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時,柏空就一直對楚逸塵很在意,為了救被伍鋒劫走的楚逸塵,甚至還直接進宮劫持了趙鄴,眼下這隻白色巨獸為了楚逸塵放棄抵抗的樣子,跟柏空一模一樣,羅懷是不信也得信了。但理智上信了,心理上還是很難接受,原來一直被自己視作同僚的人,竟然是這麽一隻畜生偽裝的。羅懷看了柏空一會兒,沒有與其敘舊寒暄,一來柏空顯然不想搭理他,二來他作為人,跟這樣一個妖物,也沒什麽好說的。離平宜縣越來越近了,這座原本說不上貧窮但也絕對說不上繁華的平凡縣城,此刻卻是有重兵把守。趙鄴將大軍囤駐於此,又將城郊的一處別院改造成了臨時的行宮,內裏特地劃出了一片院子,供道士煉丹,在羅懷帶人來捉柏空前,趙鄴便吩咐好,讓羅懷捉到妖物後直接押來平宜縣的行宮,他也會帶著楚逸塵先行來此。行宮前的守衛見到羅懷過來,恭敬地行了一禮後便予以放行。羅懷帶隊進入院中,他現在要去跟趙鄴稟告,但是在此之前,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在籠中看似安安靜靜,已經再沒有掙紮能力的柏空,他可還沒忘記柏空先前那股可怕的力道,不無擔心地說:“仙長,該如何處置這妖物?這籠子夠堅固嗎?要不要再加幾條鎖鏈?”道士本想說不必,這鐵籠子其實根本困不住妖物,堅硬的鐵器在妖物的利爪下也不過是一拍就爛的泥偶,真正捆住柏空的是他做的那些刻著鎖妖符的套索,幾百道鎖妖符,任這妖物再厲害,也得被捆得老老實實。不過,他又想到之前差點被柏空掙脫一爪子拍死的場景,心裏不由有點犯怵,因此改口說:“待我再布置一道符陣,保管他插翅也難逃。”“勞煩仙長了!”羅懷麵露喜意,對著道士拱了拱手。他命令士兵將籠車運到別院中的空地,又叫人找來道士布陣要用的兒臂粗的鐵釘,道士要了七枚鐵釘,在其上纏繞好自己新畫好的鎖妖符,再以北鬥七星的方位依次釘入地麵。“成了!”道士得意道,雖說鐵釘上纏著的隻是與套索上一樣的鎖妖符,但以北鬥七星方位擺好後,便可以引動星辰之力,符咒的威力將增加數倍,妖物絕不可能逃脫。現在隻待將柏空身上的套索與符陣結合在一起,便可大功告成。羅懷依著道士的指令,讓官兵們拉著套索,把柏空從籠中拉出來。柏空表現得不太配合,但他也沒有反抗,可一名官兵大概是看他這一路太老實了,已然忘了先前凶猛的樣子,竟是像對待尋常野獸一樣,拿著手裏的長矛刺了他一下,想逼他主動前進。羅懷瞳孔一縮,他想阻止,卻已經晚了一步,柏空瞬間發狂,一尾巴將那名官兵抽飛到數丈之外,“砰”一聲砸在地麵上,瞬間沒了聲息。但柏空的怒火卻仍未平息,他喉嚨裏發出狂雷一樣震耳欲聾的吼聲,數百道鐵索在他的巨力下不斷顫動。眾人驚恐地退後,眼看著局麵就要失控,羅懷趕緊拿出那件大氅,喝道:“別亂動!你不想要楚逸塵沒事了嗎!”“吼”柏空又吼一聲,但他到底還是慢慢安靜下來,不再動了。羅懷鬆了口氣,趕緊叫人去連接符陣。他們將鎖在柏空身上的套索分成七股,依次連接到那七根符釘上,連接完畢後,符釘上閃過一道靈光,與鎖鏈上的符咒遙相呼應,陣法已成。柏空的四肢脖頸上都掛著鎖鏈,他體內的妖力已經近乎凝滯,再難以掙脫了。羅懷終於安心,他正要與道士一同去趙鄴的院中稟告,恰好,有兩名官兵押著一人從趙鄴的院中出來,他們路經這片空地,原本趴在地上的柏空突然抬起了頭,在辨認清楚那人的樣貌後,他似乎是想往前跑,但是卻被符釘困在了原地。“嗷嗚”他叫了一聲,不似方才對著羅懷等人的凶狠,這聲音低低的,像是一種呼喚。楚逸塵聽到聲音後一怔,他轉過頭,就見到被鎖鏈捆著,正站在原地,巴巴地看著自己的柏空。他心中驀然湧上一股酸楚,當即就想往柏空那邊跑,去抱一抱他的大狗。可是押送他的官兵都是習過武的武人,他尚未跑出兩步,就又被人擒住肩膀壓回來。他們粗魯地推搡著楚逸塵,讓他不要在此逗留,早點到該去的地方去,他們也好早點交差。這舉動激怒了柏空,他又一次發狂,鐵鏈被他的巨力拽到繃緊,吼聲大到猶如山崩,即便那兩名官兵離這裏還遠,卻還是被這吼聲嚇住,下意識退了兩步。不過,也就僅止於此了,柏空除了用吼聲威懾,卻也做不了什麽,他完全走不出符陣的範圍。但羅懷還是看得一陣心驚,未免再生事端,他趕緊叫人把楚逸塵帶走,楚逸塵不肯走,官兵們便半拉半拽著把他架走。架走的過程中,他一直回著頭,看著柏空不斷掙紮,卻掙紮無果,最後,他垂喪下耳朵,孤零零地望著自己,慢慢消失在視野中。第86章 羅懷和道士剛剛走進趙鄴的房中, 便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內侍在屋中來回走動,有人幫著趙鄴拍背順氣,有人去端來湯藥, 還有人來到羅懷和道士麵前, 語氣中帶著些急切道:“兩位大人快些進來, 將門關上, 陛下可受不得寒。”羅懷和道士趕緊進屋, 霜雪的寒氣被阻隔在了緊閉的屋門之外, 布置於房間四角的炭爐很快將溫度重新升上來, 趙鄴將沾了血跡的帕子遞給侍從, 又喝了口湯藥, 閉上眼緩了片刻,慢慢順過了氣。羅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 趙鄴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再這樣下去,恐怕連這最後的一月都撐不住, 如今的局勢, 三王之患尚未解決, 趙鄴也沒有子嗣, 若是突然病故,三王勢必會為了皇位的爭奪而大打出手。無論最終是他們哪一方獲勝,都不是羅懷所樂見的,他將細雨樓的身家全部押在了趙鄴身上,隻有趙鄴得了這天下, 他們細雨樓一眾人等才能跟著飛黃騰達。他是絕對不希望趙鄴死的, 好在他已經按照趙鄴的囑托抓來了妖物, 隻盼著那丹方真的有用吧。待到趙鄴平複過來後,羅懷上前行了一禮,稟告說:“陛下,臣和仙長已將妖物捉來,正關在前院之中。”“好!”趙鄴睜開眼,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真心實意的喜色,他道,“既然已經捉住了妖物,那仙長便即日開始準備煉丹吧,來人,速去剖出那妖物的內丹給仙長煉藥!”“不可!”道士連忙阻止,他道,“陛下有所不知,妖丹一但離體,或是妖物本身死亡,其中蘊含的靈力就會不斷流失,須得在靈丹將成之際,從那妖物體中活活剖出,方才能保證最大的藥力。”“這樣。”趙鄴了然,他將手下叫了回來,又問,“那仙長需要幾日能夠煉成?”“貧道今夜需要先做些準備,從明日開始煉製的話,大概需要七日。”道士掐算一番後說。“那仙長且去準備,若有什麽需要的材料,”趙鄴看著羅懷,“朕身體不便,便請老師幫著收集籌備了。”羅懷抱拳施了一禮,領命應下。趙鄴說了這幾句話,又有了咳嗽的趨勢,羅懷和道士便沒有再逗留屋中,隻行禮退去,留趙鄴在屋中休息。行走在前往丹房的長廊上時,羅懷說:“仙長之前要的藥草,我已經命人在丹房中備齊了,仙長看看,可還有什麽遺漏的?”他遞上一份藥草的清單。道士看了一遍清單,捋著長須笑說:“不錯,羅將軍做事果然心細,一樣不差。”羅懷正要笑笑,卻聽道士話鋒一轉,說:“隻是藥草是備齊了,卻還差一味藥引。”“哦?”羅懷眉頭微皺,“敢問仙長,這藥引是何物?該去哪裏尋找?”趙鄴的病情耽誤不得,若是這藥引很難找,怕是會誤了時機。道士看出羅懷的擔憂,笑笑說:“羅將軍不必擔心,這藥引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那妖物的血。”“血?”羅懷不解。“正是。”道士頷首說,“這靈丹的主藥是那妖物的內丹,但為了保留內丹中最大的藥力,需要在靈丹將成之際將其活剖取出,投入爐中,因此爐中的藥草無法有充足的時間與內丹融合,為了彌補這一點,就需要每日現取一碗妖血,澆入丹爐之中,讓爐中的藥草提前適應妖丹中的靈力。”“原來如此。”羅懷恍然,“那我現在便去為仙長取血。”“有勞羅將軍了。”道士含著笑,目送羅懷遠去。他在羅懷或是趙鄴麵前都裝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此刻無人,卻是再抑製不住臉上的得意。他去宮中獻丹方這一步棋真是走對了,不光能調來大軍幫自己捉住妖物,事事也有人跑腿代勞,那用妖物內丹煉製出的仙藥他自然是不會真的交給趙鄴的,那可是他飛升成仙的指望,人間皇帝的一點賞賜怎麽能比。不過給一點藥渣還是無礙的,想來藥渣中殘留的藥性也能緩解趙鄴的病情,到時候這皇帝一定將他奉為上賓,他可以借此取得滔天的權勢和財富。如此,長生有了,富貴也有了,這世間還能有比這更美的事嗎?道士懷著無比愉悅的心情,前往丹房,為煉藥一事做準備。與此同時,在別院的另一頭。“砰”一聲,楚逸塵被官兵推進房中後,房門便被重重地關上,隨即又傳來落鎖的聲音,楚逸塵知道,自己這是被軟禁了。其實這一路上,他有過很多次逃走的機會,雖說他不會武功,但找準時機,用出袖口藏著的定身符,也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然後趁機逃走。但逃走以後呢?柏空已經被他們抓了,他連趙鄴他們會把柏空關在哪裏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恐怕也無法穿過大軍的重重守衛,潛入其中將柏空救走。定身符是楚逸塵的底牌,這底牌本身的威力不大,他學習符術的時間太短,跟道士是遠遠不能比的,如果對方有了提防,想來這定身符也很容易破解,所以這張底牌隻有在第一次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之後就不靈了。楚逸塵權衡再三後,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他先裝作無法反抗的樣子,跟著趙鄴過來看看情況,也來驗證一下柏空是否在真的被他們抓了,還是趙鄴單純在詐他。若是詐他,那自然很好,若是不是,他也可以查明柏空被關押的位置後,伺機而動。總歸無論是趙鄴,還是看押他的官兵,對他都沒什麽防備,他們仍然覺得他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他想逃跑,亦或是做些別的什麽,都相對來說比較容易。楚逸塵坐到屋中的茶幾上,趙鄴雖然軟禁了他,卻也沒有過於苛待他,屋中是備了炭爐和茶水的,他用手指沾著茶水,在桌麵上寫寫畫畫,畫出了他一路走來所見到的,這間別院的地形和兵力分布圖。這別院防守看似森嚴,但他用上定身符後,也能悄悄逃出去,難點在於怎麽帶柏空逃出去。柏空身邊的守衛倒是不太多,因為放再多的守衛也無用,這些凡人根本困不住他,困住他的是綁住四肢的畫著符咒的鐵索和那七道釘入地麵的鐵釘。楚逸塵回憶著鐵釘的方位,他看出這是暗合了北鬥七星的位置,道士應該是借此布置了一個符陣,讓鐵索上蘊含禁錮力量的符咒威力倍增。至於該怎麽破解……恐怕這回不能像之前那樣用血汙就將符咒破壞了,想來道士也是吃過虧有了防備,直接將符咒刻在了鐵索上,跟平常用來畫符的黃紙相比,在鐵索上做符難度更大,但作為承載符咒的載體,鐵器對符咒的保護力也會比紙張更強。紙張一沾水就破,但是鐵器卻可以萬年不腐,楚逸塵想解開這符陣,大概隻能從其本身想辦法。凡是陣法,皆有陣眼和弱點,但道士是符道的大師,而他不過一個剛學了符術沒多久的新人,想要找出道士這符陣的弱點,並且設法擊破,可能性不說完全為零,卻也幾近於無。可是沒辦法,他必須試一試,也隻有他能救柏空了。楚逸塵冥思苦想,在桌麵上不斷推演著符陣的原理。夜色漸深,他正想得入神之際,突然聽到屋子一角傳來的響動。楚逸塵被這聲音一驚,連忙將桌麵上寫畫出的東西用袖子抹掉,也幸好他早有防備,沒有用紙筆,隻用茶水,一抹便抹掉了全部的痕跡。毀掉證據後,楚逸塵方才大著膽子,去屋角查看。他進了這屋子後隻大致觀察過屋內的布置,還沒有四處察看過,因此,直到此刻走過來,他才發現屋角竟有一個老鼠洞。這間別院是被趙鄴臨時征用來做行宮的,本身已經多年無人居住,趙鄴所在的主屋那邊倒還保存完好,布置一番後也稱得上奢華,但是關押楚逸塵的這間位於角落的廂房,就顯得有些破舊了,房子後破了一個老鼠洞都無人修補。楚逸塵心道發出那響動的是一隻老鼠嗎?可他又覺得不像,因為這老鼠洞此刻正不斷往外冒著磚泥,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外麵刨洞。這洞口被越擴越大,很快從隻能容納老鼠穿過的洞口,變成了一個狹小的狗洞。大約是覺得這個大小差不多了,刨鑿的聲響消失了,片刻後,楚逸塵看到一隻毛茸茸的狐狸腦袋從洞中擠了進來。狐狸灰頭土臉的,毛發上都是泥土,但楚逸塵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他養著的那隻狐狸。他先是一驚,隨即又是一喜,看了眼屋外,見門外沒人後,方才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來了?”“嚶嚶!”狐狸看到楚逸塵也很是欣喜,它似乎在解釋,但它的解釋楚逸塵實在是聽不懂。好在,來的不止狐狸一人。“快點進去,別堵著洞口。”狗洞外有人壓低嗓音說。楚逸塵認出這是柏樹妖的聲音,他臉上喜色更甚,柏樹妖也來了,他救出柏空的機會大大增加了。狐狸又“嚶嚶”叫了兩聲,叫聲中有些委屈,它也不是想堵住洞口,隻是挖洞的時候錯估了自己的體型,這些日子天天不用捕獵,每日隻需要待在窩裏接受楚逸塵的飼養投喂,它在不知不覺中變胖了不少,以致於過往的腰圍已經不適用了,本來足夠自己穿過的洞口如今顯得狹小了幾分,把它給卡住了。楚逸塵雖然聽不懂狐狸在說什麽,但狐狸被卡住了還是看得出來的,連忙伸手去拽,柏樹妖也在外麵推,兩人一裏一外的,連推帶拽,才把狐狸從狗洞裏□□。拔出狐狸很是費了一番力氣,楚逸塵一邊喘著氣平複呼吸,一邊盯著狗洞想,柏樹妖要怎麽從這個狗洞裏鑽進來。他以為柏樹妖是化作人形來這裏的,但等對方真正鑽過洞口後,才發現來的隻是一截姿態似人,也長著類人的五官,卻隻有巴掌大小的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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