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抗旨?”


    這一聲狠絕之極,丁順目中一紅,再不敢猶疑,跐溜一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人見了,手下攻勢越發密集,江雲再難招架,胸口和腰腹各吃了一劍,眼看著下一劍即將正中眉心,李然手下運力,將手中長劍狠狠擲了過去,那人聽到劍聲,反手來擋,江雲堪堪躲過,隨即一個橫掃。


    可惜,隻聽到嘶的一陣裂帛之聲,竟生生讓對方躲了過去。


    這回真是死定了!


    他心中一個哀嚎,撿起一柄長劍,幾個挪移逼了上去。


    那人微微一愕,似乎全沒料到他竟然還有如此身手,怪笑一聲,單手隔開他的攻勢,在爭鬥的間隙裏,冷聲問道:“你就是南琉璃然?”


    李然迎上對方的視線,不答反問:“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


    “的確,可惜你得罪了我徒兒。”


    這人竟然沒有立即動手結果他二人,還有心思跟他邊打嘮嗑,要麽就是自負之極,要麽就是並無意取他的性命。


    結果,自然不用多想。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勝負已分。江雲已經躺在地上沒法動彈,嘴角鮮血一片,李然的脖子則被對方地長劍抵著,全然動彈不得。


    “你要的是我,跟他無關!”


    那人見他如此仗義,銀眸中竟然泛上了一層笑意,問道:“你如何這般肯定,我不會殺你?”


    “以你的身手,要殺我應該不用等到現在。”


    “有趣!”


    那人收了劍,眯眼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個來回,末了輕聲一笑,道:“我玄溟從不無故殺人,你既然跟我無怨無仇,我自然不會殺你。”


    “隻不過我那徒兒會如何待你,就與我無關了。”


    說完,拽著李然的手臂幾個跳躍,眨眼間連人帶影消失得沒了蹤跡。


    江雲躺在地上,早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鳳凰樓]


    李然醒來時,已經是在一間客棧內,瞧這房間的布置,似乎還是上等客房。


    正這時,房門吱地一開,一人從門外緩緩走來。


    來人是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瞧著很是俊朗,隻不過眉眼間戾氣太重,儼然有些來者不善的氣勢。


    那人見他醒了,冷然一笑,陰測測道:“太子殿下,沒想到你也會有今日吧?”


    李然心中疑惑重重,暗忖此人既然會如此稱呼他,百分之百就是南琉人氏了。其實他猜得不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被璃柯滿門抄斬的柳家二少爺柳俊。


    他前腳方踏進來,另一人便尾隨而入。


    柳俊見了來人,乖張地朝他行了一禮,那人隻一臉淡然地點了點頭。


    李然心中越發納悶,定睛一看,覺得此人很是麵熟,卻聽那人沉聲問道:“不錯,這麽快就醒了,我那一掌可用了五成的力道。”


    李然稍稍一怔,聽聲音已認出他就是劫持自己蒙麵人。


    原來,他竟是柳俊的師傅。


    真是,天要亡他!


    “人我已經帶來了,怎麽處置你自己決定,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玄溟頭也不回地說了一通,轉身消失得沒了蹤影。


    柳俊麵對著他離去的方向,道了聲多謝師傅,爾後陰冷冷地勾唇一笑,轉身過來,盯著李然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砸嘴嘆道:“果然是個妖孽,難怪連他都念念不忘。想必今夜過後,您就會愛上那一雙玉臂千人枕的美妙滋味了。”


    李然渾身一怔,冷意直往上湧來,想說話卻出不了聲,那頭柳俊就笑開了:“不必多費唇舌了,你我之間的仇恨,已不是一兩條人命這般簡單的事,你道我還會放了你麽?”


    說完,臉帶陰笑地湊過來,一臉詭異地問:“殿下可猜到這是什麽地方了?”


    李然心頭咯噔一響,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柳俊見他目中有驚駭之色,鬼笑一聲,陰狠狠道:“既然北燁天子開了先例,像殿下這麽好的貨色,必定不能隻便宜他一人,您說是不是?臨關那一次讓你逃了,這一次你且好好享受吧,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go to hell!


    如果可以,他當然想這麽回敬一句,隻不過眼下的情況實在不妙,背著柳氏一門幾十條人命的仇恨,這小子怕是恨不得吃他的肉扒他的皮,而他如今連手指都動不了,擺明是要任人宰割了。


    [北燁皇宮]


    江訣望著眼前的一切,眸中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電閃雷鳴之色。


    羅風一駭,忙跪下叩首,道:“陛下息怒!”


    江訣將手中玉佩狠狠一擲,喝道:“你是當的什麽差?即刻封城搜尋!”


    “屬下謹遵聖諭!”


    他是暗衛統領,江訣輕易並不對他放重話,眾人瞧在眼裏,均又驚又怔地跟著跪了下去。


    丁順抖著身子跪在一側,一麵拿腦袋匝地,一麵痛聲哭道:“千錯萬錯都是奴才的錯!都是奴才的錯!”


    “閉嘴!”江訣咬牙冷聲一斥,陰冷冷道:“你這腦袋暫且留著,他若有什麽閃失……就都一同隨著去吧。”


    如此,饒是他的貼身近侍王貴,亦嚇得渾身一顫,悄悄抬眼去看,見天子眸中已然驚濤駭浪一般。


    暗衛盡出,這在北燁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事,全城戒嚴,百姓亦是頭一遭見識,可謂人心惶惶。


    然而,在如此嚴密的搜索之下,卻依舊未能查出任何蛛絲馬跡,江訣在等了整整一夜,等到的隻是這個消息時,再也坐不住了。


    [鳳凰樓]


    柳俊再次進來時,身後還跟著兩人:一人佝僂著身子,花發白須,麵窄目狹,看著不像善類;另一人更是恐怖,半張臉被燒焦了,眼皮子耷拉著,眼白多過眼珠,望著你的時候,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柳俊指了指床上那人,對那二人說:“相信以二位的能耐,必定不會讓我失望。”


    那老者沉聲一咳,笑道:“既然是公子吩咐下的,老朽自當竭盡所能。”


    另一人隻象徵性地朝他頷一頷首,廢話也不多說,徑直從懷中掏出一團粘糊糊的東西來,走上前去,往李然臉上一抹,他隻覺得臉上一涼,睜眼一看,正好對著此人被燒焦的那半張臉,頓時被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對方見怪不怪,手上動作不停,在他臉上足足折騰了一炷香的功夫,末了拍一拍手,道:“如此,縱使親近之人亦認不出了。”


    柳俊湊近了一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臉帶讚嘆地說:“不愧是石先生的手筆。”


    “好說。”


    那老者便走近一步,雙手按上他的脈門,狀似要為他診脈,片刻後驀地一怔,不可思議地望他一眼,撚著鬍鬚盯著他深思片刻,末了起身朝柳俊躬身行了一禮,道:“依老夫所診,此人無需再服食其他藥物,公子下的十香軟骨散,已足夠讓他失力十數日之久。”


    這十香軟骨散是西平宮廷迷藥,不僅能致人無力,連話都說不了,真正擔得上軟骨的稱號。


    “隻不過……”


    柳俊見他麵有深思之色,俊眉一皺,帶了濃濃的探究之色望了過來,卻聽那老者笑著打了個過門,道:“隻不過他之前受了風寒,這藥一用,怕是有半個月都不用起身了。”


    卻見柳俊神色一舒,一臉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李然疑惑頓生,納悶這老頭兒擺明了是柳俊的心腹,為何要幫他瞞天過海?


    二人忙活了一番,行了一禮告退而去。


    良久,那老者又進了來,手捧一件錦緞袍子,色澤艷麗,引人遐想。


    李然隻看了一眼,額間就青了。


    “替他換上。”


    柳俊頭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連正眼也不瞧他,似乎是真的厭惡之極。


    老人佝僂著身子應了聲是,很是麻利地替他解扣鬆帶,掠過他的小腹時,還有意無意地輕輕按了按,眸中精光一片。


    夜晚的鳳凰樓,儼然就是酒池肉林,白日裏的風雅一掃而空,耳邊充斥著絲竹歌舞的靡靡之聲,連空氣都變得撩人之極。


    房門再次被打開時,氣氛明顯有異。


    “寶貝兒,小阮兒,爺來了。”


    這一聲噁心至極,待那人走近了,他定睛一瞧,駭得差點連隔夜飯都翻湧而出。


    此人五短,毛髮稀疏,酒糟鼻看起來骯髒之極,滿臉橫肉,一身肥膘走一步晃三晃,肚子比胸還挺。


    那人見了他,一臉色利智昏地摸了摸他的臉,又將那黑黝黝的肥手伸進他褻衣裏,在胸口摸了一把,笑得猥瑣。


    “幾日不見,你可真是越來越夠味兒了。”


    他邊說邊猴急地去扯身上的腰帶,三兩下便將自己剝了個精光,一個跨步上了床,震得床榻一陣晃動,繼而趴下身去,一麵啃咬李然的脖子,一麵使力撕他的褻衣。


    入目的美景實在太過震撼,鄭屠戶足足呆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口中呼哧呼哧一個勁地喘著粗氣。


    李然霍地睜開眼,眼中刀鋒一片,鄭發被他瞧得一愣,又yin\笑著拍了拍他的臉,道:“怎麽?想爺了?”


    這麽說著,還用他那青紫腫脹的東西頂了頂對方的腰。


    不消片刻,床頭那盞油燈就噗地一下被吹滅。


    柳俊在屋外聽了片刻,直至屋內響起床板震動的咯吱之聲,他才解恨地起身離去,身後是不絕於耳的笑聲和粗喘。


    到頭來,還不是落了個任人褻玩的下場?


    [西平皇宮]


    蘇沫捏著手中的奏報,雙手止不住一抖,幾乎有些懷疑裏麵的內容。


    柳俊的膽大包天他早已領教過,從前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簡直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他竟然讓人去染指連他都不捨得下手之人,甚至還是個下作得不能再下作的屠夫!


    轉眼間,殿內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恭槐安一個驚蟄,以為發生了什麽意外,立馬奔進殿去,凝神一瞧,臉上驀地一怔,腳下一軟就跪了下去。


    殿內一片狼藉,連龍椅都被踢翻在地。


    “滾出去!”


    蘇沫狠狠一掃,將幾案上的那個價值連城的青花瓷掃落在地,砰的一聲巨響後,青瓷碎落了一地。


    恭槐安再不敢多呆,抖著手腳戰戰兢兢地退出殿去,在闔上殿門的一剎那,分明瞧見那位天子眼中滿滿都是痛色。


    風起雲湧第六章


    [鳳凰樓]


    望著身後那一幕,李然幾乎有些哭笑不得,季睢清勾唇一笑,抱著他一個翻越,從窗口躍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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