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睡不著嗎?”


    “我是魔,不需要睡覺。”蕭涼才不會說是因為房間多了一個人所以才睡不著。


    “大哥昨日可是睡得香甜,一覺到了日上三竿。”


    “你想說什麽?”


    “既然大哥睡不著,我們去院裏喝酒吧。”白易坐起,一雙眼眸奕奕有神。


    蕭涼沒有反對,看白易起身出了門也跟了出去,白易在竹院的角落挖出一壇酒,將上麵的土抹去,打開了密封已久的壇蓋。


    “這酒放了多少年了?”蕭涼是個不會喝酒的人,白易亦然,故而兩人喝酒也隻喝口味恬淡的羅浮春。不過,再淡的酒,時間一長,也會變得濃烈。


    “五百年的羅浮春,大哥,我二人今日可有口福了。”


    蕭涼咽了口唾沫,似有些害怕之意,不過夜色蒙蒙,倒也沒叫白易看見。


    “真的要喝?”


    “一醉解……唔,醉了才好入睡。”白易剛從被子裏爬起來,沒有帶頭巾,月光下,他眼中的光泛濫地如同那顆光潔的腦袋,更多的是狐狸一般的狡黠。


    蕭涼下了狠心,那就喝吧。


    白易將石桌上的黑白棋收回棋盒,將酒罈放在桌上,拿出兩隻大碗,給兩人麵前各放了一個,再拎起酒罈給兩人倒上。


    “怎可如此……”


    “怎麽了?”


    蕭涼習慣地想將大碗換成玉杯,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五百年前,他教白易讀書寫字,禮義廉恥,從沒教過如此喝法,想來五百年已過,變化的又怎麽可能隻有他一個,思緒停留在這裏,蕭涼感到有些胸悶,心頭十分不舒服。


    “沒什麽,喝吧。”蕭涼臉色不好,率先拿起一碗酒就要幹下,白易攔也不及,眼睜睜看著蕭涼臉色大變,一口烈酒卡在喉中咳嗽不止。


    白易拍著蕭涼的後背,“都說了是五百年的烈酒,大哥為何如此心急……”


    蕭涼被酒辣的說不出話,眼淚都嗆了出來,沒空理會白易的數落。


    白易去廚房端了些水出來,餵給蕭涼,蕭涼這才好些,不過臉色依舊被烈酒燙地通紅。


    白易看到眼前此景,噗嗤一聲笑了,蕭涼有些怒氣,隱忍不發。


    “大哥的酒量倒與以前一般無二。”


    “說得好像你能千杯不醉一樣。”蕭涼語氣中帶著些小性子,連他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我能,大哥盡可試試。”


    “好啊。”蕭涼右手轉向廚房,大大小小一摞碗從廚房飛出,挨個落在了桌上,蕭涼端起酒罈,將這些碗一個個滿上。


    “我一個人喝多沒意思,我們來點樂子。”


    “哦?有什麽法子道來一聽。”


    “我們一人說一件對方的糗事,誰說錯了,就來一碗。”


    “好啊。”蕭涼想也不想便答應了,白易小時候的糗事著實不少。


    “我先來。”白易麵上帶著些許興奮,也夾雜著些許懷念,“大哥剛上山的時候,不會蓋房子,用竹子圍著架了一圈就做了房子,既不遮風又不遮雨,有一天突然雷風大作,房子一下就塌了,後來還是第二天找山下的木匠上來做的,木匠將大哥數落了許久,眼中的鄙夷險些化為利劍。”


    蕭涼想起是有這麽一件事,那時年少輕狂,一個人就敢出家門,在街上還撿了這麽一個小拖油瓶,他記得那一日房子倒塌,壓傷了白易的腿,大雨傾盆,他不敢帶著白易亂走,就背著他找了個山洞,裹著他睡了一夜,第二日白易還是得了風寒,無奈之下,他隻能帶著白易去山下的小鎮找大夫,順道找了個木匠上山,過了好些日子,才在山上搭了個像樣的屋子,如今記起,這些事竟如同發生在昨日。


    “大哥,該你了。”


    蕭涼也不推辭,在腦海中搜尋著白易小時候的事,也真是奇了怪了,白易說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讓他自己想卻是一件也想不起來,蕭涼苦思冥想,還是什麽也記不起,眉頭緊皺。


    白易猜出他心思,言笑盈盈,“大哥記不得,就由我來替大哥說,不過隻此一次。”


    “大哥從小教我讀書寫字,我總是提不起興致,有一日看到大哥練劍,甚是敬仰,就躲在門後偷偷看,被大哥抓了個現行,大哥給了我一把桃木劍說日後下山會做一把更好的劍給我,我還沒來得及感動,大哥就將門後的被我折騰壞的桌椅木凳全都翻了出來,還說沒修好不許吃飯。”


    白易說著幹笑了聲,“那時我不喜歡讀書寫字,就總將這些東西弄壞,隻要這樣,大哥就會生氣,讓我去修木頭,不讓我讀書了。”


    “原來你是這般想的。”蕭涼臉上終於有了回來後的第一絲笑容。


    “是啊,大哥不也總說我鬼點子多。”


    白易臉上的笑容淡了三分,可惜到現在他也沒能得到大哥說的劍,就連那柄桃木劍也被他揮斷了。


    五百年來,他一直拿著大哥那柄劍,到如今已是物歸原主。


    蕭涼並未注意白易的表情,隻是有些幸災樂禍,“下一個還是你。”


    白易思慮片刻說道,“大哥從前在山中養了幾隻兔子,那日我用麵粉做了兔子形狀的饅頭,大哥還以為我兔子丟進了鍋裏,好生將我罰了一頓,還給那白兔饅頭立了座墳。”


    被白易一說,蕭涼也想起了,那時白易將白兔饅頭做得惟妙惟肖,他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也看不出有何區別,不由分說讓他在山中麵壁了一天,給白兔饅頭做了個墳,還上了柱香,待白易抱著兔子回來的時候,差點笑翻在院裏,蕭涼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一劍將那座墳砍倒就回了房間,一天都沒出來。


    蕭涼笑出了聲,似是在笑別人,又好像在笑自己。


    “大哥,別光顧著笑,到你了,這一次我可不會幫你了。”


    蕭涼臉上的笑容一滯,麵色變得有些沉重,半晌,執起一酒碗,悶頭喝下,舌尖傳來的酥麻的感覺瞬間貫穿全身,令他渾身一顫,在這夜深露重的竹林中,更覺得有些冷。


    “大哥這可是直接放棄了。”


    “我記不起。”腦中的記憶模模糊糊,混作一談,隻依稀記得那些人影,卻不記得同他們發生過什麽,即便記得又如何,斯人已逝,徒增感傷。


    “那大哥可還記得我們是如何相識?”


    作者有話要說:


    酒其實是有保質期的,有些酒時間越長越香,不過很多酒放久了會變質的,這裏放了五百年……emm……沒有直接咽氣已經是本零在開天眼了︿( ̄︶ ̄)︿


    第102章 宿世之血衣尊主


    蕭涼的記憶一點點復甦,停留在明城的一條小巷,那個孩子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負,他看不慣,上前幫了他一把,後來見他衣衫襤褸,一雙眼睛卻無比清明,鬼使神差地就將他帶在了身邊。


    他不會帶孩子,更不知道小孩子要怎麽教,隻道是自己吃什麽就給他吃什麽,自己用什麽就給他用什麽,少年時的白易體弱多病,好幾次都讓白易染了病,就連城裏的大夫都責怪他沒有照顧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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