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西郊村寨燈火通明,場麵火熱程度比之白日絲毫不減。吆喝聲伴隨著砰砰砰的敲打聲、叫賣聲,前者是村寨裏的人在修建房屋所致,後者自然是幾條美食街開始營業傳出來的,此般盛況比之天象宗腹內那些成熟的村落已不差多少了。


    這裏因為有秘銀礦,將來的繁華景象可以預見,是以周圍幾個貧窮村落裏的百姓紛紛向著這裏遷徙。再有天象宗的重金獎勵,腹地的商會、百姓也有一部分向著這裏遷徙而來。


    有了人口和資源傾斜,新寨日新月異,就尚垣所在的這幾日,寨子比之他來時擴了兩倍不止。


    大部分到來的百姓,大都是以帳篷這種簡易的裝置來充當屋舍和占據地皮,一些沒有帳篷的百姓,也臨時尋來一些石頭在指定位置畫個圈,再慢慢的修建屋舍,這般情況下,新寨的範圍自然也就越來越大。


    這種情況天象宗是允許的,當然天象宗也有規劃,每個要圈地的百姓都需得到批文,這事正好有吳老負責,在其府上的那日,時不時的就聽見有人前來報備和拿批文。


    一身黑衣的尚垣領著小白鹿行走在兩旁皆是半成品屋舍的街道上,他這身衣裳很是合身,他略顯纖瘦的身材穿之也不顯寬大,這件衣裳乃是上次去吳老府上,吳老贈予的,想必也費了不少心思。


    此地雖然吃喝不愁,但因新建,其他物資並不是很充足,衣服就是如此,畢竟在這夏日裏少穿件衣服不會有事,但吃喝供應不上是會死人的。


    “尚大師”


    “你好”


    周圍人見尚垣到來紛紛行禮,尚垣一一回禮,這幾日他尚大師的名號早已傳遍新寨,更有小白鹿在身旁,立刻就被人認出。


    “尚大師,嚐嚐小人的包子,祖傳手藝,包您滿意”一個包子攤販見尚垣到來,行了一禮笑道。


    尚垣不像其他勢者那般倨傲,又因到來這幾日有幫人搬了一些土石,在這新寨中口碑不差。


    “好,那勞駕幫我來兩個”尚垣轉頭見老板做的包子鮮美多汁,香氣撲鼻,點頭道。


    “得嘞”老板臉上喜意滿滿,選了兩個大肉包遞給尚垣。


    “咩”尚垣邊上的小白鹿聞見香味伸頭湊上去聞,但它肚子裏藏有不少的東西,早無多少空間了,為了留著肚子享用尚垣所言的今晚的宴會,它隻得忍住。


    “老板,你這肉包不錯啊,再來兩個”尚垣在小白鹿羨慕的目光下,咬了一口大包,他見小白鹿盯著自己看,突然想逗逗它,大聲道。


    “咩”與尚垣相處這麽久,小白鹿也能看出尚垣在逗自己,白了尚垣一眼,不再盯著尚垣看。


    “尚大師拿好”老板驚喜,趕緊再包了兩個肉包遞到尚垣手上,笑道,“尚大師若真覺得不錯,可常來,小的其他東西沒有,這包子一定管夠。”


    “一定,一定,多少錢?”


    “尚大師喜歡吃小人的包子,是小人的榮幸,怎麽能要您的錢呢!”


    “要的,吃包子怎麽能不給錢呢!”尚垣搖頭道,現在拖家帶口過來的百姓很少,大部分是青壯年,為了生存,他們大都白日裏要麽去礦山做苦工,要麽幫一些相對有錢的人家修屋舍,自己的屋舍遲遲未見動工,精力旺盛點的,晚上才支個攤位再掙點錢財,實在不容易。


    “整個西郊的繁榮盡都是大人們帶來的,大人們勞苦功高,更有護我等平安之職在身,小人怎麽能收大人的錢!”老板誠懇說道。


    遷徙至此的凡俗都知曉此地別看越來越繁榮,但就似那鏡花水月一般,說不準下一刻就在勢者爭鬥中化作一片廢墟,但富貴險中求,在這裏至少還有個希望,待可預見的紛爭落下帷幕,依著這片礦山,他們的日子一定會更上幾層樓,來此地的平民,也對天象宗的實力充滿信心。


    “四個包子,算你一個銀幣吧”尚垣說道,自懷中掏出一個銀幣,放在了老板的攤位上,轉身離開。


    “尚大師,多了,多了”老板繞出攤位,追上尚垣,找了兩枚銅幣放在他的手中。


    “尚大師仁義,小人敬佩”老板躬身抱拳一禮,這尚大師確實不一樣,其他大人,就算是有些監工遊蕩在此,拿他幾個包子吃,他也不會說什麽,畢竟自己等人的平安還需要他們守護。


    “上宗來人,閑人退避!”


    “駕駕”


    “鐺鐺鐺”


    突然街道那邊突然竄出一隊人馬,口中大喝。


    這突然出現的一隊人馬,由九位身著鎧甲的騎士開道,衝進這繁華的街道速度居然不減,隻是在大喊讓人群退避,一下街道上雞飛狗跳,行人趕緊退避,一些攤位被掀飛,攤主也無可奈何,退讓之際,隻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攤位被毀,九位騎士後麵還跟隨著一輛由錦布包裹,吊著金鈴鐺的馬車。


    “我命休矣”


    他們橫衝直撞而來,這一刹那已至尚垣後方不遠處,因他們突然到來,速度不慢,攤販老板轉頭一看,被這隊車馬嚇得七魂丟了其三,身子一下癱了下去,尚垣無奈,隻得用力將之提起。


    如此一來,站在路中間的尚垣身子還未完全走出街道,騎士已然到達近前,見路上還有人,騎士下意識拉了拉韁繩。


    “呀,賤民,找死啊”


    馬隊速度慢了下來,車倆自然受到影響,突然車簾被掀開,一個少女探出腦袋,對尚垣兩人斥道。


    “怎麽是我們找死呢?”


    聽到這道驕蠻的聲音,剛立定的尚垣眉頭一皺,抬頭時,那車隊再次起飛,已經到達街邊的另一側了。


    “多謝尚大師救命之恩,都怪小人才讓尚大師受此侮辱”攤主保住一命,對尚垣躬身行禮,他也聽到了車內人的話,神情自責。


    “無妨”尚垣擺手道,車簾掀開,他雖然沒有看清車內的情況,但那個伸頭的少女自然無法逃脫他的眼睛,她是位靈魂境的勢者,如此言語倒是能想得通了,“店家,既然都在這般地界謀生活了,切勿如此膽小,告辭,有緣再會。”


    “多謝尚大師教誨”


    尚垣的話如同驚雷在攤主腦中炸響,對啊,既然都決定在這種凶險之地謀生了,還膽小作甚。攤主目送比他還小了幾歲的尚垣離開,神情漸漸堅定。


    “勢凡有別!”


    與小白鹿走在通往西郊府的街道上,尚垣目光深邃,先前之事對他造就的衝擊不算小。


    ......


    西郊府位於村寨與礦山道路的交匯處,是最先建造與完工的建築。


    西郊府作為天象宗在西郊的象征建得自然不凡,是按照外務殿與內部殿的樣式與規模建造的,修在礦山左右的兩山中間,殿頂也是修的比兩山還高。


    此殿宇乃是天象宗派弟子修建的,勢者辦事,自然不是凡俗能比,幾日時間就完工,不過自完工起此殿宇還未啟用,王執事與吳老兩人的辦公地點都不在這裏。


    西郊府燈火通明,殿頂上寶石早已安上,殿門上懸掛著寶燈。


    尚垣原先也不知為何王執事與吳老兩人會將宴會地點選在西郊府,但先前所見讓他知曉緣由,原來是上宗來人。


    果不其然,當尚垣與小白鹿達到西郊府門前時,第一時間就瞧見了那停在外麵的車馬。


    殿外地麵上鋪著紅地毯,十幾位監工分立兩旁,吳老也在其中,隻是他時不時的就往道路上看。


    “垣小哥,你終於來了”門前焦急等待的吳老看見尚垣的身影,連忙迎了上來。


    “讓吳老久等了”


    “快隨我進去吧,辛執事一到就問你的情況”


    “辛執事!”


    “嗯,這三日你發現的秘銀的數量巨大,老祖欣慰,力排眾議,讓辛執事前來主持秩序”


    吳老一邊解釋著,一邊領著尚垣往殿內行去。


    “尚大師”


    “你好”


    守門監工見尚垣到來連忙行禮,在守門監工羨慕的目光下,尚垣兩人一獸步入殿內。


    “他就是尚大師?”


    “怎麽這麽年輕?我還以為是個老頭呢!”


    “他身旁的是幾階勢獸,白鹿這種品種倒是罕見”


    尚垣一入殿內,就感知到數十道情緒各異的目光看向自己和小白鹿。


    殿內空曠,精巧的晶燈將殿內照耀得一片通明,殿內最後方有個高台,台上放置了一把黑色軟椅和一張潔白玉桌,軟椅上端坐著一位中年男子,在高台階梯之下,左右兩邊依次擺放著鐵製桌子和軟凳,王執事與十幾位少男少女分坐其中。


    “拜見執事大人”尚垣第一時間就對高台上的中年男子躬身行禮。


    對於那些情緒各異的目光,尚垣當前不好回望細看,不過小白鹿對這些目光怡然不懼,一一看了過去,但還沒看多久,就被那桌上擺放的美食佳釀給吸引了。


    “入座”中年男子開口,他身材魁梧,不怒而威,炯炯有神的雙目盯了尚垣和小白鹿片刻,點頭道。


    “尚大師,請”


    吳老將尚垣領至最裏麵的一排座位道,尚垣詫異,對周圍人告罪一番,入座。


    座位分兩排,尚垣入座這一排隻有他、王執事、吳老三人,顯然其他監工等人是沒資格入座的,就連吳老要不是因為是此地的負責人之一,怕也沒機會入座。


    那些幸執事帶來的少男少女坐在另一側,此時尚垣才有機會打量這些少男少女,他們年紀都不大,最大的與自己相當,最小的稚氣未脫,應該隻有七八歲左右,這些人氣質不凡,都是勢者。


    那位先前對自己嗬斥的少女也在其中,隻是她似乎記不得尚垣,明亮的雙目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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