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悶在房裏心情不好,到了晚上才打起點精神,換上一件翠色菱紗衣裙,用絲帶簡單的高紮起頭發。


    靈溪認為我打扮的太樸素了,又選了半天發飾,才又添了一串翠綠的水晶流蘇,隨同烏發而下,爍爍閃耀,果然增色不少。


    三哥已在外麵等待多時了。他今晚穿的特別精神,銀冠束發,鴉青色罩紗箭袖錦袍,腰束銀絲方紋錦帶,帶上還垂掛一條成色極佳的透雕玉佩。


    麵如冠玉,劍眉星目,英氣勃勃,玉樹臨風。


    平心而論,我的三個哥哥中三哥長的最俊,前來提媒的踏破了門檻,可三哥一門心思的要在沙場建功立業,無意娶妻,婚姻之事自然也就拖了下來。


    “怎麽這麽久?”見我終於現身,三哥皺起眉抱怨道。


    我上前挽住三哥的胳膊,陪起笑臉,“都是靈溪了,讓我換了幾套衣服,又在頭發上弄來弄來去的,所以耽誤了時間……”


    三哥側身打量我一遍,嘖嘖稱讚,“很好看啊!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要是把頭發綰起來,就更像大家閨秀了。”


    “靈溪也想給我梳一個什麽百合髻,可是我嫌麻煩,也怕三哥等的太久。”


    我才不想戴的滿頭都是珠寶,上次從皇宮回來,那些沉重的首飾把我的脖子壓的疼了好幾天。


    五彩花燈,絢麗的煙火幾乎掩蓋住如水月光。


    街市上熱鬧非凡,走月的男女穿著漂亮的衣裳,三五成群,結伴而行。到處歡聲笑語,喜氣洋洋,一片盛世繁華。


    我和三哥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滿城燈火,宛如一片琉璃世界。


    前方不遠處有猜燈謎的,一群人圍著。


    我興致勃勃的拉著三哥擠過去,踮起腳伸長脖子去看燈上的謎語,一連猜了幾個俱是不中,不由十分泄氣。


    三哥對我貧乏的才華也是有點絕望,於是親自登場,輕輕鬆鬆就猜中幾個,贏得一個小白兔花燈。


    他把小白兔遞給我,還語重心長地教導我,“月兒,你要多讀點書!”


    我瞅著這個有兩隻紅眼睛的小白兔燈籠,不甚喜歡,其實我看中的是那條霸氣的金龍,可能在三哥的心中我永遠是那個曾經愛養兔子的幾歲的小女孩兒吧。


    街頭巷尾各種美食小吃,熱氣騰騰,香氣噴噴,隨風飄出老遠,我的饞蟲被勾了出來。


    “三哥,我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我正盤算著好好吃一頓,迎麵來了一個白麵無須的公公。


    “楚大人!”他躬身而禮,聲音捏的細細的。


    三哥並不認得他,一怔神之間,那個公公又言道,“齊王爺有請!”


    瑞臨樓是街市上最大的酒樓,有三層高,雕梁畫棟十分氣派,樓角廊簷上掛著一盞盞紅色的燈籠,明亮喜慶。


    裏麵已經人滿為患,喝酒行令,人聲鼎沸,和外麵的街上一樣熱鬧。


    我們跟著那個公公來到一個裝飾華麗的雅間。


    房間很寬敞,地麵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檀木架子上擺放著描金牡丹瓶,還焚著香,不太濃鬱,清清淡淡的很好聞。


    鋪著流蘇錦緞的圓桌上已擺上美酒佳肴,齊王上首而坐,第二次見他,發束墨玉,玄絲緞衣,金色鑲邊,低調又華麗。


    初見他時淩厲冷峻,我隻敢瞟了兩眼,當時隻覺心頭發怵,反而有些忽略了他的高顏值,再見他實在忍不住多瞄了幾眼,感覺比第一次見時更加俊逸。


    三哥搶前一步單膝跪地,“屬下叩見王爺!”


    我也跟著跪下,心裏又想著,以為再也見不到他,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麵了。


    “平身吧。”他的聲音像他的人一樣有著冰雪般的沁冷,還帶著些許涼薄,可又很好聽。


    我隨著三哥拘謹的站起來,感覺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提著的小兔子上,隻是一秒便轉開。


    “坐吧。”


    他可真是惜言如金,我又想起溫和儒雅,親切和煦的皇太孫,同樣是皇家貴胄,差別怎麽這麽大。


    陪著這樣一個高冷的王爺吃飯倍是難受,隻能端端正正的坐著,屁股還不敢全部坐在凳子上,得顯出恭恭敬敬的樣子。最痛苦的是滿桌子香氣撲鼻的美味佳肴,隻能看著,特別有幾盤看起來很好吃的甜點,深深吸引著我,卻不敢動筷子。


    三哥也是小心翼翼,局促不安。


    齊王唇角微勾算是露出一個笑容,“你們不必拘禮,本王賞燈時碰巧見到你兄妹二人,便命劉雲請你們來喝酒。”


    “謝王爺!”三哥趕忙謝恩。


    我們做做樣子的夾了幾口菜,三哥還陪著齊王喝了一杯酒。


    “本王聽說楚參將槍法甚好,本王也用槍,有機會本王與楚參將切磋切磋。”


    三哥有些激動,齊王一直都是他的偶像,一杆盤龍素銀槍橫掃戰場,所向披靡。


    “屬下一直仰慕王爺的槍法出神入化,不敢與王爺相提並論,王爺能對屬下指點一二,屬下已不勝感激!”


    我都不知道三哥如此會溜須拍馬,這讓他在我心目中的英武形象打了些折扣。


    不過再一想,三哥酷愛槍法,遇到比自己強的高手自然底氣不足,何況又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換作我估計會拍的更狠。


    我正胡思亂想,齊王的話題竟轉到我的身上,“本王也聽說楚二小姐射得一手好箭,也想見識見識。”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說我嗎?


    “月兒!”三哥見我暈暈乎乎的,連忙小聲提醒。


    我眨巴一下眼睛,慌張的目光正碰上他那寒水般的眸光,心中更是慌亂還有心虛,他是從什麽地方聽說我的箭法好,是誰這麽不負責任的亂說話,我要怎麽回答?


    “月兒,王爺問你話呢……”三哥有點著急了。


    “我……唔……我的箭法不好……王爺還是不不看的好……”我語無倫次,結結巴巴的說。


    這次齊王真的笑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笑容,好像明亮的陽光融化冰雪那麽耀眼,又像寒冰消融的春水蕩漾出多情的溫柔。


    總之,非常非常好看!


    中秋過後,爹爹被皇帝召入宮中,直到傍晚才返回來。


    吃飯時爹爹沉著臉,沒有一絲笑容。


    不但我和三哥不敢吱聲,母親也小心的看著臉色,爹爹很少這麽嚴厲冷肅。


    沉悶的吃完晚飯,祖母把爹爹叫去,三哥又去練習槍法,因為齊王真的請我們到王府去切磋武藝。


    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特別後悔平日的懶散,唉!明天去齊王府明擺著就是去丟人現眼。


    一大早,靈溪就開始為我梳妝打扮。


    “小姐這次去王府就穿粉色好了,小姐的皮膚本來就像桃花一樣,粉顏色最襯小姐。”


    靈溪拿出一件淡粉色紗裙,上麵繡著銀絲,輕微一動就泛出星光般的絲絲光華。而那柔柔的粉色果然襯得我的膚色白裏透粉,嬌美又甜蜜。


    她為我在腰間係上粉色絲絛,還掛上一個精致的如意荷包。


    我卻心情糟糕,哪有心情打扮,煩悶的催促,“靈溪,一會兒三哥又等急了……”


    “快好了……”靈溪在梳好的垂桂髻上最後精心的分別插上兩朵粉晶雕琢的玉蘭花。


    “我是去王府,又不是選美,隨便就好了。”


    “小姐這麽好看,怎能隨便?”靈溪反而不樂意,又為我最後整理整理裙衫。


    出門時候,三哥坐在一匹神俊的白馬上,收拾的緊襯利落,單手倒提烏金寒槍,神采奕奕,意氣風發。


    我無精打采的鑽進轎子裏,盤算著怎麽才能逃過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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