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同一個專業,加上又宅,不愛出門交際,唐薇她們都沒有張君君同班同學的電話。好在公管學院其他學生都在這一棟樓,林春陽雖然和她們沒有深交,但平時和張君君在一起時,有時候張君君遇到同班或者同學院的同學會打招呼,林春陽便也些許認識這些人。


    林春陽從張君君宿舍出來,就去一間間敲了公管學院學生的宿舍門。


    公管學院的不少學生在大四時就已經出去實習了,留在學校的人並不太多,林春陽敲了好幾間,才總算有一間有人為她開了門,兩人互不認識,大眼瞪小眼。


    對方看林春陽一臉著急,不像是來推銷東西的,就沒直接把門關上,問:“同學,你有什麽事嗎?”


    林春陽問:“你認識行政管理1班的同學嗎?”


    對方不明白她問這話的用意,很懵,沒直接回答林春陽,反而問:“你有什麽事嗎?”


    林春陽隻好解釋道:“我是他們班張君君的朋友,剛才我給張君君打電話,她的手機關機了,我擔心她出什麽事,就想問問她們班的同學,看她們知不知道張君君在哪裏。”


    對方這才放下戒心,說:“我認識他們班的人。不過不是特別熟。他們班的女生,都住隔壁幾間,要不,你直接去敲她們的門問問吧。”她給林春陽指了指那幾件房。


    林春陽看了看,說:“我剛才去敲了,裏麵沒有人應。他們班的同學,今天要去一個同學家為他過生,我想,她們可能還沒回來。你有他們班同學誰的電話嗎?”


    對方並沒有,不過卻很熱心,說:“我去幫你找一個來,你等等。”她轉身回了房間,林春陽又給張君君撥了一次電話,依然提示對方已關機,林春陽緊緊握著手機,心裏生出的難以控製的慌亂,讓她突然有種世界的顏色退去,隻剩下黑白的錯覺,就像是多年前,爸爸喝多了打媽媽,那時候的世界,也是黑白的,媽媽死後的喪事,也都是黑白。


    對方很快就出來了,拿出一個手機來給林春陽看,說:“有他們班班長杜媛媛的電話,你記一個吧。”


    林春陽看了那個號碼一眼,就馬上用自己的手機撥了號,對對方道完謝後,手機已經接通了。


    她馬上接道:“喂,您好!”


    杜媛媛的聲音裏帶著興奮之中的亢奮,非常歡快:“你好,你是哪位?”


    林春陽知道張君君和杜媛媛不太對付,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盡量柔和,說:“我是張君君的朋友林春陽,這麽晚了打擾您,很抱歉。”


    “你找我有什麽事?”杜媛媛語氣一下子冷了一個八度,他們班的女生不少,有近二十人,按照寢室分成幾大陣營,張君君則因為哪個陣營的賬都不買,所以和誰關係都淡。又因為張君君做過學習委員,被杜媛媛這個班長頤指氣使去做過幾次吃力不討好的班級雜事,張君君從小性格不僅要強,有時候還會控製不住脾氣變得暴躁,在杜媛媛再次安排非常難辦且並不是屬於學習委員的工作給張君君時,張君君就在全班同學麵前和杜媛媛吵了架,當著所有人的麵摔書,說不幹這個學習委員了。從此,兩人的關係就再沒有好過。


    這事張君君對著林春陽吐槽過很多次,因此林春陽對兩人的不對付深有體會。


    林春陽:“我給張君君打電話,提示她的手機關機了。所以想問問您,您現在和她在一起嗎?”


    杜媛媛語帶譏嘲:“我又不是她的跟班,我怎麽會時時和她在一起。”


    林春陽很鬱悶地皺了眉,盡量讓自己不要生氣,說:“我擔心她的安全,就想問問她在哪裏,要是您知道,麻煩您告訴我,可以嗎?”


    她這樣努力調出的溫柔腔調反而讓杜媛媛更厭煩,聲音變得尖銳:“我怎麽知道她在哪裏,你這人也真是的,張君君是小孩子嗎,我是她的監護人嗎,還要我把她看著,還是怎麽的?”


    林春陽被她激出了怒氣,正要對她反唇相譏,突然,手機另一端傳來了另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是男聲,距離手機有些距離,在問:“有什麽事嗎?”


    杜媛媛的聲音不由變得軟了,帶上了笑意和嬌意,對那個男聲說:“沒什麽,張君君的朋友把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問我要張君君。張君君不是已經走了嗎,我哪裏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那個男聲說:“張君君的朋友?叫什麽?”


    杜媛媛說:“姓林,之前我登記要來的人的名單,張君君還寫了她這個朋友,我們連車都安排好了,沒想到事到臨頭又不來,真是一點都不守約。”


    那個男聲的聲音突然更近了,隨著聲音變大,褪去了剛才的模糊,帶上了磁性,透著一種篤定又氣定神閑的優雅味道,“我可以和她說幾句嗎?畢竟張君君是來為我慶生,作為主人,我應該問問她有什麽事。”


    杜媛媛應該是不情不願地交出了手機,林春陽站在宿舍樓的走道裏,在要十二點熄燈前的幾分鍾裏,不少人在樓道裏百米衝刺回宿舍,腳步聲編織出這個黑白世界裏的唯一樂音。


    然後,她的耳朵邊響起了剛才的男聲,這個聲音就像是一隻手,輕輕撫了她的耳朵一把。


    “你好!”


    ☆、第四章


    第四章


    從杜媛媛和這個男生剛才的對話,林春陽已經可以判斷,這個男生就是這次生日會的主人,也是張君君喜歡的對象,有張君君不斷在耳邊念叨,林春陽對他的名字印象非常深刻,他叫“傅暄”。


    傅暄,負暄,《列子?楊朱》裏有一個典故,講宋國有一個農夫,穿亂麻破絮,勉強挨過寒冬,在春天耕種時,就在太陽下曬太陽,他不知道天下有廣廈暖房,絲綿綢緞和狐皮貉裘,以為能曬溫暖的太陽,已經十分舒適,就對他的妻子說:“背對著太陽曬太陽,暖和極了,別人都不知道,我去告訴君王,一定回得到重賞。”負日之暄,就從這裏而來。


    這個典故,是頗為心酸的。但本身負暄,卻是很溫暖的事。


    林春陽會知道這個典故,是因為她的名字,當初也是由此而來。


    她媽說:“春陽,是很溫暖的,負日之暄嘛。媽媽希望你能做一個讓人覺得溫暖的人。”


    林春陽從此就知道了這個詞,之後她去查了詞典,知道這個負日之暄本身的典故,一點也不溫暖,反而很心酸難過。


    那農夫,不過是生來是農夫,沒有見過更好的東西罷了,能曬到春日的太陽,已經如此歡喜。


    林春陽,其實從此對自己的名字不是那麽喜歡,特別是在看到一直想著“溫暖他人”的媽媽受到各種傷害之後,她就更不願意接受媽媽對她名字的解釋。


    她想,她並不像她的名字,她也不是一個溫暖的人。她也沒想過要做一個溫暖的人。


    而傅暄,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名字,可能與一個典故有關呢。


    林春陽說:“你好,你是傅暄嗎?”


    林春陽會知道他的名字,傅暄些許詫異,似乎是有些不自在的樣子,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將臉轉到對向窗外的湖麵,然後勾了唇角。


    他正站在陽光房的一角,這間陽光房很大,裏麵養著很多品種的月季,在這個季節,月季依然開得不錯,花朵色彩多樣,嬌嫩美麗。


    除了這些花,裏麵還有茶桌和椅子,所以女孩子們幾乎都在這裏,或者看花,或者喝茶。


    傅暄很想拿著手機離開這裏,但因為手機是杜媛媛的,他隻好留在了原地。


    “是。”他回答著林春陽,“你知道我的名字?”


    林春陽著急張君君的事,所以無心去琢磨傅暄語氣裏的特別意味,說:“我聽君君說過你。君君已經離開了你家嗎?”


    傅暄:“嗯,應該是的吧,她之前說要走。”


    林春陽問:“她是和誰一起走的,可以把和她在一起的人的電話告訴我嗎?”


    張君君告白,傅暄拒絕了她之後,再和她相見,就有些許尷尬,所以之後張君君說要離開,傅暄並沒有挽留,也沒有去送客,他便也不知道張君君到底是和誰一起離開的。


    他回頭看向杜媛媛,問:“張君君是坐誰的車回學校的?”


    杜媛媛很不喜歡提張君君,不過既然傅暄問起,她也不好再擺出刻薄的姿態,就溫聲說:“應該是和趙少晨他們一起走的。”


    傅暄於是對林春陽說:“她和趙少晨他們一起回了學校,要不,你把你的手機號念給我,我用我的手機,給你發趙少晨的電話,以免你記。”


    他這麽細心,林春陽一時沒多想他要自己的電話號碼是別有用心,就把自己的號碼念給了他。


    傅暄右手握著杜媛媛的手機在接聽,左手一隻手操作著自己的手機記下了她的號碼,他的手指白皙修長,單手用手機,也顯得遊刃有餘。


    傅暄發短信的那幾秒,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透過手機,對方清淺的呼吸雖在百裏之外,卻拂在耳畔。


    林春陽的手機響起了收到短信的聲音,她看了一眼後,對傅暄說:“謝謝你了,我給趙少晨打電話問問他君君的情況。”


    她掛了電話,就趕緊給趙少晨打了電話,這時候,已經到了零點,宿舍樓電瞬間斷掉,過道兩邊的房間裏瞬間變黑,四處響起了同學們痛苦的哀嚎。


    林春陽則在煎熬裏等著趙少晨接電話,趙少晨好半天才把手機接起來,林春陽在電話裏也聽到了學校裏斷電的哀嚎,隻是聲音是來自男生的。


    趙少晨回學校了,很可能在男生宿舍裏,君君現在應該沒有和他在一起。


    林春陽在那瞬間有了判斷。


    “喂,哪位?”


    林春陽聽到一個有些不耐的男聲,她馬上說:“你好,請問是趙少晨嗎?”


    “對。你哪位?”


    林春陽:“我是張君君的朋友林春陽,以前應該見過麵的。君君是和你一起回的學校嗎?”


    趙少晨的聲音有瞬間停頓,隨即就露出驚訝:“她沒和我一起回學校。她本來說要坐我的車回學校,但之後她又沒和我一起走。”


    林春陽一下子更擔心了:“她沒和你一起回來?”


    趙少晨:“嗯,她沒和我一起。”


    林春陽:“那你知道她和誰一起回來的嗎?”


    趙少晨:“這個,我當時沒有注意。你找她有什麽事?”


    林春陽:“我打她電話提示關機,我擔心她出事,並不是找她有事。”


    趙少晨似乎是鬆了口氣的樣子,隨即說:“她是成年人了,肯定有自己的私事,這麽晚了,關機也不算什麽事。也許她明天就開機了。”


    林春陽並不認為趙少晨的說法是合理的,畢竟君君之前和她打電話說了要回來和她一起去吃燒烤的,為了燒烤,君君也不該關機。


    趙少晨那邊似乎是有事,他的室友在叫他,他於是對林春陽說:“不好意思,我這邊有事,我先掛電話了。或者你實在擔心張君君,你再問問其他人吧。”


    他把電話掛掉了。


    林春陽聽著手機裏的嘟嘟聲,不由更加不安。


    她知道趙少晨話裏的潛台詞,他是指張君君會和其他男生在一起嗎?自己不該去打擾這麽晚了在過私密生活的君君?


    林春陽不覺得張君君是被傅暄拒絕了求愛就會自暴自棄馬上和另一個男生在一起的人,這麽晚了,她一個人在外,要是是出事了,怎麽辦?


    林春陽回到短信界麵,最上麵是傅暄為她發來的信息,內容很簡單:“我是傅暄,這是趙少晨的電話:139……”


    雖然這麽晚了打擾別人不太禮貌,但這事關係著張君君的安危,林春陽隻得厚著臉皮撥了傅暄的號碼。


    傅暄手機響起鈴聲時,他正看著其他人在院子裏玩手持冷焰火,他看了一眼手機,見是林春陽的來電,就轉身進了房子,接了電話:“喂。”


    林春陽深吸了口氣,盡量冷靜地說:“你好,不好意思,又打擾你。”


    傅暄語氣裏透著關心和熟稔,說道:“不用這樣客氣。你找到張君君了嗎?”


    林春陽說:“沒有找到,我剛才給趙少晨打電話問了君君的事,趙少晨說君君沒和他一車離開,還有誰晚上回學校了嗎,君君可能是坐的另外的人的車。你可以把其他人的號碼發給我嗎,我找他們問問。”


    傅暄說:“她來我家參加我的生日會,我本來就有義務保證她的安全。我打電話問問離開了的人,看張君君是不是和他們在一起。你先別擔心,她是成年人了,不會走丟的。”


    林春陽皺眉道:“我是擔心她做什麽傻事。再說,現在社會上又不安全,不是經常出女生遇到危險的事嗎?”


    林春陽並沒有影射張君君被傅暄拒絕的事的意思,不過在傅暄聽來,自然會想,林春陽作為張君君的朋友,可能會埋怨自己拒絕了張君君。


    他說:“我先給其他人打電話,問到張君君的情況了,馬上告訴你,你先不用擔心。或者你再給張君君打個電話,也許她之前是手機沒電了,現在已經想辦法充電了。”


    林春陽心想這種可能也是存在的,向他道謝後,就和他掛了電話,再次給張君君撥電話。


    林春陽以見過傅暄一麵的印象,以為他是個高冷不愛搭理人的富二代,沒想到和他打了兩次電話,發現他並不是那種冷漠不近凡人的人,不僅人有禮貌,態度也特別好,難怪君君會對他那麽癡迷。


    隻是,電話另一邊依然傳來對方已經關機的提示音,這讓林春陽懸著的心實在無法踏實。


    她想,等聯係上了君君,她一定要罵她幾句,讓她下次還這樣讓人擔心。


    **


    傅暄到這個新的班級隻來了幾個月,這個集體裏的人,在此前已經有三年的相處時間,他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人際圈子,要不是傅暄足夠特別和出彩,這個集體裏的人,本該不會特別注意他和他交往。


    他藤校交流生的身份,出身豪富人家的身份,讓人過目難忘的帥氣長相,和彬彬有禮的紳士做派,都讓他在被介紹給這個新的班級時,馬上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大家都想和他做朋友。而他也選擇了住校,被安排進了正好缺了一個人的同班男生宿舍,所以很快,他就和班裏的所有人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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