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深沒有阻攔, 在繩梯降下時接過了路寅遞來的匕首,“你和曾程跟我打頭陣,接到小丞就往樓頂跑, 苗苗、果凍負責斷後。”“是!”“嗒嗒嗒……”戰略運輸機在螺旋槳的高速轉動下起飛,結實的繩梯在飛行中逐漸變直, 許知朗他們依照順序一個個踩上去, 把最末端的位置留給了周廷深,方便他第一個跳下去。龍堡機場共有六層樓, 每一層樓都需要跨過上百階的樓梯,相當消耗體力,這對於不知疲倦的喪屍而言並不是什麽問題,會受到影響的唯有原本就體力不支的時丞。戰略運輸機飛向了樓頂,一層一層地往上升,多虧每層都有的防彈玻璃窗, 透過人頭攢動的喪屍群, 他們完全可以推測出時丞所處的位置。不在二樓, 不在三樓, 不在四……周廷深一頓。曾程道:“四樓怎麽沒有喪屍了?”柳苗苗疑道:“它們全都堵在三樓和二樓幹什麽?為什麽不往上走了?”不知道怎麽的,周廷深心底忽然有了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這個預感非常強烈,強烈到他想要狠狠給之前讓時丞往上跑的自己一個耳光。“或許……”路寅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上次被迫留宿機場,清早離開的時候, 堵死四樓的桌椅,有誰搬開了嗎?”他的話音落下, 戰略運輸機也停在六樓的半空中, 繩梯上的五人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那天他們離開時是往下的, 沒有人記得搬開通往四樓的桌椅,這對於迫切想要確認時丞身上有沒有電子手環的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過浪費時間。“不、不可能的……”柳苗苗慌張地四處尋找,“就算是堵死了四樓,三樓……三樓還有財務室啊!小時丞肯定是躲進去了!他那麽聰明,他不可能會”“別自欺欺人了!”許知朗哭道,“喪屍都聚集在樓梯口了,根本就沒有往裏麵延伸啊!”“苗苗說得對。”周廷深鬆開繩梯跳了下去,“小丞不會這麽輕易就被圍堵,我得趕緊下去找他才行。”沒走兩步,他就被路寅拽住了手臂。“別去了!”路寅說,“深哥,小時丞恐怕已經”“閉嘴!”周廷深甩開他的手,不管不顧地往天台大門走去,“我說了我會在這裏接他的,他”“他不會來了!”路寅再次拉住他,吼道,“四樓沒有人!五樓和六樓也沒有!那堆桌椅還堵在入口,小時丞他沒有上來!”“我他媽讓你閉嘴!!”周廷深猛然一拳打得路寅身形不穩,冷聲道,“小丞不可能會出事,他都死裏逃生了那麽多次,這次也一定會平安回來!”路寅嘴裏劇痛,滿是腥味,抬手摸了下嘴角,全是鮮血。“都給我滾上飛機,我的人我自己去找!”周廷深毅然決然地走向天台大門,“半個小時內沒回來,就帶著幸存者回總部,不用再等我。”這哪裏是命令,這分明是遺言!“深哥你給我醒醒!”路寅攥住他的胳膊一個過肩摔在地上,“小時丞能死裏逃生,是因為他身上有異能!現在他什麽都沒有,你讓他拿什麽死裏逃生?拿運氣嗎!這麽多的喪屍,他根本就應付不了!”周廷深就像是被這一擊打敗了,倒在地上起不來了,啞聲問路寅:“那我還能怎麽辦?”路寅一愣。“是我命令炸毀越野車的動靜把屍群引到這附近的,堵死四樓的桌椅也是我親手搬過去的,就連讓小丞往頂樓跑的人……還是我。”周廷深哽咽道,“是我害死了小丞。”路寅也很不好受,“深哥……”“他那麽信任我,可我都做了些什麽?”周廷深眼眶通紅,“那是我媳婦啊,路寅,我答應了要帶他見家長的,又怎麽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路寅像是被堵住了喉嚨,久久說不出話來。「哢噠」一聲,曾程擰開了天台的大門。“走吧。”他說,“深哥,我們陪你去接嫂子。”搜救隊員們都攥緊了手裏的匕首。最後周廷深是拚了命,才擠進三樓看到了那塊掛在桌釘上的藍白破布,曾程他們也是拚了命,才把想要衝進屍群找時丞的周廷深連拖帶拽地拉回了頂樓。時丞遇害了。這個殘酷的現實令戰略運輸機上的大人們都沉默了,小胖和小魚哭得撕心裂肺,和淚流不止的搜救隊員一樣不肯接受這個該死的事實。李彬身上還穿著時丞脫給他的防護衣,上麵殘留著時丞的體溫熱度,他卻再也見不到時丞,更無法將防護衣物歸原主了。許林安撫著小魚,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當時他沒有拜托時丞照顧小魚,時丞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就連許知朗也在後悔,在大山工地遇到阿七的時候,如果他放時丞離開了,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盡管他們都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周廷深垂首坐在地上,緊攥著手裏的藍白破布。他認得這個顏色,是他親自給時丞挑選的衣服,不僅沾染了時丞的鮮血,還散發著獨屬於時丞的信息素香味。他都能夠想象得到,時丞在奮力跑到三樓卻發現門被堵死後的驚慌,又是懷著怎樣絕望的心情才會選擇就地躲進桌底。時丞被逼到無路可退了。是他把時丞逼到無路可退的。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無能,哪怕是殘留有一點點的異能,他也可以破了停機場的門鎖,把時丞給救出來。可他的異能全部耗光了,他甚至沒能從屍群裏把時丞帶走。他食言了。被咬的瞬間,時丞一定在叫他的名字吧?周廷深一想到那個場景,就悲痛欲絕。他握緊了雙拳,指甲深陷進肉裏,砸爛防彈玻璃時血肉外翻的手背再次崩裂,鮮血順著指骨一滴滴地砸落在地上,也沒能緩和一絲一毫的心痛。“對不起……小丞,哥哥太沒用了,沒能保護好你。”周廷深輕吻藍白破布,淚水和鮮血浸染了最後一點無暇,他呢喃著,語氣溫柔仿佛對待最親密的愛人,“你要乖乖的,在龍堡機場裏不要亂跑,就算遇見了人,也不要往上湊,等著哥哥回來接你,哥哥一定會回來接你的,一定……”淩晨,總部的停機場偌大而又氣派,高亮的探照燈光圈裏,戰略運輸機緩慢地降落著,停穩在自己的機位上。前來迎接他們的共有三十餘人,不過並不和氣。最前方戴著鏈條金邊眼鏡的秀氣男人抬手,前排手持鎏金色異能機關槍的守衛齊刷刷地瞄準了打開的舷梯,中排的守衛也在同時打開了金盾,後排的守衛則聚精會神的隨時準備治愈。全都是高階守衛。幸存者們麵麵相覷,在這麽大的陣勢之下,不敢輕舉妄動,轉而求助於搜救隊。周廷深起身,第一個走了出去,秀氣男人連忙擺擺手,讓守衛們把槍朝向地麵,等周廷深和搜救隊員走完,才又舉起了槍。“所有人都下來!”秀氣男人喊道,“左a右o中beta,按照第二性別站成三排!”在守衛的槍支威脅下,幸存者們一個接著一個地舉起手,從舷梯往下走,按照他的要求排成了……四排。秀氣男人不悅道:“你們這群年輕人怎麽回事?聽不懂人話?”學生們還沒吭聲,末尾的小胖就道:“你瞅瞅我像是分化了嗎!”秀氣男人:“……”邪神入侵基地和龍堡機場的突發事故,讓他們折損了大半的幸存者,順利抵達總部的僅有數十人,各個衣衫襤褸狼狽不堪,掀不起什麽風浪,更犯不著派上這麽多的高階守衛過來護航。搜救隊員心裏明白,老劉也就是秀氣男人,他會這麽緊張,並不是因為幸存者。果不其然,老劉在幸存者裏轉了一圈後,來到了周廷深的身邊,小聲道:“小周啊,你那個……”“有什麽事就問我。”曾程在老劉翻臉之前,又道:“如果你不想被深哥揍的話。”老劉一聽這話,眯起眼睛看了看,才發現他們各個都沉著臉色,尤其是周廷深,情緒低落得都不調侃他的眼鏡騷氣了,他也就識時務的和曾程單獨走到了一旁。“陸時犧牲了。”老劉還沒開口,曾程已經給了他結果。“犧、犧牲了?”老劉呆愣道,“他不是有異能?”曾程說:“全都耗光了。”老劉懵了,“這……這讓我怎麽去跟icpo交代?”曾程無法回答。老劉說:“就算是申請了案件重審,也得把人交給督察組啊,小周不是承諾了會看好陸時,不讓陸時跑了?這就是他所謂的「看好」?”“深哥盡力了……他真的沒有跑,他很聽深哥的話,否則他也不會……”曾程鼻頭一酸,說不下去了。老劉半晌都緩不過神來。陸時死了,怎麽交代都是之後的事,現在守衛的威壓全得先撤下,讓幸存者們恢複自由。“剛才不過是在例行檢查,大家不用感到害怕,總部是個非常溫暖的大家庭。”負責帶領幸存者的工作人員說,“這一路上你們受驚了,好在都平安抵達了這裏,以後你們將會在避風港過上安穩舒適的好日子,再也不會被喪屍威脅到生命安全……”他為幸存者們描述著美好的未來,幸存者們迎合歡呼著,雀躍不已。他們就要去往避風港了,他們能留在總部的時間不多了。有人推了下紅衣omega,是個身穿紅衣露背裝的女omega,二人的衣服款式相同,看起來像是閨蜜裝。她說:“都這個時候了,還不上,你是想要悔死自己?”紅衣omega聞言,偷看向周廷深,明顯還有些害羞猶豫。女omega又道:“狐狸精都死了,你再不說,以後可就沒有機會說了。”幸存者無法隨意離開避風港,除非身為搜救隊員的家屬,或者周廷深主動去往避風港,否則他們再也不可能有相見的機會。紅衣omega鼓足了勇氣,走向周廷深。他扭捏道:“那個,周隊長,其實我喜”“我記得,”周廷深打斷他,卻沒有看他,依舊看著地麵,“我是在經濟貿易學校救的你。”紅衣omega激動道:“對對對!當時在計算機樓天台的那個男omega就是我!”“可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如果當時沒有救你,我是不是就不會失去小丞了?”周廷深說著,抬眸看他,眼裏平淡無波,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巨大壓力,“你覺得呢?”紅衣omega的臉色又紅又綠,“你、你是在怪我?我不過是輕輕推了他一下,誰知道那個狐狸精怎麽……”“啪”周廷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不隻是臉頰瞬間紅腫的紅衣omega,所有人都驚呆了。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2-10-07 20:02:02-2022-10-08 20:02: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海永寂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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