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猛地向儀器後探頭:“這兒有人嗎?!”空無一人。它失望地掛下嘴角,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天花板上,藤蔓緊緊繞著邊緣的水管。符卿貼在天花板上,抓著藤蔓,向下俯視。剛才那隻惡種,是一隻巨大的玩偶。它的身體像是填滿了棉花,臃腫而敦實,身上穿著白大褂,胸口別著名牌,眼睛是兩顆紐扣。然而,最為詭異的是,玩偶的頭發是很少見的灰色,而眼睛紐扣也是深藍的。符卿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忽然,聽到一陣嗓子的低啞嗚咽。手術台上,被剖開的惡種小獸竟然睜開了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睛用滲人的眼神盯著符卿,喉嚨底下發出聲響,仿佛要出聲提醒玩偶,這兒有入侵者。符卿反應十分迅速!訓導。然而惡種因為撕裂的痛苦,精神完全狂亂。三秒後,疼痛衝破了精神控製!這樣下去,玩偶醫生肯定會折返。符卿忽然拿起一旁的針。“別怕。”黑黢黢的眼睛盛滿了清亮鎮定的可靠,讓小獸下意識盯緊他,嗚咽著臣服,“馬上就好。”李幼晴在一旁給它打了止痛劑。符卿的手異常靈巧,已經生鏽的手術針在染著鮮血、白皙修長的手指間翻飛,不一會兒,小獸剖開的腹部便合了起來!小獸吃驚地盯著他,再也不動了。腹部,四肢,脖頸。縫合線將它拚了回去。逐漸地,布滿血絲的眼睛被感激的淚水盛滿。它曾經想要逃離寵物醫院,然而等待它的卻是肢解、和其他惡種小狗組合拚接的噩夢。“嗚嗚。”符卿剛把手術針放下。這隻小獸就主動往他手下鑽,似乎不想離開。訓導。這次的訓導十分順利。小獸看向符卿的眼神充滿了親近和敬畏。忽然,外麵傳來玩偶醫生的笑聲:“這兒怎麽還有動靜?”惡種連忙拱了下符卿,讓他到天花板上躲好,然後自己翻過身,將手術線的痕跡藏在身下,匍匐著對門外發出嗚嗚聲。玩偶醫生推開門:“怎麽了?”惡種小獸突然爆發痛苦的聲響,仿佛是因為疼痛而哀求出聲:“嗚嗚嗚嗚!”玩偶醫生的紐扣眼睛死死盯著它,良久,問:“這兒隻有你?”惡種小獸點了下頭。玩偶醫生半信半疑地離開了。惡種和人工智能都鬆了口氣。符卿再次跳下地。惡種忽然搖搖晃晃地起來,咬牙,盡力地朝一個方向指去:“那兒,走廊盡頭,有院長辦公室,門上掛著一個牌子。所有鎖的鑰匙都在那兒。”天台的門肯定有鎖。這個消息至關重要。“謝謝。”符卿抬起腕表,給張弦發送信息:拖住它一會兒,我去院長辦公室找鑰匙。半分鍾後,隔壁房間傳來玩偶的驚叫聲和各種碰撞聲。符卿推門出去,向惡種指路的方向奔去,一把推開寵物醫院的院長辦公室!寵物醫院的辦公室竟然與他曾經的瘋人院辦公室的布置一模一樣。符卿停在原地,視線掃過室內一切。灰頭發、藍眼睛,一模一樣的辦公室。符卿看向辦公桌的角落。那裏放著一張合照。合照上,左邊是他;右邊是一個靦腆、戴眼鏡的年輕孩子,看上去溫和有禮,曾經還是學生會主席。他進入瘋人院後一直表現得十分良好,有時甚至會幫手忙腳亂的工作人員組織秩序。隻是,他一直有個願望。“院長,”他抬頭看向來負二層查房的符卿,仿佛在看偶像,“我一直呆在這裏,未來還有機會成為和您一樣優秀自律的人嗎?”符卿在病例上畫了一個叉,抬起頭,看向那張渴求知識、奮發向上的臉。這個孩子被送入瘋人院的原因是謀殺肢解了兩個初一小姑娘。其中,一個小姑娘調皮、不喜歡念書;另一個小姑娘一直是年級第一。被發現時,他正將優秀學生的大腦均分,移一半給不喜歡學習的小姑娘。-“你們這些入侵者!你們要破壞我穩定安寧的寵物醫院!”周圍一片混亂的廢墟,磨砂玻璃被打碎,龐大的儀器轟然倒地。那兩個入侵者將這裏搞得一團糟,就是要破壞他們和諧穩定的寵物醫院!玩偶醫生提著電鋸,氣憤地劈開擋路的儀器,一步一震,幾乎要將第三層全都碾碎,讓躲藏的人類無所遁形!末世降臨後,瘋人院裏一團糟。院長已經失蹤了半年,瘋子們全都逃跑,護士們被瘋墮的痛苦包圍。他對這混亂不堪的地方感到很失望,於是離開了。走了沒多遠,他就遇到了這間寵物醫院。來到寵物醫院的時候,裏麵的寵物也一片混亂。這怎麽能行?他很生氣,決心在這個地方組織秩序,讓寵物們安心乖巧地等著主人。而他,也終於有機會成為和符卿的一樣的人了!可是,寵物醫院的孩子們並不都一直乖巧。有些寵物等得絕望,開始暴動,想要逃離。它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於是將它們肢解,再選取一些特別乖巧的寵物,將它們拚合起來,這樣一來,所有寵物都會一直保持乖乖待在這裏。這所寵物醫院,是它的心血,也是它實現自己成為“院長”夢想的地方。玩偶醫生走累了,氣喘籲籲地停在原地。雙手仍氣得發抖。它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經過塑封、小心保持的照片。這張照片,是它曾經在瘋人院乖巧久了,贏得護士信任後,托護士幫自己拍的。上麵,灰發青年穿著白色研究服,手上拿著一本文件,低下頭認真研讀。時光荏苒,照片感光褪色,眼眸的灰藍色不甚明顯,但玩偶醫生能想象出那顏色。那是這世間最美好的顏色。它想要從照片中汲取力量。它低下頭,用黑線縫出來的嘴唇輕輕觸碰照片,忽地,近處傳出了動靜。聲音無比陰沉,似乎是從黑暗中拎出來似的:“照片是從哪裏來的?”玩偶醫生驚得趕緊把照片收了起來,惡狠狠地轉向聲音產生的地方!這個人類真是不知好歹,竟然主動跑出來!陸啟眼中的殺意無法掩飾,目光緊緊盯著玩偶醫生存放符卿照片的口袋,似乎見到了珍寶。而剛才玩偶醫生親吻的舉動,更是一種褻瀆!“把照片給我。”玩偶醫生將疑惑拋到腦後,發狠地舉起電鋸。這可是珍貴的院長的照片,就算天王老子來了,它都不給!大戰一觸即發。“裘子健,你在做什麽?”這聲音很輕很遠,仿佛從另一個世界飄蕩而來。玩偶醫生和陸啟都愣住了,同時轉頭。從破碎的磨砂玻璃間可以看到窗台上停著一個人。他穿著一身不合身的白大褂,日光從背後照來,將身形模糊,隻有挺直的脊背以及被風吹得獵獵的白衣無比分明。背著日光,看不清對方的臉。可這種氣質卻一下子戳動了顫抖的心。玩偶醫生呆呆望著窗口,噗通一聲扔掉了電鋸。日光中的來者抬起下巴,冷冷:“這就是你向我學習的成果嗎?”第20章 寵物醫院玩偶醫生恍神間,那道身影已經不見了。一起不見的還有陸啟。廢墟的角落裏,符卿脫下身上寬大的白大褂。這件衣服是玩偶醫生為了模仿他存在辦公室裏的,對他本人來說太大了,仿佛麵粉袋。陸啟也同樣沒有回過神來,呆呆地盯著他。“你在看什麽?”陸啟回神。棕發、黑眼,五官俊秀端正,但與驚豔是完全靠不上邊的。但也就是這樣的一張臉和一個人,在日光模糊中的第一眼竟然就是院長原先的模樣!陸奪麟的心跳得老快,快得幾乎要將他的耳膜震破。符卿瞥過他傻愣愣的表情,將白大褂揉成一團扔到角落:“你剛才為什麽不逃?若不是為了救你,我不會出此下策。”陸啟嘴唇抿成一條緊緊的線,眼神仿佛要戳透他,反問:“你為何選擇這種方法救人?”符卿反應很平常:“我進了它的辦公室,在裏麵看到它對瘋人院院長的病態尊敬,於是就隨手拎了件白大褂。怎麽了?”邏輯自洽。他仿佛的確不是院長,隻是靈機一動而已。然而,陸啟嘴角眉梢的笑意並沒有減少。忽然,他哎呦地叫了聲。還沒等符卿反應過來,他拉著符卿的手,可憐柔弱地蹲了下來:“付先生,幫幫我好嗎?”符卿皺緊眉頭,低頭看向他。陸啟仰著頭,健碩、肌肉分明的身軀縮成符卿腳邊,仰頭望著他:“我的小腿被鐵片劃傷了,隨身包裏忘放破傷風針了。請問還有嗎?”符卿就這樣盯著這個忽然不正常的男人,冷哼了聲。陸啟撇了下嘴:“我買。”“可以。”這下符卿很爽快了。“不過我沒現金,”陸啟裝模作樣地上下摩挲了一番,掏出一塊奇怪的石頭,“這個抵給你好嗎?”人工智能礙於有人在場,不好出聲,在符卿的口袋裏瘋狂震動,暗示他這是個好東西。符卿心領神會,收下了這塊石頭,然後將破傷風交給他。但陸啟沒有接過針管,無辜道:“付先生,我有點暈針,你能幫我打嗎?”符卿眼角微挑。他若看不出來陸啟是故意的,那就算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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