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搖搖頭,“聯係了他的秘書,人家隻說目前沒有時間,讓我把資料發郵箱裏。我再試試吧。”


    溫曉張了張口,最終憋住了問他需不需要自己幫忙的話,看著陸澤又耷拉著肩膀回了書房。她想了想,揉了揉自己腦袋,拿著手機進了屋,又給杜杉打了個電話。


    杜杉接起來的時候有些懶洋洋的,衝著她撒嬌,“姐啊,幾點了,我要睡美容覺呢?”


    溫曉就問她,“陸澤要做韓百韜的書這事兒,你知道嗎?”


    “知道啊,”杜杉一聽這個就精神了,“這不是你讓他報上去的嗎?我尋思你終於轉過圈來,要替他爭爭主管的位置了。你不知道啊。”


    溫曉搖搖頭,“不知道。陸澤不知道我認識韓百韜這事兒。”


    杜杉就有些驚異,“那陸澤能不能拿下來可真難說了,韓百韜的書,如今熱得很。不過,曉曉,這事兒你幫幫他也成啊,畢竟陸澤跟你不一條心,就是從你升了代主任開始的,男弱女強,總不是個事兒。他不知道你認識韓百韜,你偷偷替他辦了,讓他升上去,事業順了,你倆的事兒也就沒事了。”


    溫曉歎了口氣,終究還是拒絕了,“還沒到那地步,總不能我抬著他一步步走吧。”


    杜杉也知道這不是個事兒,在電話那頭同樣重重的歎了口氣,“瞧著你,我都不想結婚了。”溫曉想勸勸她別那麽悲觀,隻是這丫頭瞬間就換了話題,“江明誠那事兒我搞定了,他說明後天有空會直接聯係你,你準備好就行了。”


    溫曉算了算,今天周六,就算後天周一采訪完,還有一天多的寫稿時間,由衷的說了聲,“謝謝啦。”


    第二天早上,溫曉被電話吵醒的。


    號碼是陌生人的,還挺順溜,一串六個4,嘟嘟嘟的響個不停。溫曉習慣性的想了想,不是她認識的人,才摁下了接聽鍵,對麵的男人問她,“是溫曉嗎?”


    溫曉忍不住地,身體就過了下電。這聲音太好聽了,而且,她應該聽過。果然,那邊接著說,“我是江明誠。”


    溫曉的記憶,瞬間就將錄音和電話裏的人鏈接了起來,職業素養讓她立刻精神起來,“對,我是溫曉。江先生您好,真是麻煩您了,上次采訪完了我們回來研究了一下,發現還是不太全麵,想要補采一下您,您看您什麽時候方便?”


    江明誠似乎愣了一下,對溫曉突如其來的熱情有些嚇到,才回答說,“就今天吧,不過我空閑時間不多。”


    “沒關係,我可以等您有時間。您在什麽地方?您說,我記一下。”溫曉直接插入,順便連忙下床四處找筆和紙。


    “我把地址和時間發給你吧。”說完,那邊的電話就掛了。


    溫曉站在地上,兩隻拖鞋反穿,手中拿著根筆,就愣在了原地,她不可思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居然就這樣掛斷了。這人,不是一般的不愛說話啊!


    她伸手抓了把頭發,一時間頭疼,究竟該怎麽撬開他的嘴。


    半分鍾後,江明誠的短信發了過來,上麵寫道,“瑞豐大廈十八樓,我九點半上班。”


    溫曉瞧了瞧時間,已經八點半了,一邊洗漱化妝,從鞋櫃裏找了雙平底鞋換上,一邊給相熟的攝影記者打電話,“林子,還是這周拍過的江明誠,補采一次,瑞豐大廈十八樓,我九點半之前趕到,你也往這邊趕吧。”


    林子那邊應著,溫曉已經抓了包出門了,關門的時候她才想起來,陸澤不在,她起床的時候身邊的位置也是涼的,那家夥不知道是早出門了,還是直接沒回房睡。


    溫曉一腳油門上了路。紅燈期間還開包檢查了一番,錄音筆,筆記本和筆袋、名片都在,這才放了心,有心情想想事情了。


    瑞豐大廈是南城最大的影業公司瑞豐集團的總部,江明誠在那裏辦公?他正業不是斫琴啊。那倒是可以從兩者之間的反差寫寫。她一路籌謀,總算趕在九點半前到了瑞豐。


    今天是周末,裏麵冷冷清清,不過前台依舊坐著個小姑娘,等她自報家門後,頓時熱情了起來,起身帶著她走到電梯口,連電梯都替她摁了,才說,“溫小姐,您直接上二十八樓就可以了,王蕊會接待你。”


    溫曉心裏就有些詫異,這江明誠究竟是幹什麽的,架勢不小啊。她將信將疑的進了電梯,結果十幾秒後,在二十八層的電梯口,見到了穿著一身藍色職業套裝的王蕊。見到她說,“您是溫小姐吧,江總正在裏麵辦公,他吩咐過了,您要是過來,先在休息室等等。”


    溫曉聽見個總字,算是暫時解了惑。她邊走邊跟王蕊聊了聊,“江總是瑞豐的?”


    王蕊挺善解人意,而且這些東西,顯然沒有保密的必要性,“總經理。平日裏愛好斫琴,不過隻有朋友才知道。您算是第一個來采訪的呢。”她有些探究的問,“關係可不一般。”


    溫曉笑笑,沒再多說什麽,她對瑞豐也不是一無所知。瑞豐全名瑞豐傳播集團,原來是家上市公司,做的是電器生意,三年前,被瑞豐投資有限公司收購,下屬生意很多,影視,遊戲都有份,是個龐然大物。


    隻是……溫曉原本學的金融,入報社開始跑的是經濟口,對市裏這些企業的當家人了如指掌。她如果沒記錯的話,瑞豐的總經理是位職業經理人,叫做方城剛,她還見過,什麽時候換的人?


    說話間,就到了休息室門口,王蕊將門打開,伸手請溫曉進去,“江總忙完我會叫您。”


    溫曉點頭道了聲謝,王蕊又出去給她端了杯咖啡,就關上了門。溫曉這才有時間打量了一下這地方,居然整整一麵牆都是書架。上麵塞得滿滿的,從社科到曆史,她還看見幾本最近挺火的言情小說,如果這是江明誠一個人的休息室的話,那還真挺多變的。


    屋子裏除了書架,就是幾張碩大的單人沙發,溫曉隨意抽了本書,一坐下,就被陷了進去。這時候正是一天中陽光最好的時間,既不太耀眼,又不太疏離,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溫曉想,這人真矛盾,這麽舒服的地方,怎麽看得下去這滿牆的書?


    那本書溫曉翻來覆去,終究是沒看下去。


    林子比她晚來了二十分鍾,然後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在休息室坐了半個多小時,江明誠還沒有半點得閑的苗頭。


    溫曉出去問了幾次,王蕊都是江明誠在忙的話,說一有空立刻通知她。溫曉也有多少年的采訪經驗了,這種事情遇見也不是一兩次,更何況,這事兒原本就是他們第一次沒辦好,要麻煩人家第二次,隻能點頭應下。


    等到十一點的時候,林子擺弄相機也煩了,往外看了看跟溫曉說,“曉曉,這事兒有些不靠譜啊。這都十一點了,十二點肯定要吃飯,再等下去,咱們下午也不能見到人。”


    溫曉心裏明白得很,她一直掐著點,看著也差不多了,於是帶著人推門出去,王蕊還在門口的辦公台坐著,聽見聲音連忙走了過來,小聲問他們有什麽吩咐?


    溫曉就指了指江明誠的辦公室大門說,“江總還沒好嗎?我們也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王蕊就有些為難,“原本今天比較閑,但剛剛又來了緊急事,所以,江總又忙起來了,要不,您再等等。”


    溫曉就說,“要不這樣,江總忙我們肯定不能打擾,他吃飯的時候,間或回答我幾個問題行不行。江總總不能連飯都不吃吧。王小姐,我們也是想要做好這次采訪,您看,能不能進去幫我們問問?”


    話都說到這份上,王蕊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她咬了咬唇說,“我跟您說實話吧,江總突然接了個電話,剛剛已經出去了,什麽時候回來還不確定。要不,我先幫你們安排午飯吧。”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


    ☆、判斷


    溫曉內心就嗬嗬了一聲,她就是再遲鈍也聽出來了,江明誠是不會回來了。她攔住了有些想發火的林子,衝著王蕊說,“那王小姐,如果方便,我們想參觀一下江總的辦公室,可以嗎?”


    王蕊怕是沒想到,溫曉直接將問題跳到這裏了,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猶豫了一下,後來怕是實在覺得不好意思,終於點了點頭,叮囑道,“不能拍照。”


    溫曉就點點頭。


    與剛剛的休息室比起來,江明誠的辦公室顯得極為單調,偌大的落地窗,深色木地板,碩大的老板桌,黑色的皮沙發,溫曉不過站在裏麵看了幾眼,就退了出來告別。


    王蕊挺不好意思的說,“真是對不起,要不這樣,江總哪天有空,我一定打電話給您。”


    溫曉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跟著林子進了電梯。


    這時候林子才說話,“這人也太拽了,你有事就直說,還讓咱們在那兒等著,記者就不是人啊,記者的時間不算時間啊。”


    溫曉低著頭,熟練的把那個一連串六個四的手機號拖進了黑名單,然後才回答他,“他有他的活法,咱有咱的辦法。”


    林子就問,“那稿子怎麽辦?”


    “寫啊,”溫曉笑笑說,“照實寫就是了。你昨天不是拍了采訪照了,用那個就行。”


    今天周日,溫曉不用上班,出了瑞豐大廈後,就跟林子分開了。她瞧了瞧時間,還不到十二點,就找了家飯館吃了飯,然後又開車去了婦幼保健醫院,給自己在婦產科掛了個號,準備查一查。


    ——這事兒其實她已經拖了很久了,如今願意查,倒不是她真覺得自己有什麽毛病,純粹為了糊住她婆婆的嘴。


    下午一共僅有一位專家坐診,整個候診區烏央烏央的全都是人,她找了個地方坐著,從郵件裏把江明誠采訪錄音下了下來,戴著耳機邊聽邊拿手機打字。


    排到她的時候,時間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文章也寫了一千多字了。醫生給她開了血常規、尿常規等一堆單子,讓她挨個做檢查。


    所以,他爸溫大海打過電話來的時候,溫曉剛抽完血,正拿著棉簽摁著左胳膊。聽見手機響,隻能用左手費盡的從包裏將手機拿出來,劃開後,夾在了肩膀上。


    頓時,溫大海特大的嗓門,就傳了過來。“曉曉,你在哪兒?”


    溫曉不想跟他爸叨叨她生孩子這事兒,就哄他說,“在外麵采訪呢,怎麽了?”


    溫大海就歎口氣,“還不是你弟,早上又被隔壁小明騙走了零花錢,我說他幾句不高興了,說要找你,你媽也慣著她,帶著他來找你了。坐的十一點半的車,這時候八成快到了,還拿了不少東西,你有空去接接他倆。”


    溫曉連忙瞧了瞧手機,已經兩點四十了,她家離著南城二百多裏,一般汽車都開四個多小時,顯然已經快到了。


    溫曉也顧不上拿檢查結果了,拎著包就往外走,路上還給她媽打了個電話,是溫磊接的,在電話裏衝著她樂顛顛的大叫,“姐,姐,我來看你了。”


    溫曉頓時覺得,這兩天的煩心事就都不見了,連眼前堵得寸步難行的路都可愛起來。


    一路堵車,到了汽車站的時候,已經三點半多,溫曉老遠就看見他媽張慧珍站在那兒,地上放了兩個大包袱,溫磊坐在其中一個包上,雙手托著下巴,看路上一輛輛開過的汽車。


    溫曉連忙迎了過去,叫了聲媽,磊磊。


    溫磊就高興的跳起來,直接抱住了溫曉,連聲叫了好幾句姐姐。溫曉摸了摸他的腦袋,溫磊就樂得不得了了。


    溫磊智商隻有五六歲,但已經是十二歲的小大孩了,溫曉和他媽張慧珍把行禮搬上後備箱,就一邊開車,一邊問他媽怎麽又跟他爸生氣了。


    張慧珍就找到了發泄口,衝著溫曉抱怨,“你說你爸那人,怎麽就不知道護著磊磊。隔壁小明都不是一次欺負你弟弟了,錢他騙,東西他搶,就是個好吃的,他也要拿。今天早上,磊磊說想吃香腸,我帶著他道樓下超市裏買的,然後碰到你劉姨,我倆就說了幾句話,結果這就這幾分鍾,香腸就讓小明給騙去了,我說要找小明他媽說道說道,你爸還不願意,還說磊磊,你說有這樣當伯伯的嗎?”


    溫磊適時的撅了撅嘴。


    等著上了車,這話題就發酵了,老太太開始數落溫大海這些年的過錯,“我就知道,他不願意多管磊磊,可怎麽說也是咱家的孩子,磊磊這樣,他不心疼啊。”


    這話是有曆史原因的。當年她爸費盡心思將溫家帶進了富裕生活,結果卻被她叔叔溫大江全部毀了,她爸受了牽連生意毀了不說,還要爭著苦力錢替她叔叔養兒子,而且,又因為家境不好,讓她在婚事上多被挑剔,她爸心裏一直不高興呢。


    所以,平時遇見事就有點愛抱怨,可要說他不疼磊磊是不可能的,磊磊這麽大的男孩子,洗漱都要人照顧,她媽又不方便,還不都是她爸幹的?


    隻是,這會兒她媽在氣頭上,說不聽,溫曉就閉了嘴。好在溫磊老有小問題,將張慧珍的精力吸引了過去。


    等到了他們小區門口,張慧珍才想起來問了句,“陸澤知道我們要來的事嗎?”


    溫曉說,“這是你閨女家,你願意來就來,為什麽要他同意,我告訴他一聲就行了。”


    張慧珍就有些小心的說,“不是你婆婆不願意嗎?再說這房子,我們也沒給首付。”


    溫曉就笑了,將溫磊從後座上接下來,提著行李,才說,“可是我婆婆也沒有啊,我們倆買的,媽,有我住的地方,怎麽會沒你住的地方呢?”


    可偏偏這天就那麽寸。


    溫曉一開門,就正碰上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的薑芸,陸澤已經坐在飯桌上了,正衝著他媽說,“這排骨真好吃。曉曉做飯油鹽總放得少。”


    他這一句說完,正好抬頭瞧見進來的溫曉,臉上就有些尷尬,然後又瞧見溫曉身後的張慧珍和溫磊,就連忙站了起來,叫了聲,“媽,磊磊都來了。”


    張慧珍尷尬的應了一聲,然後給薑芸打招呼,“親家母忙著呢,這事兒交給曉曉幹就行了。”


    薑芸的目光從溫曉臉上擦過去,略過溫磊,最終定格在張慧珍身上,矜持的點點頭,問溫曉,“真沒想到你們來了,溫曉也沒說聲,我就做了兩個人的飯。”


    張慧珍連忙擺手說,“沒事沒事,你們吃,我自己做就行,不麻煩您了。”說著,張慧珍就讓溫曉把包放下,說,“我早上包的大包子,豬肉薺菜的,可香呢。我帶了不少來,熱一熱,直接吃就行。”


    陸澤麵上功夫一向不錯,怎麽可能肯,連忙站起來,衝著張慧珍說,“媽,正好一起吃吧,我想您的大包子了,這都好久沒吃過了。”


    張慧珍一聽就來了勁兒,連忙說,“那還不簡單,我這就熱熱給你吃,明天再給你包新的。”


    陸澤連聲說著好,就過來幫著老太太拿東西,順便還吩咐溫曉,“帶著磊磊去洗洗手吃飯吧,磊磊也累了。”


    溫曉笑笑,瞧了瞧並不怎麽高興的薑芸,這頓飯就這麽過去了。


    吃完飯,薑芸就說家裏有事,先回家去了。陸澤又去了書房想策劃方案,溫磊自己拿著遙控器玩,溫曉就陪著張慧珍刷碗,張慧珍問她,“你婆婆不高興,你惹她了。”


    溫曉心道,哪裏是惹她,明明是她從來沒看上過我這一家,但嘴巴裏卻還是報喜不報憂,“沒,我公公這兩天不舒服,她惦記著吧。”


    張慧珍一聽也跟著歎了口氣,“我不在家,也不知道你爸吃的啥。”


    到了晚上,林子把那天采訪江明誠的照片發了過來。溫曉從郵件打開預覽的時候,正跟溫磊在說話,溫磊問她,“姐,吃糖。”溫曉就勸他,“磊磊已經很晚了,明天吃吧。”


    她說完的時候,那張大圖正巧完全顯示出來,溫曉就愣在了那裏。


    杜杉介紹的時候說,江明誠三十三歲,帥氣多金。溫曉於是想象,這樣一個在浮躁社會裏,沉浸於斫琴的人,應該是個溫暖安靜的男人,即便話很少,也會有溫柔的表情,說不定還會穿著對襟大褂,仿佛從民國走來。


    隻是她沒想到,竟會差到這麽遠。照片中的男人,留著貼著頭皮的短寸,眉骨處微微凸起,讓他那雙並不粗狂但極其濃重的眉毛好似時時刻刻都在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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