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電腦,蘇烈就在那裏坐下來,然後示意她進去休息,顧窈實在是有些疲憊,就點點頭,簡單的用臉盆裏的水擦了下臉,連外麵的衣服都沒脫,裹著衣服匆匆的睡了。


    這一覺睡的很好,連帶著昨天的疲勞也一並的補充了回來,那宿舍昨晚也確實漏風,弄得她幾乎沒怎麽合眼,所以今天才腦袋昏昏沉沉。


    屋子裏暖烘烘的,外頭男人敲動鍵盤的聲音輕微而富有節奏感聽多了還蠻催眠的,她就伴著這聲音,一直睡了差不多三四個小時,再醒來時,卻時被餓醒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在強烈的抗議著。


    穿上鞋子出來,外間卻沒有了人,外頭天色已經昏暗,電燈發出幽幽的光,她直接推門出去,在院子裏轉悠了一圈,終於聽到側邊的另一間房裏傳出聲響。


    推門進去,居然是一個廚房,蘇烈圍著個黑色的圍裙,正在低著頭在案板上仔細切著青菜,修長的手指微微曲起,按在綠綠的菜上,另一隻手拿著刀,整齊的切成一截一截的,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你在做飯嗎?”顧窈剛睡起來,腦子還是懵懵的,有點兒傻。


    他停下動作來,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顧窈就知道自己問了個明知故問的蠢問題,就沒再說話,走進來看了眼旁邊的土豆,準備去削皮,結果找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工具,她就有些囧,正打算拿刀來弄,那土豆就又被他從後麵拿走了。


    青菜已經切好,整整齊齊的碼在盤子裏,還沒吃呢,就看起來十分有食欲。


    看他已經把大部分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顧窈索性就不幫倒忙了,倚在一旁和他聊天:“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的啊,手藝還聽挺不錯。”


    “去國外之後,西餐吃膩了,在網上找菜譜學。”他一邊說著,一邊利落的給土豆去皮,切成片之後,碼在一起又切成細絲。


    這刀功,沒個幾年估計也練不成。


    “哦……”她拖長聲音應了一聲,有些無聊的左晃晃,又晃晃。


    蘇烈把所有食材弄好之後,就準備在灶台上起鍋炒菜了,餘光撇見她趴在案板前,一會兒撥弄撥弄那細細的土豆絲,一會兒又好奇的去看醬油的品牌,整個一個好奇寶寶。


    過去用手掌住那纖細的腰,輕鬆的把人半抱起來,直接踢開廚房的門,輕輕把她放在外頭,重新回去之後,把門給關死了……


    裏頭炒菜的聲音響起來,顧窈站在外頭愣愣的看了一會兒那木頭門,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被嫌棄了?


    挑挑眉,重新走回正房那邊,心安理得重新躺回床上玩兒手機去了,好心幫忙他不領情,那她就隻好等現成的嘍。


    根本就沒仔細檢討檢討,她那哪叫幫忙,分明是添亂好不好?


    打磚塊的遊戲才隻過了一輪,外頭的門就被人推開,飯菜的香味就傳了進來,本來肚子就很餓,這麽一聞,更是感覺饑腸轆轆,她興衝衝的爬起來,急忙出去看,隻見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已經被收走,代替放在上麵的是,熱騰騰的幾個小菜。


    小炒肉,青椒土豆絲,蒸魚和一個魚頭豆腐湯,筷子已經擺好,蘇烈不在,估計是取米飯去了。


    和上次相比,他的廚藝又長進了啊,聞味道就能聞出來。


    蘇烈端著電飯煲進來的時候,顧窈正坐在桌邊盯著幾個菜猛瞧,雖然臉上仍舊是十分平靜鎮定的,但渴望卻都顯在眼睛裏。


    他就覺得有些好笑:“怎麽不吃啊?”


    顧窈這才肯從菜上把目光移開,看了他一眼:“我在等你。”


    算她還有良心,知道等著這個在她睡覺時候辛辛苦苦做菜的人,蘇烈把電飯煲放下,取了碗盛飯,到底還是心疼她:“你先吃吧,我去把鍋裏最後一個菜端過來。”


    “嗯。”顧窈點了點頭,這才把筷子伸向蒸魚,小小的夾了一塊,放在嘴裏仔細品嚐,然後才給自己舀了一小碗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雖然很餓,動作仍舊秀氣。


    蒸的那條魚是沒有頭的,估計就放在了這湯裏,明明是同一條魚,做出的兩道菜卻是不同的口味。


    這一餐吃的是十分滿足,自昨天開始,第一頓熱乎乎,又十分美味的菜肴。


    顧窈不留神就吃的有些多,又喝了一大杯茶,這才慢吞吞的走過去,靠在沙發上不想動,蘇烈收拾了桌子後,又把他的筆記本擺上,噠噠噠的開始敲,剛才還在切菜的手這會兒又靈活的飛舞在鍵盤上。


    肚子裏飽了之後,人本來就容易困,顧窈又歪了一會兒,就在那鍵盤聲中又打起了盹兒,腦袋一點一點的,跟小雞啄米的一樣。


    身子忽然被人抱了起來,對於男人溫暖的懷抱她現在已經熟悉,自動把手臂纏在他的脖子上,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半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刷了牙再睡。”他把她放下之後,又去外麵打了水,這才把人扶起來靠在床頭,輕輕拍了拍臉頰。


    “嗯。”顧窈點了點頭,卻仍舊不睜眼,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看著有一點兒的孩子氣,十分可愛。


    看著這毫無防備的睡顏,蘇烈的心頓時就軟的像是一顆棉花糖一樣,歎了口氣之後,在牙刷上擠了牙膏,在她的下巴上捏了一下,貼在耳邊說道:“乖,張開嘴巴,咱們刷牙了。”


    重複了兩三遍之後,她這才有些不耐煩似的皺皺眉,把嘴張開了,裏麵的牙齒白白的很整齊,看著十分健康的樣子,蘇烈就把牙刷伸進去,一顆顆仔細的替她刷了刷,喂了口水進去,不放心,又囑咐幾遍:“把牙膏沫子吐出來,吐,不要咽。”


    她這會兒倒是挺配合,一低頭吐在盆子裏,還拿手背擦了擦嘴角。


    這一通洗漱完成之後,好容易又挨到了軟軟的床鋪,她立刻就拉過被子,自動鑽進去,連帶著把小巧的臉頰也埋了進去,沉沉的睡了。


    朦朧中,聽到男人又出去了一趟,回來時關了燈,在她身邊躺下了,她便自動蹭過去,鑽到了他的懷裏。


    女人的頭發軟軟的貼在胳膊上,蘇烈伸手過去摟著她,低頭看看,卻無半分睡意,甚至有一點衝動的想著,有不然今天他就不要睡了,就這麽大睜著眼守著,看看這沒良心的女人會不會一覺睡起來,再偷偷給跑掉。


    撥弄了一下她的黑發,把那嫩嫩的臉蛋露出來,他俯身過去親了親,忽然眸色漸暗,輕輕的捉著她的胳膊搖了幾下:“窈窈,醒醒。”


    沉睡中被人打擾,顧窈有些煩躁的胡亂揮了揮手,嘴裏含糊的叫了一聲,但還是抵不過他仍舊鍥而不舍的搖晃,一直被弄得半醒,她張開眼不耐煩看了看,小聲呢喃了一句:“幹嘛啊?”


    意識基本還處在不大清醒的狀態,顯得懵懵的,蘇烈卻很滿意這種狀態,把人半抱在懷裏,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窈窈,隻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就能睡覺了,要如實回答,好不好?”


    “嗯。”她眯著眼睛點點頭。


    “那天你為什麽要偷偷走呢?”他便繼續問道,手指惡劣的捏捏她的耳垂,把她從夢中再次拉了回來。


    “我……有些害怕,從來沒有過這麽親密的時候,害怕萬一分離的話,會失落。”女人長長的睫毛蓋下來,蝴蝶翅膀一般的顫動幾下,似乎是夢中的低語,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咂咂嘴巴,重新睡了過去。


    低低的歎息了一聲,蘇烈重新把她放回枕上,妥帖的蓋好被子,低頭借著月光,久久的凝視了一會兒那寧靜的睡顏,過一會兒才在那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輕聲,卻又語氣堅定的說道:“不會分離的,窈窈,我們不會分離,結婚,生子,相伴到老,我發誓。”


    之後的睡眠就十分安逸了,再沒人來打擾,顧窈早上神清氣爽的睜開眼,基本上昨晚睡著後的對話都沒了印象,一轉頭,蘇烈正躺在身邊,手臂壓在她腦袋下麵,折回來親密的摟著她。


    她就微微欠起身子,正想要輕輕起來,免得打擾到他,結果那人感覺到了她的動作,眼睛就忽然一下睜開了,同時下意識般的,一下子把手臂收回來,把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那裏的肌肉和骨頭硬邦邦的,顧窈的腦袋撞上去,頓時‘哎呦’了一聲,剛想問一句:“你幹嘛?”


    男人已經翻身壓了上來,手臂撐在她的頭側,目光炯炯的望著她,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剛剛睡醒的人:“又想跑了,嗯?”


    顧窈抬頭望一望他的臉,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早醒了,裝睡就為了看我跑不跑?”


    “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還想跑?”他直接長指一伸,捏上她的臉頰,稍微用了些力氣,弄得她臉上的肉都鼓起來聚到了中間,像個包子似的。


    覺得有點兒疼,她不耐煩的伸手把他的手拍掉了:“跑什麽跑啊?我就是怕打擾你睡覺!一驚一乍的。”


    他的目光還有些懷疑:“真的?”


    “真的,千真萬確!”這回她再一推,他的身子就有些鬆動了,輕鬆的被她掀到了一邊。


    男人彎了下胳膊,表情有些奇怪。


    “怎麽了?”顧窈坐起來,掃了他一眼。


    “胳膊麻了……”


    “該,誰讓你放我腦袋底下。”顧窈幸災樂禍的說了一句,起身把腳放在床下,找了一會兒,隻找到一雙大拖鞋,直接穿著提提踏踏出去洗漱了。


    過一會兒再進來,蘇烈仍舊在床上,身子半靠在床頭上,長腿稍微耷拉著地,目光一直盯著她打轉。


    “你不起啊?”她已經收拾的利利索索,臉上發出淡淡的香皂味道,直接跨上床來把被子從他身子底下拽出來,幾下疊好。


    再想下去時,身子已經被人抱起來,他就這麽輕輕鬆鬆的抱著她下地,把大拖鞋穿上,一直到了外間才把她放在了沙發上:“你的拖鞋在這兒。”


    出門洗漱去了。


    早飯簡簡單單的吃了些他昨天買來的麵包和牛奶,顧窈就發現外麵刮起風來,氣溫比昨天好像降了許多,按理應該是穿一件較厚的外套了,可她帶來的偏偏都是些單衣。


    正打算著裏麵多套幾件保暖衣應付應付,蘇烈已經走過來穿戴整齊:“我把車開進來,咱們去街上轉轉,給你買個厚衣服。”


    “醫院呢?”顧窈從餐桌上抬起頭問他。


    “用不了多少功夫,一會兒買完就送你過去。”他說著,人已經走到了外麵。


    套多了衣服的確蠻不舒服的,倒不如外麵穿個厚的,裏麵簡簡單單套一件來的方便,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急忙過去把外衣穿好,門外的車子已經進來了,他滴的一聲按了下喇叭。


    縣城不大,主要的商業街就那麽一條,蘇烈按著導航開過去,在路邊停下之後,兩人下來,隨便找了一家開了門的服裝店進去,掃了幾眼新上的秋款服裝,就選定了一件黑色的毛絨外套,裏麵是加絨的,看著就十分暖和,下擺也很長,能遮到膝蓋。


    反正這時候最要緊的就是保暖,樣式什麽的都放在後麵,顧窈直接拿了衣服想去櫃台付款,結果蘇烈搶先一步已經付了。


    她就把標簽剪了,穿在身上照照鏡子,忽然看見身後還掛著一件男款的半長黑外套,就讓老板摘下來,給蘇烈比劃了比劃,不等他說話,就拍板做主:“這件你穿著肯定好,我給你買了啊。”


    “情侶衣啊?”他跟在她後麵,看著她豪爽的刷卡結賬,就帶著笑意問道。


    顧窈讓他這麽一提醒,倒才注意到兩人的衣服真得在款式上十分相似,就是一大一小而已,但她真的是無意的啊。


    就轉回身白了他一眼:“讓你穿你就穿。”


    兩人在裏麵正說著呢,店鋪外麵卻一陣嘈雜,似乎是兩個人在爭執,一男一女的聲音,顧窈順著玻璃門看出去,就看見那男的身影十分眼熟。


    又黑,又瘦,穿著一件立領子的運動上衣,顯得又猥瑣又暴躁,不就是昨天在醫院鬧事兒的那男的嗎?


    第35章 心猿意馬


    顧窈昨天就對這個叫周勝的年輕男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作為家裏唯一的兒子,他明顯是受盡寵愛的那一個,從小就踩著三個姐姐生活,雖然成長在同一個家庭,物質條件卻比她們好了不止一倍。


    但即便是這樣的優待,這人長大之後對父母也是沒有一點的感恩之心,父親都已經病危了,他卻過來阻止手術的進行,理由是:老家夥活了,自己就繼承不到房產。


    雖然並不知道是因為後天的溺愛造成的,還是先天就是如此,但很明顯,這人的人性已經喪失了,甚至不能稱之為人,那麽他幹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也是不足為奇的。


    這麽一想,顧窈就覺得事情古怪,急忙走到門邊去看仔細觀看。


    店裏的幾個人也都停下手裏的動作,湊過來看熱鬧,玻璃門前一會兒就聚滿了。


    隻見對麵的那條街上,那周勝正在和一個年輕女孩子拉拉扯扯,女孩子大冷的□□著單薄,縮著肩膀看起來很可憐,一隻手抓著路邊的欄杆,張著嘴正在哭喊,聲音都變了調,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周勝正在一根一根凶狠的掰著她的手指,見不管用,就伸手從地上拿起一塊磚頭,作勢要往下砸:“你放不放?不放我就砸死你!”


    那女孩兒怕了,這才抽泣著放手,被他攔腰抱起,扔進了一輛麵包車裏,動作很大,一點兒都不怕把人摔著。


    有路人七嘴八舌的討論,看樣子是想過來解勸,卻被那周勝一眼瞪過去:“別管閑事兒,這是我自家的媳婦兒。”


    前前後後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麵包車就已經關好了門揚長而去,店主人站在顧窈身邊,輕聲嘀咕了一句:“什麽老婆啊?怕是要拐賣那女的吧!”


    說完,表情見怪不怪的轉身回去,繼續疊衣服去了,玻璃門猛的被甩了回來,再看時,剛才那兩個買衣服十分大方的客人早就大步走了出去。


    “趕著投胎去啊,差點兒把我的門摔壞!”她小聲嘀咕了一句,但想著一會兒的功夫就賣出兩件衣服,心情還是不錯,哼著歌兒過去把門關好。


    顧窈和蘇烈兩個人幾乎是衝到車子上去的,剛剛把門關好,顧窈就急忙係好安全帶,一手捉住了把手。


    不用她提醒,車子猛的竄出去,緊追著麵包車而去,在街道上靈巧的左右穿行,但同樣的,前麵的車速度也是十分的快,那周勝應該是更熟悉地形的緣故,每次總能來一個猛拐彎兒,掉頭駛入狹窄的小巷。


    這會兒已經是快九點多鍾了,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蘇烈一邊開車,一邊還要避開不停橫穿馬路的人們,速度就漸漸慢了下來,不出幾分鍾,前麵的麵包車就看不見了。


    顧窈抿著嘴,眼神有些懊悔,如果她反應快一點,在麵包車沒開之前衝出來就好了,但那時候她還在店裏,發生事情的前後時間又很短,怎麽想都是來不及的。


    “我記住了車牌號。”按了下眉心,她轉頭對蘇烈說道。


    “一會兒我去報案。”男人點點頭,沉著臉把車調頭,開了回來,路過剛才買衣服的那家店,又停下來,和顧窈兩人下車進去。


    店主人正坐在凳子上低頭吃早點,見到他們,就抬頭問道:“二位還有什麽要買的?”


    蘇烈隨手摘下一條女士的圍巾,扔在櫃台上:“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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