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蕭遠夏的大喜之時,不過隻剩下堪堪五日。


    雖解了禁,但蕭遠夏這些日子,依舊一步都未離開清輝殿。


    蕭流雲和蕭知歸已經回來有兩日了,一路風塵仆仆,這才有空往清輝殿上來看蕭遠夏。


    東部幹旱之事他們解決的很好,接下來就是要商議,如何在父皇麵前求得解除薑離婚約之事。


    蕭流雲起了個大早,先行來了清輝殿上。


    蕭遠夏向來是個夜貓子,卻偏偏連續幾天都早起了。


    天色蒙蒙亮,太陽還未完全露臉。


    蕭遠夏躺在亭中躺椅上,逗玩著懷裏的小黑。


    “二哥。”蕭流雲大步流星,從外頭進來徑直往蕭遠夏身邊坐下。


    小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從蕭遠夏懷裏一個躍身,跳入了蕭流雲懷裏,親昵地蹭了蹭蕭流雲的手。


    大掌重重揉了揉小黑的頭,蕭流雲笑得憨厚溫煦。


    “許久不見,看來它很想你。”蕭遠夏懶懶一笑,雙手抬起枕在腦後。


    “聽說清輝殿的禁已解,二哥怎麽還在這處不往外走走?”小黑舔舐的動作幅度愈發大了,徑直爬上了蕭流雲的肩頭,用腦袋拱著蕭流雲的脖頸。


    蕭流雲被小黑弄得渾身癢癢,笑聲大了些,並未注意到蕭遠夏的神色黯淡了些。


    “出去做什麽?娶親嗎?”蕭遠夏閉了眼,幽幽反問了一句。


    蕭流雲笑意散開了些,抬手將小黑從脖子處抱下來,置於腿上一下一下安撫著。


    “聽聞,相府小姐對二哥早就情深義重,且是大戶人家嫡女,定也是不差的。”


    “哦?不差?”蕭遠夏微微睜開一條眼縫,“那便賜給你,怎麽樣?”


    溫煦的笑僵住,蕭流雲愣了一瞬,匆忙擺手:“不不不,我豈敢。”


    “我沒說笑。”蕭遠夏難得聲音裏沒有戲謔,認真道。


    所有的笑意瞬時消散,蕭流雲停下了安撫小黑的手,略略垂眸:“我…已有心儀之人,自然不想。”


    “薑離,對吧。”蕭遠夏微眯的眸子完全睜開,單刀直入,未有掩飾。


    蕭流雲猛地抬眼,對上了蕭遠夏略顯淩厲的視線,被人戳穿了心思,慌亂著垂頭避開對方的視線。


    嘴邊溢出一陣無聲的苦笑,蕭遠夏搖了搖頭,手臂抬起,擱於眼上,擋住了外頭所有的光線。


    “二哥,你是……”蕭流雲似是感知到了什麽,猶豫著開口想要詢問。


    “二哥!六哥!”蕭知歸的聲音歡快而起,蹦蹦跳跳著往二人方向而來。


    他自然是開心的,若不出意外,大抵這兩日就能解決好大哥和薑離的婚事,到時候,小梨花自然便能回來了。


    太陽微微探出頭,溫度開始淺淺升高。


    “嘿,小黑。”蕭知歸大剌剌在椅子上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對著小黑打了個招呼,扭頭看向遮住眼的蕭遠夏,“二哥這是怎麽了?”


    “可是快到婚事之日,緊張了?”


    許是想到小梨花的事情很快就要解決了,蕭知歸心情快活得很,說話都輕快了不少,拿著蕭遠夏打趣。


    蕭流雲眉頭擰著,給蕭知歸遞了個眼神想要製止他說話。


    袖中的手一點一點用力攥緊,蕭遠夏的心,幾乎沉到了穀底。


    他不願娶旁人,他心裏隻有薑離。


    本想著這次的事情結束後,他就向父皇求娶薑離。


    卻沒想,事情還未完全解決,新的麻煩便落到了自己頭上。


    和杜微微的婚事,他是萬萬都不願接受的。


    “二哥?”蕭知歸又喚了一聲,“我打算明日朝後向父皇求小梨花婚事的解除,你們覺得如何?”


    蕭流雲神色重又恢複了一片深沉,視線沉甸甸的,從前他就感覺安合和二哥關係甚好,彼時,他總以為是安合對二哥有意,但眼下看來,二哥對安合似乎也並不純粹。


    蕭遠夏收了手,眸子冷冷清清看向蕭知歸:“都可以,如今你們立了功,父皇自然是高興的。”


    蕭知歸終是發覺了蕭遠夏的不對勁,略有詫異:“這是誰招惹二哥了?”


    “二哥你同我說,我去教訓他去!”


    像是有一隻大手扼住了蕭遠夏的心,讓他喘不上來氣,片刻,他陡然起身,一把將小黑從蕭流雲手裏抱起,徑直往殿內走回:


    “天熱了,我要歇著了。”


    “求父皇一事,你們自行處置便好。”


    兩人都未說話,看著蕭遠夏回了殿中,閉了殿門。


    “六哥,二哥他這是怎麽了?”蕭知歸不解,他本想著,歸來看二哥,他該是高興的。


    蕭流雲重重咽了喉,撣了撣衣擺上沾染的一些貓毛,並不打算說出自己所想。


    已經有十三這樣一個對手在了,若再多一個二哥這樣的人,在安合麵前,他幾乎沒有任何優勢。


    笑著搖了搖頭,蕭流雲起身,示意蕭知歸一道離開:“許是親事快近,二哥緊張了吧。”


    “二哥這樣的人也會緊張?”


    “二哥向來喜玩,教他成親安定,可不就得緊張了。”


    兩人低聲討論著,離開了清輝殿上。


    蕭遠夏抱著小黑,站於殿後窗,看向外頭竹林的視線有些渙散。


    心一陣絞痛。


    他自認自己雖不是絕頂聰明,但自己的命,一定是完完全全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算好了所有的東西,算好了要如何保護好薑離,算好了要如何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卻偏偏沒有算好,該如何明哲保身。


    指相府嫡女給自己,父皇絕非是表麵指婚如此簡單。


    大抵在父皇心裏,關於這承襲的皇位,已經要偏向自己這一方了。


    抱著小黑的手無意間加重了氣力,小黑嗷嗚了一聲,後腿用力蹬了一下,從蕭遠夏懷中脫開,一溜煙跑進了竹林裏。


    蕭遠夏回過神,看到黑色的小東西瞬時跑沒了影子,煩躁和不安愈發濃烈了起來。


    他並非沒有馭政的能力,但他心不在此,也不想掌控一整個國都,於他而言,整日吃喝玩樂便是最快樂的事情。


    且若是有薑離在身邊,便更加安心。


    身份地位於此,若要保護薑離,他便脫不了身,但若脫不了身,他便要照著父皇的旨意,迎娶杜微微。


    蕭遠夏難得,眼中噙了淺淚。


    世間,本就沒有兩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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