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抬起眼睛,很認真,“不是這樣的,謝聲。鞋子記錄著生命的軌跡,你去過哪裏、經曆過什麽,全記錄在上麵,所以……”沈喬微笑著,漂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像油畫裏的貴族少女,“所以女孩子一定要有雙幹淨的鞋子,這就是告訴別人,她的生活很幹淨、很美好!鞋子跟臉一樣,都要幹淨。”


    “……”謝聲被這通道理搞得一愣一愣的,摸摸下巴反應了一會兒,笑出來,點了點沈喬的鼻子尖兒。


    “是~是~是~我的雅典公主殿下。”


    他拖長話音,飽含寵溺。沈喬的英文小名兒aricia是帶雅典血統的高貴公主的意思,謝聲經常覺得沈喬高貴做作的時候,就這麽打趣她。然後他的橋橋是個小傻瓜,根本沒聽懂他的諷刺,反而很受用地揚起小下巴。每到這個時候,謝聲那下流的心眼兒就忍不住想親她,但又不敢亂親,怕雅典公主生氣!


    想想,他還挺慫的。


    謝聲展臂一撈把沈喬抱起來,走過那團灰塵地麵。“這樣吧橋橋,你跟著我,以後所有苦我來吃,你就隻管享福!你不想幹的事,通通我來做。”


    “你這樣一說,顯得我好像很沒用似的……”


    “當我女人還沒用?你用處可大了!”他曖昧的笑,“我可缺不了你!”


    沈喬擂謝聲胸口一拳頭,咕噥地“呸!”了一聲。


    謝聲就笑。


    認識接觸沈喬那麽久,沈喬有幾斤幾兩謝聲早知道了。從一開始他把沈喬當做天上的完美女神,到後來發現原來是外強中幹,他被包裝騙了。


    大小姐外表端莊、高貴、冷豔,看起來誰也得不到、勾得人心癢癢的樣子,但實則,卸下外殼,她就是個單純的傻白甜。


    除了芭蕾舞、鋼琴這些藝術方麵的虛把式,其它的沈喬都不怎麽樣,學習沒毅力,有點兒勢利、有點兒庸俗。雖然她偶爾有些魄力、脾氣,挺有大小姐的高度,可她又毫無事業心和雄心壯誌,可惜了她那點兒聰明勁兒。


    沈喬就是最適合被“金屋藏嬌”的花瓶美人,唯一不同的是,這隻花瓶比一般的花瓶都美貌、有氣質!


    不過,謝聲想,就這一點,就夠他喜歡她一輩子了!


    放下沈喬的時候,老板的女兒安許從不遠處的水榭門口出來,邊走邊笑容滿麵招呼他們。


    謝聲客氣地回應了,剛邁開步子就感覺衣袖被什麽掛了掛。謝聲看胳膊,竟是隻小手兒尖著二指勾住他衣袖。


    沈喬咬咬唇,“不許再跟她拉拉扯扯……”


    謝聲有點兒哭笑不得,怎麽還記得那天的舊賬呢?


    謝聲握住沈喬的小爪,“那你不許哭。”


    “……”沈喬心裏劃過計較,瞥瞥旁邊小聲說,“那得看你表現~”


    謝聲皺著眉頭笑,這隻狡詐的貓!


    正走來的安許看見兩人的互動,暗暗羨慕沈喬。


    ——這樣溫柔的謝聲,她隻在碰見沈喬的時候才能看到。放平時,謝聲都有股淩人的氣場,雖然他沒有怪脾氣,甚至來說他有時候特別會社交,但謝聲有種陰沉邪氣的氣質,讓人有點兒敬畏。


    可,謝聲一對上沈喬,那股邪妄的氣質,就變得很溫柔。


    安許搖頭歎氣,大大咧咧地說:“唉唉唉,夏瓷的生日蛋糕我還沒吃呢,就先吃了一把你們的狗糧!阿聲,你過分了啊?”


    謝聲一笑,露出白牙:“你該感到高興啊安許姐,我和橋橋的狗糧可是限量發行的!你看,這頓就你吃了個獨家。”


    “貧嘴!”氣得安許牙癢癢。


    謝聲又笑著跟安許說了幾句,然後回頭對沈喬說,“走吧,我們進去。瓷姐和周溪他們早到了。”


    沈喬:“嗯!好啊~”


    沈喬任謝聲握著手,跟他大步往水榭走,安許過來時,她跟她得體地點頭打了招呼。


    夏瓷放棄了歐亞中學的高薪工作,徐翩然因為總裁班的事,每周會去學學校一兩趟,她怕碰上尷尬,就換了個地方。恰好今天正式入職,所以大夥兒就搭著她生日,一起慶祝,喜上加喜,搞得挺熱鬧。


    人不少,除了周溪、孫盛、湯袁、小結巴幾個跟謝聲最要好的朋友,還有十多人。周溪以前混幫派,姐弟倆脾氣好、人緣好,朋友也不少,熱熱鬧鬧一堂。


    孫盛:“來來來,蠟燭插上插上!”


    “哎喲土狗子,你都跟聲哥混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幹事兒還這麽毛手毛腳的?喲啊把我姐的生日蛋糕戳殘了我可找你算賬!”周溪說。


    “就一鳥蛋糕你還要跟我算賬?假發,你丫也跟聲哥這麽多年,怎麽還這麽小氣?”


    “嘿我——撕爛你的小嘴兒!”


    兩人擼袖子互懟裝模作樣誰也不饒誰,惹得旁邊人笑得不行。


    小結巴湊上去拉架:“別別別爭、爭了,全全全是你們的唾沫亂、亂飛!瓷姐都、都沒胃口了!”


    “就是。”夏瓷佯裝生氣,“我看你倆大哥不說二哥,兩個差不多,都不思進取!倒是學學人家阿聲,阿聲年紀比你們小,性子比你沉穩多了!”


    “姐~我越活越年輕還不好嗎?才不要像聲哥那樣老氣橫秋呢~童年活成少年,少年活成中年,到了中年就成老頭了!”


    湯袁拉拉周溪,“小嫂子在,你丫還掃阿聲麵子!不想活了?”


    謝聲挑挑眉,衝兄弟們冷冷邪邪地笑,周溪立刻打了哆嗦,笑眯眯:“哎呀哎呀,聲哥那麽大度會跟我計較?”


    “怎麽不會?”“小事我不計較,大事我門兒清,你還不知道?”謝聲說著,拉沈喬的手。


    一幹人都被塞了一嘴口糧,直呼惡心得受不了。


    “md,知道阿聲心狠手辣,沒想到談起戀愛來都是這種殘酷風!”


    安許:“剛還說獨家,現在狗糧大放送?”


    “哎哎哎,兄弟們,這波兒我吃飽了,蛋糕你們分!”某單身狗說。


    “來分你一瓶!啤酒和狗糧更配哦!”


    謝聲抬抬手:“大家慢點兒,別噎著!”


    謝聲臉皮厚,無所謂,沈喬臉皮薄,紅了臉,謝聲拉她的手在手心裏握了握,她抬頭,正好對上謝聲低頭看她的柔軟目光。


    謝聲雖然出生三教九流,但不是上不得台麵的小混混,他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該怎麽做。他雖然私底下很流氓,但在別人麵前他從不輕薄沈喬,頂多拉拉手,環環她肩膀,很尊重。


    沈喬想,這就是謝聲的狡猾、奸詐之處了!看他心眼兒多深、多會做戲啊?


    大家都以為謝聲是“正人君子”,實際上……


    沈喬:呸!


    嬉嬉鬧鬧、推推搡搡,屋子關了燈,隻有蛋糕的蠟燭亮著火光,夏瓷被一圈人圍著,閉上眼睛許了願。


    沈喬從沒參加過這麽亂哄哄、卻充滿煙火氣和真實感的生日活動,這種慶祝什麽流程都沒有,簡簡單單,不需要編排,大家都那麽隨意,卻又其樂融融,說不出的舒心。


    沈喬回想這麽多年的生日活動,越發索然無味。那都是些什麽啊,慢慢套路與形式,那些根本不是很熟、也不是同齡的人,真會真心跟她慶祝嗎?還是更多的是為了攀附呢?


    ……


    沈喬不知不覺靠近了謝聲一步,貪戀謝聲帶給她的這種“真實”、“新鮮”與“放任”。


    “橋橋,你生日也快到了,想怎麽過?”“要不要……你的男人用肉.體陪你一夜?”謝聲湊過來。


    沈喬一聽這話,羞得臉通紅,好一會兒才垂著頭、小聲地別扭道:“不要!”


    “真不要?”


    沈喬哼了一聲,偏頭。


    過了一會兒,沈喬才遲疑地抬起頭:“對不起,謝聲,我家裏每年會為我辦party,那天我大概找不到借口溜出來~不能跟你一起過了~”


    謝聲眼皮垂了垂,掩過一些思緒,然後笑著揉揉沈喬臉兒。“好,我無所謂啊。”“送上門的美.色都不要,橋橋,你別不是尼姑變的吧?”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你是色痞子變的。”沈喬拉了臉反擊。


    謝聲俯身,在她耳邊嗬氣說:“你知道就好。”


    這下,沈喬連耳朵都紅了。


    反擊失敗~~


    -


    蛋糕吃了,聚也聚了,差不多該散了。


    大夥兒安排著誰喝了酒、誰沒喝酒,哪個又開車捎誰誰誰,整這時候,卻忽然發生了一件驚悚的事情!


    當時,誰也沒反應過來,隻聽見門被踹開的聲音,緊接著是有男人尖利瘋狂地罵——


    “小狐狸精!老子剁了你!!!”


    沈喬一回頭,就見一把明晃晃地西瓜刀衝她當頭劈下來!刹那的極度驚恐,血液齊衝上腦!


    “啊!”等沈喬閉眼害怕地叫出這一聲,已經是一秒之後。


    刹那間,所有人都被驚住了一瞬間,鴉雀無聲!


    沈喬感覺到有溫溫熱熱的液體,一滴一滴地落在額頭上,睜眼,長刀懸在她頭頂,刀刃卻被謝聲的手……握著!


    謝聲本用的陶瓷杯抵擋,但瓷被砍成了碎片,一邊硌著刀刃,一邊紮進他手裏。鮮血橫流,謝聲手心的血,正滴滴答答落在沈喬額頭上。


    謝聲陰冷的聲音壓抑著無邊憤怒:“豹子頭,你他媽的是瘋了?”


    然如此情況,謝聲竟還未亂,一字一句,從牙縫裏蹦出來,咬得特別清晰。


    豹子頭精神恍惚,瘋狂又驚恐,十足的亡命徒,他盯盯謝聲,又死死盯住沈喬。


    “就是她,就是她害了我們!電影院關門都怪她!我現在欠了一屁股債,我活不成也得拉她墊背!”


    謝聲冷笑了一聲,“豹哥,你要想死我陪你玩兒,但若想動橋橋一根頭發……”


    周溪一幹人已經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反應過來,罵咧著劈手抄了凳子、椅子就過來要幹。期間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和混亂的血腥味。


    豹子頭被嚇得慌了一下,奪門想逃,卻給周溪、孫盛幾個提了家夥事兒堵住。


    他被包圍了!


    謝聲甩甩手,把滴答的血和碎瓷片甩掉一些,走過來,此時豹子頭的刀正好被湯袁的凳子打落了。


    豹子頭跪地去撿,卻被謝聲踩住了手腕,他“啊”地痛呼一聲,抬起頭。


    ——年輕男人的臉隱沒在陰影裏,如有陰沉烏雲翻滾,他個子高,手垂著,鮮血蜿蜒了整隻手滴滴答答地流,但他極其平靜,盯著他。


    豹子頭混社會多年,但從沒這樣過,沒由來地從尾椎骨升起一陣恐慌涼意!謝聲臉上那種詭異平靜,看得人格外地瘮。


    謝聲徐徐說:“豹哥,這兒方便,咱們裏頭聊?”


    沈喬呼吸、牙齒直打顫,“謝、謝聲……”


    她隻盯著謝聲那染紅的手,軟著腿想上去,卻被謝聲一個眼色遞給夏瓷。“沈喬妹妹”,夏瓷把她拉住了,搖搖頭。


    豹子頭咽了口唾沫:“還有、有什麽好聊?!我借了那麽多錢,現在電影院被封了,我、我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她爹媽讓人封了電影院不讓我活,我就不讓他們女兒活!”


    “噓~”謝聲血淋淋的食指摁在豹子頭嘴巴上,搖搖頭,娓娓地說:“不要說衝動的話。”“我要衝動起來,不小心把你給怎麽了,就不好看了,是不?”


    謝聲扯扯唇,露出了個陰狠的笑容,腳用了力道,他正踩在豹子頭手腕的筋上,豹子頭立刻疼得滿頭冷汗。謝聲人多勢眾,他腦子清醒了一些,服了軟。


    “阿聲兄弟,不是我要找你馬子的茬,是隻要她在你身邊,我們就沒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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