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的半邊身體沾滿了灰土,那是在飛行時突然跌落而致。


    謝子非心又亂又慌,尼古拉斯那麽講究又愛幹淨,他血統那麽高貴,怎麽能允許自己身上髒兮兮的。他伸手想把尼古拉斯黑袍上的灰塵拍掉,手上的血卻讓它越來越髒。


    謝子非抬頭看著尼古拉斯,原本黑白分明的眼此時多了一抹紅:「你,你不要慌,我,我也不慌,我帶你跑。」


    說著不要慌,行為卻是最慌的那一個。此時此刻,他能想到的,就是帶尼古拉斯回城堡,回了城堡就有救了。


    「沒用的。」尼古拉斯無力地撐起上半身,他伸手握住謝子非想要將他拉起的手,力道之大,叫人懷疑他恨不得將謝子非的手掐斷。


    如若可以,謝子非寧願自己的手被他掐斷,隻要尼古拉斯活著才有力氣把他掐斷。


    尼古拉斯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他強忍住心口被刀刃刺穿的折磨,睜著雙眼看著謝子非說:「子非,看著我的眼睛,記住它。」


    「不,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一定能想到辦法救你。等摩耶,摩耶趕來讓他把你帶回城堡,他速度比我快,你不要擔心。不要……不……啊——」兩行淚意料之中從臉頰滑落,謝子非瞬間像發瘋似地大吼大叫,「白飄飄,白飄飄你出來!你告訴我這是不是你搗的鬼!你為什麽不說話!」


    明明不會,書裏的尼古拉斯那麽壞都不會死,他怎麽會有事?他根本就不會死……


    謝子非抱住尼古拉斯,怎麽也不相信他會被自己親手刺死。


    尼古拉斯將他扯開,強迫他冷靜下來,雙手捧著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子非,你冷靜下來咳咳咳……你聽我說,看著我的眼睛,記住它。」


    他的聲音十分虛弱,仿佛下一秒就會因脫力而栽倒在地。謝子非在尼古拉斯的注視下瞬間安靜下來,不敢再大叫,唯恐自己發瘋錯過尼古拉斯的任何一句話。


    「眼睛,眼睛,看著你的眼睛……」他的雙手再次顫抖地握上尼古拉斯慘白的臉,「你的眼睛怎麽了?」


    「看著它。」


    謝子非聽話地看著尼古拉斯的雙眸,這才發現,那雙原本碧藍的眸子,最上麵的藍色開始褪去,瞳孔的顏色開始慢慢變深,越變越深,由碧藍變成深藍,最後,它卻變成了深棕色。


    「你……你的眼睛,棕……深棕色。」一瞬間,謝子非竟生出那才是尼古拉斯雙瞳原本眼色的錯覺。


    尼古拉斯將手覆蓋在謝子非手背上,語氣十分虛弱:「這才是我眼睛的顏色,你記住了嗎?」


    「這……這才是?」


    尼古拉斯眉心皺成一個川字,眼中滿是急切,他又問了一遍:「記住了嗎?」


    謝子非愣著答了一句:「記,記住了。」


    尼古拉斯這才如釋重負一般,他對著謝子非再次笑了一下,將他納入懷中:「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咳咳咳……不會害我,但這就是,就是我的咳咳咳……我的結局。」


    「不,不是的,這不是你的結局,你不會死的,你根本就不會死。」他回抱著尼古拉斯,眼淚開始不爭氣地往下掉。就好像,如果不抱著他,他便會徹底消失一般。


    「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謝子非哭著問自己。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著喜歡的人在眼前流這麽多血,怎麽止也止不住,這還是他親手捅的。


    摩耶跟妮可原本落後的距離並不大,但尼古拉斯今日的速度著實太快,連最善飛行的摩耶都沒追上,險些跑錯了方向。


    好在摩耶嗅覺異常靈敏,他飛行時嗅到尼古拉斯的味道,立馬改了方向,朝尼古拉斯的方向飛去。


    「怎麽突然改方向?」跟在後麵的妮可問。


    「主人的味道在這邊,可是好奇怪,怎麽夾雜著血腥味?難道主人有危險?!」摩耶臉上的表情頓時由疑惑變成緊張,他加快了飛行速度。


    「他能有什麽危險?除非被刺中心髒,否則血族沒可能流血。」妮可正反駁著,突然想起謝子非,「糟糕,肯定是子非出事了!」


    子非是人族,隻有他最容易受傷流血。


    摩耶不欲與她多言,隻管加快飛行速度。就在主人與血腥味越來越重時,他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謝子非,還有……他懷裏的尼古拉斯。


    「主人!」摩耶暗道不妙,果斷停住向前飛行的動作,直接往地麵飛去,妮可緊隨其後。


    「子非,你們怎麽……」


    「別過來。」謝子非出聲製止。


    他緊緊抱著懷中早已沒了動靜的尼古拉斯,被黑夜遮掩著的雙眸讓人看不出情緒,但他耷拉的,仿若周身力氣皆被卸去的頹廢,竟透露著一股絕望。


    摩耶不敢置信地看著尼古拉斯緊閉的雙眼,他怒問:「你把主人怎麽了?」


    謝子非沒說話,他一動不動,像沒了生氣一般。


    摩耶眼瞳開始變色,他的手掌生出一團藍紫色的焰火來,妮可猜到了他要做什麽,一把拉住他的手打斷他:「現在避開血獵要緊。」


    「避開?來不及了。」南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隨他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餘下血獵的腳步聲,他們從密林中跳出來,人手一槍指向謝子非他們。


    摩耶與妮可轉身看向南三他們。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紫瞳魔物。」南三的臉上現出得意之色,他布了這麽久的局,終於能收網了,「這隻魔物活捉,其餘獵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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