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當年轟轟烈烈的後宮出逃的案,想到當年那位十分為難地跟她們要離開的時刻,阮婆婆竟然不自禁流下了眼淚。


    姐姐跟那位一起出生入死,最後那位據也暴斃途中,姐姐也沒能幸免。隻有自己,被那位跟姐姐照顧著,躲在後宮中沒有出事。


    苟且偷生啊!


    阮婆婆深陷的眼眶中積滿了一眶淚水,李沅錦掏出手帕,壓下心中的激動,盡可能語氣平和地問阮婆婆:“您確認您姐姐是真的過世了嗎?”


    阮婆婆點點頭,當年的事鬧的那樣大,是後宮中從來沒有的醜聞,可是因為當時的聖上愛那位愛的濃烈,竟然願意留下她們來,以期有個盼頭,覺得那位或許會回來也不一定。


    可惜那位出宮之後顛沛流離,到底還是死在了路上,而姐姐,因為回來求救,據是被抓去足足打了一百板,打到血肉模糊,扔到了亂葬崗。


    她出不了宮,不能夠去亂葬崗收屍,隻能花銀托人去看,可是亂葬崗那邊的野狗太多,托付的人去了一看,隻剩下爛草席跟白骨,認不出來誰是誰。


    阮婆婆心裏難受,其實當年她也是有想過要跟那位一起出去的,但是姐姐攔下了她,畢竟那件事太危險,一旦事發,一旦被抓,就是萬劫不複。


    是姐姐救了她,但她卻連姐姐的屍骨都沒有收拾好。


    李沅錦靜靜聽完阮婆婆所講述的事情,又不著邊際地問了些問題,沒有讓阮婆婆起疑,但是李沅錦心中的疑慮卻是更深了。


    ……


    吃過早飯,時間還不算太晚,徐大夫不在,一問,才知道是召進了宮裏。估計是因為他配置的藥有了效果吧?


    沒有穆梓桐的麵帶著,李沅錦不能離開長順門,隻好去找錦衣衛們,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


    李沅錦這輩不怕窮,不怕苦,就怕閑著,要是不給她找點兒什麽事去做,她能憋瘋。


    錦衣衛這會兒正好缺人手呢,見李沅錦過來,有過接觸的,十分熟稔:“我記得你你識字是吧?來來來,幫我們記錄一下放人的情況。”


    李沅錦連忙坐過去:“好!”


    “這個,記住了啊!長鄉侯府的馬夫,前日午時隨長鄉侯夫人進宮,後逗留在……”


    李沅錦立馬開筆記錄,可是那錦衣衛念著念著覺得不對勁,夠頭一看,眼珠都快掉下來了:“不是吧?你不是識字的嗎?”


    李沅錦搞不懂:“是啊,我是識字的啊,有什麽問題嗎?”


    那錦衣衛拈起她剛才寫字的那張紙,十分震驚地看著上麵粗細不一,歪歪扭扭,不成樣的字跡:“這樣也能算識字?我家隔壁五歲開蒙的孩都寫的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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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事了人未歸(一)


    李沅錦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雖然她是知道她的字很不好看啦,但是迄今為止看過她字的隻有她家裏人,除了泓錦,肖氏、李守信跟雲錦他們寫的字比她還難看呢!


    至於後來,穆梓桐雖然也過她的字不好看,但是他那麽溫柔的人,頂多就是她還要再多練練,是從來沒有開口過一個醜字的!


    至於顧弘揚,李沅錦心裏有些甜蜜,雖然顧弘揚總是敲她的腦袋她笨,那恰恰是因為她不笨。她真正的缺點,他是絕對不會這樣直白赤裸地她的。


    這就是顧弘揚的特別之處了,感受到這一點點的甜蜜,李沅錦臉上藏不住的笑容彌漫開來。


    旁邊的錦衣衛大哥:這莫不是個傻吧?我她的字醜,她還能笑的這般春風蕩漾?


    察覺到周圍的人狐疑的神色,李沅錦連忙收起自己心中的那一點兒旖旎,正色道:“實在對不起,我識字有些晚,又是跟的野路的大夫學的,所以……”


    這話算是圓了之前的謊吧,李沅錦經過這兩天的事已經知道徐大夫跟穆梓桐是認識的,很早之前,去宜寧村之前。


    所以自己那時候跟穆梓桐扯謊識字是跟著徐大夫學的,其實早就被他拆穿了。丟臉啊!不過後來他也知道了他的來處,李沅錦也就沒什麽所謂了。


    這件事迄今隻有穆梓桐跟顧弘揚知道,至於別人,李沅錦總是要給他們一個合理的法的,做生不如做熟,就還是你了——徐大夫!


    果然,那錦衣衛聽了之後沒有懷疑,隻有一臉鄙夷: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去找大夫學字啊?


    這位錦衣衛大哥不知道他已經默默悟出了一個真理:從古至今,乃至未來,大夫的字跡都是十分難以辨認,得好聽叫風格,叫行業印記,得不好聽,就是醜到爆了!


    這些東西最後都是要呈給陸遠行看的,錦衣衛不敢馬虎,連忙另外找了人來寫,讓李沅錦負責其他打雜的事項。


    李沅錦端茶倒水端到懷疑人生的時候,終於聽到了宮裏傳來的消息——皇上醒了!


    ……


    乾清宮裏,皇上的確是剛醒,一張臉雪白,沒有一點兒血色。皇後娘娘伏在榻前給皇上喂藥,傷口已經重新包紮過了,上了藥,血也漸漸止住了。


    徐大夫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邊,不想話,穆梓桐知道他的性格,隻好去跟皇上、皇後娘娘請示,讓徐大夫出宮。


    皇後娘娘還有些擔心:“皇上還沒有大好呢,咱們不定還有要用到這大夫的時候。”


    穆梓桐笑笑:“回皇後娘娘,無妨的,徐大夫已經配製好了藥,臣已經試過了有效,這會兒傷口止住血了,後麵隻需要按時換藥,再多喝些補血補氣的藥就是了,這些太醫們都會做,倒是不用徐大夫。”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貶低太醫的意思,但是現在太醫們都巴不得聽到這句話,腦袋點的跟雞啄米似的:“是啊是啊,皇後娘娘,這些臣等來就可以了,還是不勞煩民間大夫了。”


    他們研究了這麽久的毒,屁用沒有,最後是一個民間大夫治好了皇上跟狀元郎的毒,這實在是有些打臉。為了不讓在場的人覺得太醫都是無能之輩,解毒之後的照料還是由他們這些不擅長治病,最擅長保養的太醫們來做吧!不然真是怕飯碗都被別人搶了。


    “可是……”皇後娘娘還是有些猶豫,下意識看向穆梓桐。


    從前她不知道皇上跟太為什麽看中穆梓桐,她一度還對穆梓桐產生過不好的懷疑,好在後來因為見識過穆梓桐的才學,所以改觀了些。


    這次的事情更是讓她知道穆梓桐是忠於皇上跟太的,有勇有謀,心智沉穩,實在是難得的輔佐之臣。


    見穆梓桐點頭,皇後娘娘雖然擔心,但還是瞎了令,重賞徐大夫,安排身邊得力的人送徐大夫出宮。


    徐大夫走出乾清宮的時候,感覺到背上有幾道目光十分灼人,但是據裕王等已經落馬了,錦衣衛指揮使陸遠行已經帶人去收割裕王的軍隊了,怎麽這裏還有人看他不爽呢?


    可是等他回過頭去,隻有一個五六歲的娃娃,估計是這兩天在宮裏憋久了,臉色有些懨懨的,趴在婢女的身上看向他,徐大夫猶豫了一下,想要提醒婢女多注意給孩用些壓驚的藥,但是隨即又想到,能在這種場合出現的孩,身邊怎麽會沒人照顧,他還是不要瞎操心為好。


    扭頭走了,背上灼人的目光也沒那麽明顯了,徐大夫暗笑了一下自己果然是習慣了鄉野,現在已經不習慣在宮中行走了。畢竟,那人離開之後,這個皇宮已經不是從前的皇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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