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部的線條棱角分明,鋒利如削,卻偏偏有一對長長的睫毛,閉著眼時微微抖動著,撥得他的心弦一顫一顫。等路鶴裏重新睜開眼睛,江煥才低聲問:“你許了什麽願?”路鶴裏望著星空,眼中光影閃爍:“我希望下輩子能成為一個alpha……呃,我的意思是,還能成為一個alpha。”一個真正的alpha。說完,他側頭問:“你呢?”江煥定定地看著天邊流星消失的方向,久久地沉默著。過了很久很久,路鶴裏幾乎已經忘了這個話題,才聽到他低低說了一句,“我希望,下輩子能成為一個omega。”月光搖曳,水波蕩漾,在江煥的瞳仁中一閃一閃的。路鶴裏有些意外,挑挑眉毛,苦笑了一下:“當omega有什麽好的?跑得比別人慢,膽子比別人小,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個弱者,應該被保護,應該乖乖待在家裏為alpha傳宗接代。你不能進警校,不能進中央警隊,不能實現當警察的夢想,你的一輩子,一出生就注定了。”江煥沉默了一會兒,喃喃道:“但是,如果能遇到喜歡的alpha,不是也很好嗎?”“戀愛腦。”路鶴裏輕嗤一聲。“江煥同誌,你是一個頂級alpha,你知道從小到大,帝國培養你花了多少錢嗎?好好搞事業,不要整天想著搞對象,浪費你的天資和納稅人的血汗錢。”“我……”江煥想反駁些什麽,最後隻是甩出一句嘴硬的,“不用你管。”路鶴裏哼了一聲,腦袋枕著胳膊,隨口道:“切,我最討厭你這種alpha,生來什麽都有,別人拚了命努力一輩子的東西你唾手可得,還身在福中不知福。”說完後,路鶴裏自己也一驚。短短兩句話,他心底那點對江煥隱隱的嫉妒,暴露無疑。江煥是他見過最優秀的頂級alpha,強壯,聰明,有身手,有頭腦,還有alpha與生俱來的領導力和強大氣場,甚至連抽煙都那麽好看。那是他終其一生想要成為的樣子。他甚至有時會暗暗觀察江煥的言行舉止,想要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真正的alpha。當然,他對江煥這種複雜的情緒,是不可能說出口的。在他眼裏,江煥是造物主的偏愛,是老天派來嘲笑他的,嘲笑他無論怎麽努力,也無法成為一個真正的alpha。他能做的就是永遠不在這個alpha麵前低頭,永遠跟他較著勁,永遠做得比他更好一些,好像這樣,他就沒有向命運低頭。聽了路鶴裏的話,江煥也有些詫異。他不理解路鶴裏為什麽會說出這樣悲觀的言論,因為在他眼裏,路鶴裏才是那種「生來什麽都有,別人拚了命努力一輩子的東西你唾手可得」的人。路鶴裏輕而易舉創下的一個個警校記錄,讓他拚了四年的命。路鶴裏拿到的個人獎章掛滿了中央警隊榮譽室,讓他一塊一塊、一枚一枚地追了三年。路鶴裏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就得到了他刻入骨髓的愛慕和眷戀,日夜糾結,輾轉反側,而他自己跟個沒事人一樣,讓人恨得牙癢癢。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呢?江煥想起那天路鶴裏說的「十年前,我自殺過」,心頭隱隱一動。他用目光追隨了這個人七年,但好像他身上,還有很多很多自己看不透的東西。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過了零點了。忽然,路鶴裏的手機屏幕閃了閃,上麵顯示出一個顧夢生的來電。路鶴裏觀察了一下四周,走私船還沒有出現,於是低下身子接起來,用氣音:“喂?”“老路,”電話那頭的顧夢生聲音顫抖,“你給我的抑製劑我化驗出來了。”“嗯,”路鶴裏低聲應,“有問題嗎?我在忙,沒問題就回頭再說。”“有、有,有問題。”顧夢生有點語無倫次,“老路,這支m-iv型抑製劑,跟我們實驗室的樣品不是完全一樣的,這是一支完美的m-iv型抑製劑。”“什麽意思?”路鶴裏一凜。顧夢生的聲音,說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它解決了我們正在突破的那個bug,這是一支可以通過臨床試驗上市的m-iv型抑製劑!”路鶴裏的呼吸停了一瞬。跟實驗室的樣品不一樣!邵斯年的實驗是一周前成功的,而這批抑製劑從生產到運輸,不可能在一周內完成。也就是說,邵斯年並不是第一個試驗成功的人,早在他之前,已經有人突破了這個技術難題,得出了完美的m-iv型抑製劑的化學成分式!一瞬間,他剛剛理清的案件思路被全部推翻了。路鶴裏心亂如麻,心跳都漏了一拍。“來了。”身邊的江煥突然拉了他一把,悄聲道。路鶴裏抬起頭,遠處的江麵上,一艘燈火全熄的漁船,正在悄無聲息地向國境線靠近。第26章 路隊,你怎麽哭了?路鶴裏掛掉電話的同時, 被江煥按著脖子往下壓了一把,冷不防一頭撞在了他的肩膀上,正是江煥傷口的位置。江煥的傷口好得再快, 畢竟是槍傷, 痛得身子一抖,血絲就從濕透的衣服下蔓延出來。路鶴裏一邊注意著漁船的位置,一邊低聲罵:“我不知道隱蔽嗎?用你管。”江煥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路鶴裏一邊握緊了槍柄, 一邊白他一眼:“姓江的, 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江煥隱在船舷下, 身子繃得緊緊的:“老汪讓我把你帶回去,你可別死在這。”“草。”路鶴裏眉毛豎了起來, “每次咱倆一起出任務, 都是你出問題行不行?小兔崽子,我警告你,等會兒萬一幹起來了,你少給我添麻煩, 管好你自己。別莫名其妙地擋什麽槍,也別說什麽怕老子受傷放走嫌疑人, 不要有機槍就自己上, 更不用……”說到這,路鶴裏突然愣了一下, 後麵的話噎在了嘴邊。江煥也尷尬地移開了視線。這實在不像兩個死對頭上戰場前會說的話, 反而像情人間的纏綿叮囑。生死關頭,有哪個人, 會給死對頭擋槍?又有哪個人, 會擔心自己的死對頭衝上去給自己擋槍?他不知什麽時候形成了一種潛意識, 如果等會兒自己有了危險, 江煥會衝上去擋在前麵。而江煥心裏,分明也有著這份默契。路鶴裏的心情很複雜。他這一輩子,沒被人護過,也不需要人護。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最強大、最能保護別人的那個。而偏偏在江煥眼裏,自己仿佛是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廢物,需要他時時關照著、處處維護著。江煥看起來很尷尬,兩個人噤了聲,分別裝作專心致誌盯著走私船的樣子。這條江叫思梧江,是a國和z國的界河,全長近1000公裏,由兩國共同管理、共同使用。前幾天老k就是試圖越過國境線,借道z國,將那批抑製劑走私至s國。眼前這艘大型漁船,距離他們大概幾百米,從a國的方向向江心緩慢移動,卻沒有越過河道中心線,隻是在附近徘徊。兩個人屏息凝神,一動不動地盯著漁船的方向,然而那船卻像逗弄著耗子的貓咪一般,在河道中心線附近轉來轉去,就是不越過國境線,而對麵也並沒有別的船隻靠近。前後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路鶴裏和江煥的肩背都開始發酸,那艘漁船突然毫無征兆地掉轉方向,「嗡」地一聲,全速向他們所在的小艇衝了過來,在江麵上濺起數米高的水花。被發現了!漁船的速度雖然不如小艇快,但體積大,如果這樣直直地撞上了,必定是個人仰船翻。路鶴裏倏地挺身,直接撲到船頭,打火、發動、踩油門一氣嗬成,猛打方向盤,控製著小艇向旁邊飛馳。方向盤打得太猛,整個小艇都傾斜了起來,水花飛濺。江煥矮身坐在船艙裏,用腿卡住自己的身位才沒有飛出去,他一手抓穩船舷,一手果斷向空中鳴槍警告。“嘭!”然而那漁船就跟聽不到槍聲般,像一頭黑暗中的怪獸,緊緊咬著小艇的方向而來。小艇向岸邊的方向全速行駛,時速達到了最快的每小時五六十公裏,風在耳邊呼呼地響,吹得路鶴裏麵部肌肉都變形了,方向盤也震得他手臂發麻。“江煥,穿救生衣!”風聲實在太大,路鶴裏不得不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大聲吼。忽地,他肩膀一緊,飛快地側頭看了一眼,那傻比江煥自己不穿,反而拿了一件救生衣,歪歪斜斜地正往路鶴裏身上套。小艇震動的太厲害,江煥根本站不穩,卻悶頭拽著路鶴裏的胳膊,想往救生衣裏塞。而路鶴裏雙手緊緊把著方向盤,根本騰不出來,兩人同時在使勁,一個想把路鶴裏的胳膊拽過來,一個想趕緊擺脫江煥,一時間竟然僵持上了。這個時候還添亂!路鶴裏又急又怒,向後狠狠一肘搗在江煥肚子上,在呼呼的風中怒罵道:“x你媽,穿你自己的!”疾風撕裂了他的聲音,江煥隻模糊聽到一兩個字,就聽到漁船上傳來槍聲。“啪啪啪。”一連串的子彈追著小艇打在水麵上,激起一片水花。江煥低了低身子,手扶上了方向盤,在路鶴裏耳邊喊:“我來開!”“滾開!”路鶴裏喝道。他們都知道,在船頭駕船的人目標明顯,又沒辦法掩護,是最危險的。路鶴裏怎麽也比江煥大幾歲,不可能這個時候讓他衝在前麵。路鶴裏算了一下,漁船的時速隻有快艇的一半,隻要全速行駛,很快就能甩掉他們。然而路鶴裏側頭瞥了一眼,漁船和快艇之間的距離,竟然沒有拉開。這是一艘改裝過的漁船!路鶴裏眉心一跳。他把自己的槍拔出來扔給江煥,江煥雙手持槍,向漁船方向開槍回擊,但他們和漁船的距離已經超出了手槍的射程,偶爾幾發子彈打在船身上,也像泥牛入海一般,不痛不癢地嵌入了船體。“抓好!”眼見子彈越來越密集,路鶴裏忽地猛打方向盤,極速行駛之下的快艇幾乎向一側立了起來,「砰砰」幾聲悶響,一連串的子彈打在了船底。如果剛剛船身沒有側立,這幾發子彈應該就打進船艙裏了。路鶴裏剛鬆了一口氣,就感覺腳下濕漉漉的。低頭一看,船身側翼被打穿了,正在往裏滲水,發動機的轉速似乎也慢了下來。壞了,路鶴裏心頭一涼。如果被漁船追上,或者被迫跳船,在這一望無際的江麵上,必是凶多吉少。他還沒來及反應,腰上突然一緊,江煥已經把救生衣囫圇扣在了他腰間,槍也別在了救生衣上。路鶴裏感覺江煥似乎用力抓了抓他的肩膀,就聽見他在自己耳邊喊:“往岸上開!”路鶴裏還沒答應,「撲通」一聲,江煥轉身就跳進了江水裏。“臥槽,不要命了!”路鶴裏轉頭看的時候,船艙裏隻剩下江煥那件救生衣扔在座位上,驚得手都一抖。船體劇烈地震動起來,然而隻這麽一瞬,江煥就被全速進行中的小艇拋在了後麵。路鶴裏扭頭去看,黑沉沉的夜幕中,已經完全不見了江煥的影子。如果換了幾天之前,路鶴裏可能會認為江煥此舉是把快艇留作靶子,自己逃跑了。但是此時此刻,他想也不想就認為,江煥是要做些什麽來引開注意,保護自己離開。密密麻麻的子彈還在四處橫飛,路鶴裏根本沒有辦法停下來掉頭去找江煥。身經百戰的他,一時竟然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同時,快艇裏的水越積越深,已經快要沒過他的腳腕了。路鶴裏一手穩住方向盤,一手就去懷裏掏手機,準備呼叫支援。屏幕剛剛點亮,背後突然「轟」地一聲,傳來一聲震徹雲霄的巨大聲響。路鶴裏手一抖,手機啪地掉進了腳下的水裏。他猛地鬆開油門,站起來向後方的水麵望去。漁船的速度已經驟然慢了下來,火光在瞬間衝了上來,看起來是油箱炸了。濃濃的黑煙滾滾升騰,很快火光就熊熊燃燒了起來。他聽到船上一片驚亂的叫喊聲,然後就是「撲通」、「撲通」地黑影,看起來是船員跳船了。路鶴裏大腦一嗡。這樣一艘漁船,油箱並不是暴露在外麵的,必須在極近的距離下射擊,才有可能炸掉油箱。所以……江煥呢?他倏地坐下來,一腳油門到底,猛打方向盤,掉轉船頭,小艇怒吼著,在滔滔的江麵上,朝著火光的方向全速衝去。漁船的船身已經開始傾斜,可能不多時就會沉沒。這樣大的船,沉沒時必然產生低壓漩渦,像黑洞一般,將周圍的一切都吸進去。到了不能再靠近的位置,路鶴裏鬆開油門,撲到船邊,在水麵上尋找著江煥的身影。“江煥!江煥!”水麵上除了沉沉的波浪,什麽都沒有,不遠處的火光映在眼睛裏,路鶴裏甚至能感受到漁船燃燒產生的熱浪。“江煥”他聲嘶力竭地喊。沒有人回應,隻有漁船燃燒的劈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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