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份鮮活的環境與林初裏的氣氛有著鮮明的對比,林初問了幾聲之後,便不在多嘴,因為她聽見了林父微弱的呼吸聲從的另一端傳來。


    原木小桌上有一個自動熱水壺,粉粉的,上麵印著小兔圖案,林初翻過一個倒扣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壺裏涼透的水,一飲而盡,滋潤因起床有些幹澀的喉嚨:「爸,您想問什麽就問吧。」


    她知道林父肯定很難接受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林家一兒一女,兒子已經那樣了。


    好不容易有個優秀點的女兒,卻也步入了林父眼的歧途。


    電話那邊的林父終於開了口,聲音沒有往日的溫和,湊著疲憊和嚴肅:「初初,網上那些都是真的嗎?」


    「哪些啊……」林初還抱有僥倖心理,她不是怕林父知道了會拆散她和賀知意,她是怕林父知道了會難受。


    因為她知道,林父經歷過原主生不生死不死的那段時光,絕對不會輕易去觸碰那片逆鱗。


    林父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就是網上說,你喜歡女孩子的事情,好像那個小姑娘,年齡還太小了吧,也不怎麽懂事……」


    林父說得很委婉,但是林初卻聽得很難過,難過林父的小心翼翼,難過賀知意被林父誤會。


    「不是的。」林初想要否認,她想要告訴林父,賀知意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她很有天分,畫的畫很受人歡迎,天性善良性格溫柔是個很好的姑娘。


    隻是林爸卻誤會了她的意思,一聽林初否認林爸的聲音都輕鬆了不少:「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就說他們肯定是看你出名了故意亂說的,我們初初以前都是談男朋友的。」


    林初剛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又梗在了喉嚨裏,泛出苦味來,澀得林初口腔難受的緊,她猶豫再猶豫,還是決定和父親攤牌。


    盡管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可她不想就這樣默認了,原來不說,那是她在隱瞞,但是現在默認,那她便是欺騙,她不敢保證在有了欺騙的前提下,她和林父的關係還會不會保持原來的狀態。


    「爸爸,我喜歡她。」林初打斷了林父不停的在電話裏的自我安慰。


    「誰?」林父下意識反問道。


    「賀知意,她叫賀知意是個很好的女孩,網上您看見的都是別人的造謠,她從小生活在美國,高才回國,性格家教都很好。」林初想把賀知意所有的好都說給林父聽,但她不知道這對林父算不算是一種刺激,所以她隻是點到為止。


    「……」林父再次沉默了。


    林初端起水壺又給自己倒了杯水,她的唇角有些幹澀,一如她的聲音:「爸,對不起。我沒能成長為您期望的樣子。」林初想起了某次直播完她與林父的夜談。


    林父摸著她的頭對她說著,他對她所有的期望,希望她能幸福健康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兒孫滿堂,就算他老了,不能再照顧她了,也有人能永遠替父親陪著她。


    林初記得那時候她哭了,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在麵對林父的時候,淚水總是很充沛,猶如回到了孩童時期,其實這麽說也不太對,在前世,就算是她在孩童時期,也沒有多少眼淚。


    因為她覺得淚水是軟弱的象徵,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才不會被欺負。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會哭的她沒有人看,也沒有人收養。


    一個人磕磕碰碰的成長……


    林父聽出了林初聲音裏輕微的哽咽,長久的沉默之後他深深嘆了口氣:「唉,她對你好嗎?」


    聽到這句話,林初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決堤,淚水順著她清麗的麵龐一顆,一顆的滑落進她的衣領裏。


    林初的哭泣悄無聲息,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變亂,有的隻是淚水不斷的滴落,這種感動的淚水她不是第一次經歷,但是每次都讓她的心髒又溫暖又酸澀。


    甚至還帶著輕微的嫉妒,為什麽別人的父親,這麽好。


    「初初?她對你不好嗎?」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讓林父原本就提著的心更加搖擺不定,如果那個女孩對他的初初不好的話,他一定要當一回惡人。


    「不,她對我很好,非常好,我們很相愛。」林初的聲音堅定而溫柔,就像是在說一個無比虔誠的宣誓,又像是一陣暖風安撫著林爸忐忑的心情。


    「那就好那就好。」林父喃喃的應和道,他的心裏突然就空了一塊,思緒也就此斷了層不知該如何延續。


    就像是突然站在了一個青黃不接的岔路口,不知該何去何從。


    多年來的認知和愛女之心激烈的交戰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於是他想起了另外一件讓他頭痛的事:「初初,你媽媽,要帶著弟弟回來了。」


    這是一個陳述句,不是一個疑問句。


    林初抹了眼淚,內心思緒百轉千回。


    帶著林尋回家?賀擎做的這麽絕?孩子沒了,人也不要了?那他曝光自己同性戀的事情又有什麽意義?


    這裏麵的邏輯說不通啊。


    林初的思想已經被帶到了其他地方,林爸卻開始有些忐忑,他作為林家的一家之主,將老婆孩子接回家來這件事情原本沒什麽值得非議的。


    可是林初的沉默卻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其實他聽聞林尋早產下死胎就被賀家告知修復後回家休養這件事情十分的憤怒!


    林媽今天上午已經在他耳邊哭訴謾罵了一個早上,在聽聞林初搬走之後,執意要回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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