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半夜,寒氣越發重了,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林其之見我有些狼狽的找著手帕,就把他自己的遞過來了,“瞧瞧,這張小臉還真是惹人心疼呢。”我沒理他,手帕就在手心裏擦了擦,“明日洗幹淨就還給你。”


    “不急,你想什麽時候還都行。”說完這一句就把小舟調轉了方向往星月樓去,剛剛還是一片幽靜,現在又是笙歌燕舞處,不知道這幫南晉人什麽時候能醒過來,他們已經在危機當中。


    按照計劃,眼前的人是不能活下來的,就在他跟我說故事的瞬間,竟然有些不舍得,或許他說的沒錯,眼前這座牢籠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願意一頭栽進來?朱樓起朱樓塌,不過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回到院子,看見李行胥一個人站在庭中,蓮笙離著他一兩步的距離,兩個人就這樣站在燈影之下,“更深露重,公子還是快些回房間吧。”


    他的眼神不知怎的有些黯淡,見我如此說,於是站到燈光底下,身上肅殺氣刹那間少了許多,倒是這臉色白的嚇人,林其之在送我回到院子之後並未離開,我邊說話邊用手指了指方向,他明白,在一番寒暄之後,就各自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坐到梳妝鏡麵前,將林其之的手帕放到平日專用換洗盆子裏,打開梳妝盒,將藏在懷裏的毒藥放了進去,這裏一路上我都在想,這麽多人想要長公主死,聽到秦旗以跟我說這些事,忍不住心裏慶幸元墨被我及時送走,要不然定會按捺不住心緒,讓我交出毒藥,她會親手殺了長公主吧,隻是那晚見到的人,倒是讓我嚇了一大跳,梁燕布局如此之深,高人神機妙算也不過如此。


    這一場廝殺,半月之後就要開始,從此刻起,安定心神,運功周天,易容解藥已經在暗盒裏藏著,想著半個月之後,世上再無素錦。


    那琵琶林其之早就差人送到住處,反正睡不著,不如再把玩幾番,想著日後可再難有好的機緣能彈奏這樣好的樂器,按住檀木箱子的鎖扣,盒蓋輕輕打開,裏麵不知道什麽時候躺了一封信。


    那份信外麵用封蠟蓋住,掏出小刀仔細將信封打開,“還有一層。”好不容易將信紙展開,總共兩份,其中一份是星月樓的地圖,另外一張上寫著:


    今日小爺已帶你走過了所有暗道,這是星月樓裏所有水道出口,現在知道小爺為何從西南麵鑿了這個亭台水榭,這一處距離正宴布置的院落就一牆之隔,那日你動手務必小心,長公主身邊的藍景是個高手,小爺提前挖好了水道,事成之後自有人帶你離開,一句話,爺不喜歡你死。


    下麵還有:爺不是說了嗎,你真的很像我的一個“朋友。”所以,隻能做到這個份上,之後的一切自己看著辦吧。


    琵琶是送你當做見麵禮的,最後一句:小心李行胥,仔細藏好地圖,信閱後即焚,不必惋惜。


    這一通看下來,“字倒是寫的不錯,可惜了。”隨後翻了香爐將信紙燃盡,又把信紙收在暗盒之中,上麵的水道地圖很詳細,哪裏有什麽機關都已經標注,這樣的一個人卻願意救素未謀麵的女子,想不通,這人到底掩藏了多少心思。


    不過這地圖,腦海裏倒是記下了,這幾天無事,可以炮製一份讓人帶出去,與之前的小廝已經聯絡好將這一份圖紙帶出去,這下,就可以盤算如何可以殺這裏的所有人。


    是的,梁燕的計劃是要摧毀這裏的一切,這些毒藥已經沒什麽用,我閉上眼,前些天還在想著如何不動兵戈讓這裏毀滅,老宋他們說的沒錯,“梁燕還沒殺過來,他們自己倒是打做一團了。”


    看著信紙在香爐裏燒為灰燼,這冬日裏的火焰實在是暖和。


    窗外逐漸風起,撲在窗欞上的紙一下下的聲音,我滅了燈,就在床上打坐,隻感覺讓真氣拋出,這幾日身子有些沉重,探了真氣,大概是長久未動武功,隻能采取這樣的辦法讓真氣拋出一些,讓身體保持輕盈。


    腦海裏過著心法上最後一句,“天道渺渺,人道滄桑,天地輪換,是為大成。”一招“天女凡塵”就用著真氣使出,這一招高在無形之中殺人,不用真刀,也是剛才悟到這一步,“難怪越衝之.......”


    聽到房梁上有異動,還好房內滅燈,那人看不清我在做什麽,聽到院子裏有人走過,現在不方便出門,一旦露出,大事不妙,我迅速收起真氣,靠近門邊,那人腳步聲很輕,估計是個高手,“星月樓這麽晚,還有誰在活動?”


    細細盤算是不是林星之,院中這時響起打鬥聲,我推開了門那道黑影正好閃進屋子裏,那人直接安上門,我與他不過三尺距離,“閣下深夜到訪何故?”


    “姐姐,這麽快不認識畫月了?”簫元墨揭下麵紗,“我的祖宗!你這是作甚?!逃出去了又回來,你到底要幹什麽?!”


    “姐姐,吾長話短說”,我緊張盯著門外動靜,“秦旗以找你做什麽?”


    “你怎麽知道?”


    “老宋這個月起一直守在此處,所以秦旗以帶走你的時候,吾也正巧看見,一路跟蹤你們,看著你進了府衙,所以,秦旗以給了你什麽?”


    “一包毒藥。”我壓低聲音,“我正要把事情要交代出去,你真是.......”


    外麵火把亮了起來,“你剛剛跟誰打來著?”


    “吾此來,就是要殺林星之!”


    “誰讓她不長眼!”她拳頭狠狠砸向桌麵,“我的小祖宗,輕聲些!”


    “這下好了,”眼看著門外的人越來越多,“你,拿起刀挾持我!”


    說罷立刻蒙上簫元墨的麵紗,拉著她帶著刀的手架在脖子上,“快點!”簫元墨還想抽回手來,卻被我死死定住,她沒辦法隻好任由我打開房門,那火光照亮了整座院子。


    遠處蓮笙倒在地上,我悄聲:“你這又是何必。”


    她不言語倒是恢複了之前凶神惡煞的氣勢,“挾持”著我一點點往前挪動,李行胥就站在那邊的台階上,遠遠觀望這邊的情勢,林其之與林星之站在中央,林其之開口:“高人半夜來我星月樓有何貴幹?”


    “怎麽?你這星月樓別人來得,我就來不得?”簫元墨加重了力氣,我心想,這丫頭還真是記仇,之前假死藥給她灌下去,將她送出這是非之地,怎麽還是一股腦兒就往裏鑽,知不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危險?!


    “姑娘,有話好說。”林其之依舊是漫不經心,“有什麽事,可以商量的,我林某人一定做到。”


    林星之默默繞過人群找角度,還好簫元墨眼睛銳利,“別動!不然我就殺了她!”


    “星之,回來。”不容置疑的語氣按住了她,算著她那角度,是打算是把我們兩個全部殺了,“哥哥!”


    “回來。”林其之也加重了語氣,林星之見他有些生氣,隻好停手。


    “林門主,勸你不要輕舉妄動。”簫元墨的語氣依然凶橫,我整個人都被她鉗在懷裏,倒是不大好翻身,“鬆開些!”她好像沒聽到,我無奈歎了口氣。


    “怎麽林樓主,要想她活命也可以,”她左手指著前方,“我要她的命!一命換一命,這很劃算。”


    這丫頭打算光明正大殺了林星之,還是今晚就抱著這樣的心思來的?“你瘋了!”這一句,是我對著她喊得,“我是什麽人,門主何許人,拿我的命換門主的,你這丫頭莫不是吃了什麽瘋藥?!”


    “閉嘴!”臉上火辣辣的一記耳光。


    心想這下手也忒狠了,中間那兩人看著眼前的一切,“小小竊賊,竟敢口出狂言!”說完眼前揚起一陣風,原來是林星之實在氣不過自己打過來了,簫元墨運足了真氣,一腳提在林星之的胸口上,那林星之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吐了好大一口血,看樣子先前的傷還未養好,簫元墨這人下手心黑無比,做事狠辣,跟她哥完全不一樣。


    這一腳著實踹得不輕,周圍人想要扶起她也不讓扶,林其之看著林星之如此也不為所動,隻是皺了眉頭,“姑娘,這是何故?”


    “林公子,我是來尋仇的!”拎起一掌配合步伐又將我推至一旁,掌力剛剛好打在了林星之的腦門上,“去死吧!”


    林其之也忍不下去了,輕功一點架在簫元墨要害,我剛想出手,隻見一人從天而降,簫元亨的劍已經刺向了林其之,兄妹對著兄妹,不過今晚要有一場惡戰了,眼尖的嬤嬤立馬將我扶到一旁,隔著火把,李行胥的眼神有些陰沉。


    這邊是簫元亨與簫元墨,對頭是林其之林星之兄妹,林其之扶起林星之將她護在身後,“三皇子駕到,小爺失禮了。”


    “上次在元州未能徹底領教林公子的武學,今晚也是個時機。”簫元亨的姿勢與其說護著簫元墨不如說是壓著她不讓亂動,“三皇子,小爺我敬你是梁燕皇親所以禮讓,可不是讓你們蹬鼻子上臉的!”話音未落林其之以極快的招式與簫元亨纏鬥起來,黑夜裏的飛沙走石,燈火搖曳,眾人隻好努力撐住,要麽躲了出去,要麽找了個堅固地方以免傷到自己。


    兵刃相交的聲音上下打得有來有回,那林其之的功夫著實不差,簫元亨幾次猛攻都被穩穩擋下,兩人邊打邊飛到之前元墨住的屋頂上,兩人在沒有月光的夜空裏,打得火熱,這邊林星之也沒閑著,出其不意從地上翻身而起,簫元墨麵對著打過來的沙子飛速閃開,很快這邊也開始打了起來,兩組人馬不分上下,不過林星之之前受了傷外加過於輕敵,簫元墨的武功底細我還是知道一些的,比林星之要好上許多,漸漸地,林星之落了下風,招架不住簫元墨的劍招,林其之分出神來一招真氣震開了簫元墨的劍招,迅速閃到林星之身邊,接著大家都看著半空中的兩人,使出雙劍合璧來,我倒是一驚,這招將兩人真氣匯合至一處,緊接著劈向簫元墨,眼看情勢不多,簫元亨使出上次在比武大會上的那招三星連嶽,格擋了一些,推著簫元墨腳步一點,迅速離開了。


    剛剛那一招要是真的劈到了簫元墨,頃刻命喪當場,林家兄妹穩穩落下,但是林星之還是吃不住,落地就暈了過去。


    調動那樣的真氣,必須全神貫注,不過現在林星之這樣,想必要養上好一陣子的傷,林其之朝我這邊看了眼,就抱起林星之離開了,那些小廝嬤嬤們,見事情完了,紛紛放下一口氣,“那兩人武功著實不錯,要不是樓主那一招,估計今晚都不安生了。”


    “是啊!”小廝答道,“真是好險,那丫頭下手這麽凶,”


    還有些:“那些人什麽來頭?剛剛聽到什麽梁燕皇子什麽的,還挾持了素錦姑娘。”


    嬤嬤趕緊來看,“喲,這脖子上一道血痕,趕緊拿藥來!”一堆人急忙忙的拿來金瘡藥,還好口子不算深,否則日後我定要找簫元墨要個說法!


    李行胥向著院中的眾人揮揮手,“好了,你們下去,這裏我來打理就成。”嬤嬤回著說不敢,李行胥加重了語氣:“都下去吧!”一副皇家威儀拿捏的恰到,眾人聽到世子有些不開心,於是紛紛告退。


    “傷得如何?”他拿起藥瓶細細塗著,“那人是誰?”


    “不知道,直接閃進房裏不由分說直接架著我,嘶~”


    “抱歉,下手重了。”


    “我自己來,蓮笙沒事吧?”


    “無妨,隻是內傷要好好養一陣。”李行胥坐到我旁邊,“那人是誰?”


    “都說了不知道。”我努力給自己上藥,算了一會兒回到房間再說吧,剛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拉住,“簫元亨的妹妹?”


    “先回房了。”


    我沒理他徑直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剛剛趁亂把圖紙塞到了簫元墨的懷裏,不知道簫元亨是否受傷,那一招確實不輕,挨了這麽一下,半個月之後的計劃,不知道還會出現何等變數?


    這一夜,他們兩個來得及時,隻是這場戲落在李行胥眼裏,他該如何應對?


    嘴邊掠起一絲冷漠笑容,踏上這條路,都沒辦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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