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琬做不到, 韓歇便替她們找了淮陽大長公主幫忙。


    當然, 淮陽不可能那麽好心地幫他們。她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宋皇後得知真相之後,便馬不停蹄地來了裴清殊這裏,將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他聽。


    “嫻貴妃妹妹是左氏的表妹。當初淮陽大長公主差點殺了左氏,所以她擔心將來一旦嫻貴妃母子上位,會對他們一家進行報複。”


    “這麽說來,淮陽其實並不是如榮貴太妃所說, 是為了皇後母子才會出手的, 而是為了她自己, 對嗎?”


    宋皇後一怔,見裴清殊看向自己的神色清亮如水,並不像是懷疑的樣子,這才點了點頭:“皇上, 臣妾不知大長公主心中究竟是怎樣想的, 但臣妾並沒有害過妙珠妹妹,還請皇上明鑒。”


    “朕相信你。不過,朕不相信嘉嬪,更不相信淮陽。”先前因為榮貴太妃把淮陽大長公主供了出來,裴清殊便讓人抓了淮陽,嚴加審問。


    不過淮陽老奸巨猾, 什麽都不肯說。


    為了她,太上皇還曾來向裴清殊求情。裴清殊好不容易才頂住壓力,堅持沒有放人。


    看來現在,可以繼續審問下去了。


    “皇上的意思是,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其實當初淮陽肯和葉氏合作,不惜舍棄自己前途大好的長子,也要構陷四哥的時候,朕心裏就覺得奇怪。昭屏,你也是有兩個兒子的人。假如你偏疼康兒,你會為了給康兒搏一個好的前程,就斷送了冬兒的未來嗎?”


    皇後果斷地搖了搖頭:“當然不會。”


    “朕也覺得不會。所以說,這裏頭應當另有隱情才對。”


    說實話,淮陽當年的所作所為,簡直讓裴清殊覺得宋池這個長子不是她親生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倒也沒什麽不好。淮陽這個老婆子,在精神上折磨了宋池不知道多少年。可宋池礙於孝道,還不得不居於家中,奉養淮陽這個母親。


    若是淮陽和宋池當真沒有血緣關係的話,宋池便可以和淮陽分府而居,就此解脫了。


    “淮陽大長公主的事情在沒有查清楚之前,先不要傳露出去。至於嘉嬪,她已經可以定罪了。”裴清殊略一沉吟,道:“皇後,就由你來送她上路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嘉嬪說的沒錯。皇後性子柔和,心腸太軟,不夠殺伐果斷。


    這一次就用處置嘉嬪開始,逼著皇後迅速成長起來吧。


    宋皇後聽了之後,不禁微微一抖,下意識地對這種事情有些抵觸。


    不過她也知道,處置犯了錯的後妃,是她身為皇後的職責。如果這種事情都要裴清殊費神的話,那她也太沒用了。


    她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是,請皇上放心,臣妾一定辦妥。”


    ……


    毓秀宮裏,裴清殊和皇後都已經走了,宜貴嬪卻沒有走。


    以往這個地方,宜貴嬪從不踏足。


    過去她厭惡嘉妃,甚至超過嘴賤的僖嬪。


    僖嬪雖然壞,但她壞在了明麵上,什麽事情都寫在了臉上。可是嘉妃,總是做出一副端莊賢淑的世家貴女模樣,背地裏卻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讓宜貴嬪覺得惡心。


    可是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口蜜腹劍的女人,卻生了一個討人喜歡的兒子。


    四皇子不說是皇子裏頭最聰明伶俐、或是最樣貌出眾的,可他乖巧懂事,小小年紀便十分聽話,凡是見了他的人,就沒有不喜歡的。


    現在,這個孩子就要屬於她了。


    想到這裏,宜貴嬪的嘴角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


    嘉嬪冷眼瞥了她一眼,寒聲道:“你來了。孟怡然,看到我淪落成現在這幅樣子,你心裏一定很得意吧?”


    宜貴嬪淺笑:“那是當然。”


    “本宮不過一時不慎,才會落到你的手裏,你可別得意的太早了。若是嫻貴妃知道,你早就察覺了我在她茶水裏動手腳的事情,你覺得她還會待你如初嗎?”


    “嘉嬪,你別血口噴人。你自己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怎麽能怨到我的頭上?”


    “宮裏誰人都說你宜貴嬪心思良善,可我卻覺得,這宮裏最心機深沉的人就是你。事到如今,你不承認,我也沒有辦法。若是我有證據的話,我早就在皇上麵前揭穿了你,哪裏還會同意讓你撫養我的翊兒!”


    宜貴嬪搖搖頭道:“嘉嬪,你說錯了。現在不是你開恩,讓我撫養你的兒子。而是你得求我,將來好好對待你的兒子。”


    提起兒子,嘉嬪瞬間緊張起來:“孟怡然,你若是敢欺負翊兒,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放心,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不管你做了多少壞事,起碼你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把翊兒帶來了這個世上。從今以後,翊兒就是我的兒子了。我會好好待他,將他視如己出,對他好到讓他完完全全地忘了你。”


    嘉嬪聞言心中不禁十分不甘,她現在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和宜貴嬪同歸於盡。


    可是現在嘉嬪想明白了,裴清殊說得對,宜貴嬪當真是撫養四皇子最好的人選了。敏妃雖也無子,但她之前犯過錯,皇上心裏對她一定還有芥蒂。隻有跟著孟宜嬪,四皇子將來才有出頭的可能。


    就算是為了兒子的前程,嘉嬪也隻能忍下了這口氣。


    “宜嬪,你最好說到做到。隻要你能待翊兒好,臨死之前,我就不會再多說對你不利的任何一個字。”


    “嘉嬪,我說過了,那隻是你自己的揣測罷了。你以為你這麽說,就能賣我一個人情嗎?”宜貴嬪搖搖頭,認真告訴她:“我和你不一樣,別用你那肮髒的心思揣測我。”


    “隨你怎麽說吧。以後翊兒……就交給你了。”提起兒子,嘉嬪不禁悲從中來,掉下眼淚,“翊兒性子不像我,脾氣太軟糯,你仔細看著,別讓他叫惡仆欺負了去。還有,翊兒還小,有的時候會不小心尿床,你別責罵他……”


    宜貴嬪聽得心裏一酸,但她不想同情嘉嬪這樣的女人:“行了,別說了。這些事情,我以後都會注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嘉嬪遺憾地說道:“若是臨死之前,能讓我再看他一眼就好了。”


    宜貴嬪搖搖頭:“我勸你還是別癡心妄想了。你想想看,這宮裏頭皇後、嫻貴妃還有僖嬪,哪個沒被你坑害過?就連太後你都不放過!現在再讓翊兒來看你,隻會提醒別人翊兒是你生的,她們甚至有可能遷怒於翊兒。你若是真的為了他好,就痛痛快快地走,就當是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吧。”


    嘉嬪咬住嘴唇,閉上眼睛:“好。”


    這是嘉嬪二十四年的人生當中,所說的最後一個字。


    ……


    嘉嬪認罪,並且指認了淮陽之後不久,便以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淮陽助紂為虐,按說也是重罪,但她畢竟是裴清殊目前唯一的姑姑,是他的長輩,加上太上皇的求情,裴清殊並沒有直接將她處死,而是削除了她的公主封號,將她貶為庶人,還當眾打了她二十大板。


    對於向來要麵子的淮陽來說,這簡直比死還讓她煎熬。


    更讓淮陽感到恐慌的是,裴清殊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她的長子宋池,不是她和恪靖侯所生,而是淮陽的前夫王將軍留下的遺腹子。


    宋皇後從淮陽的心腹媽媽處得知這個秘密時,不禁十分驚訝。


    她很清楚,如果這個秘密宣揚了出去,對宋家又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畢竟現在宋池是宋家在朝中地位最高之人,如果宋池不是恪靖侯的親生兒子,那也就意味著他並不是宋家人。


    這對宋皇後母子來說,是非常不利的一件事。


    不過宋皇後並沒有猶豫多久,就將這件事情稟告給了裴清殊。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辜負裴清殊的信任。


    況且這件事情就算她想瞞,恐怕也瞞不久。畢竟淮陽已經倒了,樹倒猢猻散,她身邊的那幾個舊人都無需嚴刑拷打,就什麽都招了。


    如果想要刻意隱瞞這件事情的話,隻有把那些人全都殺了滅口才有可能。


    但這樣的事情,宋皇後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她寧可自己的利益受一些損傷,也做不出這種濫殺無辜的事情。


    裴清殊聽說事情背後的真相之後,甚至比皇後還要驚訝。


    他本以為就算宋池有什麽“身世之謎”,那也隻能是淮陽這個娘不是親生的。畢竟“去母留子”這種事情,在高門大院兒裏非常常見。


    可讓裴清殊沒想到的是,淮陽對宋池這麽差,可她的的確確是宋池的親生母親。


    倒是恪靖侯宋黎,他一直堅持要立宋池為世子,卻沒想到宋池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不知這件事情,恪靖侯是否知曉呢?宋池他,又是否心中有數,隻是不曾明言?


    裴清殊怎麽想怎麽覺得,這件事情,他是不能插手的了。


    若是宋池知道,卻裝作不知道的話,那就說明宋池默認了現在的這種活法兒。裴清殊說了出來,隻會讓他尷尬。


    若是宋池不知道……裴清殊貿然開口的話,不知宋池能不能接受得了。


    比起出了一位侯爺、一位皇後的宋家,王家早已沒落得不成樣子了。


    對於宋池來說,認祖歸宗,是沒什麽好處的。畢竟不管怎麽認,淮陽都是他的生母。如果此事大白於天下,宋池反倒會失去恪靖侯這個對他視如己出的父親……


    這對宋池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第132章


    自打神機營的火器失靈之後,朝廷軍便節節敗退, 前線形勢不容樂觀。


    眼看著匈奴鐵騎一點一點地南下, 滿朝文武紛紛慌亂起來, 參容漾的奏折簡直堆積如山。


    裴清殊幹脆囑咐內閣大臣, 以後類似的奏折就不要再拿到他眼前來,耽誤他的時間了。


    內閣大臣都是裴清殊的心腹,大多數時間裏,他們都對裴清殊言聽計從。


    不過這一回,就連首輔魏青鬆都有幾分坐不住了。


    “皇上,眼下匈奴強勁,叛亂四起, 我軍節節敗退, 十分被動。容大人雖聰明過人, 可他畢竟是個文臣。這幾年來,皇上也培養了不少武將,為何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呢?”


    “朕不是沒有給他們機會,隻是朕說過了, 他們的資曆還太淺, 不足以擔任主帥。而且臨時易帥,乃是軍中大忌,很容易導致軍心不穩。容漾雖然暫時處於下風,但我軍傷亡人數並不算多,朕決定再給他一些時間。”


    魏青鬆一臉憂慮地說道:“可是皇上,北夏大軍已經跨過省界, 兵至河南。老臣以為,他們的打算八成是要轉向西行,直攻長安啊!”


    “那又如何?長安易守難攻,朕定不會讓那呼韓邪討到半分好處。”


    裴清殊知道,魏青鬆他們不明真相,不知道自己和容漾的打算,定然會覺得眼下的形勢已經十萬火急。


    可事實上,把匈奴人引入河南境內,完全在裴清殊和容漾的計劃之中。


    之前借著平亂的名頭,裴清殊分別派了毅親王和倪俊逸帶兵前往山東和山西。


    在董木合帶兵越過長城之後,裴清殊便已經可以讓承恩公左寧、毅親王和倪俊逸對北夏軍隊進行三麵夾擊了。


    不過裴清殊覺得,燕京距離北夏太近,如果匈奴人發現他們中了計之後,很有可能拚了命地往北逃竄。


    到時候就算是有承恩公的五萬人馬和傅然的五萬京軍合力,也不一定能攔得住他們。


    但如果匈奴人以為形勢一片大好,一路南下、深入中原的話,裴清殊便能有更大的把握,讓他們有去無回。


    可是這些計劃,在裴清殊正式下令圍攻之前,他一個字都不能和旁人多提。


    哪怕是多年以來他一直信任的首輔魏青鬆,也是一樣。


    倒不是說裴清殊現在懷疑魏青鬆有什麽問題,而是這種機密之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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