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許千闌頓時冒火,“本尊的劍怎麽可能生出邪靈!”“我就是隨便一說……”“就是。”其他仙尊也道,“宗門法器在鑄造時都進行過驅除邪祟的工序的,不可能生出邪靈,對了。”這仙尊看向言小白,“微明宗的劍都是從你寶器宗買的呢,要是真有什麽問題,那還是你寶器宗的責任。”言小白才入門三個月,哪知道練器都什麽工序,隻聽這話覺得微明宗想推卸責任,憤憤攥緊手,眼中帶了怨恨,又看向許千闌。許千闌還在氣頭上:“若真生了劍靈,本尊就強行提前召喚出它的實體,召喚出來後是否為邪靈,一看便知。”“強行召喚隻怕不易……”“那我也要召。”眾人正說著,那山下有一飛舟剛好落定,沒有過多裝飾,但單這飛舟就已很奢華了,一眾仙尊與弟子們都認得,立時停止了喧囂,行禮道:“師母。”帷幔徐徐掀開,一位藍衣婦人在丫鬟攙扶下緩緩走出,麵容清雅,儀態端莊:“這是怎麽了?”這婦人正是師尊的妻子,岑潭兮的母親,當然,也是那應梧玉的姑姑,師尊離世後,她多住在娘家藥靈穀,那裏花草繁茂,她種花養草樂得自在,偶爾會回微明宗看看。修者不顯年歲,她的兒子雖已那麽大了,但她看上去依然很年輕,按人間年歲該有的樣貌看,她不過三十幾歲的樣子。今日她有心回來看看,剛下飛舟,看到這裏一堆人圍著,大概了解了來龍去脈,瞧那跪著的小弟子挺可憐,伸手將他扶了起來。言小白看出她地位高,那一眾仙尊們都對她畢恭畢敬,以為得了靠山,將她的胳膊拉住:“求仙姑為弟子主持公道。”師母溫和一笑:“微明宗會查清楚的。”言小白隻好鬆手,師母不大過問宗門事務,跟許千闌交代了幾句便進山門了。飛舟隻能落在山門外,裏麵很快著了步輦來接她,她坐上步輦,沒走多遠,前方迎麵也來了一個步輦,正是江暮。江暮掀開簾子欲下來,對方抬手:“師弟身體不好,不必客氣,外麵風大,我也要盡快進去了。”之前江暮回宗門,這位師嫂已來看過他,他們不算陌生。既如此說,江暮就沒有下步輦,與她頷首示意,寒暄幾句,兩人各自前行,江暮的簾子還沒放下,瞧著那遠去的步輦若有所思。這邊,許千闌正對言小白道:“等劍靈出來,一切見分曉,你且先回吧。”還沒有形體的劍靈要提前喚出來,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的確很是不易。言小白連忙道:“仙尊什麽時候給弟子答複?”“我比你急,本尊可不想被人冤枉!”許千闌拂袖轉身,他這就回去閉關召喚劍靈。誰知才走了幾步,正好與那剛剛落地的步輦相撞,他低頭走得快,未留神直接栽了進去。步輦中的人始料未及,赫然見一人影撲來,欲甩出去,而看清那人,又笑了笑,抬臂將他接住。步輦內軟榻足可以躺下一人,江暮被這力道帶著往後倒去,許千闌撲在他身上,看見他微一怔:“師叔,您怎麽來了?”完了完了,沒把他壓壞吧?他連忙坐起來,起身太快,頭「砰」地一下磕到了車窗,不覺蹙了蹙眉。江暮慢慢起身,緩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淺笑道:“聽到動靜,想來看看熱鬧。”“什麽熱鬧啊,我都要煩死了。”許千闌幾句話把剛才的事跟他說了,“師叔我有把您撞疼嗎?”“沒有。”“還好還好,我得回去趕緊召喚劍靈,也不知道多久能召出來。”許千闌拍拍心口。“聽你的語氣,這事情好像不太容易。”“嗯……還行吧。”“別著急。”許千闌沒回應,看見這溫和目光,咬了咬唇,眼中無端閃過一絲委屈,他不怕傷不怕痛,可不喜歡被人誤解。“你既然進來了,便坐我步輦回去吧。”江暮的話打斷他的思緒。“不用不用……”許千闌擺著手,這步輦慢悠悠的,還不如自己走的快,然而話至一半,又想師叔邀請不好拒絕,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頭,“那多謝師叔了。”步輦一路搖搖晃晃,夕陽透過帷幔落在許千闌的身上,江暮靠在窗邊,目光停在他肩上,靜靜看這一片金輝。等到了許千闌住的月眠殿,他的兩個弟子早就到了。二位弟子行禮道:“弟子為師尊護法。”“好。”許千闌下車,回頭看車裏的人,“師叔……”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江暮緩緩從車裏走下來:“我能看看你怎麽召喚劍靈嗎?”“這沒什麽看的,我大概要閉關十來天,就那樣坐著,在您眼中應該很無聊。”“沒事,我一個人,更無聊。”第16章 危機三人不好再拒,迎他進了殿。月眠殿也挺大,但擺設很簡單,基本隻有必需品,花束珠玉瓷器等裝飾一概沒有,入門的書架上零零落落擺著幾本書,是一些術法口訣,劍倒是挺多,有一麵牆上掛滿了劍。他這裏沒有下人服侍,兩個弟子自覺給江暮端茶送水,茶水是用普通的水燒的,與靈泉水相去甚遠,江暮抿了一口就沒再喝。許千闌沒怎麽與他寒暄,忙著布置施術陣法,他選了後院清淨之地,周遭設了結界,想了想,引結界一角至手中,幻化了一朵瑩白的花,走過來交給江暮:“師叔您要看就隨便看,但我們閉關後就不能回應您了,您不想看了就自己回去,這是鑰匙,拿它碰一碰結界,就會開。”江暮接過這朵花,看它晶瑩剔透。月漸升,三人席地盤腿而坐,那一把劍立在許千闌麵前,江暮坐在一旁的蒲墊上,望著他周身靈力浮動,道道靈決旋轉。那隻大老虎又懸在了他的身後,扒在半空中,沒再睡覺,銅鈴般的眼睛有稍許警覺,眼中兩團火焰洶洶燃燒。很快,劍身微微晃動,若銅環碰撞,發出錚錚嗡鳴,嗡鳴之聲逐漸增大,環繞許千闌的靈決旋轉速度也開始加快,狂湧的風吹起他的衣與發。幻形虎站了起來,柔軟的毛若風吹過,浮浮蕩蕩。又過須臾,如若響起遙遠空靈的鈴聲,劍身劇烈顫動,陰森的低吼之聲,起初還細微,慢慢變得清晰,一道紅影浮現,隻有半身,在劍身周圍被那靈決拉扯著旋轉,詭異的紅光環繞。真是邪靈!幻形虎眼中的火越燒越烈,前爪動了動,尖銳利爪「唰」地一下探出,腳底也燃熊熊烈火。靈決大亮,半個紅影被拖拽而出,眼看將要整個身子拉出,卻見那紅影嘶吼一聲,彈退了靈決,縮回劍中。許千闌閉著眼,眉頭微蹙,這劍中當真生出了邪靈,對他的打擊有些大。靈決重新穩定後,再去拉邪靈出劍,紅影再擋,又縮了回去,在劍中還有劍身作為護體,拉出來就沒有保護屏障了,邪靈自是不肯出來,不但不出來,還借用了劍的能量,將那靈決反彈回去。許千闌麵露不悅,他簡直想直接把這邪靈毀掉,可需要問它話,還不能傷它,也不能用過於強硬的靈決拉它。幻形虎收回了利爪,那腳底的火勢漸漸消散,重新臥了回去,舔了一下爪子,明亮又慵懶的眸緩緩閉上,而後,身體越發透明,慢慢地消失了身影。兩邊周旋許久,江暮也看了許久。又一次看到那紅影張牙舞爪,朝許千闌嘶吼,江暮的耐心用盡,眼中一凜,一袖揮過去。但聞一聲淒厲慘叫,紅影霎時脫離劍身,重重摔在地上,它慌亂欲逃回劍身,卻發現周身皆被施了屏障,無法再靠近那把劍。紅影並不知這突然的強大力量是從何而來。江暮起身走出結界,看著手中花,將那朵花輕輕往回一拋,晶瑩的花穿過結界,亮了一下,結界微光一閃,開了個能夠一人通過的縫隙。這縫隙開了一會兒很快就合攏,江暮瞧瞧那消失的花:“一次性的,這意思是讓我出來了就不要再進了,是嗎?”他暗笑搖頭,轉身離去。與此同時,許千闌以及兩個弟子猛地睜眼。看著已被束縛的邪靈,弟子們驚愕,望望天色:“師尊的功力已如此出神入化了,原定要半個月才能拉出來的,這不到一個晚上就完成了。”“額……”許千闌回憶了一下,自己的修為真的又長進了嗎,怎麽沒什麽印象了呢?“這把劍當真生出了邪靈?”弟子們還是不敢相信。許千闌咬咬唇,更不敢置信,可眼見為實,隻能承認:“是的。”“如此,師尊就說不清了,把劍養出了邪靈,還殺了人,傳出去……”“不是我養的!”許千闌吼道。“是是是。”兩個弟子連忙低頭。許千闌喘了幾口氣,將邪靈一拉:“走,去見師兄。”他大半夜把岑潭兮叫起來,將邪靈丟在殿上,悶悶地坐在一旁。岑潭兮本來半睡半醒,看到這紅影一下子就清醒了:“真是邪靈作祟!”“看樣子是了。”許千闌凜冽看向那紅影,“言其霍是你殺的嗎?”紅影被之前那力量震懾怕了,老老實實點頭,將它如何斬殺主人過程詳細講述出來,與言小白描述一致。邪靈生來為惡,弑主根本不需要緣由,他們更疑惑的是這劍為何生出邪靈,但邪靈自己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什麽時候生出的,殺人隻是憑借天生的惡念。淩鯤鵬聽聞動靜也來了,他想到什麽:“寶器宗鑄造的東西,不是第一次生出邪靈了。”上回那個王掌櫃從寶器宗買的長命鎖也生出了邪靈。“寶器宗已有數百年,鑄造了無數法器,從來沒出過事兒,何況千闌這把劍已購了百年,現在懷疑到寶器宗頭上,有些牽強。”岑潭兮道。“那怎麽辦?”淩鯤鵬道,“這邪靈的消息一傳出去,整個修界都知道,二師兄將有邪靈的劍贈與其他弟子,導致這弟子身亡。再往前推一推,那就是二師兄因為自己門派弟子頻頻敗給言其霍而不悅,心生歹意,那劍才贈與言其霍幾天而已,劍靈從生出到可驅使劍身活動,非數年不能成,這邪靈肯定早就有了,堂堂仙尊會發現不了,擺明了就是存心。還有,仙門法器又如何會生邪靈,莫不是其原本主人暗中修了什麽邪道,侵染到法器身上了?”另二人許久未語,淩鯤鵬這番猜測字字有理,牽一發而動全身,許千闌百口莫辯。“邪靈之事先壓著不公布,我這幾天與寶器宗主見一麵,從長計議。”岑潭兮道。“寶器宗宗主本來就想息事寧人,大師兄你私下找他,是可以大事化小,沒過多久也就小事化了,但隻怕落人口舌不能服眾,而且,那個言小白,如何打發?”淩鯤鵬又問。“這讓我再想想……”“不用想了。”許千闌站起身,“我答應給言小白交代,就照實說吧,是我的劍生出了邪靈,可是,我絕不承認是在我手中生成的。”“師弟,他們隻會看結果,不管什麽原因,不管你有意還是無意,是你的劍生出邪靈,就足夠你聲名掃地了。”“我自問心無愧,若是故意壓著,更顯得心虛,隨便他們怎麽說,我一定會查出原因。”許千闌眼眸微暗,他當然也怕聲名掃地,他喜歡被人誇著讚著,就是吹捧一下……也是可以的。但他喜歡聽人誇讚,首先得是自己行的端,憑實力得來榮譽,他才不要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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