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眾人來到市醫院。


    夏日炎炎,豔陽高照,此時正是下午時分。


    經過一天的暴曬,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整個城市散發一種屬於嚴夏的酷熱,讓一行人剛到市裏就有些不習慣。


    小鎮群山環繞,雖然白天時也熱,但比起人口眾多的城市來說,山清水秀的小鎮還算是涼爽的,特別近來都在山裏拍戲,習慣了山中的清涼,一夕間回到夏天的大城市裏,總有點吃不消。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古代的皇帝一到夏天就要去某某地方避暑,城市果然熱得讓人受不了。”阮薇薇撐著太陽傘,被撲麵而來的熱浪弄得有些頭暈,突然發現夏天跑到山裏拍戲其實也挺不錯的。


    當然這種不錯是建立在劇組有錢有人,將他們這些主演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向修榮和演男二的徐牧州同樣也覺得這天氣熱得受不住,正準備附和時,就見另一輛豪車的門打開,那下車的男人穿著一身昂貴的名牌,眉清目秀,幹幹淨淨的,一點汗漬都沒有。


    仿佛單看著這個人,因為炎熱而躁動的心莫名其妙就平靜下來。


    奚辭為鬱齡拉開門,拿太陽傘為她遮陽。


    鬱齡下車時也被那撲麵的熱浪給弄得有些不舒服,不過當和奚辭靠近時,發現連空氣都清爽了幾分,忍不住詫異了下,半晌才想起這隻是妖。


    她好像有點兒想知道奚辭是什麽類型的妖……


    其他人紛紛下車,看到那位開豪車疑似豪門的男人殷勤地給他女朋友撐傘的樣子,一時間感慨萬分,果然人比人氣死人啊。


    眾人被那撲麵而來的熱浪薰得渾身都不舒服,趕緊進了醫院的陰涼處,然後由孫冬雲的助理帶領他們去住院部。


    這次來的人並不多,怕打擾到孫冬雲,所以來的隻有幾個劇組的主演罷了。


    他們進去時,就見孫冬雲半個身體滑在地上,臀部和腿腳還掛在病床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眼睛像要凸出眼眶一樣,怎麽看怎麽詭異,看得阮薇薇當場驚得叫出聲。


    “孫小姐!”領他們過來的助理喚了一聲,忙過去將她拉起來。


    向榮修等人都有些懵。


    孫冬雲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眼睛轉了轉,這才看到門口的人,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勉強地道:“向哥,阮姐,徐哥,你們來啦。真不好意思,剛才我想起床,誰知打滑了。”


    聽到孫冬雲的解釋,在場的人不管信不信,麵色都好了許多。


    不是瘋了就好。


    孫冬雲被助埋扶坐在床上後,讓助理去給眾人倒水,看了眼他們帶來的探病的禮物,一邊勉強笑道:“你們今天怎麽都來了?”


    說著,她暗暗地看了鬱齡一眼,神色有些不自在。


    鬱齡默默地站在眾人身後,並不搭話,奚辭純粹是陪她過來的,自然也沒有說話,由著向修榮、阮薇薇等人去和孫冬雲搭話,詢問她的身體情況。


    眾人都是來探病的,得知孫冬雲再住院兩天就能出院,紛紛叮囑她好好休息,就不打擾她了。在場的人和孫冬雲並沒有什麽交情,不過是因為在同個劇組,合情合理的都應該過來探望一下,做做麵子工程。


    見他們就要離開,孫冬雲不禁有些急,忙給助理使眼色。


    助理苦著臉,送他們出門後,硬著頭皮來到鬱齡麵前,說道:“鬱小姐,能不能叨擾你幾分鍾時間,孫姐有話想和你說。”


    向榮修和阮薇薇紛紛看向鬱齡。


    鬱齡想了想,說了一聲可以,對向榮修他們道:“向哥,阮姐,你們先回去吧,我去孫姐那裏陪陪她,等晚一些再回去。”


    大家一起來,自然一起回去,不過他們也不是不識趣的,知道孫冬雲今兒的行為有些異常,現在找鬱齡更是有點兒古怪,隻是他們不好探究,當下朝她笑了下,以前輩的身份叮囑她幾句,便識趣地離開了。


    鬱齡和奚辭再次返回孫冬雲的病房。


    孫冬雲穿著寬大的病服,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像個困獸一樣,一會兒麵無表情,一會兒神色猙獰,一會兒又驚恐不已,進門的助理看到她的樣子,頓時頭皮發麻,幾乎都要以為孫冬雲是不是有什麽精神病。


    明明以前挺正常的啊,醫生也沒說她有精神病之類的。


    孫冬雲自然沒有精神病的,隻是她一朝被鬼附身,那鬼附身太久,對她的身體傷害過重,留下一些後遺症罷了。


    見到鬱齡和奚辭進來,孫冬雲不由得怨毒地看看她,恨聲道:“你現在得意了,邵大少為了你,竟然……”


    她突然閉嘴,死死地咬住嘴唇,神色大駭,仿佛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平時她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畢竟在娛樂圈這種地方,由不得人嘴欠說錯話,就算心裏厭極一人,也不會做出這種明顯留把柄的事情,今天怎麽會……


    助理驚悚地看著她,心裏已經腦補出了兩女爭一男的戲碼,忍不住看了鬱齡一眼,難不成那個邵大少喜歡這位鬱小姐,所以孫姐才會對她敵意這麽大?


    不管助理怎麽腦補,她已經被孫冬雲叫出去了,病房裏隻剩下三人。


    孫冬雲臉色變幻不定,最後有些恐懼又有些怨毒地看著鬱齡,顫聲道:“鬱、鬱小姐,那晚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你還記得麽?”


    鬱齡神色不變,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非常淡定地問,“你說的是什麽?”


    孫冬雲臉色變幻不定,小聲地說,“就是我在山裏失蹤的前一晚,我將你拖進山裏的事……”


    鬱齡瞅著她,對上她布滿血絲的眼睛,非常老實地說道:“記得,你被鬼附身了嘛。”


    孫冬雲倒抽了一口冷氣,驚駭地看著她,嘴唇都打著哆嗦。


    半晌,她顫聲道:“原、原來是真的……”


    鬱齡盯著她半晌,然後又打量著這間病房,因是白天,陽氣正旺,雖然醫院給她的感覺仍是有些陰森,可卻沒有看到什麽鬼祟之類的,這病房也是幹幹淨淨的。隻是她仍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大概是從小到大醫院給她留下太多不好的記憶有關。


    這時,孫冬雲猛地抬頭看過來,神色由驚恐變得猙獰,突然狀若魔瘋地撲了過來。


    鬱齡側身避開她,伸手一抓一扭,就將孫冬雲的一條胳膊扭在身後,將她一把推到床上,再上前將她的手扭住,將她狠狠地摁在床上,冷冷地問道:“你做什麽?”


    孫冬雲尖叫道:“我會變得這麽慘,還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被鬼附身?那鬼說,隻要抓了你,它就能被超渡,就不會占我的身體!你知不知道,當時那鬼占了我的身體,甚至不肯將身體還給我,讓我一個人在山裏到處走,遇到好多好多的鬼,那些鬼都想抓你……嘻嘻,隻要抓了你,它們就會將你吃了,聽說你的血肉和靈魂對鬼而言都是大補之物……隻要沒有你,邵大少就不會對我那麽狠……”


    鬱齡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難不成被鬼附身過的人都會這麽神經病的?


    葛濱當時是這樣,孫冬雲也是這樣。


    這時,奚辭上前一掌擊在孫冬雲的後頸上,那尖叫聲也隨之嘎然而止。


    鬱齡鬆開手,看向奚辭,問道:“她這是怎麽了?”


    “被鬼附身的後遺症,加上這裏又是醫院,生死交替的地方,陰氣較重,鬼邪叢生,她晚上應該會受到某些鬼祟的影響,陷入幻覺中,精神已經處於崩潰狀態。很多普通人見鬼後,承受能力弱的人都和她一樣,所以異聞組的人一般都會消除他們的記憶。”


    這次因為鬼藤的事情過於棘手,再加上兩個天師一死一傷,婁悅忙著這事情,以至於沒有時間先處理孫冬雲這個倒黴催的了。


    奚辭說著,忍不住看她。


    鬱齡瞅了一眼孫冬雲,發現被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盯著,不知為何,頭皮發麻,問道:“你看我做什麽?”


    奚辭朝她笑了下,柔聲道:“聽她的話,她好像挺嫉妒你的,而且是因為邵琛的原因。”


    鬱齡默默地看他,說道:“我是無辜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和邵琛有什麽非正常的關係好不好?”


    說到這裏,鬱齡心裏也是有點惱的。


    這次見了孫冬雲後,她明白孫冬雲之所以會被鬼附身,大概是因為在當時那麽多人中,就數她對自己的惡意最大,所以才會被鬼輕易地附身。可她卻不知道孫冬雲為什麽對自己有那麽大的惡意,要是說因為邵琛的關係,那不是更可笑麽?


    她自覺和邵琛沒什麽,就算平時打照麵,也往往說不上兩句話,畢竟高中開始,就有那麽多人不樂意他們在一起,壓根兒不讓他們有相處的機會,她也懶得和那些人計較。


    難不成邵琛其實就像流言中的那樣,和孫冬雲正在交往,然後孫冬雲發現邵琛對她餘情未了,進而厭惡她?


    這個猜測倒是比較符合事實。


    “你想到什麽了?”奚辭見她沉默,忍不住問道,語氣非常酸。


    鬱齡老實地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他,說完後,見他似乎快要維持不住溫和的表情,不由得


    想到這隻妖以前就對邵琛的名字挺敏感的,甚至幾次都因為邵琛的原因吃了老醋,鬱齡不禁有些頭疼。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來看孫冬雲。


    奚辭看著她,笑容斂了幾分。


    鬱齡有些不自在,瞥了一眼孫冬雲,問道:“她現在精神不太好,怎麽辦?”


    “沒什麽,等異聞組派人過來消除她被鬼附身的記憶就好了,最遲不到明晚。”奚辭輕描淡寫地說,仍是拿那雙墨玉色的眼睛瞅著她。


    鬱齡哦一聲,慢吞吞地看著他,然後將孫冬雲丟到床上,拉著他走了。


    開門出去,就見助理拎著一個熱水壺過來,見到他們,問道:“鬱小姐,你們要走了?”說著,忍不住又看一眼奚辭,和劇組裏的人一樣,十分好奇這麽奚先生的身份。


    鬱齡嗯了一聲,說道:“孫小姐已經休息,我們先走了。”


    助理目送兩人離開後,方才轉身進病房,見孫冬雲躺在床上,連被子也沒蓋,便上前去幫她蓋被子。


    鬱齡他們走後不久,醫院來了一個穿著有點奇怪的男人,趁著助理離開去拿藥時,那男人來到孫冬雲的病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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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床上昏睡的孫冬雲,拿出天師的催眠工具,在旁邊點上一支安魂香。


    安魂香的青煙嫋嫋升起,然後朝床上的孫冬雲飄去,從她的口鼻耳朵等地方飄進去……


    ****


    上車後,鬱齡剛在副駕駛座上坐下,就被一隻手扣著後腦勺,接著奚辭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剛要開口,就被他柔軟漂亮的唇給堵住。


    一吻結束後,她默默地看著他,忍不住道:“我和邵琛真的沒什麽,你不用吃醋。”


    奚辭:“……”


    他輕咳一聲,說道:“我沒吃醋。”隻是心裏不爽罷了。


    鬱齡哦了一聲,明顯不信他的話,要是真沒吃醋,以前那些算什麽?


    她可沒忘記上次因為邵琛半夜打電話給她,這男人就在床上逼問著她邵琛是誰,並且讓她保證了再也不喜歡邵琛才滿意一些。


    在她的目光下,奚辭明顯有些惱,傾身過去又吻她一會兒,直到她嘴唇都腫了,才滿意地給她係好安全帶,開車離開市醫院。


    車子出了市區後,鬱齡看了下周圍的路,問他:“咱們去哪裏?”


    好像這不是回小鎮的路。


    奚辭已經恢複溫和的模樣,微笑著說:“帶你去兜風。”


    鬱齡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她已經明白這隻妖其實極度缺乏人類的常識,這種帶老婆去兜風的事情如果不是米天師教的,就是金剛鸚鵡教的。他因為自己而努力地學習人類的事情,是一件讓人感動的事情。


    她笑了下,說道:“那我們去哪裏?”


    奚辭看了她一眼,眼睛往手機導航看去,原本隻是跟著導航走的,誰知好像路有些錯了,當下非常機智地道:“附近有一個新開的水上樂園,我們去那裏玩。”


    鬱齡的眼睛同樣瞄向那手機導航,也不說破他先前偷偷背著她找路,現在卻仍是走錯路的事情,笑盈盈地應了一聲。


    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停在一條山路前,奚辭臉上溫和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住。


    不就是想開著人類的豪車帶老婆去兜風嗎,為什麽會兜到個山旮旯裏?


    鬱齡看了看,非常體貼地說:“可能是你的手機用太久,功能老化,信號不好,導航導錯了,下次我送你一個新手機。”


    奚辭不太懂人類的電子產品,聽到這話,覺得挺對的,那股堵著的氣散去,當下笑著應了一聲,正想要將車子開回去時,鬱齡卻叫住他,和他一起下車。


    剛才她看到附近有一個池塘,上麵生長了一些睡蓮,環境還算是不錯的。


    鬱齡拉著他去到不遠處的池塘,用手機拍了幾張睡蓮發到微博,一會兒就見下麵多了幾十條留言,都是那些蹲在她的微博裏嗷嗷叫著大小姐的粉絲,鬱齡看得忍俊不禁,將手機遞給他看。


    能萌上她這個一點也不萌的大小姐的粉絲們的性格其實也是挺古怪的,幾張鄉居的睡蓮圖罷了,算不上好看,可下麵說什麽的都有,還會為她發的圖片自己找話說,非常自得其樂。


    奚辭看得也有些想笑,再看她站在身邊,沐浴在傍晚的太陽光之下,神色慵懶,透著無盡的信任,心裏終於將那口憋了十幾天的氣籲出來。


    邵琛和米天師在她心裏壓根兒不算什麽,就算他是妖,鬱齡也能為他而做這種無聊的事情,處處維護他無聊的自尊,沒有人類比她更好了。


    奚辭忍不住攬住她的腰,兩人臉貼著臉,用手機給兩人拍了一張,保存在手機裏,準備以後隨時拿來翻看。


    拍完後,繼續親她,看她一臉信任的模樣,整顆心漲得滿滿的。


    他想,或許下次他可以用自己妖類的模樣和她相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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