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衢山能說什麽,說自己不認識?


    教導處可是裝了固定電話的,隻要一個電話接到自己當初插隊的農村,幾百個人能替張紅作證,證明他們當初沒領證,但是是辦過酒,有兩個孩子的。、


    李衢山現在腦子亂成一團麻線,想不明白明明應該離開的人,怎麽又出現了,同時也後悔,當初為什麽就受不得農作的苦,娶了一個鄉下女人,還被她纏上怎麽也擺脫不開。


    “我們倆曾經生活過,不過因為性子不合,沒有共同語言分開了,當初結婚的時候沒有領證,現在我的檔案上寫的還是單身。”


    李衢山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麽樣,他必須要和那個無趣的女人擺脫關係,也要和當初那個自己徹底告別。


    “分開,是考上大學所以分開?李衢山同學,你這可是道德問題。”教導主任敲了敲桌板,聲音有些壓製不住的大。


    “這位老師,李衢山有一點說的沒錯,他現在是大學生了,自然看不上我這個連小學都沒念過幾年的村婦,他不想要我這個媳婦沒關係,想要再娶也沒關係,就和他說的那樣,他和我當初也沒領證,我也打聽過,沒有領證,就說明在法律上,不承認我倆的婚姻。”


    張紅眼眶泛紅,卻遲遲沒有眼淚滑落,她的語氣苦澀,可是同時又堅強的讓人敬佩。


    多少女人遇到這樣的事第一反應就是哭打吵鬧,而她條理清晰,即便心裏頭委屈,卻依舊維持這自己的尊嚴,反倒讓人更加心疼她幾分。


    不過她這話既對也不對,法律並不是無情的,像他們這般的事實婚姻,並不是沒有結婚證就不算數的。


    李衢山那個政治輔導員顯然對這方麵比較懂,在一旁提示了幾句,李衢山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許多,他原本以為,沒有結婚證,兩人就不算夫妻,哪裏想得到還有什麽事實婚姻的說法。


    張紅尊敬的朝著那輔導員鞠了一躬,並且說了聲謝謝。


    “李衢山看不上我這個媳婦,我也是人,我也有我自己的尊嚴,他看不上我,我也不會非扒著他不放。”


    張紅的眼眶含著淚,讓一個保守的農村婦女說出類似於同意離婚的話,對她來說,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


    可是前麵也說了,她既然能夠在丈夫來上大學,一兩年都不給家裏寄封信回去的情況下千裏迢迢,離開熟悉的村鎮,乘坐火車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光是這一點,她和那些對於命運自怨自艾的女人就不一樣。


    雖然很艱難,可她還是做下了她認為最好的決定。


    她也沒想著將這件事鬧到天翻地覆,李衢山念不成大學,對她而言絕對是最出氣的,可也是最不可取的。


    過日子不是圖個痛快就好的,她得為孩子們,為自己的將來多想想。


    現在的大學生多值錢啊,李衢山賺的越多,她能為孩子們爭取的也就越多,雖然說出去雖然很滅自己的誌氣,可是現在的事實就是她需要李衢山賺錢,她想要讓自己的兒女都成才,讀書是花錢的,僅憑自己一個女人,在鄉下是絕對供不起兩個孩子的。


    而且有一個離婚的大學生父親,和一個因為品質問題被學校開除的父親,對兩個孩子而言也不一樣,張紅怕了當年那些被家庭成分,政治成分毀了前途的種種先例,她不想讓孩子成為那樣的人。


    因此即便心裏頭不願,從一開始她也沒想過,要讓李衢山念不成大學,這也是她為什麽事先聲明同意和李衢山分開的原因。


    “我這個妻子他可以不要,可是虎子和貓妞是他的孩子,這孩子,他不能不養。”張紅的話擲地有聲,她沒看李衢山的表情,隻是對著教導主任和那個輔導員說到。


    “我已經聽說他家裏重新給他相親的事了,以前他一心讀書,我除了要顧著地裏的活還要照顧孩子,兩個孩子基本上都是我一手帶大的,將來自然也是我帶,不會麻煩他和他的新妻子,不過孩子該有的贍養費,一分都不能少,這是我的底線和唯一的要求。”


    論張紅的見識並不能想那麽遠,說起來她還得謝謝那個神秘人,要不是對方的那番話,她不會狠下心徹底和李衢山撕破臉。


    可是對方說的沒錯,李衢山上大學後能狠心一年多不給家裏寫信,不給孩子打一個電話,這樣的男人,等他工作了,有了新的妻子兒女,你能奢望他再想起鄉下的媳婦和兒女?


    張紅硬下心腸,目光直直看向李衢山:“虎子和貓妞是你的孩子,你作為孩子的父親,出錢供孩子吃喝讀書,我就問你應不應該?”


    這個問題幾乎不會有第二個答案,李衢山敢說不該嗎,他要是真敢說,估計他都不用來上學了。


    “李衢山同學,你怎麽說。”


    教導主任看著臉色難看的李衢山,厲聲問道。


    “我現在還隻是學生,不過等我畢業後,我會每個月打錢回去。”


    李衢山其實心裏頭還是鬆了口氣的,隻要能解除和張紅的關係,等他畢業了,拿到了畢業證書,誰還會在意曾經來過學校的這個女人。


    “咱們師範學校是國家重點補助單位,李衢山我記得你每個月的補貼是三十五吧,咱們學校的食堂吃飯不貴,加上一些筆墨紙張的花費,節省點,一個月二十出頭就成了,當然了,要是好你以前那樣偶爾下一頓館子,兩三個月再做一件新衣裳,這錢肯定是打不住的。”


    李健當了半天的木頭人,忍不住開口刺了他一句。


    李衢山恨恨的剜了李健一眼,他和這兩個室友算是徹底撕破臉了,也沒必要裝老好人了。


    他剛剛那話是什麽意思,是指責自己吃香喝辣卻不管鄉下的孩子嗎?


    “以後每個月,我都寄十塊錢回鄉下,等我工作後,每個月再多寄十塊錢回去。”他憋著氣,安慰自己那些錢也是花給自己的種的,沒有便宜外人。


    “十年前雞蛋兩分一個,現在雞蛋已經漲到五六分了。”


    淩國棟仿佛不經意的念叨了一句,在場所有人的麵上都一凜,也是誰知道十年後十塊錢還能買多少東西,那時候李衢山的兩個孩子還在念書吧。


    “大學裏寄的的錢不變,等我畢業工作後,每個月我都寄三分之一的工資回去,這樣總行了吧。”


    李衢山的心就和刀割一樣,這時候大學生一畢業薪資都在三四十左右,不過學歷高容易升職,工資也能跟著水漲船高,百分之三十,就是十元保底,將來他工資越高,要給出去的錢也就越多。


    這個結果張紅已經很滿意了,事實上,要不是李健和淩國棟的突然開口,對於他最早提出的補償意見她都很滿意了。


    張紅感激的看了那兩個陌生人一眼,隱隱覺得其中一個消瘦的臉上有淤青的男子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到底在那裏聽到過。


    “鑑於李衢山同學認錯態度良好,暫時記過,至於處分會不會留在檔案上,就看你之後的表現和張紅同誌反饋的情況,教務處已經留了你插隊村子的電話。”


    教導主任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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