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無眨了眨眼,又問:“你們山上是十八周歲成年麽?”榮道長臉頰上的紅意蔓延到了耳後根,應道:“當然!”“江道友,清微山雖然不同於陵安市這種發達城市,但也是屬於華國的土地,遵守華國律法的。”江辭無哦了一聲,見他打開了話閘子,隨口問:“小榮道長,為什麽選擇來陵安市修行呢?”“和其他城市相比,陵安市信奉宗教的人不算多。”“我知道,”榮道長點了點頭,對他說,“師叔讓我下山主要是讓我見見世麵,先出世再入世。”“陵安市也是師叔幫我挑的地點,他說高人大隱隱於市,陵安市就是個好地方。”江辭無笑眯眯地看著他,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宴朝一說:“我很欣賞這種不用多問,就自己把各種事情抖落出來的小孩。”宴朝一:“……”江辭無繼續問榮道長:“你師叔是靈安觀的道長麽?”“不是,”榮道長搖搖頭,對他們說,“師叔當然也是全真教的弟子,靈安觀隸屬正一道,師叔的好友是靈安觀的道長。”江辭無單手支著下巴,心想,師叔的好友應該就是楊爸爸說的靈安觀觀主。這樣說來,小榮道長在全真教也是有點背景的。是個天真無邪的道二代啊。江辭無看著榮道長,露出一個真心誠意的微笑:“小榮道長是幾天前到的陵安市?”榮道長實話實說:“五天前。”江辭無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那你應該已經知道最近靈安觀在調查一個姓宣的道士吧。”“沒有道士證,還在陵安市內招搖撞騙的那個。”榮道長想了想,點點頭:“我聽師伯說起過,道協正在準備他的考核,過幾天應該就”說著,他話音頓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了。榮道長抬眼看向江辭無,忍不住問:“江道友怎麽知道的這件事?”江辭無眨了眨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扯起唇角淺淺一笑:“我看起來不像是靈安觀的人嗎?”榮道長愣了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江辭無。沒有穿道袍,穿著休閑寬鬆的t恤褲子,五官精致,眉眼如漆,皮膚蒼白到不見血色,看起來有些病懨懨的。他蒼白病弱的模樣,和宴朝一挺拔結實的樣子截然相反。想到從一進門,江辭無就坐到沙發上沒有起來過。榮道長就愈發覺得這位江道友身體不好。幾乎所有正規道觀都會收不出家的俗家弟子,也叫做皈依弟子,有些地方的家長會把身體不好的小孩送去道觀寺廟等等皈依結緣,目的是強身健體。榮道長認真地想了會兒,認為江辭無就是靈安觀的皈依弟子。否則的話,江道友怎麽會既懂玄術,又了解觀內事務。想到這裏,榮道長恍然地點了點頭,對江辭無說:“江道友還是挺像靈安觀的道友。”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江辭無壓根兒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把問題拋給了他自己。對於榮道長的話,江辭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笑看著榮道長。隻要他不說話,他就沒有騙人。榮道長拿出手機,僵硬生澀地用人臉識別解鎖,對江辭無說:“江道友,我們加個微信吧。”“好。”江辭無看他在劃了半天,才在屏幕上找到微信,隨口問,“你們道觀不能經常玩手機嗎?”榮道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靈安觀可以,清微山上平常是不允許的。”說完,他又加了宴朝一的微信。很快,楊爸爸楊媽媽兩人端著水果茶水走出廚房。楊爸爸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這裏是我女兒住的地方,我不太熟悉,找茶葉費了點時間。”他把茶杯放到幾人手邊,坐到椅子上,緩緩開口:“準確的說,這裏是我女兒和她未婚夫住的房子,他們倆今年開始就在這裏同居,這房子裏之所以裝飾成這樣,也是因為……哎……”說道結婚,楊爸爸忍不住歎了口氣。榮道長開口道:“楊先生,我知道的。”“以樂景襯哀情。”楊爸爸一臉茫然,第二句話雖然聽起來有點耳熟,但他沒有多想,還以為是什麽道教術語。他沉默了會兒,附和榮道長的話:“榮道長說的有理。”宴朝一:“……”江辭無也沒沒料到他瞎說的話居然到到現在都沒被拆穿。他笑眯眯地看著榮道長和楊爸爸雞同鴨講,心情很好的喝了口茶。楊爸爸繼續說:“娉娉和張章,也就是我女兒和她未婚夫,在半個月前出的車禍。”“出車禍前他們倆一直安安分分的工作,沒有外地,每天兩點一線,因為既要忙工作又要忙結婚的瑣事,我老婆時不時地會來這裏給他們做飯。”說著,他扭頭看向楊媽媽,問道:“你來的時候,有發生過什麽事嗎?”楊媽媽想了會兒,遲疑地說:“我給他們煮飯打掃完衛生就走了,好像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江辭無:“你女兒女婿去世之前的狀態怎麽樣?”楊媽媽搖頭:“不太好,看起來很累。”“現在年輕人工作本來就,就、那個叫什麽來著,對了,卷。”她歎氣道:“我女兒稍微好一點,每天加班到七八點,張章他經常加班到晚上十一二點,而且結婚的瑣事又很多,他們那一段時間黑眼圈很重。”江辭無:“他們有談起過發生了奇怪的事情嗎?”“有一次,”楊媽媽點了點頭,對他們說,“娉娉和我提過一次,是在一個月前吧,說在家裏看見了嬰兒,問我會不會是她之前不小心流產掉的孩子。”“她半年前懷過孕,當時不知道懷孕的事情,就出去玩了,結果不小心流產了。”“自從我女兒去世後,我每天晚上都夢見這件事,夢見我娉娉在地府,說她不是車禍死的,是被鬼害死的。”“張章開車很穩的,車速也不快,怎麽就無緣無故撞到花壇上了……”江辭無點頭:“的確不是單純的車禍。”楊媽媽愣了會兒,猛地抬頭看他:“江老板,你、你的意思是他們真的是被那個孩子害死的麽?”“不確定,”江辭無搖頭,對她說,“這裏沒有鬼。”楊媽媽連忙說:“要不要再仔細地瞧一瞧這房子?”“這是三室一廳,說不準鬼就藏在那個犄角旮旯裏。”她站起來快步走到一個房間前,打開房門:“這裏是主臥,我女兒平常就睡這裏。”江辭無掀了掀眼皮,抬眼看過去,目光微微一頓。主臥裏沒有鬼,但梳妝台上有一抹很淡的陰氣。他放下杯子,起身走向主臥。見狀,楊媽媽連忙問:“江老板,你看到什麽了嗎?”江辭無走進主臥,走到梳妝台邊上,從眾多首飾中翻出一串縈繞著陰氣的金手鐲。是普通的素圈純金手鐲,沒有複雜繁瑣的花紋,手鐲上隻墜著一顆金色的小圓球。江辭無晃了晃,聽到小圓球裏傳來極其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他問楊媽媽:“這東西哪兒來的?”楊媽媽連忙說:“這是結婚的五金之一,是張章,也就是我女兒的未婚夫買的,他說特地找大師開過光。”“這手鏈我女兒很喜歡的,經常帶。”聽到大師兩個字,江辭無挑了挑眉:“大師叫什麽?”楊媽媽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江辭無:“有大師的聯係方式麽?”楊媽媽繼續搖頭:“沒有。”忽地,她動作一頓,意識到不可能無緣無故問起手鐲。楊媽媽連忙問:“江老板,你的意思是手鐲有問題麽?”江辭無嗯了一聲。聽到這話,榮道長快步走近,低頭仔細檢查了一下金手鐲,遲疑地說:“好像是有點問題。”“上麵似乎有點陰氣。”江辭無試著拽住手鐲,將金球墜飾扯下來,用力地拔了拔,鬆動了一些,但還是拔不出來。他轉身扔給宴朝一:“能拔出來麽?”宴朝一接住手鐲,瞥了眼正在找工具的楊爸爸。他不做這件事的,隻會讓時間拖延的更久。權衡利弊,宴朝一抬手拔出金球,將墜飾和手鐲放到梳妝台上。江辭無看了眼金球內部,是空心的,裏麵裝這點東西。他直接把裏麵的東西直接倒到桌麵上。一小灘白色的粉末,沒有什麽味道,但粉末上聚集著淡淡的陰氣。很眼熟。和陳光遇到的情況相似。楊媽媽低頭看著粉末,茫然地問:“江老板,這、這是什麽?”江辭無:“厲鬼的骨灰。”榮道長遲疑地說:“我的確聽說過有一種茅山道術,可以利用骨灰操縱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