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有些訝異,因為這些事情他師尊一向是很積極的,但師尊昨日還受傷了,他也不想師尊去冒險,雖驚訝但也欣然接受:“是,弟子會與他其他人說明。”這次大家要齊心協力,需配合,誰去誰不去眾人都要知悉,除了許千闌外,山門就還留了些後廚,清掃等人,以及一些剛入門的,修為實在太低的弟子。席間喧囂,前路生死未卜,今晚眾人頗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之態,酒過三巡還要比幾招。不過江暮這一桌安靜,他不動聲色地吃飯,旁邊也不大敢高聲喧嘩。有喝多了的東倒西歪過來敬酒,這一桌起先還推辭著,偷偷看聖君臉色,但見聖君一直吃菜,沒什麽反應,壯著膽子跟人喝了幾杯,還比劃了幾下,再回頭,看聖君麵上還是沒有變化,心裏鬆口氣。而後大家就喝開了,有的跑到別的桌上與人行酒令,也有人跑過來吃這裏的菜,身邊紛紛擾擾不斷有人來人往,江暮隻一直拿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吃飯,安安靜靜,一言不發。與周邊人渾然兩個世界,偏又彼此融合。在他身邊,還有一個人也是老老實實,酒也不喝,飯也不吃,酒是不敢喝,飯是沒心情吃,自然是許千闌。他還在嘔著氣,看大家彼此叮囑要小心,還商議著去到如何落腳,如何出戰,心裏癢癢,想起自己不能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有人悄悄拉他,他往旁邊看看,起身跟人到別的桌邊坐下,聽對方問:“許仙尊你既不去,那麽能不能拜托,把您創的陣法啟動權限教給我們,我們……很需要這陣法。”“我會的。”他們不說他也會。“那多謝了,來,我敬許仙尊一杯。”這人遞上一杯酒。“我不喝。”許千闌擺手歎氣,“不能喝酒。”“仙尊別跟我客氣啊。”這人舉著杯盞不放,“喝醉又無妨。”許千闌又是一歎,是啊,喝醉又怎樣,反正他也不出門。那個人什麽都管麽,不讓我去,還不讓我喝酒麽,我就喝,我看你管不管得著!想及此,他一點頭,接過杯盞:“好,今日也預祝各位旗開得勝,早日歸來。”話及此心中又是一哀,那杯酒一飲而盡,重重放下酒杯,他的臉已經紅了,人也暈暈乎乎的,可是心底裏憋著的情緒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湧了出來。他拉住身邊人道:“你說他是不是管得寬?”旁人:“啊,誰啊?”“自己不去,還不讓別人去,他不幫,還不讓我們自救,我就沒見過這麽獨斷專橫的人!”“許仙尊你在罵誰啊?”“罵,對,我就是罵了,專橫也就罷了,還一堆事兒,怎麽做他都不滿意,你說我憑什麽要順著他啊,對,我就不慣著他,我……我要反抗!”“不是,許仙尊你到底要說什麽啊?”旁人已經看呆了。“你別管。”許千闌推開他,東倒西歪往回走,走到江暮麵前,重重一拍桌子,桌上碗碟劈裏啪啦地晃。這聲音過響,惹得眾人止住了話語,都驚愕看了過來。江暮放下筷子抬眼,蹙了一下眉:“喝酒了?”“喝了,怎樣!”許千闌提高聲音,“江暮,我有話要對你說。”周邊人驚住:“許仙尊竟直呼聖君名諱?”“直呼名諱又怎樣?”許千闌聽到了這話,“我還敢叫別的呢,小江,小暮,暮暮,小暮暮……”江暮:“……”眾人:“……”大家都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緊緊盯著聖君,生怕他一個惱怒,把微明宗一袖子給淹了。“有什麽事回去再說。”江暮倒沒有很生氣的樣子,隻是站起身,“現在立刻回去。”“我不回,我話還沒說呢。”許千闌一臉憤然之態,要抬起手指著對方。“小暮暮,我告訴你……”那手抬起,說話人晃晃悠悠,好半天也沒說出後話。而後,他擁上前,捧住江暮的臉,忽地一個吻重重落下。圍觀眾人:“!!”第114章 送行“哢嚓……”“嘩啦……”“哎呦……”周邊接連響起掉下凳子, 掉落碗碟,以及摔倒之聲。眾人揉了揉眼睛,然後, 又揉了揉,確認沒看錯。因為許仙尊一個吻還不夠, 嗬嗬笑著, 捧著聖君的臉又是一口。雖沒說什麽話, 但一切用行動表示,也是盡在不言中了。他原來要說的是這話嗎?許仙尊對聖君心生愛慕?那麽聖君呢, 仙人哪裏有凡欲啊, 許仙尊要癡心錯付了吧?一時間眾人又是驚又是歎,有一個小弟子甚至暗自嘀咕:“要是聖君不接受許仙尊, 我就跟許仙尊說,我喜歡他, 讓他別傷心。”這弟子說著,忽覺好像被一道淩厲目光盯住,仿佛要把他吃進去, 讓他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醉酒的人卻嗬嗬笑著,彎下腰,拉住江暮的手,在他手背上又親了一下。周圍又嚇倒了好幾個。卻見聖君臉色似乎好了一點,一把將許仙尊抱起, 什麽話也不說, 往外走去。周圍沒了聲響, 所有人已經看呆了, 目送著他二人離去,好半天還是沒反應過來。回到流霜殿,懷中人還是不老實,摟著江暮的脖子親,在脖頸落下深深淺淺的印痕。他將人放到床上,脖子上的手不肯鬆,密密麻麻的吻不停落下,他的心絮被撩起,可念及著懷中人不大清醒,勉勉強強收回去,欲鬆開他,而那手臂再將他摟緊,擁著他一並倒在床上。細細的吻不停,能觸碰到的地方幾乎都要親,江暮沒好氣看著他:“讓你不要喝酒。”還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喝,萬一他不在……他親了板凳腿該怎麽辦?不親板凳腿,那還有燒著火的小爐子呢。江暮心中一陣後怕,也十分不悅:“你就不能乖乖地呆在我身邊嗎?”眼前人透紅雙頰,也不知是聽見沒聽見,吻著他的耳畔,喃喃道:“不要你在我身邊。”“你說什麽?”他的神色陡然凜冽。“要你……”那耳邊嗬氣如蘭,“在我……裏麵。”他一抬眼,眸色陡然一暗:“你……說什麽?”對方親著他,將這話重複給他聽。壓住的情愫颯然如洶湧之水席卷而來,江暮有點急,直接幻化了凝狀的水流,稍稍一碰,那人不禁輕吟。情動如巨浪澎湃,兩人似乎都很急切,江暮聽得一些呢喃之語,聽他又說再使使力,之後,竟也聽見一句:“你沒吃飯啊。”江暮:“……”他到底要讓對方感受感受他吃沒吃飯。天快亮時,呢喃之聲都變成了嗚咽,幾行淚劃過紅透的眼尾,眼前人嗓音嘶啞:“我錯了,我受不住了,放過我吧。”江暮微彎嘴角,緩聲道:“現在認錯,晚了。”呢喃之聲又起,帷幔起伏,燭火已燃盡。午後,許千闌睜開眼,一動就渾身疼,他蹙眉躺了會兒,慢慢往旁邊看。身邊人還在睡,他不打擾他,準備下床。剛剛要起身,忽地想起什麽,再轉回頭,看著身邊人臉上脖子上……但凡能看到的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紅痕。他慢慢回憶著,昨天,自己好像喝酒了,喝酒之後幹了什麽?後半夜他已然清醒了,當時二人正相擁著,他還哀求了幾番,再往前,醉著酒就記不清了,但是……這印痕怎麽有點眼熟?當初自己被關禁閉時,喝醉了酒,是不是就在師叔身上留下了這些印痕?旁邊人閉著眼開口:“看什麽?”“我……”他眼中一絲惶恐,小聲道,“我是不是又揍你了?”“……”江暮怔了一會兒,睜開眼回話,“你為什麽會這樣想?”“你身上的痕跡很明顯啊。”江暮低頭看看,淡然道:“這是你親的。”“什麽?”許千闌頓然瞪大眼睛。“你親的。”他重複一遍,“你喝酒後,就喜歡亂親。”眼前人麵色大變,險些掉到床下:“我……那,上次禁閉時……”江暮眯了一下眼:“也是親的,當時沒好意思告訴你。”颯然如五雷轟頂,許千闌整個人呆呆愣住。那時候,他們還沒有這樣的關係啊。“那……再往前呢,我記得還醉過一次酒。”江暮抬眸,淡淡看著他:“那是你第一次親我。”周遭忽而靜止,心絮如花朵無聲綻放,許千闌怔怔與他對望。為何會親他,是酒後失態,還是……情不自禁?思量百轉千回,又有幾番驚與悲,他張了幾次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江暮等了須臾,輕笑了一聲:“許仙尊,問你個問題,倘若我,與這世間眾生,一起掉入水中,你先救哪個?”“啊?”許千闌有點蒙,“這麽多人,哪條河裝得下?”“……”江暮咳了一下,“你別管,就說先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