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將至》


    作者:霧十


    作品簡評:小郡王戚一斐,得到了一個名叫【生死簿】的金手指,發現自己離當場去世,隻剩下不到十天了。想要活命,就必須和冷宮人厭鬼憎的七皇子時時刻刻待在一起。但戚一斐不知道的是,人厭鬼憎隻是七皇子的過去,如今,他是……


    本文秉承了作者一貫腦洞大的風格,布局新穎,結構完整。用流暢幽默的行文,娓娓道來了一個啼笑皆非的故事。再難的背景下,也有一百種he的方式


    第1章 放棄努力的一天:


    戚一斐十六歲生辰那日,戚府來了個算命的。


    算命的老者手執竹杖,腳踏木屐,配上一臉的須眉交白,還真有那麽幾分不羈的仙風道骨。據說連宮中的萬歲,都對他備受推崇。


    可惜老神仙算命講究個緣分,不願摧眉折腰,更顯一身通透風骨。


    戚一斐的祖父戚老爺子是當朝首輔,在迷信的老皇帝身邊混的久了,不自覺就也跟著玄學了起來。


    今日老神仙主動登門,戚老爺子自然是要熱情相迎的。


    戚老爺子親自把老神仙邀在上座,坐等真知灼見。仿佛自家寶貝大孫子的仕途不是靠他這個當官的祖父,也不是靠戚一斐自身的才華與努力,而是必須得老神仙點頭才能夠一片坦途。


    老神仙也很像那麽一回事,當眾便閉眼掐訣,推演測算了起來。


    忽有一陣北風起,吹散了落葉,帶來了寒涼。


    老神仙猛地睜眼,雙目炯炯,洞若觀火,開口便是——“孫少爺他命中注定是來享福的。”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全場沉默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炷香,這才掌聲雷動,大捧臭腳:“是極,是極。”


    隻有戚一斐那出身鄉野、鬥大個字不識一個的奶娘,在心中“呸”了好大一聲。嘖嘖暗道,好一個打秋風的老騙子!我們家孫少爺那可是戚家的鳳凰蛋,主支唯一的嫡孫,他不享福誰享福?


    但老神仙沒敢說,孫少爺這享福的命,大概快要活到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戚受:我不是主角命嗎???


    聞攻:有個專業名詞叫“玄不救非”。


    聞攻:但我可以渡你。


    戚受:看我口型,gun!


    第2章 放棄努力的兩天:


    天和十六年秋,玉露生寒,北雁南歸。


    正是故人回京的好時節。


    清晨霧朦,城郭靜謐。武定街上,由遠及近的駛來了一個大型車隊,長的仿佛看不到隊尾。由專人開道、敲鑼清街,車隊一路風馳電掣,在寬闊的大路上呼嘯而過。由雍畿北部的神策門向南,直奔朝臣宅第紮堆的大功坊就去了。


    行人連車上的三道旗幡,都無從辨認,就隻剩下了看馬蹄翻飛之塵,聽轔轔蕭蕭之音。


    高大的駿馬,華麗的車廂,都不及那一抹無人可及的從容霸道。


    武定街左手邊,是二十萬駐京軍所在的大本營;右手邊,是為開國功臣特建的榮譽長廊。來頭一個比一個大,一個比一個嚇人,卻也隻能在聽到車隊主人後啞了火氣。


    “這是征南郡王回來了啊。”


    “……誰?”


    “就戚一斐,那個大吉兆。”


    戚一斐者,閣老嫡孫,高照吉星。


    宮中的聖人天和帝,曾欽賜他為異姓郡王,無封地,不世襲,但有鐵券,享爵祿,是正兒八經的超品級,哪個朝臣遇上了都得鞠躬見禮、恭敬問安。


    聽到這裏,很多人想必都要問上一句,戚一斐年不過十六,與天和同歲,何德何能讓皇上這般破例?


    是軍功嗎?是護駕嗎?是祖上蒙蔭嗎?


    不,通通不是,隻因為他生的好。


    準確的說,是生的日子好。


    戚一斐出生那天,處處都透著一股子與眾不同。先是接連下了整整十天十夜的大雨,忽然就停了,雨水淹了大半個雍畿城,偏偏戚家半點事沒有;後來等太陽驅散了陰霾,又有瑞獸異象從東方而起,七彩光芒籠罩了大地;最後,期盼已久的邊關大捷,也終於傳入京城,大將軍披荊斬棘,一掃胡虜邊患!


    “好!”


    天和帝年事已高,生來迷信,連今日該不該上朝,都要請人算上一算。聽到這等好事,自然也是要禮貌的迷信一下的。


    就在這時,來道喜的戚貴妃狀似失態,口稱這是雙喜臨門,她親戚府上的正房夫人,在這日誕下了一對龍鳳胎。


    老皇帝很愛瞎琢磨,覺得這前後必有因果聯係,一子一女湊一好,可不就是吉兆?大吉兆!這是天大的吉兆啊!


    敢想敢幹的老皇帝,隨後就昭告了天下,給龍鳳胎破格加封,一個郡王,一個郡主。


    這舉動之荒誕,思路之清奇,可以說是舉朝震驚。但是仔細想想,又確實是天和帝能幹出來的事情。勸也沒用,天和帝不是尋常的昏君,他還是個獨斷專行的暴君,任人唯親,酷吏治國。


    一般到這種時候,就該說一下戚小郡王,是如何受名聲所累,如何想要擺脫“吉兆”的光環,依靠自身的努力去發憤圖強、贏得真正的認可了。


    但……戚一斐不是一般人。


    他覺得當條鹹魚就挺好,一點都不想在朝野上下有姓名。


    戚一斐在成為戚小郡王之前,其實還活過一世,在現代。這輩子胎穿到大啟,一開始他是沒有記憶的,隻繼承了佛係鹹魚的性格,像尋常封建階級的世家公子一樣,隨波逐流,在衣輕乘肥中懵懂長大。


    戚一斐半歲封王,六歲入學,十四歲送胞姊遠嫁。


    這一送,就送到了十六歲。


    時隔兩年,他終於回來了。本該是在十六歲生辰那天抵京的,卻不想在半路,被恢複記憶的事情一鬧,才耽誤至今。


    上一世的一幕幕蜂擁而至,擠入了戚一斐的大腦,信息量實在是太過龐大,讓他無力招架,頭疼欲裂。後來他疼的甚至到了,恨不能隨手拿起婢女的簪子,往自己的眼睛裏捅,看能不能止痛的地步。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不能再趕路顛簸的。


    忽有一天,戚一斐的氣色上午剛剛有所緩解,下午就陷入了昏迷,徹底不省人事。


    這嚇壞了戚家一眾忠仆,在六神無主之下,隻能選擇一路快馬加鞭趕回雍畿。至少、至少也要讓從小就沒受過罪的孫少爺,死的舒服些,死在他華麗富貴的郡王府裏,死在高床軟枕之上,反正要比客死異鄉,變成一個孤魂野鬼的好。


    不是他們咒戚一斐,但情況就是這麽一個情況,戚一斐怎麽看都像是在回光返照之後,就要撒手人寰了。


    從小就貼身照顧戚一斐的幾個婢女,一雙杏眼已經哭腫如桃子。她們一邊在馬車上侍奉,一邊默默對神佛祈禱:“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就要到家了。”


    這就是戚一斐的車隊一路疾奔的原因。


    就在車隊拐入正街,快要走到閱江樓下時,戚一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先是如墨蝶一樣的眼睫毛微微顫動,再是耳邊開始充斥婢女的啼哭,與親衛縱馬的嘶鳴。腦袋裏嗡嗡作響的聲音並沒有徹底緩解,但他還是堅持開口,用幹澀的仿佛被什麽拉過的嗓子道:“停!”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隨著“籲——”的一聲馬叫長鳴,搖搖晃晃仿佛隨時要把人甩出去的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靜街警示的鑼聲,也隨之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敢再動。


    戚一斐沒問他們在哪兒,也沒問現在什麽情況,他之前雖一直閉著眼,卻已能慢慢接收外麵的信息。他也知道了婢女們救主心切,做出了什麽荒唐事。


    “鬧市縱馬,按律可斬!”


    大啟法律嚴苛,刑罰細密。戚一斐並不是說來嚇唬人的,而是實實在在的敘述一件事。


    “你們是想讓禦史參死我嗎?!”


    “但、但是……”婢女裏膽子最大的佳客,鼓起勇氣回稟,“公子病重,事有輕重緩急,趙大人說,說會沒事的。”


    戚一斐以手撫膺,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自他年幼被破格封王之後,看上去風光無限,實則危機四伏。不知道有多少看不慣這事的老家夥,在等著抓戚家的小辮子。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兩年前,隻因他阿姊嫁給了司徒家的少將軍,就有人以“文武勾結,不得不防”為名上本參奏,雪花一樣的折子被遞到了禦前。


    兩年後,再來個他縱馬傷人,罔顧王法的消息。那些人可不得集體高潮,高興瘋了?


    戚家婢女從小訓練有素,忠實可靠,一般情況下,斷然是做不出這種昏了頭的決定的。隻能是有人下了武斷的命令。


    “把趙阿醜給我叫過來!”


    趙阿醜是戚一斐當初離京時,戚貴妃以擔憂他們姐弟安全的名義,送過來的。這趙阿醜武藝確實高強,卻因為習慣了戚貴妃平素唯我獨尊的行事,總是張揚又不考慮後果。惹不得,動不得,又生怕對方給自己添麻煩,一路上,戚一斐就隻能把趙阿醜當一尊菩薩給供起來。


    他千防萬防,小心謹慎了兩年,萬萬沒想到,最後還是給了對方舞台,捅出了簍子。


    趙阿醜被叫來的時候,戚一斐已經掙紮著起了身。


    在初秋還不算特別寒涼的天氣裏,他就披上了一件狐裘,軟弱無骨的虛虛依靠著車門,坐在了車轅上。一張本就金尊玉貴的臉,被一圈火紅的毛領,襯的更加貴氣,每一句詰問都擲地有聲:


    “趙阿醜,你就是這般目無法紀的嗎?”


    “你主子就是這麽教你的?”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害死我嗎?!”


    “郡王爺,奴婢冤枉啊!”


    是的,趙阿醜是個武力高強、但自稱奴婢的……太監。


    “郡王爺昏迷不醒,奴婢心急如焚,隻想盡快回京救治,”趙阿醜狡辯,“我們特意選了沒什麽人的清晨入城,一路敲鑼靜街,是不會有太大衝撞的。退一萬步說,即便真有什麽,佳客幾位姑娘細心,也已經準備好了補償。”


    就綴在車隊之後,有著同屬於戚家的一輛青色小車,它們會挨個給受到車隊所累的臨街商鋪、過路行人賠禮道歉。


    每人一包印著戚字徽章的油紙,倒也沒包什麽,不過一些銅錢,幾塊邊疆小食,還有一語道謝祝福。大啟民風淳樸,雍畿又是天子腳下,出門難免會遇到幾個囂張霸道的天潢貴胄,不要說這種給補償的方式了,遇到那種不給補償但會靜街的,普通人就已經足夠感恩戴德。


    如今因為戚一斐停車訓仆,漸漸圍上來的路人,也紛紛點頭,交口稱讚,表示他們很滿足。


    但路人可以滿足,戚一斐卻不能真就以為這樣便沒事了。


    如今的雍畿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雍畿了。


    就在戚一斐還沒恢複記憶之前,他才收到祖父的提點。皇帝中風,貴妃仙逝,眾皇子蠢蠢欲動,京城的局勢波譎雲詭。戚家是眾人眼中鐵杆的二皇子派,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成為他人攻殲的手段。行差踏錯,如履薄冰。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戚一斐喃喃自語,貴妃已逝,她的舊人就變得更加棘手。尊不得,貶不行,處置的尺度很難把握。


    “奴婢自知這樣於法不合,卻也是一心為了您的安危著想啊。”趙阿醜很清楚貴妃仙逝後,他就什麽都不是了,這才迫切的討好著戚一斐,想要重新給自己找一根大腿抱。可惜,他拍馬的本事不夠,拍到了馬蹄子上。


    戚一斐還未開口,突然就眼前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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