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理那個瘋女人。”安德魯:“我覺得她很可怕。”盛星河:“住在仁晴街的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她這種本地居民,更壞得很。”安德魯懵懂地看著他,“那你也不是好人嗎?”盛星河:“你猜。”安德魯像發現了新大陸,激動道:“你是壞人!”“猜對了。”盛星河瞥了它一眼,嘴裏叼著一支煙,涼涼道:“不過沒有獎勵。”安德魯:“我不需要獎勵,你能讓我陪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咳咳咳……”盛星河似是被煙霧嗆到,猛地咳嗽起來。“ 我是壞人,你就不怕我把你抓去賣了?”他忽然凶巴巴。“怕的。”安德魯抓緊他的袖子,小聲說:“所以不要拋棄我,好不好。”盛星河沒再說什麽。他並沒給它一個確切的許諾,畢竟他們也才剛住一起沒多久。而安德魯,其實也並不在意答案。人類的話語最作不得數。它的前兩任主人都說過,要養它一輩子,永遠不會拋棄它。可是結局依舊如此。走出巷子,依舊搭乘懸浮電車。休息日的電車並不擁擠,有許多空座。安德魯和盛星河並排坐著。它其實猜到他要去哪兒上一個休息日,盛星河就是去參加聖康教團的祭祀集會了。那天他沒有帶它去。但是他打包帶回來了一袋麵包,袋子上就印著“聖康教團”的祈禱手形標誌。安德魯的記憶力其實很好。早在第一天坐電車遇到那個老人分發廣告單時,它就記住了這個獨特的圖案。安德魯並不知道這個教團是幹什麽的。但是它記得銀色卡牌說盛星河的另一層身份是聖康教團的副會長。“副會長的身份很高嗎?”它在腦海裏問卡牌。對方回答:“是的,很高。”安德魯想,那他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您準備帶我去幹嘛?”它滿懷期待地問。盛星河:“蹭飯。”安德魯:“?”……在渡山站下車的人不少。安德魯發現,他們大部分都穿著黑色衣服,戴著麵具或口罩,一副頗為神秘的模樣。等它一轉頭,盛星河不知何時也戴上了獠牙麵具。它嚇了一跳,“這,這個……”“戴上。”盛星河從包裏掏出一個遞給它。安德魯乖乖戴上。盛星河難得多說了一句:“在這裏,最好別讓人看到你的真實麵容。”“哦。”順著人流出去,它跟在盛星河身後走進了一間黑色教堂。在路上,不時有人注意到他,向他鞠躬打招呼,態度無比恭敬。而盛星河隻是淡淡的,不冷不熱,微微頷首。“副會長,這位是?”有人注意到了他身後的安德魯。“新教徒。”盛星河言簡意賅。安德魯一臉茫然。根本沒人發現安德魯是個混入其中的仿真人,大家對它十分熱情。“來來,小兄弟,坐我這邊。”“沒位置了,坐我腿上吧!”“滾!你個臭流氓,我旁邊有位置……”安德魯被眾人包圍,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盛星河及時出現牽住它的手,帶它離開。但他並未讓它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隻是給它在前排找了個空座,人便消失了。安德魯想,他是這個教團舉足輕重的人物,大概有要事。它最好乖乖的,不要打擾到他。隨後,便有一位戴著青色鴨嘴麵罩,披黑長袍的老人上台嘰裏咕嚕說了一大通話。台下人們也跟著他一起念誦。安德魯認出他就是那天在電車上分發廣告單的老人。他當時給盛星河塞了一張紙條。它看到了上麵古怪的文字:27.256°n,3.36°e,聖杯。它並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直到後來被植入人類意識,才後知後覺,那應該是一個坐標。第98章 發薪日聖杯, 聖杯是什麽?安德魯在腦海中回憶篩選不出類似的答案後,便決定放棄思考了。或許這不應該是它考慮的問題。“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 那門是寬的, 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 那門是窄的, 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聖靈所結的果子就是仁愛.喜樂.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實.溫柔.節製。……凡屬基督耶穌的人, 是已經把肉體連同心的邪情私欲,同釘在十字架上了……”台上,鴨嘴老人非常投入地誦讀著。這個念經似的集會持續了大概兩個小時。安德魯感到有些無聊, 基本就是左耳朵進, 右耳朵出。要不是它不會睡著,這會興許已經睡著了。等到聚會結束,鴨嘴老人宣布:“接下來,是分發聖餐時刻。”很快,就有四名穿著潔白紗袍的少女推著裝滿食物的推車走出來, 逐一分發給眾人。熱騰騰的食物氣味四溢開來。原本安靜的台下頓時傳來騷動。安德魯就能清楚聽到它身後的人發出咽口水的咕嚕聲。它迄今不知道這個教團是幹什麽的。但它感覺, 這些人們信奉那個叫“聖者”的神明, 來到此處聽念經,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這頓“聖餐”。事實上, 安德魯的猜測沒錯。它這排座位最左側坐著一家五口, 一位年輕的母親帶著她的三個年幼孩童。仔細一看,她懷中還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她在接過食物時不停向少女道謝:“謝謝, 感謝你們……要不是你們…聖康教團, 也許這兩天我和孩子就隻能忍饑挨餓了。”說著, 她臉上流下淚水。旁邊的三個小孩也很懂事地紛紛說:“謝謝姐姐!”“新教民?您們不應該謝我。”少女微微一笑,又另外大方地給她們遞了幾份食物:“這是來自聖者的饋贈。”“是的,我知道。”母親擦幹臉頰上的濕潤,雙手放在胸前左右比劃,做了祈禱的手勢:“感謝聖者。您的偉大與慷慨,我與孩子將銘記於心。”安德魯也領到了一份聖餐。兩個用牛皮紙包裹著的蒜泥麵包,一塊半磅重鹵牛肉,一瓶酸奶,一小包堅果。它對人類的食物沒什麽具體概念。但聽周圍的人,這頓飯對底層人士而言已經相當豐盛。甚至有人餓得顧不上這是在教堂,直接抓起麵包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鴨嘴麵具老人見狀並沒有說什麽。少女推著推車回來,經過他們身邊又彎腰多給了幾個麵包:“願聖者保佑你。”“謝謝!感謝聖者!”“聖者萬歲……!”目睹這些人吃飯,安德魯不知為何忽然也想嚐嚐食物是什麽味道了。它舉起牛肉,聞了聞,試探性地舔了一口,而後又飛快地縮回舌頭。仿真人的口腔沒有配備相應味覺。這牛肉對它而言,就跟嚼木蠟無異。發完聖餐聚會就結束了。人群三三兩兩散去。隻有安德魯還站在原地,在等待盛星河。它並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正當它四處張望,似乎找到那人的身影時,老人拄著拐杖走過來叫住了它:“年輕人,你和星河是什麽關係?”安德魯老老實實回答:“我現在住在他家。”老人:“朋友?”顯然,它與他的關係並不屬於朋友範疇。見安德魯沉默,老人也知趣地沒再追問。“盛星河去哪兒了,先生你知道嗎?”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