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夏侯鈺的人頭談何容易,母子倆又合計了好久,又一拍即合地想到了迷煙。


    三更天,月黑風高,尤其適合下手。


    魏瀾馨、夏侯訣溜出自己的帳篷,偷偷摸摸繞過守衛,一路直奔夏侯鈺的營帳。


    “娘,我們這麽做沒問題嗎?那西淳燁當真會饒恕並善待我們?別到時候兩頭不討好,無家可歸。”夏侯訣慌得雙腳打顫,用力扯了扯魏瀾馨的衣襟。


    “北胡蠻荒,一點根基都麽有,真到那就隻能看西淳瑩,夏侯鈺的臉色過日子了。我們暗算過他們,你以為他們真會既往不咎?嘴上說得好聽而已。”


    魏瀾馨真是氣得想吐血。


    打小嬌慣著寵出來的寶貝疙瘩,結果養成扶不上牆的一灘爛泥,現在幫她們娘倆遮風擋雨的大樹夏侯曦死了,她原本想帶著兒子投靠娘家,可大魏顯然沒有她們的立足之地了。


    然不成當喪家犬一樣夾著尾巴回去?


    實在是不甘心。


    暗算夏侯鈺雖然是兵行險招,但也許真能換來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一管迷煙讓夏侯鈺和西淳瑩徹底昏死過去。


    魏瀾馨猛灌了一口酒,哆嗦著一步步朝床頭走去。


    “訣兒,抓牢娘的手。”終於,她立在床頭,五指微曲往後探,卻抓不到任何東西,她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夏侯訣早嚇得屁滾尿流,灘在桌邊一動不動。


    “沒用的東西。”


    魏瀾馨提起刀,攥在心裏,狠命往下刺。


    哐當一聲,刀突然被什麽東西打到,飛向床邊的紗帳,牢牢釘在床邊的木架上。


    “誰?”


    “誰給你們這麽大的膽子,暗算流黎王?”


    黑暗中,響起一個沉悶的女音。


    魏瀾馨正待睜眼看清來人,卻突然被一刀刺入腹部,她看向如珠如寶般嗬護的兒子夏侯訣。


    夏侯訣早已嚇青了一張臉,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口中念念有詞:“姑奶奶饒命,不關我的事,都是我娘,都是我娘教唆的。”


    可憐魏瀾馨沒哼一聲就斷了氣。


    而夏侯訣廢話還沒說完就步上了她娘的後塵。


    當晚三更天,大軍突然拔營,夏侯昊一聲令下,全軍快速行進。


    夏侯昊看著恣意騎馬的夏侯芯,眼中的擔憂毫不掩飾:“芯兒,就這樣將公主給丟下,恐怕不妥吧?大哥醒來後找人怎麽辦?而且,你一連殺了魏姨娘和夏侯訣兩個人,手段十足殘忍,怎麽說都是親人啊。”


    “親人?他們當我們是親人嗎?至於大哥,西淳皇族跟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們也不能有什麽好結果,長痛不如短痛。”


    西淳瑩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昏昏沉沉地,她迷迷糊糊披上靠在床頭的衣服就下了床。


    “鈺哥哥”


    西淳瑩叫喚了幾聲,心道夏侯鈺估計又去操練了,隻是以往出門前都會弄醒她,先溫存一番的。


    她有點口渴,打算找點水喝,無意中卻踢到什麽軟綿綿的東西。


    定睛一看,瞬間就尖叫了。


    躺在地上的,竟然是兩具屍體,魏瀾馨和夏侯訣的屍體。


    夏侯鈺呢?她慌忙走出帳篷,才發現夏侯鈺,還有他的軍隊全都消失不見了。


    已經沒時間想為什麽被拋棄了,她快速奔回帳篷。


    夏侯鈺的東西全被帶走的,她的衣物,首飾,其他七零八碎的東西倒是都還在。


    這兒是哪?她接下來要怎麽辦?


    西淳瑩重重跌坐在床榻上。


    她記得夏侯鈺說過,這地叫朗渡,已經臨近北胡了,她考慮了半響,還是決定去投靠夏侯鈺。


    大魏她是回不去了。


    一旦回去,不知又會被西淳燁賣給誰,當成西淳皇族籠絡人心的工具。


    她對夏侯鈺的感情很複雜,她的身心早已臣服於他,無法再忍受別的男人的肢體碰觸。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可是,至少要去向夏侯鈺問個明白。


    隻是,這邊流寇眾多,她一介女子孤身上路總是不便,她想了想,在帳篷裏四處翻找,找到了一張行軍地圖,還有一套小號的男裝。


    這還是夏侯鈺為了讓她不招眼球幫她弄的,她嫌棄粗糙一直不肯穿。


    她將那套男裝穿在身上,將插在夏侯訣身上的刀□□,又到炊事營裏找了些剩下的幹糧,又弄了點鍋灰,攪和著泥土抹在臉上。


    做完這一切,她以十二萬分的勇氣上路了。


    夏侯鈺是從擔架上醒來的,當發現西淳瑩不見後,他差點控製不住將夏侯芯給撕了。


    “哥,我們在狼窩裏相依為命了六年,六年同生共死,難道比不上那個女人?芯兒在你的心裏沒有半點分量?”夏侯芯跪在地上,滿臉哀泣。


    “不是分量,你是我的至親,但她,是我的命。”


    說完這句話,夏侯鈺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夏侯芯愣在原地,直接在地上打滾,吼得撕心裂肺,看得一旁的人心有戚戚焉。


    隻是,平常英姿颯爽的女將軍這副尊榮,卻真真是荒謬得慌。


    一旁,夏侯昊無奈地嘆了口氣,夏侯芯這陣仗,知道的,是感情深厚的親兄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拋棄的小嬌妻呢。


    “好了,芯兒,大哥早晚是要娶妻生子的。就算你出生以後就相當於他一手拉扯大的,要總要有個斷奶的時候啊。”


    夏侯芯橫了他一眼,自顧從地上爬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走了。


    ☆、第三十章 追隨


    西淳瑩一個人在荒郊野外走了大概三四天了。


    她不懂如何辨方向,更不懂得看時辰,隻能跟著感覺走。


    遇到山洞就往裏鑽,餓了就到林間找點野果充飢,渴了就到溪流旁喝口水。


    她也不懂得生火,晚上在山洞裏緊緊捏著隨時的那把刀,片刻都不敢合眼。


    在黑漆漆的山洞,或者荒廢的寺廟裏,她害怕得渾身都在打顫,但求生的本能讓她強撐著。


    西淳瑩從來沒有那麽狼狽過。


    從小到大,她都在皇宮裏嬤嬤們悉心照料下長大,就算前世在夏侯府被人淩虐,身邊也有紅夙和綠鄂兩個丫頭。


    她突然就對夏侯鈺生出了一種無法言喻的心疼。


    他說,他和妹妹五歲就被父王扔進了流黎山,還呆了六年。


    一個五歲的孩子,在惡狼環伺的環境裏,帶著不滿周歲的妹妹,又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夏侯鈺那時候,是不是也像她這樣,硬著頭皮強撐,卻害怕得時刻祈禱救星能從天而降?


    她原以為他無所不能的。


    但那些無所不能背後,又是怎樣孤獨的一條蛻變之路?


    “鈺哥哥,你會回來找瑩兒的吧?鈺哥哥,你能不能快點找到瑩兒,瑩兒好害怕。”


    在一間破廟裏,西淳瑩對著破敗的泥菩薩一直磕頭,但她不是祈禱自己能逢凶化吉,而是祈禱夏侯鈺趕緊出現。


    走了大概三四天,她抵達了一個村莊。


    村子民風淳樸,當地百姓對她這個流浪漢表達了最大程度的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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