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陽說:“我媽是救傅家的兒子死的,對吧?”


    因為林春陽那時候太小了,且她媽死後,她就病了挺長時間,而她又被帶來外公家這邊生活,遠離了原來的鳳凰橋那一帶,所以,她根本沒有得知她媽救的人是具體誰家的小孩兒的契機。她是這幾天才知道了當年的小小是叫傅暄,是傅家的孩子。


    外公說:“是啊。是鄒家的外孫,你不知道嗎?”


    林春陽疑惑:“鄒家?”


    外公說:“是啊,就是外邊不遠靠近政府街那條路,不是叫俊輝路嗎,就是鄒俊輝捐獻的,所以就叫了這個名字。這人是你媽救的傅家小孩的外公。你問這個做什麽?”


    林春陽說:“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媽救的人叫什麽,所以問問。”


    外公反倒責怪起她來:“你連這事都不知道?你那時候的確太小了,什麽都不懂。”


    林春陽:“……”


    “傅家父子,之後是不是來過這裏找你?”


    外公說:“來過,表示慰問。我看那個小孩兒呆呆的,應該是落水把他嚇怕了。他們家當時賠了你媽媽八十萬,我怕你那個混蛋爸回來要錢,就沒把這件事說出來,現在這些錢給你買了鳳凰橋那邊的那套房子。不過我看你工作後不一定要回j市來工作,那套房子也就不用裝修了,你到時候在哪裏工作,就賣掉鳳凰橋的房子,給你付首付。”


    林春陽確定傅暄之前的話並沒有撒謊,又問:“那他們之後又來過嗎?”


    外公說:“傅家父子之後沒有來過,他們那樣的有錢人,忙得很,又沒住在j市,哪裏會經常來。不過那個傅總,讓他的秘書來過幾次,都是來看你,給過一些錢,不過我沒要。我養你還是養得起的,不想占傅家那些便宜。再說,那個傅總,也隻是鄒家的女婿,本來是個孤兒,娶了鄒家的女兒,據說手上沾了鄒家一家人的血,才把鄒家的財產占為己有,這種人的錢,不要也罷。要了損陰德。”


    林春陽聽得呆愣住,問:“你怎麽知道傅家這麽多事?”


    不需要外公解釋,在一邊整理東西的保姆阿姨譚嬸嬸說:“這事,咱們j市的人,上點年紀的都知道。鄒家很多年前就是這裏的首富,之後鄒老和他老婆出車禍死了,女兒很快也瘋了,好在鄒老有心,之前就立了遺囑,把家產留給了外孫,不然,他那女婿肯定更早就把鄒家的產業占為己有了。你一心讀書,都不聽這些八卦的。還有不少人說,當年鄒老車禍就很奇怪,說不定就是他的女婿搗鬼,他家裏又沒有精神病的遺傳,他女兒偏偏又得了精神病瘋了,很多人說這也是他女婿搗的鬼。好在是虎毒不食子,鄒家外孫是保住了。”


    林春陽聽得愕然,簡直難以將外公和保姆嘴裏的事和傅暄聯係起來。


    林春陽又問:“那我爸之後有來這裏找過我嗎?”


    林春陽這個問題轉得太大,外公和保姆阿姨都愣了一下,兩人同時沉默了一陣,保姆阿姨才說:“今天這是怎麽了,問這麽多事?”


    外公則沉默不言,顯然是說到林春陽的父親,他就不高興。


    林春陽說:“我今天聽人說,見過一個和我長得特別像的男人。”


    外公冷哼了一聲,說:“你爸來找過你,沒找過你,你要怎麽樣?你可要記住,你是我養大的!要是你像你爸一樣混蛋,你遲早把我養你花費的心血還給我。”


    林春陽被他罵得很尷尬,悶悶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回來過。”


    外公說:“你說他回來過沒有?你媽剛死那會兒,回來過一回,找我要錢,我說他趁早滾遠點,不然我手裏的刀可沒長眼睛,他來,問也沒問你一句。之後他發現從我這裏要不到錢,就再沒出現過了。你還記著他呢,你一個女孩兒,你以為他正經把你當自己的種看?在他眼裏,隻有兒子才是他家的種!”


    林春陽又難過又釋然了,之前還想,她見到她爸,一定要質問他當初為什麽要打她媽,當初為什麽一聲不吭就離開了家。現在突然覺得,根本不必要問他這些,因為他與她有什麽相幹。從此,完全兩不相幹最好。


    林春陽睡覺前給傅暄發微信,問他:“你回t市了嗎?”


    傅暄很快就回了:“還在車上。但馬上要到了。”


    林春陽:“之前麻煩你幫我去查那位秦經理的事,不用幫忙去查了,謝謝你。”


    傅暄回:“???”


    “怎麽了?怎麽又不感興趣了?”


    林春陽說:“嗯,不感興趣了。”


    傅暄回:“好吧。”


    林春陽:“麻煩你了。”


    傅暄:“你明天回學校嗎?”


    林春陽:“是的。”


    傅暄:“回學校了,我請你吃飯,要去嗎?”


    林春陽:“為什麽這麽想請我吃飯?謝謝你今天早上帶我回j市,我請你吃飯吧。”


    傅暄:“也行。你想吃什麽?”


    林春陽:“我可沒錢請吃米其林餐廳,我請你吃平常的東西。你有什麽不吃的嗎?”


    傅暄:“不吃河魚和河蝦,其他都無所謂。”


    林春陽愣了一下,說:“行,我帶你去吃牛肉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林春陽買了第二天一大早的高鐵, 早上六點多出發, 高鐵站修在新城,距離她家頗遠,她五點就起床了。


    保姆阿姨要為她做早飯,讓她吃了再走。


    林春陽拒絕了:“太早了,沒胃口吃,我在火車站買點麵包就行。阿姨, 你去睡吧。”


    保姆阿姨說:“我已經醒了,哪裏還睡得著。算了, 我陪你一起出門送你,順便去早市買菜。”


    林春陽說:“這麽早就有菜了?”


    保姆阿姨說:“你可別小看要過日子的人, 這時候可不算早。山裏的那些農民, 早上兩三點開突突車進城來, 沒有交警逮他們, 他們四五點就在外麵汽車站後的巷子裏擺攤,六點就能賣完,賣完再開車回去, 交警還沒上班呢。那些菜,又新鮮又便宜。我去多買些雪菜回來做梅幹菜,以後可以做肉吃。你外公可喜歡吃這個呢。”


    林春陽倒是知道梅幹菜的,隻是不知道是用雪菜做的, 當即問:“梅幹菜是用雪菜做的嗎?”


    保姆阿姨說:“是啊。我看也就我們這一輩人會做了, 像你們這些小的, 哪裏會做梅幹菜啊。估計連麥苗和小蔥都分不清呢。”


    林春陽一邊和她出門一邊說:“那這裏有一道名菜叫雪菜鹹魚燉豆腐嗎?”


    保姆阿姨說:“說名菜也不叫名菜吧。誰家不做啊, 隻能叫家常菜。名菜的話,應該是那些死貴的大餐廳裏才做的吧。”


    林春陽心想出名的不就叫名菜嗎,越是家常越是能叫名菜才對。


    “但是我怎麽沒有吃過?”


    保姆阿姨說:“怎麽沒有吃過。我不是經常做嗎。隻是你外公不喜歡吃鹹魚,就用新鮮魚做的呢。”


    林春陽心想難道經常吃的那個鹹菜和魚塊混煮,之後加點豆腐的菜,就是這個?她一直以為這道菜叫酸菜魚,雖然裏麵沒有酸菜。


    林春陽實在不敢恭維保姆阿姨的廚藝。


    她在傅暄家裏吃的那道雪菜鹹魚燉豆腐,雖然她沒吃出什麽滋味來,但的確比保姆阿姨做的好吃多了。


    從小區出去,走不遠就是j市的一個老汽車站,汽車站後麵的一條小街,果真已經被菜農占滿了,不少買菜的人在買菜,非常熱鬧。


    林春陽心想,這就是人間氣息吧。


    保姆阿姨買了好幾斤橘子讓林春陽帶著,說:“這是果農新摘的橘子,比水果店買的新鮮。拿著拿著。”


    賣菜和水果的大嬸見林春陽是個鮮嫩的小姑娘,和其他顧客全是大媽大叔不一樣,於是問:“小姑娘起這麽早倒是難得。”


    保姆阿姨說:“她這是要回學校去上學,平常也起不了這麽早。”


    大嬸於是非要給林春陽又塞了幾個橘子,“回學校了好好學習啊!”


    林春陽到高鐵站的時候,很為自己手裏的一大提橘子為難,她並不喜歡吃橘子。拿去送喜歡的同學吧。


    回到學校,舍友們還在被窩裏睡覺或者玩手機,林春陽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又坐在書桌前,她再次檢查了一遍那根張君君戴過的手鏈,手鏈上丟失的那顆青金石,的確該是被人扯掉的,隻是,君君從天台上落水,天台已經被打掃幹淨,不可能再找到什麽有用的痕跡了,所以要怎麽辦?這樣去找警察,把別人發給她的短信拿給警方看,估計也不會有什麽用吧。


    或者,君君真的是從天台落水的嗎?


    這裏其實有一點很奇怪,落水時,君君隻穿了那條白裙子,當天晚上那麽冷,她隻穿裙子上天台,就不正常。


    她帶了一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當天下午去了傅暄家後,就把這件羽絨服掛在了傅暄家大客廳旁邊的茶室裏,那間房裏掛著所有人的外套,房間裏有地暖,沒有人去拿過外套穿,君君也沒有。這件衣服是之後作為遺物由警方交給君君爸媽的。


    如果她要上天台,應該要穿羽絨服才對。


    當然,她為了漂亮,即使上天台也不穿羽絨服,這也有一定可能性。


    不過這件事讓林春陽一旦生疑,就很難打消這份懷疑。


    她又開了君君落水的視頻來看,當將君君落水那一段調成最慢的播放速度之後,林春陽突然發現了什麽。


    傅暄家的這個監控攝像,是50幀每秒,她完全可以通過看君君墜落占用的幀數,而計算出她墜落的時間,她要是是從天台墜落,那時間可以計算出來,如果是從三樓墜落,那就是和天台的時間不一樣。


    林春陽將視頻每一幀都分開分析,發現君君出現在視頻裏的幀數是18張,換成時間,是0.36秒。


    但她缺乏傅暄家房子每層的高度,她需要問問傅暄。


    而猜測傅暄要對君君的死負責,林春陽已經覺得有些痛苦,但她不能讓君君真的死得不明不白,即使痛苦,她也要去做。


    林春陽給室友一人拿了兩個橘子,提著剩下的橘子去找了張君君班上的男生。


    她聯係了有聯係方式的趙少晨,說想給他們一些橘子吃,感謝他們之前為尋找君君出的力。


    雖然趙少晨說他們什麽也沒做,而且很為張君君的不幸過世感到難過,所以不想吃林春陽的橘子,但林春陽說橘子是從j市帶來的,非要送他們,趙少晨不好拒絕,隻好答應了下樓接受橘子。


    張君君班上男生的宿舍樓距離林春陽的宿舍樓不近不遠,走路大約五分鍾。


    林春陽在宿舍樓下等了,但趙少晨依然沒有下樓,他起床太晚,林春陽給他打電話時,他才從床上下來,洗漱穿衣費了些時間。


    林春陽手裏提著橘子,直直站在宿舍樓前光禿禿的法國梧桐樹下,瘦瘦小小,一張小臉被風吹得有點發紅,一雙大眼睛透著一種冷靜的悲傷,頗惹人注意。


    不少路過的男生都會瞥她一眼,有人很替她鳴不平,說:“她男朋友是誰啊,怎麽這麽不懂事,讓女朋友站在風裏等。”


    還有人上前問她:“你等誰呀,我上樓去幫你喊人。”


    林春陽趕緊說:“沒有關係,他馬上就下來了。”


    正在這時,傅暄走到了宿舍樓門口,看到林春陽,趕緊上前去,說:“你怎麽在這裏等我?”


    要替林春陽叫人的男生看了傅暄一眼,嘴裏嘀咕了一句“澇的澇死,旱的旱死”走了。


    傅暄這話真是自作多情,林春陽尷尬地看著傅暄,實話實說:“我不是等你,我等趙少晨。”


    傅暄不覺得尷尬,隻覺得不高興,“你等他做什麽?”


    林春陽讓他看自己手裏的橘子,說:“我從j市帶了些橘子來,讓趙少晨來拿去給你們班男生吃。”


    傅暄:“給他們幹嘛?”


    林春陽頗不自在,“謝謝他們之前在找君君的事上費的心力。”其實隻是想看看是誰給她發了短信,也許吃了橘子,對方還會再給自己發個短信。當然,也可能是君君班上的女生發的。但林春陽覺得是男生發的概率更大,因為張君君他們班不是學計算機類的,而是管理,學管理的女生,知道用手機號碼的轉換器發短信的概率還是比男生低。


    傅暄心想在張君君落水這件事上,他可能一輩子都要背負提供了場所的罪名了,所以他一時實在不知道說什麽。


    但又不想看林春陽站在風口吹風,就說:“把橘子給我,我拿上去給他吧。”


    林春陽正要說不必了,趙少晨已經下樓來了。


    趙少晨是個高個男生,但是有點胡子拉碴,頭發半長不長,單眼皮,完全沒有讀書人的斯文氣。


    林春陽把橘子遞給了趙少晨,說:“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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