢放肆幾分。如果聽了這句話,可能會當即逃之夭夭,再也不肯靠近他。江煥握緊了那隻冰涼的手,隻希望這條小路,永遠沒有盡頭。第54章 我們隻是好朋友。三天後, 路鶴裏的發熱期徹底結束。這三天裏江煥買回來的各種衣服、零食、水杯什麽的用具,已經快把這個十平米的小房間塞滿了。臨退房前,路鶴裏環視這滿滿一屋子的東西, 都替他心疼錢。“不要了吧。”江煥在他身後說, “帶回去太麻煩了。”路鶴裏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對馬克杯上。那是江煥一時犯傻買回來的情侶對杯,一藍一粉,上麵印滿了小心心、小泡泡, 造型廉價俗氣, 圖案印刷粗糙, 9塊9倆再送一對勺子都不一定有人要的那種。當時江煥在路邊的小地攤上看到,莫名就走不動路, 偷偷摸摸買回來, 試圖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路鶴裏平時喝水的地方。路鶴裏發現之後,差點當場砸在他腦門上。但是他之前喝水的玻璃杯讓江煥扔了,忍了半天,還是自暴自棄地用那個杯子喝了水。隻不過他堅決不肯碰那隻死亡芭比粉, 搶了裏麵藍色的那個。江煥也不計較,187的警隊大隊長, 穿著黑色無袖背心和迷彩作訓褲, 露出肌肉健碩的肩膀和肱二頭肌鼓起的手臂,用滿是槍繭的手指握著那隻粉色小心心杯子喝水, 一天要喝八十次。“變態。”路鶴裏看到後, 評價道。現在要走了,注意到路鶴裏的目光在杯子上停留, 江煥踟躇道:“杯子要帶走嗎?”路鶴裏翻了個白眼:“不要。”然後就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江煥退房回來, 路鶴裏已經收拾停當在門口等著了, 見他過來就直接轉身下樓。江煥借口關窗戶, 想趁機進屋把那對杯子順走,卻見本來放在一起的杯子少了一隻,隻有粉色的那個形單影隻地留在桌上,路鶴裏那隻藍色的已經不見了蹤影。江煥一怔,默然半晌,把粉色的那隻揣在兜裏,關門走了出去。定州是個小城市,經停這裏的火車,還是那種最老式的綠皮普速列車。從定州到首都市的車程有1個小時多點,老式車廂裏擠滿了乘客,擠擠攘攘,過道裏橫七豎八地堆著行李包、麻袋,甚至扁擔。各種各樣的口音吵吵鬧鬧,此起彼伏,夾雜著小孩的哭聲、父母罵孩子的吼聲、附近乘客的抱怨聲、公放的泡沫劇台詞,還有不同人打電話的聲音。嘈雜,混亂,卻也充滿了平凡市井的煙火氣和世俗氣,能夠把人一下子從硝煙彈雨、宦海旋渦中,拉回油鹽醬醋茶的人間塵俗。路鶴裏和江煥並肩坐在座位上,周邊如此紛擾,心情卻都是難得地寧靜。他們沐風櫛雨、披肝瀝血,守護的不正是這些人間煙火嗎?當然,人間煙火也不都是好聞的。沒一會兒,不知道同車廂的哪個乘客泡了泡麵,紅燒牛肉的油膩香氣混合著汗味、麻辣雞爪味、腳臭味,形成了一種令人頭暈反胃的味道。裏座的路鶴裏做了一個很明顯的屏息動作,江煥注意到後,從靠過道的座位起身,越過他的頭頂,一手撐著車廂璧,一手去開車窗。他站著俯身,路鶴裏坐著,腦袋幾乎是埋在了江煥的胸膛裏,熟悉的氣味和感覺籠罩下來。也許是這幾天太過親密,路鶴裏沒有覺得不舒服,甚至有一種源自身體本能的衝動,想要伸手抱住那個肩膀,靠上去。車窗被抬起,新鮮的空氣帶著小麥香湧入,那種令人窒息的氣味消散開來。江煥坐回座位,依然坐得筆直筆直,肩背都是一條直線,周圍的都以為他是一個休假回家的現役軍人。路鶴裏的眼睛望著窗外金燦燦的麥田,身體不由自主地朝他貼了貼。老式綠皮車的座位本就狹窄擁擠,兩個大男人坐著,難免挨肩擦肘,這一點細微的挨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江煥沒動,沒靠近過來,也沒挪開,連眼睛都還是盯著前麵,隻有睫毛輕輕地顫了顫。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不算長,但路鶴裏是一個很容易犯困的人,不知不覺就打起了瞌睡。被列車到站的廣播驚醒時,他發現自己的腦袋正擱在江煥的肩膀上。路鶴裏條件反射地把眼睛閉回去,呼吸亂了一瞬。他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睜眼下車,還是等江煥把他叫醒。首都站是這列車的終點站,周圍所有的人都在吵吵嚷嚷地下車,呼朋喚友、搬動行李的聲音嘈雜聒耳,經過過道的人時不時就會撞上一下江煥的肩膀,但江煥一動不動的,仿佛也睡著了一樣。“小夥子,到站啦!”路鶴裏聽到一個大媽的聲音在提醒江煥,“把你媳婦叫醒吧。”路鶴裏感覺江煥的肩膀輕微地動了動,似乎是抬了一下頭,然後一個很低的聲音說:“謝謝。讓他再睡會兒。”路鶴裏緊緊地閉著眼睛,努力平複著自己愈發混亂的呼吸頻率,以免江煥發現他在裝睡。不出十分鍾,乘客陸陸續續都下車了,耳邊紛亂的聲音漸漸變少、變遠,直到一片寂靜,空空蕩蕩的。江煥還是沒動。直到一個腳步漸漸走近,擴音喇叭的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這位乘客,本趟列車已經到達終點站,請您收拾行李下車。”路鶴裏這才突然驚醒一般,猛地挺直身子,揉了揉眼睛,驚訝地說:“到了呀,我怎麽睡著了。”江煥垂著眼睛:“該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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