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總覺得這事很魔幻,他沉默了半晌,才白著臉回答米管家:“剛才安保那邊打來電話,說從湖裏撈起來了一個女人,已經死了,讓我去辨認。”


    米管家:“……”


    米管家的震驚比傅暄還強烈,“怎麽會這樣啊!她難道是因為被你拒絕了,就去跳了湖?”


    傅暄哪裏知道,但他覺得張君君不是這樣的人才對。


    米管家說:“我和你一起去看。”


    傅暄點了點頭。


    在傅暄要出門時,米管家又去為他拿了一件大衣,讓他把大衣披著。


    保安專門開了一輛巡邏車來傅暄家橋頭大門口,一是帶路,二是督促他趕緊過去。


    米管家坐在傅暄開的車的副駕駛裏,問那來帶路的保安:“人是在哪裏?”


    保安說:“就在前麵拐角,距離公路很近,不然我們也不一定能夠一下子就看到了。”


    他說著,神色有些不好,語氣也很不好。


    湖裏死了人,這裏的業主們也許第二天就該知道了,這裏的人吧,有時候都挺信運勢的,要是覺得湖裏死了人影響大家的氣運,那這事可就有得鬧了。


    傅暄一路都沒說話,到了地方,就是出別墅區的大公路上,這條公路是雙向兩車道,公路兩邊間隔種植著法國梧桐和銀杏樹,這時候,公路上堵著好幾輛車,不少人圍在那裏。


    傅暄下車跑了過去,圍在那裏的大多是保安和物業工作人員,也有恰巧這時候回來的業主,有人認出了傅暄,大家都朝傅暄看了過來,神色裏都帶著譴責。


    傅暄沒管大家怎麽看他,他已經衝了過去,一般人可能對去麵對屍體會有些顧忌,但傅暄卻沒有。


    屍體被平放在地上,她身上蓋著一件保安的製服,遮住了她的腰和下/身,除此,隻有一件白色的在光下會瑩瑩反光的短款吊帶睡裙,睡裙上反光的東西,是上麵繡著的花紋和亮片,沒有誰會穿著帶亮片的睡裙睡覺,很顯然,這隻是一條情趣睡裙。


    她裸露出的肌膚上有不少被打過的痕跡,即使被泡得泛了白,也看得出那些痕跡。


    她有一頭染成棕黃色的長頭發,頭發被撥弄開了,露出了她的臉,她的臉也泡腫了,但依然能看到恐懼的神色凝固在上麵。


    ☆、第九章


    第九章


    這是一具被水泡了一段時間的女屍,但很顯然,她並不是張君君。


    傅暄站在那裏盯著麵前的女屍一動不動,神色凝沉,他想到了多年前看到的林春陽的媽媽,她媽媽是夏天死的,被從水裏打撈起來的時候,樣子比這個女屍要更可怖得多。


    不過那時候,林春陽的悲傷模糊了所有恐懼,當一具屍體上承載了其他的身份帶來的感情,那麽,它就不隻是一具屍體了,而是感情的寄居體。


    米管家也跑了過來,看到放在地上的屍體時,她先是被嚇到了,捂住嘴巴,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壓抑的驚呼。


    這時候已經很晚了,但現在大都市大家夜生活豐富,睡得更晚,因為女屍打撈起來放在別墅區的大路上,有些住戶這時候剛回家,就看到了,停車在看情況。


    周圍圍著女屍的人不僅有物業和保安,還有一些住戶,有人已經開始攻擊傅暄和米管家:“真是為富不仁,一個好好的人,把人虐打成死了,還扔進湖裏。”


    “真是太作孽了,現在的年輕人,沒有道德。”


    ……


    傅暄一言不發,米管家往四處看了看,瞪著周圍的人,說:“怎麽把我們叫來了,我們不認識這個女人。”


    “殺了人轉頭就不認識了啊!”有人小聲嘀咕,“已經報警了,警察馬上就到了。”


    米管家大怒,“你們是什麽意思,這個湖裏撈起來一具屍體,就說與我們有關。你們是警察嗎,你們調查過了嗎,確定這人與我們有關?要是你們不是的,你們在這裏胡說八道,也不要怪我們到時候告你們汙蔑。”


    原來還在指責他們的人,馬上就住了嘴,不過人人臉色都不好看,心裏恐怕依然覺得這個女人的死與傅暄有關,所以神色上的輕視並沒有減少。


    傅暄目光從女屍身上抬起來,看向周圍,將站在一邊剛才一直在打電話的保安主管找到了,見保安主管掛了電話,他就對他說道:“謝謝你打電話給我,讓我來確認死者身份。但是,這個人,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不認識她。而且看她被泡成了這個樣子,恐怕掉進水裏的時間不短了,我的同學,在晚上九點時,還在我家,我們一起吃過生日蛋糕。”


    保安主管走到傅暄麵前,見傅暄對著死人一臉鎮定,說話有條有理,雖然精氣神不好,卻像個能辦大事的,至少沒有之前在保安室裏那麽惹人討厭。


    他確認道:“真不是你要找的人?”


    傅暄搖了搖頭:“不是。不過既然是從這個湖裏撈起來的,她又穿成這個樣子,應該是園區裏誰家認識的人吧。”


    保安主管當然知道這個死者與這個別墅區裏的住戶有關,而且看這個樣子,不需要警察法醫來驗屍,大家都看得出死者死前遭受過虐打。


    隻是把人打死了,就這麽一下子扔到湖裏處理屍體的方式,也實在讓人覺得無話可說,這個殺人犯,也真是毫無心理壓力,胡作非為。


    米管家過來拉傅暄:“既然不是張君君,傅暄,我們回去吧。在這裏站著,又冷又晦氣。”


    傅暄看向保安主管,“我們可以走了嗎?”


    保安主管點了點頭:“您請。”


    傅暄對著死者輕輕彎腰行了個禮,這才和米管家轉身回家。


    走了兩步,他又停下腳步,回頭對保安主管說了一聲:“既然你之前給我爸打過電話,麻煩你再給他打一次電話,說這事與我無關,不麻煩他關心。”


    保安主管愣了一下,傅暄已經和米管家上車開車離開了。


    周圍的人又議論起來,“不是剛才那家的?真不是的嗎?”


    “誰認識這個女人,恐怕得讓人來認屍啊。警察還有多久到?”


    “你們在這個園區裏巡邏,應該能將這裏麵的人認得差不多吧,你們沒有誰認識這個女人?”


    “有幾家住戶,經常帶不同的女人回來,這種人,我們哪裏都認識。”


    ……


    保安主管愁眉又去給傅暄的父親打了電話,說明死者與傅暄無關,傅總倒沒怎麽生氣,說:“與他無關就好。多謝你有這份心先聯係我。”


    保安主管這才鬆了口氣。


    警察在半小時後才到了,先來的隻是片警,因為涉及他殺,又是這個富貴的別墅區裏的他殺,所以在一個多小時後,市局的警察也來了。


    **


    雖然那死者不是張君君,但傅暄提起的心並沒有放下去。


    從湖裏撈出一具女屍這件事,給了傅暄一個提示,張君君有可能掉進湖裏去了嗎?


    他家的別墅,並不是修在島中央,而是修在島的東北角上,從湖裏起了地基上來,所以,房子的北麵,都靠著湖水。


    他上了三樓,進了自己的臥室,他的臥室有一百平的樣子,他平時幾乎隻待在自己的房子裏,看書吃飯睡覺上網,都在這裏麵,幾乎不怎麽使用其他房間。


    屋子靠北麵是一個大陽台,陽台延伸向了湖麵,而東北麵,則是一間麵向湖麵的浴室。


    他打開了陽台門,一出去,湖風烈烈,吹的人頭疼。


    他開了陽台上的大燈,朝湖麵看去,他沒能從湖麵上看出什麽來,於是又回房去找了一個大功率的手電筒,拎著手電在湖麵上照來照去,依然什麽也沒看到,他跑去浴室,開了浴室的窗戶,又看了看東麵的湖麵,依然沒看出什麽來。


    他又跑下樓,進了一樓麵向湖麵的兩間房,其中一間就是遊戲室,他進去,裏麵的幾個人還在組隊玩遊戲。


    他沒找他們說話,而是去推開了窗戶,往下看,湖水黑森森的,什麽也看不到。


    傅暄實在無奈了,他去飯廳裏煮咖啡,給林春陽打了電話。


    林春陽第一時間接了他的電話,“喂。”


    傅暄看她接這麽及時,就知道她很可能還在張君君的宿舍樓大廳裏等著,不由問:“你還沒回宿舍嗎?”


    林春陽精神很不好,說:“還沒。你有君君消息了嗎?”


    傅暄歎道:“沒有。你回去睡覺吧,我現在去報警。有消息了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林春陽愣了一下,“現在報警,警察會幫忙找人嗎?”


    傅暄想了想,說:“我會想辦法。你先回去睡覺吧,接下來的事,你應該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林春陽:“……”


    傅暄說的是對的,她的確幫不上什麽忙,但什麽忙也幫不上,往往讓人壓力更大,心裏很難受。


    林春陽想了想,問:“你之前不是說她在你家沒有離開嗎?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沒有找到?”


    傅暄聽出了她語氣裏對自己的懷疑,隻得解釋:“因為這裏空間有些大,並不那麽好找。”


    林春陽直接指出:“君君是不是在你家出了什麽事?你不要騙我。”


    傅暄噎了一下,斟酌之後隻好說道:“我的確懷疑過她被人限製了人身自由藏起來了,不過這種可能性反而小,現在我懷疑她不小心掉進水裏了。”


    “啊?”林春陽震驚無比,這個天氣,掉進水裏,而且過了這麽長時間,那還有命在嗎?


    林春陽有種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一時間似乎難以呼吸了,她好半天沒有出聲,傅暄很矛盾,不知道是該對林春陽講自己推測的實情,還是應該瞞著她。


    林春陽突然說道:“我想現在去你家看君君的情況,可不可以?”


    傅暄:“……”


    傅暄從飯廳的窗戶看向外麵,外麵是花園,花園在一片黑暗裏,隨著風,花樹搖曳,猶如鬼影。


    傅暄低聲道:“這麽晚了,太不安全了。你來了,對找人也起不了作用。”


    林春陽卻說:“你讓我怎麽相信你之前說的都是真的?我要過去親自看看。”


    傅暄:“……”


    傅暄猶豫後隻好說道:“我聯係一輛車去學校接你吧。要是張君君沒事,你來這邊的過程中出了事,那怎麽辦?”


    感覺到林春陽的猶豫,他就又道:“當然,你要把你來我這裏的事先告訴其他人,要是你出什麽事,就讓他們來找我擔責,這樣,可以吧。”


    **


    傅暄安排了車去接林春陽,自己喝了一杯咖啡,就又出門了。


    米管家上了年紀,隻要睡眠時間被打亂,之後就難以入睡了。


    她見傅暄又要開車離開,就問:“你要去哪裏?”


    傅暄說:“我懷疑張君君掉進湖裏了,現在去讓園區裏的保安開船在湖裏找人。也順便報警,讓警察也來介入這件事。”


    米管家皺眉道:“她那麽大一個人了,怎麽會輕易掉進湖裏。”


    傅暄有自己要被折騰死的痛苦感,搖著頭說:“我也不想做這種猜測,但現在,也隻剩下這個可能性了,不然,她能到哪裏去了。”


    米管家隻好說:“我已經無法睡覺了,我和你一起去找保安吧。那些保安看你是個小孩子,你又不會凶他們,估計隻會敷衍你,不會貼心為你辦事。”


    傅暄:“……”他都二十二歲了,還是小孩子???


    傅暄和米管家又回到之前撈起女屍的現場,園區裏的大部分夜間保安和物業值班人員都在這裏,見傅暄和米管家去而複返,保安主管就過來問:“你們怎麽又回來了,片區警察已經來了,他們聯係了市局,市局的人也在路上了。”


    傅暄說道:“這個死者是誰,確定了嗎?”


    保安主管搖頭,“不是這裏麵的住戶,是有人帶進來的女人,她身上沒有證件,我們不知道她的身份,不過已經去調整個園區的監控看了,警察說什麽,我們配合就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是我的陽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枝並收藏你是我的陽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