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行掌櫃倒是立刻明白了,這是要先低調行事的緣故。於是,鳳飛羽一閃身,率先落在了那艘六階寶船上。東雲衛、羽王衛的人緊隨而去。錢多寶也在分行掌櫃的相助下,極快地前往了。接著,鳳飛羽伸手一招,八階寶船就化為一道流光,沒入了他的乾坤戒中。六階寶船破浪而行,盡管比八階的慢些,卻也算得上極速。不多會,它就已經停靠在了碼頭前。鳳飛羽吩咐道:“羽王衛先待在這艘船上,東雲衛眾人隨我一同入島!”羽王衛和東雲衛眾人都是應道:“是!殿下。”再然後,一道道人影極快地上了碼頭,而六階的寶船一動不動,就停靠在此處。等待著命令下達。在七星島上,由分行掌櫃作為東道主招待眾人。鳳飛羽一行都住在寶興商行的客院裏,並沒有現身在人前,且各自氣息都隱匿起來,也沒有引起七星島上任何一位武王的注意。他們也沒有立刻去找明玉昭,而是準備由分行掌櫃出力,先聯係上聶驍再說。第92章 過渡章節,慎買到底分行掌櫃是離開了一段時間的, 現在就先把期間代他管事的二掌櫃找了過來,問他現在的情況如何。二掌櫃也是個非常有眼力的人,一見正座上那位紫袍青年氣勢不凡, 半點不敢怠慢, 露出笑容恭敬說道:“目前七星城裏發生的大事有……”他的語速很快,不多會,就把近期發生相對重要的大事都說了一遍。紫袍青年聽了一陣,抬手止住他後麵的話, 劍眉豎起, 問:“你說什麽?那個什麽靈霄武王新收了個弟子, 還是薑騁的姘頭?而且那薑騁姘頭的名聲越來越大,有打壓蘇清瞳的趨勢?”敢情後續還有更羞辱的?欺人太甚!二掌櫃一怔, 不明白為什麽這位突然問起這些。不過他們這樣的生意人,很多小道消息都是要打聽清楚的, 所以很多隻流傳在大勢力裏的消息, 他們也都知道一些。他就回答道:“是的。雖然靈樞峰和薑家扯了一塊遮羞布,說那薑秋瞳是薑家旁支, 但實際上他曾經不過是在薑騁身邊服侍他的仆從青童,因為相貌和氣質與薑騁曾經的未婚夫蘇清瞳有幾分相似, 被選中成為代替的玩物。此前薑騁當街被蘇清瞳捉奸, 就是跟這個青童。據我等判斷, 靈霄武王之所以會收下這個弟子,是妥協於薑家,彌補薑騁受損的名聲。”說到這,他頓了頓, “而且, 靈樞峰之所以要讓步, 最大的原因是,如今的‘蘇清瞳’也是假的,由於失憶被靈樞峰帶回,強行認作蘇清瞳。後續發生的種種意外……”說到這,二掌櫃的神情有些古怪。“在我等知情人眼裏都不過是個笑話,靈樞峰自作自受罷了。現在靈樞峰不斷宣揚薑秋瞳這個小弟子,也是為了粉飾太平,意圖推他出去,徹底取代目前的這一位非但沒有慰藉他們對真正蘇清瞳的思念、反倒是讓他們連連受氣的‘蘇清瞳’。”說到底,最頂層的一批人全都知道靈樞峰和薑家搞出來的這一攤子事兒,彼此之前保持著默契,才沒宣揚出去跟他們結仇而已,實際上誰都不是傻子。靈樞峰和薑家想要糊弄的,也就是外麵那些摸不著頭腦的人,是為盡可能地抹掉名聲上的瑕疵,否則以後天問宗招收弟子、薑家收容追隨之人就會受到影響了。紫袍青年神情幽深,沒有開口。二掌櫃斟酌著繼續說下去。“而除了我等都知道以外,這兩家勢力想逐漸抹平此事的目的也不能完全達成。外界的確傳揚出許多關於薑秋瞳這小弟子的消息,對他極盡讚譽,給他揚名,但是‘蘇清瞳’的名聲也依舊很好,甚至比起薑秋瞳來還要更光彩幾分。”說到這,二掌櫃的神情變得微妙,“據我等所知,現下整個七星城中,中下層的許多修武者都對‘蘇清瞳’頗有好感,而靈樞峰的上下,包括天問宗許多其他的峰頭、派別裏,下層弟子也都很是喜愛這位,常常爭先恐後地為他效力。雖然時間還不長,但是為‘蘇清瞳’出力過的很多弟子中,已經有好幾個達成了突破,其他人的實力也多有進境……我等推斷,如果這位‘蘇清瞳’搬出靈樞峰,另立一個獨立的小山頭,其山頭上也會迅速填滿人手。”聽到這裏時,紫袍青年的神色逐漸舒緩,後來不由得還露出一點笑意來。二掌櫃小心觀察他的麵色,心下微鬆,說話時的聲音也更加輕快。“這位蘇公子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好名聲,多是因為他本身出手大方,且並不會磋磨人。哪怕每有同他打過交道的人提起他時,多會提起他性子高傲,可他們的語氣更似打趣,甚至還有自豪,卻並沒有厭惡之感。”紫袍青年的麵上多出幾分滿意來,略低的聲音裏透出一絲和緩,說道:“不錯,他總是有這個本事,能討人喜歡。”稍作停頓後,他又問,“聶驍對他如何?”二掌櫃感慨道:“我等從未見過如此寵溺未婚夫的男子。”他舉了個例子,“曾多次有人瞧見,聶公子背著蘇公子四處走,蘇公子但有什麽所需,他都頭一個送上。還有人瞧見他為蘇公子剝海味的硬殼、挑魚刺、切果子去皮等等,從來都不肯假他人之手。”紫袍青年更滿意了,道一聲:“不錯。”二掌櫃此刻心裏有所猜測,暗忖,那位假的蘇清瞳公子隻怕是這位強者的晚輩,這位強者的氣勢極盛,他也曾與強者做過交易,但就算是武王之輩的氣勢也不如此人……靈樞峰這回可真是踢到了一塊鐵板,把人家這等強者的後輩哄騙回去做替身就罷了,好在也都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回頭道個歉,說是太過思念舊人,一時想岔了,也不是不能揭過去。可既然都讓人有這身份了,卻累得人家又是抓奸又是受冷待的,還把奸夫給收入門了,收就收了吧,還默許奸夫打壓“正主”……活生生的就是侮辱了。這是何等的一步臭棋?!現在人家長輩找過來了,他就看靈樞峰怎麽收場吧。更令二掌櫃想不通的是,“蘇清瞳”在宗內宗外那麽不把錢當錢地揮灑,靈樞峰和薑家就沒人懷疑他出身不凡嗎?靈樞峰自己可沒有這麽供給他的。這其實就是二掌櫃冤枉兩家了,一來“蘇清瞳”隨便扔寶器的時候沒人瞧見,撿到了的弟子也都藏著掖著不肯宣揚,他們不很清楚,“蘇清瞳”砸錢的時候也沒當著他們麵砸,他們沒見過“蘇清瞳”隨手抓元幣的隨意態度;二來“蘇清瞳”其他時候用金子元幣砸人的架勢雖然張揚,但此前他是從靈霄武王手裏訛了幾千元石的,他們會覺得“蘇清瞳”是昧下了一部分花銷,不會懷疑“蘇清瞳”自己還有錢;三來以前的“蘇清瞳”還是有克製的,後來他越來越囂張,是在靈樞峰收下薑秋瞳(其實是聶驍告知他真實身份)之後,他們自然會覺得,這是“蘇清瞳”有意為之,故意跟他們過不去。當然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是真不太想看到“蘇清瞳”,看到就噎得慌。種種原因合起來,兩家才沒留意到“蘇清瞳”的不同尋常。鳳飛羽一路而來的焦躁,總算是被接連而來的“好消息”揮散了。他直接說道:“你們想個辦法去靈樞峰,把這封手書交給聶驍,讓他過來一趟。此事多加留意,不要讓靈樞峰的人發現。”二掌櫃神情更微妙了,誠懇地說:“必然不會讓靈樞峰發現……也不必去靈樞峰。幾乎每一日,蘇公子都會帶著聶公子四處遊玩,隻要稍加打聽,就能遇見。”鳳飛羽一怔,旋即笑罵道:“這兩個臭小子,舅舅著急又擔心,他們倒是痛快得緊。”二掌櫃陪著笑,沒有出聲。鳳飛羽也就是自己隨口抱怨一句,接著手掌微抬,將一張手書送到二掌櫃的手裏。二掌櫃連忙接過。鳳飛羽吩咐道:“去吧,盡快交給聶驍。”二掌櫃又連聲應“是”。同時他也暗暗咋舌,原來還是舅甥這般親近的關係……靈樞峰啊,這次可要倒黴。明玉昭躺在樹蔭下,窩在聶驍的懷裏午睡。不遠處,蘇清瞳捏著一個小巧的塤,湊在唇邊嗚嗚地吹。聲音幽遠空曠,有些蒼涼之感,但是很好聽。吹塤這個活計是蘇清瞳被發掘出來的新用處,也就是一次明玉昭問蘇清瞳有沒有拿手的表演,蘇清瞳沉吟過後,提起了會吹這玩意。明玉昭才聽了半曲眼皮就耷拉下來,感覺挺催眠,於是偶爾想睡覺的時候,就點幾個曲子讓蘇清瞳吹給他聽。蘇清瞳這段時間吃喝不少,難得自己有用,當然也就老老實實地吹,每次聶驍不叫停,他就一點不停。反正他一個修武者,吹上幾個時辰也不會多累。這蘇清瞳老老實實的,明玉昭和聶驍也是滿意的。大概睡了一個多時辰,明玉昭醒了。聶驍大掌給他遮著日光,等他適應以後,才把手挪開。明玉昭打了個嗬欠,打眼瞅見對麵的樹叢裏有個人站著,愣了愣問:“阿驍,那邊怎麽有個陌生人?”聶驍低聲說道:“被塤聲吸引過來的,等了半個多時辰了。”明玉昭眯眼打量。[謔。]那是個身形高大的年輕修武者,氣質跟聶驍有一點相似,但是相比起聶驍的冷硬來,那人顯得要落拓一些,不過其眉眼間還是比較堅毅的。他的衣著比較普通,實力已經在中輪境了,可顯然隻是剛打通了日輪,要想打通心輪卻是水磨工夫,也需要大量更溫和的資源,現在的這人想必是達不到的……而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這位看起來不動聲色的,實際上每過上一會兒,視線就會往正在吹塤的蘇清瞳身上瞟一瞟,偶爾流溢出來的神色,有些失而複得的驚喜。再加上這位修武者係在脖子上的一根紅中透金的、掛著玉佩的繩子……這還有什麽疑問嗎?他無疑就是還沒有認祖歸宗的、在聶驍夢裏幫著心上人報仇搞掉了天問宗和薑家的那位未來的神海境!現在這人跑過來的原因也毋庸置疑了。可能真的是執念比較深的緣故吧,就在其他人都沒能認出他們“寵愛”的蘇清瞳的時候,這位反倒是認出來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怎麽認出來的?多少有點離譜了。第93章 近水樓台其實這是明玉昭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他要是了解了,就會知道整件事也沒多離譜。這個中輪境修武者叫張睢,是被一對納氣境修武者夫妻從睢江上救上來的, 從此收為養子。夫妻倆心地善良, 見嬰兒脖子上掛著的玉佩寫著個“張”字,就直接給他取名“張睢”了。不過這對夫妻撿到張睢時壽元就將盡了,勉強把張睢拉扯大,傳了他一套功法後, 他們就去世了。張睢也很感恩, 為兩人守墓幾年後, 就想方設法地尋找資源修煉。論起來,這張睢的經曆跟聶驍是有一定相似之處的。他在開脈境的時候, 被十多歲卻已經達到下輪境的蘇清瞳救下了,從隻是有所好感到越打聽越喜愛, 其實花費了不少時間。也是因為張睢這麽積極, 自然不可能隻見過蘇清瞳那麽一麵而已事實上,蘇清瞳一身本事也是時常在外曆練廝殺中得來的, 張睢雖然不能每次都打聽到蘇清瞳的下落,卻也僥幸找到過幾次, 隻是他怕唐突對方、打擾對方, 隻敢遠遠地看上一眼, 或者守上一陣而已。一次意外,蘇清瞳狩獵時受了點傷,他怕讓師門和未婚夫擔心,就在外露宿了一夜。張睢擔心夜間會有意外, 讓蘇清瞳應付不來, 也在較遠的地方守了一夜。那個夜裏, 蘇清瞳拿出一隻塤吹奏起來,是一首頗為溫柔的小調,雖然蘇清瞳那時候外在表現比較孤傲,但實際上內心也是頗為溫柔的,跟這小調很契合,空靈婉轉,很是動聽。也是從那一次以後,張睢再沒有機會見到蘇清瞳了沒過上多久,他就聽說了蘇清瞳墜崖的消息。於是這一曲小調被張睢魂牽夢繞、牢記了幾十年。倒是也有其他人用不同樂器演奏過,也曾被他聽到,但沒有一個人給他相似的感覺。就在之前,張睢在狩獵的時候,聽見熟悉的塤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引得他不由自主地追尋而來,便看到在樹蔭附近的幾個人他一眼就定在了那正在吹塤的青年身上。青年的麵目、裸露的少許肌膚都毀損嚴重,照理說應該是很醜陋的,也不知怎麽的,張睢就是移不開視線。接著他就發現……盡管吹塤的青年相貌和身形都是陌生的,偏偏給張睢的感覺卻隱隱有些熟悉。可能是手指按壓在塤上的姿態,可能是偶爾的轉身、側頭、雙眸微闔時長睫輕顫的模樣,還有抿緊的嘴角,不自覺的小動作……都像極了他心裏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