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七零渣夫懶妻錄[穿書] 作者：金銀餜子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王虎把他知道的消息說了，這也就是趕上事了，要不然一個毫無根據的舉報，哪能讓他們把楊武關這麽久。
“那我真是倒了黴了！”
“誰說不是呢，那爺倆還真是奇了怪了，說不定就是外國的敵特，他那個大兒子不就是在國外嗎，居然就跑不見了。”王虎想想就牙癢癢，眼皮子底下的一老一小居然就不見了，要知道他們市還是挺小的，外來人一來就看的明顯，誰能不知不覺把他兩給送走呢。
“我現在真是提都不想提那兩個人，別被我再看到他們倆。”不知不覺把人送走的這位狠狠的說。
“我剛才打聽了，你這個再堅持兩天，隻要還不承認，他們也拿你沒辦法，放你出去還是行的，不過也不會輕易就放你出去，除非你能交上罰款。”
“罰款？罰多少？”楊武也沒問什麽為什麽交罰款，他還沒那麽傻白甜，他們糾察隊也經常逮著人交罰款來著，這是他們的主要收入。
“3000塊！”
“什麽？3000？”楊武是真驚呆了，3000塊是什麽概念，別看他平時出手闊綽，那都是私底下掙的，可他在糾察隊的工資一個月才28塊錢，再加上一些罰款收入平攤下來一個月也頂多40多，3000塊那得二十幾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上啊！
“3000我真沒有，虎哥，我要是有我還出來幹什麽活，出來上什麽班，我在家就躺著了，一輩子也花不完。”楊武無奈的說，他這些年好像也沒賺到這麽多錢啊，所以那人給三千塊酬勞的時候他還高興呢，現在看，他們是知道自己收了多少錢嗎？
“這我還能不知道嗎！”王虎也知道，他也有自己撈錢法子，但是家底也沒有3000塊，“所以給你殺了殺價，你隻要給1500就行了，這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又請他們吃了一頓飯才叫下來的價錢。”
“1500，但我現在也沒有呀，這也太多了，我本來以為500塊最多了。”楊武早就有要出血的準備，但沒想到這麽多。
“那可不行，最少1500，”王虎往門口那看看，有個人站在那但沒往裏麵看，他湊到楊武耳邊悄聲說，“這次這兩人突然消失，總要有個人出來頂罪，你要是不願意花錢說不定就你頂著了，到時候是槍斃還是做個幾十年牢，你自己選吧！有機會拿錢買命夠不錯的啦！”
“可我得有錢買才行呢。”楊武無奈的說，從剛才王虎說3000塊的時候，他腦子裏就在飛速轉動了，3000塊家裏有，但那是不可能露出來的，他才剛蓋了房子，對外還是四處欠賬的狀態，。
那幾棟大房子蓋的可不便宜，院牆雖然是石頭加泥磚壘的，但幾間正屋可是用紅磚蓋的，因為他還想著以後自己兒子會在那兒娶媳生子呢，所以一點也沒偷工減料，蓋的可結實了。
幾個屋子的水泥地也鋪得結結實實的，絲毫沒心疼用料，自己這幾年的小金庫花得一幹二淨，就剩下那一箱子銀子和那3000塊了，要是他能交出錢來，那才引人奇怪呢！
“這也沒辦法，你仔細想想，跟你家裏人商量商量，這些人都是隻認錢不認人的，我跟他們頂多吃飯的交情，也說不上太多求不了情，好好跟家裏人說說。”王虎拍拍楊武，又說了兩句話就走了。他跟楊武也是認識好幾年了，有交情，所以才能讓他入糾察隊，也在這種時候來幫他走走關係，但更多的也不可能了。
家裏的人是第二天知道這個消息的，楊老頭又過來派出所這裏打探消息，一天不定下來他就一天不放心。也就是這兩天麥子還沒到收獲的季節，他才有閑工夫，再過兩天他想來也來不了了，因為隊裏要搶收。
“什麽？交罰款就能出來？那我們交，我們交。”楊老頭連連點頭，對通知他的公安說。
年輕公安看了他一眼，“1500塊，交了他就可以出去了。”
“多少？1500？”楊老頭忍不住驚呼出聲，那得是多少錢呀，他在隊裏上工全家的工分加起來，一年到頭也隻能分到一百多塊錢，頂多偶爾有一年分到200塊，那都是收獲極好的時候了，糧食賣的多。
但一年到頭的花銷也不少，油鹽醬醋的都要買，小兒子和小女兒上學要花錢，到現在家裏也沒攢下多少錢，1500塊哪能給的起呀！
楊老頭顫巍巍的又跟著走去楊武現在關的小黑屋，自從王虎說了他交上罰款就可以被放出去之後，楊武就沒有再被吊著了，還會偶爾被放風呢。就看他家能不能交上罰款，能交，那就走人。不能交，那就直接送走去勞動改造。
“老二呀，”楊老頭複雜的看著楊武，他雖然比起大兒子和小兒子對這個兒子可能有點忽視，但那也是他兒子呀，還一度進入糾察隊讓他在整個生產隊裏風光了一把，可現在居然落到這種地步。楊老頭此時心中已經認定楊武是放不出來了，畢竟1500塊誰能給得出來喲！
“爸，你知道罰款的事了？”
“知道又怎麽樣，咱家哪有那個錢呀，你說你怎麽就被人舉報了呢，當初就跟你說在家老實種地老實種地，上工掙工分，非要往市裏跑，那市裏能是咱老農民呆的地方嗎？你這是害了自己害了全家呀！”楊老頭已經拍地了，可不是害了全家！有個判了罪的兒子，說不定還要到處遊/行批/鬥，家裏人的成分全跟著壞了！
“爸，你讓楚婷湊湊錢，”楊武說，這個錢是不得不出了，他此時心中清楚。
“湊？你說的輕巧，那可是1500塊！怎麽湊！咱全家填上都不夠都填你一個人的，其他人都不過啦？啊？你這個人到現在還這麽自私，就光想著自己，能怪人家舉報你嗎？”楊老頭氣急，覺得楊武說的這麽輕巧，湊錢來交，1500塊是那麽好湊的嗎！
“你當初要是在家好好種地，哪還有今天的事！一大家子跟著丟臉！”
“到現在了，還說這個做什麽，要是不交罰款我就要被定罪，被罰去勞改了，到時候家裏有個勞改犯，小弟和小妹的檔案上都會有記錄，不幹淨，想申請工農兵大學也申請不上，以後也別想有什麽出息了，說不定連市裏的工人都考不上！”楊武威脅道。
“還有大寶和珍珍兩個，大寶可是你大孫子，以後在學校肯定也要被老師同學看不起，說不定連書都讀不下去。更何況到時候不止我被遊/行被批/鬥，說不定全家都要跟著去被批/鬥，爸你可想清楚。”楊武眼神幽幽直視楊老頭。
楊老頭被他這麽一看，一瞬間背後一涼，原本的火氣消下去了，但瞬間又更加暴怒，果然是個養不熟的，自己還沒說什麽呢，他就說出這麽一長串來威脅。事難道不是他自己惹的嗎，居然還好意思啊用自己小弟自己侄子的前途來威脅，真應該他出生的時候就把他扔到茅房裏淹死算了，也省得現在看著心煩，拖累全家！
兩人不歡而散，楊老頭走回家去，在家裏人下工的時候跟他們說了這件事。
“什麽？1500？”王芳第一個尖叫起來。喬老太和楊老頭跟他們一塊住，現在家裏的財物當然也是他們管著，但是王芳自己也有小算盤，在心裏劈裏啪啦的算著，每年賺多少，大概花多少，花在小叔子小姑子身上多少，自己心裏的賬算得一清二楚。家裏現在籠共也就幾百塊，這1500塊到哪裏找。
楊老頭一路上該激動的早就激動過了，現在冷靜下來，隻說：“這錢不湊也不行，老二要是被定罪了，那全家都成壞分子了，你們自己想想那個後果。”
一瞬間，王芳也想到隊裏還有其他隊那些被批/鬥的人家的孩子。
第49章
考慮到楚婷的肚子不小了，也沒有讓她來回走，楊老頭就帶著喬老太和王芳走到楚婷家跟她商量去了。
“1500？這個消息是真的嗎？”楚婷驚訝的問，“居然要付這麽多錢，不是沒承認沒有定罪？也要給錢嗎？”
“那可不，說是要什麽罰款，不給錢可不行，出不來！老二家的，你家還有多少錢呀，看看能不能給湊上。”
“這是楊武說的嗎？他說要湊1500嗎？”楚婷還是不放心問了一句。
“可不是！”王芳先回答了，“是爸今天才過去看的，派出所人家親口說的，二武也說了，隻要湊到錢就放人，馬上就出來。”
楚婷想他們也不至於在這事上騙自己，便說：“1500實在是沒有，才剛剛蓋完房子，這個爸媽和大嫂你們也是知道的，這房子確實幾乎是把家裏都給掏空了。”
楊老頭他們扭頭四處看看紅磚青瓦蓋的房子，覺得這房子蓋的光看著就挺費錢的。
“難道就一點都沒有啦？那這1500湊不出來，你男人可就要一直呆在派出所了，說不定還要去下放去勞改，你就不心疼心疼？”王芳急切的說道，生怕楚婷一分錢都不掏出來。
“你那不是還做什麽綠豆糕嗎？一直賣到商場，那可賺了不少吧，總不能都花光了。”喬老太問，楚婷做綠豆糕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也知道綠豆糕賣的不便宜，想來楊武他們蓋房子用的錢也是賣綠豆來的。
“攏共就剩了一百塊。”楚婷倒沒有隱瞞這些錢，本來就應該拿出來的，但是那3000塊和那箱首飾，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掏出來的，而且她雖然沒有跟楊武商量過，但她相信楊武的意思也是不要掏出來。
“就一百多塊，”喬老太失望的歎了一口氣，楊老頭又四處打量一圈楚婷的屋子，他們現在正坐在堂屋。
“你這屋子應該也能值不少錢呢！”
房子！楚婷一聽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的確，這房子都是新蓋的，而且所有的牆體用的都是紅磚蓋的。這在現在是極為少見的，其他人家就算舍得蓋房，也一般是下麵一米牆體用石頭壘上，上麵再蓋上紅磚，做法就跟楊武蓋的院子似的，非常那樣會省掉很多紅磚，而石頭隻要你肯賣力氣，完全可以自己去拉，一點一點的存。
這房子不僅牆體舍得，院牆也拉的很長很大，楚婷原本就打算在裏麵種樹種花種菜的，院子裏還新挖了井，整個院子房子自成一體，光是看著就知道住進來有多舒服。
楚婷沉默了，這房子自己住進來都沒幾天，剛把它收拾的幹淨利索，居然就要搬走了嗎？房子修建的也好，布置的也好，完全是符合自己的規劃的，畢竟設計圖就是自己畫的，結果現在壓根沒住多少天居然就要把它賣了，自己這是什麽倒黴體質呀啊！
前世辛辛苦苦累死累活賺了20萬，結果眼一閉，沒了，留給別人了！現在又辛辛苦苦做綠豆糕，賺錢蓋房，沒住幾天，終於幹出合自己心儀的房子，結果沒住幾天要賣了，這到底是什麽倒黴體質呀啊！這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倒黴的人嗎！
楚婷心裏有一萬頭草泥馬飄過，然而她知道自己還是得作出決定，畢竟房子再好也得人出來！再說呀，想到廁所旁邊埋的那個箱子，楚婷總算覺得心裏有些安慰了，這房子賣了，大不了再蓋就是！再大不了幹脆搬到市裏去得了！市裏也有院子大的屋子！
“行，那爸媽你們看看，能不能給這房子找個買家，看看估估價格吧，畢竟現在還是先把楊武弄出來才是，隻是這房子也賣不到1500吧。”楚婷有些擔心，她倒是沒想過要讓楊老頭他們出錢，或者說也想過，但那是想自己湊完以後實在不夠再從他們那兒借，倒是沒想過一定要他們的錢。
雖然按照這裏的說法楊武跟他們隻是分開了，但對楚婷來說這已經是完全的兩家人了，她平時對老屋隻當親戚，不是家人。
“老二這房子賣了可真可惜。”王芳到處看看，到處摸摸牆壁，可不是可惜嘛，這房子蓋的比老屋好多了，窗戶又亮院子還大，院子裏還有自己的一口井，這麽好的屋子現在卻要便宜賣了，你說說這叫什麽事啊！
“老二媳婦，你能明白事就好。”楊老頭點點頭，欣慰的說了一句。要是其他人見到老二被關進去了，自家這麽大的好房子要被賣了，肯定是又哭又鬧的，結果老二媳婦居然這麽容易就接受了，不愧是知青，懂事！
其實楚婷就算不同意也不行，楊老頭說不定就直接越過她把房子賣了，別說什麽房子還在楊武名下，這時候法律還不完善，楊老頭作為楊武的親爸賣他的房輕而易舉。當然，楚婷能自己同意，那是最好不過了。
要賣房，那自然是要放出風聲去，於是大家都知道楊武家新蓋好的房子要被賣了！隻是雖然放出風聲去了，但一時之間這房子也賣不掉呀，因為它蓋的太好了。
楊武他當初蓋這房子花了一千塊都沒打住，這磚這瓦這石頭，可都是他帶著人去窯廠拉的，都是撿好磚拉的。那種燒壞了的碎磚壓根沒要，頂多拉一車回來墊墊路得了。
而現在這附近幾個生產隊，還沒有誰能大手筆的出一千塊來買房子的，別說一千塊了，就是幾百塊都沒人出得起！更何況就算是有出得起的，人家也不願意買你這房子呀！
事情僵在這裏，楚婷開始著急起來，她是真著急了，現在拖一拖都快到6月了，她的肚子已經七個月大，懷兩個孩子肚子本來就比別人大，她一個人住在新房這裏，挺著這麽大的肚子，還不知道房子被賣了以後自己要去哪呢！
這種無助的心情沒人能理解，尤其是半夜腿抽筋了，但是肚子太大她完全摸不到自己的腿，那種感覺真是恨死楊武了，誰讓他惹這麽大的事的！誰讓他把她弄懷孕的！
楊武家房子要賣的消息傳出去，外麵都蠢蠢欲動，隻是沒人出得起錢，價格越壓越低，有的人居然想花300塊來占這個大便宜！喬老太呸了一口把那人給轟出去，然後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
“這都什麽人呀，虧不虧良心呀，黑心呀！那什麽地主資本家都沒他這麽狠！那麽大個房子還有自家的井，居然隻出300塊，還一副能賣就不錯了必須賣給他們家的樣子，也好意思！呸！臭不要臉的！”喬老太罵罵咧咧的朝堂屋裏走。
楊老頭正在吭哧吭哧的抽著旱煙，他這陣子抽煙抽得格外凶，見喬老太進來，抬起頭問道：“今天就來這一家問價格？還有沒有其他家的？”
“沒！”喬老太沒好氣的說，“就這一家，三百塊就想買這麽大的院子一棟房子，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楊老頭又吧唧吧唧抽了兩口旱煙，沉默著沒說話。
“哎，老頭子，你說怎麽辦呀？”喬老太見他沒說話，湊過去問。
“什麽怎麽辦，再到處問問，真賣便宜了肯定不行，錢數也對不上，對了，咱家還有多少錢？”
“攏共就四百多塊錢。”
“四百多加上老二媳婦的那一百塊，房子要是能賣個一千塊也齊了。”楊老頭算了一下大致的帳。
“齊什麽呀，家裏都掏空了！”喬老太皺著眉頭不滿，“老三不上學啦？不找工作啦？不娶媳婦啦？老小以後嫁人不帶嫁妝啦？還有大寶和珍珍，上學都不用錢啦？你說的輕巧，為了他一個把全家都給拖上了！再說了，等他出來了他那房子也給賣了，他跟他媳婦住在哪，他媳婦挺那麽大個肚子，肚子裏又是兩個，又要搬回來住咱家，怎麽養？把這麽多人都塞哪？”
喬老太一筆一筆的賬算下來，這日子是沒法過了，這四百多塊辛辛苦苦攢了多少年呀，現在全掏光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行啦，我不心疼呀，這不是沒辦法嗎！老二他不能放出來就要被弄去勞改，到時候成分壞了全家都成壞分子了，你說老三他們不是更受拖累！”楊老頭說著拿煙槍在桌子上磕磕。
“那他都分家分出去了，怎麽還關老三他們什麽事，對呀，他都分出去了！”喬老太忽然想到這個，“他都被分出去了，跟咱又不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了，他的成分壞了那還能礙到老三他們？”
喬老太忽然一下子好像徹底醒悟了，醍醐灌頂，因為他們這兒分家就要有房子，有房子你就得申請宅基地呀，而申請宅基地就需要戶主，所以楊武是分家之後就另辦了戶口本，他是戶主申請了宅基地，現在蓋的那個大院子大房子就是在宅基地的範圍內。他跟老屋都完全不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了，成分壞了，那能影響到他們嗎？
“這不都是一家子的，怎麽可能不影響？”楊老頭不信，在他的老思想看來，你再分家除非斷絕關係，那也是一家子的，自己兒子家那跟自己家不都是一樣的，就算是不一樣的戶口本那又怎麽樣！脫罪是脫不了的！
“怎麽一樣！”喬老太現在倒是思路清楚，“他跟咱們的戶口本不在一塊，那成分不就寫在上麵嗎？”越想喬老太越覺得，“就是的他自己惹的事，憑什麽要咱們負責呀，全家傾家蕩產未來過幾十年苦日子，就為了保他一個，他有這麽大的臉嗎？自己犯的事現在還好意思讓全家來救他！”
別說什麽被舉報不被舉報的，在喬老太看來那就是楊武犯了事才被抓進去的！
“這不太好吧。”楊老頭聽出了喬老太太的意思，那是要放棄楊武呀，可那也是自己兒子呀，親兒子，親生的！怎麽能放棄呢！難不成就讓他去勞改？
“那怎麽樣，你有錢嗎，你一年才賺幾個工分！”喬老太反駁他，“你剛才算院子房子賣一千塊才能補上這個窟窿，可那房子能賣到一千塊嗎？剛才來的那個人可隻願意出三百塊呢！要是沒人買怎麽辦，把咱家也給賣了？這一家老小十幾口的往哪上往哪睡？家裏東西都賣齊了全家人都光身子出去了，才能把他一個人贖出來，你說說你說說”
喬老太越想越覺得，幹脆就讓楊武去勞改得了，別連累全家人了。
“這，這，”楊老頭嘴邊嘟嚕，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喬老太說的也的確是實話，剛才那個算法一百多四百多一千塊，算來算去那都是往大了算的，這房子哪還能賣到一千塊，到處都是趁火打劫的！可這也是親兒子呀！
楊老頭想了又想，“那戶口分開，也不一定成分就分開吧？”
“這你就別管了，我去打聽去，讓老三也在外麵打聽打聽，他讀書多知道的多。”
喬老太跟楊老頭住了幾十年了，自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第50章
楊老太說要問問也不是隨便問的，她先問過生產隊的隊長，然後還特地跑到市裏一趟，去市政府找人問了一問。那裏的人特地指導她，不在一個戶口上分家了，按理來說，應該牽扯不到。
但是，畢竟是一家人，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斷絕關係，與那些壞分子勞改犯們徹底斷絕才行，楊老太顯然聽懂了這個意思。
走出市政府的大門，楊雙全問：“媽，咱們還能真的跟二哥斷絕關係嗎？”
楊雙全在市裏讀高中，楊梅也是，今天喬老太特意把楊雙全叫出來就是為了給她墊墊底氣，畢竟她一個老太太讓她去市政府她也有些不。”
“斷，必須得斷，你也聽到了剛才那人說的，不斷絕關係還不知道有什麽瓜葛呢，你就要高中畢業了，畢業後要麽申請工農兵大學，要麽去市裏的工廠招工，那都得底子幹淨，都得成分好！咱們以前是貧農，在哪成分都沒問題，隻是這次要是扯上你二哥那就完了，你就別想去上大學別想去當工人了，隻能呆在家種地了。”
楊雙全一想，連本來嘴上隻是裝樣子的勸話都沒說了，他跟楊武本來關係就不怎麽樣，差了好幾歲呢，固然他和楊梅剛出生的時候楊武照顧過，但是那也是很早的事情了，後來楊武十六歲就離家去自己找出路了，跟家裏人更是關係不咋樣，現在碰到自己的利益了，楊雙全自然也不會再勸說。
要說喬老太，她真對自己親兒子這麽狠心？也不是。畢竟是親兒子，是她自己親生的，可是有什麽辦法呢，眼看著為了他一個要掏空全家了，現在隻有這麽一個法子。想來，二武他也能理解，喬老太心理安慰自己。
“那我真是倒了黴了！”
“誰說不是呢，那爺倆還真是奇了怪了，說不定就是外國的敵特，他那個大兒子不就是在國外嗎，居然就跑不見了。”王虎想想就牙癢癢，眼皮子底下的一老一小居然就不見了，要知道他們市還是挺小的，外來人一來就看的明顯，誰能不知不覺把他兩給送走呢。
“我現在真是提都不想提那兩個人，別被我再看到他們倆。”不知不覺把人送走的這位狠狠的說。
“我剛才打聽了，你這個再堅持兩天，隻要還不承認，他們也拿你沒辦法，放你出去還是行的，不過也不會輕易就放你出去，除非你能交上罰款。”
“罰款？罰多少？”楊武也沒問什麽為什麽交罰款，他還沒那麽傻白甜，他們糾察隊也經常逮著人交罰款來著，這是他們的主要收入。
“3000塊！”
“什麽？3000？”楊武是真驚呆了，3000塊是什麽概念，別看他平時出手闊綽，那都是私底下掙的，可他在糾察隊的工資一個月才28塊錢，再加上一些罰款收入平攤下來一個月也頂多40多，3000塊那得二十幾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上啊！
“3000我真沒有，虎哥，我要是有我還出來幹什麽活，出來上什麽班，我在家就躺著了，一輩子也花不完。”楊武無奈的說，他這些年好像也沒賺到這麽多錢啊，所以那人給三千塊酬勞的時候他還高興呢，現在看，他們是知道自己收了多少錢嗎？
“這我還能不知道嗎！”王虎也知道，他也有自己撈錢法子，但是家底也沒有3000塊，“所以給你殺了殺價，你隻要給1500就行了，這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又請他們吃了一頓飯才叫下來的價錢。”
“1500，但我現在也沒有呀，這也太多了，我本來以為500塊最多了。”楊武早就有要出血的準備，但沒想到這麽多。
“那可不行，最少1500，”王虎往門口那看看，有個人站在那但沒往裏麵看，他湊到楊武耳邊悄聲說，“這次這兩人突然消失，總要有個人出來頂罪，你要是不願意花錢說不定就你頂著了，到時候是槍斃還是做個幾十年牢，你自己選吧！有機會拿錢買命夠不錯的啦！”
“可我得有錢買才行呢。”楊武無奈的說，從剛才王虎說3000塊的時候，他腦子裏就在飛速轉動了，3000塊家裏有，但那是不可能露出來的，他才剛蓋了房子，對外還是四處欠賬的狀態，。
那幾棟大房子蓋的可不便宜，院牆雖然是石頭加泥磚壘的，但幾間正屋可是用紅磚蓋的，因為他還想著以後自己兒子會在那兒娶媳生子呢，所以一點也沒偷工減料，蓋的可結實了。
幾個屋子的水泥地也鋪得結結實實的，絲毫沒心疼用料，自己這幾年的小金庫花得一幹二淨，就剩下那一箱子銀子和那3000塊了，要是他能交出錢來，那才引人奇怪呢！
“這也沒辦法，你仔細想想，跟你家裏人商量商量，這些人都是隻認錢不認人的，我跟他們頂多吃飯的交情，也說不上太多求不了情，好好跟家裏人說說。”王虎拍拍楊武，又說了兩句話就走了。他跟楊武也是認識好幾年了，有交情，所以才能讓他入糾察隊，也在這種時候來幫他走走關係，但更多的也不可能了。
家裏的人是第二天知道這個消息的，楊老頭又過來派出所這裏打探消息，一天不定下來他就一天不放心。也就是這兩天麥子還沒到收獲的季節，他才有閑工夫，再過兩天他想來也來不了了，因為隊裏要搶收。
“什麽？交罰款就能出來？那我們交，我們交。”楊老頭連連點頭，對通知他的公安說。
年輕公安看了他一眼，“1500塊，交了他就可以出去了。”
“多少？1500？”楊老頭忍不住驚呼出聲，那得是多少錢呀，他在隊裏上工全家的工分加起來，一年到頭也隻能分到一百多塊錢，頂多偶爾有一年分到200塊，那都是收獲極好的時候了，糧食賣的多。
但一年到頭的花銷也不少，油鹽醬醋的都要買，小兒子和小女兒上學要花錢，到現在家裏也沒攢下多少錢，1500塊哪能給的起呀！
楊老頭顫巍巍的又跟著走去楊武現在關的小黑屋，自從王虎說了他交上罰款就可以被放出去之後，楊武就沒有再被吊著了，還會偶爾被放風呢。就看他家能不能交上罰款，能交，那就走人。不能交，那就直接送走去勞動改造。
“老二呀，”楊老頭複雜的看著楊武，他雖然比起大兒子和小兒子對這個兒子可能有點忽視，但那也是他兒子呀，還一度進入糾察隊讓他在整個生產隊裏風光了一把，可現在居然落到這種地步。楊老頭此時心中已經認定楊武是放不出來了，畢竟1500塊誰能給得出來喲！
“爸，你知道罰款的事了？”
“知道又怎麽樣，咱家哪有那個錢呀，你說你怎麽就被人舉報了呢，當初就跟你說在家老實種地老實種地，上工掙工分，非要往市裏跑，那市裏能是咱老農民呆的地方嗎？你這是害了自己害了全家呀！”楊老頭已經拍地了，可不是害了全家！有個判了罪的兒子，說不定還要到處遊/行批/鬥，家裏人的成分全跟著壞了！
“爸，你讓楚婷湊湊錢，”楊武說，這個錢是不得不出了，他此時心中清楚。
“湊？你說的輕巧，那可是1500塊！怎麽湊！咱全家填上都不夠都填你一個人的，其他人都不過啦？啊？你這個人到現在還這麽自私，就光想著自己，能怪人家舉報你嗎？”楊老頭氣急，覺得楊武說的這麽輕巧，湊錢來交，1500塊是那麽好湊的嗎！
“你當初要是在家好好種地，哪還有今天的事！一大家子跟著丟臉！”
“到現在了，還說這個做什麽，要是不交罰款我就要被定罪，被罰去勞改了，到時候家裏有個勞改犯，小弟和小妹的檔案上都會有記錄，不幹淨，想申請工農兵大學也申請不上，以後也別想有什麽出息了，說不定連市裏的工人都考不上！”楊武威脅道。
“還有大寶和珍珍兩個，大寶可是你大孫子，以後在學校肯定也要被老師同學看不起，說不定連書都讀不下去。更何況到時候不止我被遊/行被批/鬥，說不定全家都要跟著去被批/鬥，爸你可想清楚。”楊武眼神幽幽直視楊老頭。
楊老頭被他這麽一看，一瞬間背後一涼，原本的火氣消下去了，但瞬間又更加暴怒，果然是個養不熟的，自己還沒說什麽呢，他就說出這麽一長串來威脅。事難道不是他自己惹的嗎，居然還好意思啊用自己小弟自己侄子的前途來威脅，真應該他出生的時候就把他扔到茅房裏淹死算了，也省得現在看著心煩，拖累全家！
兩人不歡而散，楊老頭走回家去，在家裏人下工的時候跟他們說了這件事。
“什麽？1500？”王芳第一個尖叫起來。喬老太和楊老頭跟他們一塊住，現在家裏的財物當然也是他們管著，但是王芳自己也有小算盤，在心裏劈裏啪啦的算著，每年賺多少，大概花多少，花在小叔子小姑子身上多少，自己心裏的賬算得一清二楚。家裏現在籠共也就幾百塊，這1500塊到哪裏找。
楊老頭一路上該激動的早就激動過了，現在冷靜下來，隻說：“這錢不湊也不行，老二要是被定罪了，那全家都成壞分子了，你們自己想想那個後果。”
一瞬間，王芳也想到隊裏還有其他隊那些被批/鬥的人家的孩子。
第49章
考慮到楚婷的肚子不小了，也沒有讓她來回走，楊老頭就帶著喬老太和王芳走到楚婷家跟她商量去了。
“1500？這個消息是真的嗎？”楚婷驚訝的問，“居然要付這麽多錢，不是沒承認沒有定罪？也要給錢嗎？”
“那可不，說是要什麽罰款，不給錢可不行，出不來！老二家的，你家還有多少錢呀，看看能不能給湊上。”
“這是楊武說的嗎？他說要湊1500嗎？”楚婷還是不放心問了一句。
“可不是！”王芳先回答了，“是爸今天才過去看的，派出所人家親口說的，二武也說了，隻要湊到錢就放人，馬上就出來。”
楚婷想他們也不至於在這事上騙自己，便說：“1500實在是沒有，才剛剛蓋完房子，這個爸媽和大嫂你們也是知道的，這房子確實幾乎是把家裏都給掏空了。”
楊老頭他們扭頭四處看看紅磚青瓦蓋的房子，覺得這房子蓋的光看著就挺費錢的。
“難道就一點都沒有啦？那這1500湊不出來，你男人可就要一直呆在派出所了，說不定還要去下放去勞改，你就不心疼心疼？”王芳急切的說道，生怕楚婷一分錢都不掏出來。
“你那不是還做什麽綠豆糕嗎？一直賣到商場，那可賺了不少吧，總不能都花光了。”喬老太問，楚婷做綠豆糕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也知道綠豆糕賣的不便宜，想來楊武他們蓋房子用的錢也是賣綠豆來的。
“攏共就剩了一百塊。”楚婷倒沒有隱瞞這些錢，本來就應該拿出來的，但是那3000塊和那箱首飾，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掏出來的，而且她雖然沒有跟楊武商量過，但她相信楊武的意思也是不要掏出來。
“就一百多塊，”喬老太失望的歎了一口氣，楊老頭又四處打量一圈楚婷的屋子，他們現在正坐在堂屋。
“你這屋子應該也能值不少錢呢！”
房子！楚婷一聽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的確，這房子都是新蓋的，而且所有的牆體用的都是紅磚蓋的。這在現在是極為少見的，其他人家就算舍得蓋房，也一般是下麵一米牆體用石頭壘上，上麵再蓋上紅磚，做法就跟楊武蓋的院子似的，非常那樣會省掉很多紅磚，而石頭隻要你肯賣力氣，完全可以自己去拉，一點一點的存。
這房子不僅牆體舍得，院牆也拉的很長很大，楚婷原本就打算在裏麵種樹種花種菜的，院子裏還新挖了井，整個院子房子自成一體，光是看著就知道住進來有多舒服。
楚婷沉默了，這房子自己住進來都沒幾天，剛把它收拾的幹淨利索，居然就要搬走了嗎？房子修建的也好，布置的也好，完全是符合自己的規劃的，畢竟設計圖就是自己畫的，結果現在壓根沒住多少天居然就要把它賣了，自己這是什麽倒黴體質呀啊！
前世辛辛苦苦累死累活賺了20萬，結果眼一閉，沒了，留給別人了！現在又辛辛苦苦做綠豆糕，賺錢蓋房，沒住幾天，終於幹出合自己心儀的房子，結果沒住幾天要賣了，這到底是什麽倒黴體質呀啊！這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倒黴的人嗎！
楚婷心裏有一萬頭草泥馬飄過，然而她知道自己還是得作出決定，畢竟房子再好也得人出來！再說呀，想到廁所旁邊埋的那個箱子，楚婷總算覺得心裏有些安慰了，這房子賣了，大不了再蓋就是！再大不了幹脆搬到市裏去得了！市裏也有院子大的屋子！
“行，那爸媽你們看看，能不能給這房子找個買家，看看估估價格吧，畢竟現在還是先把楊武弄出來才是，隻是這房子也賣不到1500吧。”楚婷有些擔心，她倒是沒想過要讓楊老頭他們出錢，或者說也想過，但那是想自己湊完以後實在不夠再從他們那兒借，倒是沒想過一定要他們的錢。
雖然按照這裏的說法楊武跟他們隻是分開了，但對楚婷來說這已經是完全的兩家人了，她平時對老屋隻當親戚，不是家人。
“老二這房子賣了可真可惜。”王芳到處看看，到處摸摸牆壁，可不是可惜嘛，這房子蓋的比老屋好多了，窗戶又亮院子還大，院子裏還有自己的一口井，這麽好的屋子現在卻要便宜賣了，你說說這叫什麽事啊！
“老二媳婦，你能明白事就好。”楊老頭點點頭，欣慰的說了一句。要是其他人見到老二被關進去了，自家這麽大的好房子要被賣了，肯定是又哭又鬧的，結果老二媳婦居然這麽容易就接受了，不愧是知青，懂事！
其實楚婷就算不同意也不行，楊老頭說不定就直接越過她把房子賣了，別說什麽房子還在楊武名下，這時候法律還不完善，楊老頭作為楊武的親爸賣他的房輕而易舉。當然，楚婷能自己同意，那是最好不過了。
要賣房，那自然是要放出風聲去，於是大家都知道楊武家新蓋好的房子要被賣了！隻是雖然放出風聲去了，但一時之間這房子也賣不掉呀，因為它蓋的太好了。
楊武他當初蓋這房子花了一千塊都沒打住，這磚這瓦這石頭，可都是他帶著人去窯廠拉的，都是撿好磚拉的。那種燒壞了的碎磚壓根沒要，頂多拉一車回來墊墊路得了。
而現在這附近幾個生產隊，還沒有誰能大手筆的出一千塊來買房子的，別說一千塊了，就是幾百塊都沒人出得起！更何況就算是有出得起的，人家也不願意買你這房子呀！
事情僵在這裏，楚婷開始著急起來，她是真著急了，現在拖一拖都快到6月了，她的肚子已經七個月大，懷兩個孩子肚子本來就比別人大，她一個人住在新房這裏，挺著這麽大的肚子，還不知道房子被賣了以後自己要去哪呢！
這種無助的心情沒人能理解，尤其是半夜腿抽筋了，但是肚子太大她完全摸不到自己的腿，那種感覺真是恨死楊武了，誰讓他惹這麽大的事的！誰讓他把她弄懷孕的！
楊武家房子要賣的消息傳出去，外麵都蠢蠢欲動，隻是沒人出得起錢，價格越壓越低，有的人居然想花300塊來占這個大便宜！喬老太呸了一口把那人給轟出去，然後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
“這都什麽人呀，虧不虧良心呀，黑心呀！那什麽地主資本家都沒他這麽狠！那麽大個房子還有自家的井，居然隻出300塊，還一副能賣就不錯了必須賣給他們家的樣子，也好意思！呸！臭不要臉的！”喬老太罵罵咧咧的朝堂屋裏走。
楊老頭正在吭哧吭哧的抽著旱煙，他這陣子抽煙抽得格外凶，見喬老太進來，抬起頭問道：“今天就來這一家問價格？還有沒有其他家的？”
“沒！”喬老太沒好氣的說，“就這一家，三百塊就想買這麽大的院子一棟房子，也好意思說的出口！”
楊老頭又吧唧吧唧抽了兩口旱煙，沉默著沒說話。
“哎，老頭子，你說怎麽辦呀？”喬老太見他沒說話，湊過去問。
“什麽怎麽辦，再到處問問，真賣便宜了肯定不行，錢數也對不上，對了，咱家還有多少錢？”
“攏共就四百多塊錢。”
“四百多加上老二媳婦的那一百塊，房子要是能賣個一千塊也齊了。”楊老頭算了一下大致的帳。
“齊什麽呀，家裏都掏空了！”喬老太皺著眉頭不滿，“老三不上學啦？不找工作啦？不娶媳婦啦？老小以後嫁人不帶嫁妝啦？還有大寶和珍珍，上學都不用錢啦？你說的輕巧，為了他一個把全家都給拖上了！再說了，等他出來了他那房子也給賣了，他跟他媳婦住在哪，他媳婦挺那麽大個肚子，肚子裏又是兩個，又要搬回來住咱家，怎麽養？把這麽多人都塞哪？”
喬老太一筆一筆的賬算下來，這日子是沒法過了，這四百多塊辛辛苦苦攢了多少年呀，現在全掏光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行啦，我不心疼呀，這不是沒辦法嗎！老二他不能放出來就要被弄去勞改，到時候成分壞了全家都成壞分子了，你說老三他們不是更受拖累！”楊老頭說著拿煙槍在桌子上磕磕。
“那他都分家分出去了，怎麽還關老三他們什麽事，對呀，他都分出去了！”喬老太忽然想到這個，“他都被分出去了，跟咱又不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了，他的成分壞了那還能礙到老三他們？”
喬老太忽然一下子好像徹底醒悟了，醍醐灌頂，因為他們這兒分家就要有房子，有房子你就得申請宅基地呀，而申請宅基地就需要戶主，所以楊武是分家之後就另辦了戶口本，他是戶主申請了宅基地，現在蓋的那個大院子大房子就是在宅基地的範圍內。他跟老屋都完全不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了，成分壞了，那能影響到他們嗎？
“這不都是一家子的，怎麽可能不影響？”楊老頭不信，在他的老思想看來，你再分家除非斷絕關係，那也是一家子的，自己兒子家那跟自己家不都是一樣的，就算是不一樣的戶口本那又怎麽樣！脫罪是脫不了的！
“怎麽一樣！”喬老太現在倒是思路清楚，“他跟咱們的戶口本不在一塊，那成分不就寫在上麵嗎？”越想喬老太越覺得，“就是的他自己惹的事，憑什麽要咱們負責呀，全家傾家蕩產未來過幾十年苦日子，就為了保他一個，他有這麽大的臉嗎？自己犯的事現在還好意思讓全家來救他！”
別說什麽被舉報不被舉報的，在喬老太看來那就是楊武犯了事才被抓進去的！
“這不太好吧。”楊老頭聽出了喬老太太的意思，那是要放棄楊武呀，可那也是自己兒子呀，親兒子，親生的！怎麽能放棄呢！難不成就讓他去勞改？
“那怎麽樣，你有錢嗎，你一年才賺幾個工分！”喬老太反駁他，“你剛才算院子房子賣一千塊才能補上這個窟窿，可那房子能賣到一千塊嗎？剛才來的那個人可隻願意出三百塊呢！要是沒人買怎麽辦，把咱家也給賣了？這一家老小十幾口的往哪上往哪睡？家裏東西都賣齊了全家人都光身子出去了，才能把他一個人贖出來，你說說你說說”
喬老太越想越覺得，幹脆就讓楊武去勞改得了，別連累全家人了。
“這，這，”楊老頭嘴邊嘟嚕，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喬老太說的也的確是實話，剛才那個算法一百多四百多一千塊，算來算去那都是往大了算的，這房子哪還能賣到一千塊，到處都是趁火打劫的！可這也是親兒子呀！
楊老頭想了又想，“那戶口分開，也不一定成分就分開吧？”
“這你就別管了，我去打聽去，讓老三也在外麵打聽打聽，他讀書多知道的多。”
喬老太跟楊老頭住了幾十年了，自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第50章
楊老太說要問問也不是隨便問的，她先問過生產隊的隊長，然後還特地跑到市裏一趟，去市政府找人問了一問。那裏的人特地指導她，不在一個戶口上分家了，按理來說，應該牽扯不到。
但是，畢竟是一家人，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斷絕關係，與那些壞分子勞改犯們徹底斷絕才行，楊老太顯然聽懂了這個意思。
走出市政府的大門，楊雙全問：“媽，咱們還能真的跟二哥斷絕關係嗎？”
楊雙全在市裏讀高中，楊梅也是，今天喬老太特意把楊雙全叫出來就是為了給她墊墊底氣，畢竟她一個老太太讓她去市政府她也有些不。”
“斷，必須得斷，你也聽到了剛才那人說的，不斷絕關係還不知道有什麽瓜葛呢，你就要高中畢業了，畢業後要麽申請工農兵大學，要麽去市裏的工廠招工，那都得底子幹淨，都得成分好！咱們以前是貧農，在哪成分都沒問題，隻是這次要是扯上你二哥那就完了，你就別想去上大學別想去當工人了，隻能呆在家種地了。”
楊雙全一想，連本來嘴上隻是裝樣子的勸話都沒說了，他跟楊武本來關係就不怎麽樣，差了好幾歲呢，固然他和楊梅剛出生的時候楊武照顧過，但是那也是很早的事情了，後來楊武十六歲就離家去自己找出路了，跟家裏人更是關係不咋樣，現在碰到自己的利益了，楊雙全自然也不會再勸說。
要說喬老太，她真對自己親兒子這麽狠心？也不是。畢竟是親兒子，是她自己親生的，可是有什麽辦法呢，眼看著為了他一個要掏空全家了，現在隻有這麽一個法子。想來，二武他也能理解，喬老太心理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