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詫異道:“什麽事這麽神秘,你坐近些說。”


    王大福遂彎腰挪近些,低聲道:“此事和王爺的親娘有關,奴才從小在宮裏長大,多少聽過一些傳聞。”


    “傳聞?”珍珠驚訝道:“那王爺知不知道?”


    “奴才猜想王爺他不知道,傳聞自是沒那麽好聽,一般就算有好些人都知曉了,當事人卻未必能知道。”王大福道。


    “呃!”珍珠道:“怎麽回事?你快說!”


    第36章 宮中傳聞


    王大福聲音壓得很低, 他道:“傳聞王爺的親娘是蒙古族人, 是先帝在打韃子的途中給擄回來的, 當年先帝瞧她貌美就硬搶了回來, 和如今韃子的族長是親兄妹,更有厲害的說曲家長子曲文鈞乃王爺的親娘所生, 卻非先帝的血脈, 是王爺親娘生出來以後交於曲家撫養的。”


    珍珠給他一番話驚得目瞪口呆。


    她喃喃道:“我總算明白,這傳聞為什麽王爺不知道, 就算人人都知曉,誰敢告訴他,誰敢?這話一說出去立馬就掉腦袋!”


    她盯著王大福怒道:“好端端的幹嘛告訴我這事,這不是無端讓我擔心嘛!”


    王大福苦笑道:“我不是昨兒剛聽王爺說曲公子往那邊去了嗎?我就想到了這茬, 你想啊,他若不是真與那邊有這層關係,怎敢孤身一人前往?”


    珍珠鬱鬱道:“那你告訴我是幾個意思,難不成你還想我告訴王爺?”


    王大福似乎完全沒料到珍珠會是這個反應,半響道:“奴才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告訴您,隻覺既然已經想到了,不如就跟您說說,不然奴才也憋得慌啊!”


    珍珠火大道:“這會子你不憋得慌了, 就換成我不舒暢了, 王大福你是不是想死!”


    王大福急道:“娘娘,您輕點,輕點, 可別叫外頭那兩位爺給聽見了!”


    珍珠瞪他一眼道:“我決定了,今兒我不光要買衣裳,還要買些重些的東西,都叫你提著。嗯,就買糕餅吧,買上三十斤,拿回去大夥一起嚐嚐。”


    王大福苦笑道:“奴才真是搬起磚頭砸自個兒的腳了,這奴才哪成啊!”


    “不成也成,就這麽辦了!對了,明兒王爺過生辰還得給他買個禮物,你說我買個什麽好呢?”珍珠的思路完全被這件事給岔開了,一時就忘了剛才聽到的煩惱事。


    王大福陪著她把街頭的商鋪逛了個遍,珍珠思來想去覺得裴昶然肯定不喜歡荷包和玉佩這類小物件兒,看他從前的表現還是喜歡新衣裳,隻是這地兒也買不到什麽像樣的好衣裳。她挑了半天選了一件青色絲綿錦袍,這也花了她將近十兩的銀子,是鋪子裏頂好的衣裳了。


    掌櫃的給她挑了一個錦盒裝了起來,珍珠美滋滋地抱著錦盒回去。


    走到半路,她聽見身後一直念叨要幫她抱錦盒的聲音,忽然轉身道:“哎,我想起來了,咱們還沒買糕餅呢!”


    王大福大驚,卻也不敢反駁。


    結果,珍珠在街頭的糕餅鋪子裏選餅子,這裏都是些看著粗糙卻飽肚子的餅子,她挑來挑去怎麽也沒辦法下手真買上三十斤,隻得悻悻買了少許作罷!


    回到府中,正是午膳時間,珍珠吃了午膳有些困意,就上.床休憩了。


    等她醒來,天色尚早,她愣愣地看了半天屋梁,想起白日王大福的那番話,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是滋味,遂起身穿上衣裳,叫了王大福進來問話。


    王大福見她一個人坐在圓桌旁發呆,機靈地關上了房門。


    珍珠瞧他那樣悶悶道:“王大福,我記得爺曾經和我說過,你是皇上的人,他叫我心裏話少和你說,要和你保持距離,可如今在這地兒,我也沒什麽能說話的人,你倒是和我說句實在話,如今你有事還和上頭匯報嗎?”


    王大福完全沒想到,珍珠一上來就給他說了一句掏心窩子的話。


    他楞了半響道:“您知道的,奴才從小在宮裏長大,奴才的師傅待奴才不薄,且如今還在宮裏頭討生活,他若是使人捎信來問我話,奴才多少還是該回話的,可娘娘您放心,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奴才心裏還是有數的。”


    珍珠皺著一張臉,盯著他瞧了很久,吐了一句:“原來是真的!”


    王大福急了,他結結巴巴地道:“可眼下娘娘才是奴才的正主啊,要是娘娘不要奴才了,將奴才打發了回去,奴才就是死路一條了!”


    “哦。”珍珠輕輕地應了一聲,接著問道:“那我今兒問你的話,你可別瞎回了,要不然咱們倆恐怕都會掉腦袋。”


    王大福嚇了一大跳,哆嗦道:“娘娘,你想問奴才什麽?不好的事情可別問啊!奴才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都不知道,那白天是誰告訴我那些話的,我不過好奇想問問你,王爺的親娘究竟是個什麽樣的,據說她是喝毒酒死的,宮裏可還有其他傳聞?”


    王大福苦著臉,輕輕拍了自己一個巴掌道:“都怨我自個兒,沒事和您說那些做什麽!娘娘我這話要說了,您可真隻當沒聽過!”


    “哦…”珍珠好奇的雙手托腮盯著他的臉道:“你快說!”


    王大福湊近幾步,神神秘秘地道:“宮裏傳聞貴妃娘娘偷溜出去見了一個男人,隻是被盯著她的人瞧見了,回來後先帝便大怒,要了她的性命。”


    “咦。”珍珠道:“是什麽男人,難不成是她的奸夫?”


    王大福見她口無遮攔的模樣,恨不得一把捂住她的嘴。


    他捉急道:“這您可不能瞎說啊,傳聞說是貴妃娘娘的族人,那會兒咱們也正和韃子打仗呢,這仗打得也是有些年月了。”


    “那瞧見這事的人是誰?”珍珠完全就是個好奇寶寶。


    王大福道:“都說是先帝的影衛,可那撥人隨著先帝的仙逝都不見了,一代帝皇都有自己從小養起來的影衛,這不是件可以繼續幹下去的活計,就好比奴才,宮裏既然把奴才給了您,那奴才這輩子都是您的人了!“


    珍珠嫌棄道:“沒看出來你是有多忠心,這還是我的人了,那和你師傅瞎匯報什麽勁!?你都說啥了,趕緊說,小心我罰你!”


    王大福冷汗從後背升起,死撐了半天,見珍珠盯著他的眼神終沒能撐過去,慢吞吞地道:“說…說了,您和王爺圓房了,還是二次!”


    “要死!”珍珠恨不得一腳踢飛他!


    她站起身猛踩了他一腳道:“出去,出去!今天晚上罰你不準吃飯,餓了就吃餅子,別的什麽都不準吃!”


    王大福趕緊跑,邊跑邊不忘說:“多謝娘娘賞賜奴才餅子 。”


    黃昏時分,榆木川的天空中布滿了紫色的晚霞,裴昶然在太陽的餘暉下進了門。


    一進門,他第一件事就是喊珍珠。


    珍珠從屋裏跑出來,接了他帶回來的紙包,聞到了一股烤雞肉的香味,她正咧嘴笑,一抬頭卻瞧見他臉色不是很好,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誰惹你了?”


    裴昶然一邊往臥房走,一邊道:“昨兒的猜想全中了,守城的兵士果然個個都說袁旺財撒了一個彌天大謊,你說我要信誰好?”


    他說著就把身上穿著的盔甲脫了下來,又朝珍珠伸手,珍珠連忙給他遞了一件家常便服。


    裴昶然轉過身去換衣裳,珍珠就瞧見了他一身肌理分明的背部,他挺拔的背部曲線優美,下方還有二個迷.人的腰窩。


    珍珠眨眨眼,看著他穿上了衣裳,笑嘻嘻地靠近他摟住他的腰,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問的卻是:“那你準備怎麽辦?那袁老頭回家了嗎?還是繼續關押起來?”


    “放回家了,不過派人盯著他了。”裴昶然轉身抱住了她,頭頂放在她的秀發上,柔聲道:“今兒都做什麽了,想本王嗎?”


    珍珠道:“給爺買禮物去了,爺是這會子就瞧瞧喜不喜歡呢,還是等明兒?”


    裴昶然放開了她一些,一隻手臂搭在她的肩頭,低頭側看她微笑道:“給爺買了什麽好東西,趕緊拿出來瞧瞧,就別藏著掖著了!


    珍珠美滋滋地跑了幾步,捧著錦盒到他麵前獻寶。


    裴昶然瞧了一眼,當即就把剛換上的家常便服給脫了,又重新換上了新衣裳,穿給她看!


    他又道:“你個沒眼色的,如今瞧著爺的模樣可還算中意?是不是比你爹好看十倍?”


    珍珠聽了這話,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她後退了一步,傷心道:“不是,爹還是比你好看,我好久也沒見到爹了,他也不進夢裏來瞧瞧珍珠。”


    裴昶然見她難過的表情,連聲道:“哎,哎,你別難過啊,是爺說錯話了,袁叔沒了,今後換爺來疼你好不好,爺的銀錢都給你,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不哭了,你怎麽就哭起來了!”


    珍珠抬頭見他著急的表情,又破涕為笑地捶他:“都怪你,好端端地招我難過,算了,算了,你這衣裳都是我買的,你穿著自然是英明威武再好看不過了!”


    裴昶然見她又哭又笑,還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樣,有些無奈,道:“哎,咱們出去吃東西,我給你帶了據說是榆木川最好吃的雞肉,快出去嚐嚐。”


    兩人正吃著東西,裴三從外頭疾步進來單膝跪地道:“將軍,外麵傳來急報,說韃子後退了十裏,有一萬兵馬已撤退不見了,你看我們要不要趁勝追擊?”


    裴昶然臉上的表情不見一絲喜悅,他喃喃道:“此事,難說有詐!”


    第37章 點兵


    裴昶然站起身來摸摸珍珠的發頂, 柔聲道:“你早點歇著吧, 我有事要趕往軍營, 今夜不回來睡了!”


    珍珠點點頭, 把他送出門外,看他騎著一匹黑色駿馬, 身後追隨著幾名親兵, 溶入茫茫的夜色中……


    裴昶然還沒到,七名總兵已經自發地聚集起來。


    金嶸和王大軍都駐守在前門, 與他倆一起駐守前門的還有二位,一位年約四十滿臉胡須的漢子叫鄭中通,他祖籍乃江浙人士,在此地已經守了二年, 二年來都不曾回家看過妻兒老小。


    另一位名叫傅羽,今年二十三歲,無父無母無妻兒,他長得略顯清秀,話不多卻是個愛衝鋒陷陣的。


    剩下的三位,分別是張春,陳浩權,李興誌。


    張春平日主要駐守在城內, 陳浩權與李興誌在後門駐守。


    這七人中, 隻有鄭中通與王大軍長相突出,一個三十幾歲,一個四十幾歲, 均是絡腮胡須,身形魁梧,並不曾當過裴昶然的親兵。


    剩下那五人身高體型都差不多,從他們十五歲起就跟著裴昶然南征北戰,並在一定的時期中被安插到了此處。


    七人中有六人站在一起交頭接耳熱絡地聊天,唯獨張春獨自一人站在一邊沒開口。


    他的臉色有點難看,此前因袁旺財一事,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困局中。


    要說他一點責任也沒有,自然談不上。


    說到底一個大活人自然不可能憑空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可偏偏無一個人出來承認。


    他倒情願有人出來認了此事,好過如今這樣。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這算個什麽事呢?


    今日韃子後退十裏的事情本不歸他管,榆木川外五裏處按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建了四個塔樓,士兵們日夜不停輪班看守,更有千裏鏡用來觀察韃子的情況。


    裴昶然下令,有緊急情況,見到哪位總兵都可直接匯報。


    於是好巧不巧正好碰見他在城牆上巡邏,一路策馬過來的兵士就直接告知與他了。


    本來,陳浩權,李興誌後門城外駐守,按著路線回來的兵士照理該與他兩人說才對,偏巧這兩人正在練兵。


    那兵士也是個嫌麻煩的人,直接就跑到他這裏來了。


    他的腦海中幾乎已經可以看見裴昶然略帶困惑的表情了。


    裴昶然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副景象,張春很明顯的被孤立了起來。


    他大步走向營帳中唯一的桌後大椅上,雙手按著桌案上,沉聲道:“都站那麽遠做什麽,走近些說話,今兒這事是誰先發現的,情形如何?”


    六人的視線齊刷刷都看向了張春…


    張春上前幾步,道:“是我,今日我在城牆上巡邏,前方守衛塔樓的兵士快馬疾馳來報,說看見韃子大軍撤退至數裏之外,其中有一萬左右的韃子大軍往更深處撤退,此刻人就在外麵不如叫他進來問話?”


    裴昶然點頭:“那就叫進來吧。”


    片刻後,一名身穿鎧甲身形挺直的兵士走了進來,先是行了一個軍禮,並不待人問話,就直接說了起來,所說之言與張春方才所說的並無不同。


    裴昶然沉默了片刻,直言不諱地道:“既如此,你等七人可有前往塔樓勘察過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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