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雙眼緊盯著雲路,仿佛隻要他說出那兩個字就會要了他的命。


    “我要太子殿下。”


    他會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拜國君所賜,索性就將這痛苦一併還回去,不論是國君,還是玄樂。


    “你做夢。”國君氣急,蒼白的嘴唇一張一合地吸著氣,眼中快要溢出血來。


    “既然國君不願意,那便告退了。”


    “你站住……”


    雲路轉過身戲謔一笑,“國君還有何事。”


    “玄樂被我下了秘術,這輩子他不會再對任何人動情,一旦有一丁點的徵兆,他就會忘記所有的記憶。”


    饒是雲路早就做好了準備,還是被打的措手不及,原來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就算我把玄樂給你,你還指望他和從前一樣嗎,你不是要玄樂嗎,那我就把他給你,反正沒了陣法我玄冥要亡,沒了玄樂,玄冥也要亡,我就成全你。”


    國君說完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癲狂,雲路脊骨發涼,很快蔓延至全身,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國君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遲遲揮不去。


    過了幾十年,他還是輸了,是不是隻要一看到那個人他就註定要輸,明明早該忘了,幾十年如一日,為什麽就是忘不掉,為什麽給了他希望,瞬間又將希望踩在腳下,玄樂對他就那麽重要嗎,為什麽就那麽放不下。


    雲路腦海中充斥著國君癲狂的笑聲,心像被人踩在腳下踐踏,雲路再也忍受不了,快步走出國君的寢宮,臉色蒼白,出門時還撞上了一個人,雲路側身一瞥,又是玄樂,看也不看便逃走了。


    玄樂不明所以,走進去國君正躺在榻上無力地望著上空,玄冥的秘法自然要靠玄冥的功法秘籍才能解,幸好玄樂還沒有學會。


    “父王,發生了什麽?”玄樂跪在臥榻前,看著父王的氣色較方才更差了,有些心急。


    國君側過頭,伸出手摸了摸玄樂的頭,“父王找到會陣法的人了。”


    “樂兒,回去把玄冥記載的秘法都毀了,這東西不能再留了。”


    “父王,為何?”玄樂張了張口沒有說話,那個好消息終歸沒有說出口。


    “樂兒,是父王太自私,玄冥遲早會有這一天,不要再修習那本秘典上的秘籍,一個也不要修煉,我準你修行仙道,但要切記,這本功法不要再碰。過幾日,那個人會來宮裏,是父王沒用,父王沒用啊……孩子,不論玄冥如何,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原本想給父王一個驚喜,這才遲遲沒有告訴父王。


    那本秘典上的秘法和陣法,他全都學會了。


    隔日,雲路還是來了國君寢宮,如同他所說的,他來交換籌碼了,他為玄冥支撐陣法,玄樂歸他。


    雲路苦笑,他的一生註定要圍著玄樂打轉,怎麽逃都逃不掉。


    雲路被國君任命為國師,朝臣知道其中緣由,雖有怨憤,卻都緘口不言。


    唯有玄樂,始終看不懂這個人,明明雲路沒有看著自己,可他總覺得雲路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算上昨日,他們應該是第三次見麵,父王不允許他修習玄冥秘法就是因為這個人,難道這個人對玄冥有所企圖。


    玄樂看不懂,父王說他對玄冥沒有危害,那為什麽玄冥又會出事,玄冥的陣法一向隻傳皇室,為什麽會有外人偷學了去。


    玄樂百思不得其解,抬頭看了他一眼,清貴高雅,宛若世外仙人,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從哪裏來,為什麽要來玄冥。


    雲路感受到視線,也抬頭看向他,沒有多餘的表情,僅僅一眼又低下頭去,仿佛一個沒有意識的傀儡,又或者是走累了的旅人,從不做多餘的動作。


    玄樂不懂,過了一個月,國君病逝,他繼承王位登上王座,身邊站著的人是他,如同最初,他沒有過多的話語,隻是會在玄樂傷心的時候摸摸他的頭,隨即又很快離開。


    人類的壽命是很短暫的,短暫到幾十年後,留在玄樂身邊的隻剩下國師一個人,玄樂始終不懂,父王曾經說過的話。


    雲路很本分,除了政事,他幾乎不會多問一句,他曾經看到雲路偷笑,很快又掩過,在那之前他一直以為雲路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雲路笑得很好看,就像陽光融化了冰雪,玄樂經常逗他笑,一開始雲路隻是偷笑,次數多了,雲路也放得開了,不過也僅限於在他麵前,別人麵前依舊清冷地如同冬日的寒風,令人瑟瑟發抖。


    他們是君臣,更像師生,朋友,知己,二百年來,多少人生生死死,唯有他,一直都在。


    國君立後的第二天,雲路沒有上朝,玄樂黑著一張臉走了,留下一堆大臣竊竊私語。


    玄樂在禦花園鬧別扭,恨不得將禦花園的花全都折了,玄樂命人退下,一個人撒氣,一邊走一邊踢著腳下的石頭,仿佛腳下的石子就是雲路。


    玄樂沒有特意看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抬起頭,已經走進了陌生的地界,玄樂左看看右看看,連帶著對雲路的怨氣也放到了一邊。


    這個院子似乎在皇宮的一個角落,難怪他不知道,院內雜草叢生,房門被上了鎖,看上去很是荒蕪,窗柩上的土都積了好幾層灰。


    氣勁落下,沾滿鐵鏽的鎖落地,玄樂推開了屋門,裏麵還有許多東西,花瓶都還擺放著,蛛網遍布,桌上的茶杯沾滿了灰塵,書房的書卷展開放在書案上。


    這裏是誰的房間,收拾的井井有條,如果不是有灰塵,還以為主人隻是出去了一趟,馬上就會回來。


    玄樂轉了一圈,在書案下發現一本書,說來奇怪,玄樂撿起來,拍了拍上麵的灰,打開書麵,簡單的兩個字讓他的心跳動不已,‘玄冥’,字體端莊雋逸,這個字跡他看了整整兩百年,再熟悉不過了,是雲路的字。


    玄樂的心像被一個東西拽著,很不好受,他沒有猶豫,繼續翻看裏麵的內容,越是翻看,越是疑惑。


    玄冥秘典,這本書的一字一句都被他牢記在心,一字不差,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明明已經全部被他毀了,怎麽會還有,還是雲路抄寫的。


    玄樂翻看了一遍,是雲路的字跡,這裏難道是雲路曾經住的地方,玄樂暗自嘲笑,他是真的忘得一幹二淨,也難怪雲路不想同他說話。


    兩百年前,他第一次見雲路,是在父王的寢宮,從那之後,父王就不讓他再修煉玄冥秘術,這之中,是不是還有別的秘密。


    玄樂翻看完畢,正在思考著什麽,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書內容的最後一頁的頁角,突然紙張被食指拱了起來,玄樂定睛一看,這下麵居然還有一頁。


    翻開最後一頁,上麵記載了一種玄樂從未見過的秘術,與玄冥秘術同為一體,卻又不盡相同。


    玄樂捏了個清塵訣,將榻上清理幹淨,盤腿而坐,琢磨著這最後一篇秘術,過了半晌,將書放在一旁,雙手在空中結了一個奇怪的印,一團青色的氣停留在玄樂掌心。


    玄樂雙眼盯著青色氣息,眼神渙散,猛然間,青色氣團沖入了玄樂的眉心,整個身體仿佛在急速下降,失重感讓玄樂不停地掙紮著,從榻上摔到了地上,頭撞到了桌腿,徹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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