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自己摸摸褲兜,從裏麵又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黃符,咬開碳素筆的筆帽,就這麽在地上開始畫符。大褲衩還因為他彎腰,往後挪了一截,讓人不忍直視。蘇雲繞:“……”是她太久不下山的緣故嗎,這世界好魔幻,現在的天師都已經可以這樣畫符了?朱砂呢?狼毫筆呢?紫檀木聚靈小案桌呢!還有你,蘇雲簷!居然真的蹲在那用息土搓丸子!蘇雲簷聽話的搓好三個丸子,看到自家大姐眼睛冒火,糯嘰嘰地縮了縮,“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白老夫人一個老太太都這麽可憐了,他怎麽好意思拒絕。白知徒聚精會神地寫好七張生息符,然後把自己從山上帶下來的小木盒打開,旁邊準備好一盆清水,咬開自己的手指,往裏麵滴了兩滴血液。嫣紅色在水波中蕩漾,散發出鐵鏽味道,蘇雲繞眉心緊蹙,她好像還在鐵鏽味中聞到了草木清香。蘇雲簷就傻很多了,他什麽都聞不到,隻看到白知徒在流血,連忙找來創可貼,給他貼上。“自殘很有感覺嗎?”他瞪了白知徒一眼。白知徒撚了撚手指上的卡通圖案創可貼,沒說話。第一次被人貼創可貼,感覺好新奇。萬事俱備,白知徒在老太太食指上割開一個小口子,把息土小丸子繞著她的手指放了一圈,手下接著水盆。片刻之後,老太太的手臂開始起伏,一個細小的東西好像在血液中蜿蜒,急不可待地朝著傷口處奔去。白知徒抓住時機,在它鑽到指尖的時候,用上十分力氣,狠狠掐斷它的退路,用靈力把東西逼出來。蘇雲簷和蘇雲繞都湊過來看,水盆裏的東西,赫然是一條細細小小的蛇類蠱蟲,似蛇非蛇,似蟲非蟲,頭上還有兩根觸須。蘇雲繞看著蠱蟲,“奪命蠱。這東西不是隻在南方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知道這東西?”白知徒把東西逼出來後,白老夫人呼吸開始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歸西,他連忙把自己的符全部貼到她的七竅上,補充她這段時日失去的生氣。好好一個老太太被貼得像個僵屍,蘇雲簷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覺得自己這麽笑不太道德,趕緊收斂。雖然模樣不好看,但白知徒的靈符是真的很管用,老太太的臉色已經開始逐漸紅潤,要不了多久應該就能蘇醒,至於身體虧損的元氣,日後多吃點好的補回來就行。蘇雲繞:“在南方有一條山脈,山脈另一側有一個族群,不知道祖上是做什麽的,但是每個人都擅用蠱,他們常年住在那裏,不和世人接觸。從沒聽說他們出現在內陸過。”白知徒點點頭,正想說什麽,手機響了。來電顯示的是林知行。林知行:“白大師,我剛得到內部消息,白家發現白老夫人不見了,現在已經亂了套了。”白知徒看著神色平靜緩和的白老夫人,“老太太現在在我這裏,你們要是下午過來的話,估計能和清醒的她對話。”“真的?!”林知行的聲音很驚訝,白知徒能聽見林知行好像在叫誰,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後,另一邊通話的人換了一個人。林老夫人蒼老但沉穩的聲音透過手機,“白大師,辛苦你了,下午我和知行要再叨擾片刻。”白知徒看向蘇雲簷,問他意見,蘇雲簷哪有什麽意見,連連點頭。見蘇雲簷這個房東同意了,白知徒這才答應,“行啊,那你們下午過來吧。”作者有話說:感謝閱讀呀~~第16章 蠱蟲被引出來後,白老夫人就徹底陷入了昏迷,不過氣色比之前看著好太多。那條小小的蠱蟲被白知徒扔到帶著鮮血的水裏,正在水裏撲騰,詭異的藍綠花色和形狀,令人生厭。蘇雲繞雖然是狐妖,但也討厭這種醜陋的蟲子,更何況還帶毒,她如臨大敵地看著蠱蟲,“這個……你要怎麽處理?”白知徒徒手把蠱蟲夾起來,任由蠱蟲盤繞他的指尖,“先養著吧。以後說不定有用呢。”然後無情地甩到小木盒裏,上鎖。“就這樣?”蘇雲繞驚了。“不然呢?”白知徒疑惑,“難不成再給它買個寶箱或者水晶棺?”“……我也不是這個意思。”蘇雲繞解釋道,“你不怕它跑出來嗎?”白知徒獻寶似的舉起小木盒,“不怕,這個是我從山上帶下來的,裏麵寫滿了符文,特別好用。”蘇雲簷還是第一次直麵看到這個白知徒用了很多次的小木盒,不,小木箱。之前那個百年佛珠也是被白知徒這樣放到箱子裏,蘇雲簷還以為隻是個普通的盒子,沒想到裏麵居然還有符文。蘇雲繞就識貨多了,她咽咽口水,“是……無名道人的鎖靈箱?”不錯,龍紋紅木,實心金鎖,還有那一層濃鬱的靈氣,這就是無名道人的鎖靈箱,聽說裏麵一共有九層內裏,每一層都有無名道人親手寫下的符文,可以鎖住一切東西。白知徒撓撓頭,“你們怎麽都知道老道士,他這麽出名嗎?”在他印象裏,老道士就是個不學無術,整天拿著一個大佛塵逼他學習的糟老頭子,還喜歡霸占電視看女團節目,甚至還給裏麵的小姑娘投票!蘇雲簷對無名道人一知半解,蘇雲繞可知道,無名道人左手木劍,右手佛塵,半麵慈悲半麵超度。無名道人不知年歲,不知來曆,他出名的時候,剛好是蘇雲繞懂事的時候,她幾乎是聽著無名道人的事跡長大的,雖然後來無名道人直接隱居無名山,小輩們逐漸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但他們狐族還是對這個人有印象的。畢竟當年是他憑一人之力,救下了整個玉澤山的狐狸。蘇雲繞剛想說無名道人在整個妖族都如雷貫耳,但突然想起來眼前的人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而且白知徒作為無名道人的徒弟都不知道自己師父的身份,她作為一個外人,更不能捅破這件事,隻能暫時打哈哈跳過這個話題。白老夫人一直安靜的躺著,白知徒無事可做,幹脆陪在旁邊。一個中午過去,白老夫人漸漸有了微小的動作,白知徒算了算時間,撕下她身上的符,又給人喂了兩口帶著他精血的水。他從小被老道士泡藥浴喂中藥,血管裏流得不是血,是藥汁,不僅能效大,還帶著一點草木清香,幾滴血就能壓製大部分邪祟。不過這個不能多用,白知徒本身就身帶先天缺陷,用多了會加速虛弱,要不是白老夫人和他有一些因果關係,他也不會這麽做。或許是血的作用,白老夫人的眼皮終於有了動靜,在白知徒的注視下慢慢睜開。白知徒以為白老夫人蘇醒後第一句話可能是震驚,也可能是害怕,但他沒想到白老夫人開口第一句竟然是“小道士啊,我兒子真的出、出軌了,咳咳……而且這不孝子還想害我!”白知徒:“……”一句話又把他拉回到剛下山的那天,炎熱夏天,燥熱阿婆,還有那句“小小年紀,真不會說話”。他摸摸鼻子,“阿婆,早說了你家要出人命的。你看看,你現在出事了吧。”白老夫人一口氣噎在嗓子裏,“……”小小年紀,果然不會說話。下午三點,林知行和林老夫人如約而至。跺一跺腳整個青禾市都要震三分的林家老夫人和白家老夫人,就這麽齊聚在蘇雲簷不過百坪的小公寓裏。林老夫人穿著燙金中式盤扣老褂,手裏還有一串佛珠,雖然已經邁入知天命的年紀,依然威嚴不減,皺紋裏都寫滿了得體和優雅。白老夫人因為遭逢大難,氣色和林老夫人相比差了許多,但她靜靜坐在輪椅上,手裏抱著一條小毯子,即使臉色蒼白,也擋不住周身的氣勢。林知行這個青禾市公子哥裏第一梯隊的世家公子,都在兩位老夫人麵前伏低做小,低著頭不敢大喘氣,更別說其他人了。蘇雲簷悄悄趴在白知徒耳邊,“這兩個老太太太有氣勢了,我感覺我家都蓬蓽生輝了。”白知徒也跟著他說悄悄話,“那我來你家有沒有蓬蓽生輝。”“……”蘇雲簷看了一眼白知徒堪比吉祥物的大褲衩和拖鞋,決定這件事解決以後就帶他去買衣服。林老夫人撚著佛珠,“白秀,你受苦了。”白老夫人搖搖頭,平靜的臉上透著一抹蒼白,“幸虧有你,老姐姐,雖然我受了點罪,但好歹撿回一條命。”她苦笑,“兩個多月前,我明明在白大師這裏算到了我的命,可我沒信,人啊,有時候不得不信命。”兩個月前,那不正好是他撿到白知徒的時間嗎?蘇雲簷眨眨眼,“老夫人,你兩個月前就認識他啦?”不是他嘲笑白知徒,兩個月前,白知徒穿得比現在看起來還不靠譜,白老夫人兩個月前居然就找他算過命,難道這人身上真有什麽他看不見的大師氣質?白知徒握拳抵唇,假咳,“咳咳。我那個時候剛下山,就在山腳擺了個攤,然後碰到了阿婆。”“是啊。”白老夫人想到那天的情景,笑得慈愛,“我當時還生氣呢,覺得這小道士一句話都不會說。”“當時是怎麽說得來著?說我兒子出軌,找了個小三,而且那小三覬覦我們家已久,還說我們家會出人命。”“但我沒信啊,我兒子雖然不是很優秀的人,但他也不會做敗壞道德的事情,怎麽會出軌呢?”“結果……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半生拚搏,最後落得這麽個下場。”白老夫人說著說著,開始猛烈的咳嗽。林知行非常有眼色的給白老夫人遞上水杯,白老夫人喝了兩口,開始講述整件事。白老夫人名叫白秀,出身也是豪門,從小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和自己老公相親認識的,但是非常投緣。兩個人都喜歡打拚事業,所以一直沒要孩子,後來事業穩定後,白老夫人有了第一個孩子,結果老公不幸因病去世,整個白家就交到了白老夫人手裏,白老夫人一邊要掌管偌大企業,一邊還要教導孩子,忙得分身乏術。更何況還缺失了父親這一角色,這就導致白盛從小非常叛逆,學習成績也一般。“雖然白盛不聽話,也沒什麽出彩的地方,但他到底是我的孩子,從不會做突破道德底線的事情。”白老夫人感慨道,“而且他和我兒媳婦是自由戀愛,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比以前更暴躁,更無知,甚至瘋狂的迷戀各種女人,卻對他的老婆敬而遠之,哪怕兒媳婦已經懷了他的孩子。”白老夫人接著道:“我對家裏的事感到煩心,就去爬山散散心,就遇到了白大師。他給我算了一卦,但我沒信,隻帶著他給我的一個玻璃珠回家。”再後來,白盛更是喜歡上一個叫阿娜依的女人,每天隻知道和阿娜依在一起,對家裏不聞不問,不管老夫人用什麽辦法,都阻擋不了白盛,甚至公然和阿娜依去酒店,被老夫人抓了個正著。麵對老夫人的質問,白盛更是叛逆,直接把阿娜依帶回了家。到最後,兒媳婦大著肚子回娘家,家裏的氣氛也一天比一天奇怪。老夫人本以為阿娜依是攀附富貴,很好打發,結果是她自己被阿娜依打發了,家裏的人都不再聽她的,仿佛阿娜依才是白家的主人一般。這讓老夫人惶恐不已。某一天晚上,阿娜依來到她房間,遞給她一杯茶,說來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