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隻有她知道,這份少見的緊張背後,含著怎樣的不安和期待。“得罪典獄長?”藍綠色眼睛的少年垂下眼睫,把這句話放嘴裏細細品味了一遍,然後從唇邊溢出一絲輕笑,說出的話語卻沒什麽情緒,隻是輕得像天邊飄忽的一抹白雲。“……你怎麽知道,典獄長的內心深處,是樂意的呢?”他話鋒一轉,微挑眉梢,似笑非笑地看著黑發女孩:“難道在你眼裏,你認識的西澤爾克萊斯特大人,是一個心甘情願犧牲自己一切,心甘情願從出生開始就按照既定的道路行走的聖父?”“我……”厄休拉茫然了一瞬。在她的心裏,西澤當然永遠是最好的。他善良、悲憫、寬容,絕不會因她非人的外貌和可怖的形態對她投以任何偏見。但她見到的西澤,又是冷靜、理智、心狠手辣,做事滴水不漏的,甚至有時候在朋友們麵前,也會對他們使使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壞心思,有些格外反差的、藏起來的孩子氣。在他的心裏,又到底是怎樣想的呢?“一個人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厄休拉。”0號說道:“所以我給他一個機會,給你們一個機會。”他停下了腳步。他們已經來到了巴比塔的望台。這座塔格外得高,所以也就能看得格外得遠,整座伊斯維特可以一眼望盡,甚至能看到遠方的海。獵獵風聲呼嘯在厄休拉耳畔,她看到少年的發絲被疾風揚起,露出那雙藏在碎發下精致的冷淡眉眼,而那雙讓她覺得無比熟悉的眼睛,此時格外平靜地看向了除了死海之外的另一個絕地。“北荒冰境,和戴拉死海並稱為兩大人類不可踏足之地。傳說中,那裏有一座荒廢的神宮。”厄休拉驟然抬起眼睛,然後看向了少年所注視的地方。北荒冰境距離伊斯維特要遠得多,至少比戴拉死海要遠。但厄休拉從這座塔上往那個方向看過去的時候,仿佛仍能夠看到那化不盡的寒霜,感受到那股驅不散的刺骨冷意。她想起來了自己在無字書上看到的預言。“那座神宮……”女孩微微抿唇:“就是西澤最後要去的地方吧……?”少年不置可否。他站在厄休拉前方,此時微微歪頭,厄休拉便很難看到他的表情,隻能聽到他用那種開玩笑一樣的語氣說道:“或者我們可以換個措辭那也是你們最後的機會。”厄休拉沉默著,捏緊了指節。“很好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少年高興地揚聲總結。然後他的語速便放慢了下來。“夏佐弗萊曼監禁結束的那一天,也就是典獄長離開監獄前往神宮的那一天。”“我……不能出現太久。你能知道我的存在,是弗萊曼透露出去的,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什麽的”“不過我依舊有一個忠告要給你們哦。”黑發少年轉過身,笑著看向她,那雙藍綠色的機械眼瞳因為背光而徹底暗了下去,帶著幾分深不見底的笑意,還有仿佛已經看到了一切般的平靜。“時間,是最不可控的東西。”“如果有一天你們真的被逼上絕路,至少,請始終牢記這句話吧。”……厄休拉一個人坐在牢房裏思考了一整夜。還是不知道0號到底在說些什麽東西。厄休拉:“……”謎語人滾出伊斯維特jpg算了,可能又是從哪裏看來的預言之類的吧,如果事情沒有發生,她可能永遠不知道對方到底在暗喻著什麽。不過既然他都說了是忠告,那應該是好心,就算沒有實質上的幫助,大概也會起到緩解情緒這樣的作用的吧……?畢竟都是被“逼上絕路的時候要牢記的”了。……逼上絕路啊。黑發女孩縮起身體,將頭埋在臂彎裏。她一點都不想被自己最好的朋友逼上絕路。如果能回到當初在監獄裏的那段日子多好……哪怕那時候的物質條件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差勁,但是她很快樂。就算在難過的時候,隻需要想一想,全身都能暖和起來的那種快樂。……本來夏佐出監禁室的日子,也就是該他們離開伊斯維特的日子,班暗示得很清楚。那麽他們趁著這個機會,直接跟著西澤爾去北荒冰境的安排簡直順利得過了頭。雖然對零號的話仍然存在著幾分懷疑,不過對方也沒有在這種事上騙他們的必要,畢竟到時候隻要讓夏佐一下典獄長的行蹤,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她要找個機會通知夏佐,這幾天不要動不動就去感應典獄長的位置,要養精蓄銳,這樣才能在離開伊斯維特的那一天持續追蹤典獄長。下定了決心後,她悄無聲息地將觸手探向監禁室的方向。……“您回來了。”班站在不引人察覺的陰影處,向打開門的黑發少年微微彎腰,儼然是對著這座監獄裏真正主人的態度。而剛剛還說著“我隻是一個囚犯,上一任克萊斯特家族家主造物”,臉上始終掛著盈盈笑意的藍綠色眼睛少年,這次神情卻已經徹底淡了下來,就仿佛沒有給表情上發條的精致人偶。此時的他,和往日的典獄長已經十分相像。黑發少年側過頭看向班,平靜地對他說道:“可以開始進入神宮的準備了。”而班並沒有對黑發少年之前的一係列行為多問,也沒有想任何不該想的東西,作為克萊斯特家族曆代的忠仆,他隻需要服從此代主人的命令。無論西澤爾克萊斯特想做什麽,他都不會有任何質疑。於是他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之後,便開始著手整理起典獄長大人此次外出的必備清單來。畢竟,北荒冰境的那座傳說中的神宮當然是不能隨便亂進的,甚至普通人去了,連神宮在哪兒估計都找不到。當然,那些普通人可能會更早一步死在北荒冰境外圍。而作為代行者家族的克萊斯特家族,卻理所當然地擁有找到神宮,並且開啟大門、進入神宮內部的方法。“您準備哪一日動身?”班一邊替小主人做著規劃,一邊問道。黑發少年隨手翻開一本書,斜靠在窗邊借著自然光翻看,聞言回答得也格外漫不經心,隨口決定道:“就選弗萊曼出監禁室的前一天吧。”作者有話說:0號:嗨呀,一點點小誤差,人之常情啦~夏佐:……你又覺得你是個人了?.jpg第118章 厄休拉的行動效率很高, 她很快就和夏佐說了這件事。考慮到她在黑暗環境裏如魚得水,被壓製的夏佐卻可能不是那麽好受後,她還費盡心思地扣了一塊兒能用天賦供能的小燈泡下來。至於會不會被發現?就算發現了, 那些獄警大概也會視而不見的吧。畢竟他們都知道自己和夏佐並不是真正的囚犯,而且在典獄長的授意下馬上就要離開監獄了,他們懲罰不了, 也關不住。那麽, 僅僅是拿一個自用的小小燈泡, 根本就比不上他們自身一分一毫帶給監獄的危險性, 根本就沒必要去管。而在厄休拉用觸手提著燈泡, 把那句“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複述出來之後, 夏佐還有些小小的沮喪。……他已經很小心很小心地不違背自己的承諾了,沒想到零號判定的方式如此刁鑽, 僅僅是向厄休拉提起零號的存在和他們交談的事情都不行。不過事已至此, 他隻能和厄休拉完成了剩下的情報交流。而當夏佐從厄休拉口中聽說,神職大祭司的極度濃烈的情緒也是推動典獄長改造的一環之後,哪怕再有心理準備,褐發少年也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咬牙確認道:“……所以, 西澤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死去?”厄休拉了解夏佐,瞬間意識到他想偏了並且選擇性忽視了她的其他表述,於是麵無表情地用看起來柔軟實則無比鋒利的觸手, 刷刷刷地在地上劃下字跡。她的本體還乖乖巧巧地呆在牢房。然後她提起小燈泡,晃了晃, 讓夏佐看到黑暗中的字跡。「看清楚, 這隻是條件之一。」她寫道:「不是你的錯。」夏佐眼淚汪汪, 越想越難受:“西澤該有多難過?他不僅要死, 還要死在我們身前,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切都慢慢散去……”厄休拉:「……」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我寫話。不過讓這家夥發泄一下也是好的吧?他已經很壓抑自己了,厄休拉想。那個率性天然的少年,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了。於是觸手抬起來,有些僵硬和不熟練地拍了拍少年的頭。褐發少年一呆:“……厄休拉。如果是之前的你,隻會在地上寫一個詞。”厄休拉:「?」夏佐:“你會寫:‘廢物,不準哭’。”厄休拉:「……」這絕對是汙蔑!汙蔑!!一番友-好-交-流之後,夏佐和厄休拉順利地達成了共識。負責定位的夏佐和厄休拉一致認為,的確要等到必要的時候再開始感應典獄長的位置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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