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子濯感到不解, “我不認識什麽艾滋病患者啊……”年輕警察掏出了錄音筆,按下按鈕:“你仔細想想, 那名凶手名字叫徐原清。”聽到這個名字, 司子濯想起來了。他記性很好, 雖然說不上過目不忘,但對店裏常客名字都記得很清楚。“我的確認識他。這個人之前經常來我們店裏買花……”說到這裏司子濯有點尷尬,不知道該不該說後麵的內容。年輕警察很善解人意道:“日記本上寫了。其實我們都知道,去警局再詳談吧。”“哦……好。”司子濯拿起杖拐,戴上墨鏡,腳步遲緩地跟在他們身後上了一輛警車。漂浮在空中的齊錦望著這一幕,頓時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徐元清也是他們俱樂部的會員之一。他曾在群裏拍照炫耀自己發現了一個容貌極品的花店老板,要把對方也一起拖下深淵……現在想來,這家花店老板估計也被傳染了。而就在他猖狂大笑盡情發泄內心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幽幽男聲:“你好像很開心?”一股陰森的穿堂風掠過魂體,齊錦生生打了個寒顫,僵硬地轉過身。在看清荼羅的容貌後,他不自覺鬆了口氣,笑了一下說:“沒什麽。花已經送到了吧?”“嗯。”荼羅再靠近齊錦的靈魂,終於明白了他身上的腐臭味從何而來。也許齊錦就是患艾滋病死的。那是屬於惡的味道。他壞得淋漓盡致,醜惡無比,可在曼陀羅看來,那味道卻如同人類美妙甜蜜的香草冰淇淋般誘人。很久違的,荼羅感到了饑腸轆轆。它紮根於土壤的粗壯根莖,蜿蜒伸長的枝幹、葉片和嬌豔花瓣,無不在呼喚著饑餓“吃了他”“吃了他”“請吃掉這個人類的惡”。荼羅曾單純地以為自己的食物是水、土壤和太陽。它就可以自己進行光合作用。然而現在它發現自己錯了。它的本能呼嘯著,那種感覺如此強烈,召喚著它去吞噬世間的一切“惡”。“你認識司子濯?”荼羅問。“司……他誰?”齊錦一臉疑惑的樣子,其實心裏已然隱隱猜到它指的應該是花店老板。荼羅慢吞吞道:“哦,那沒事了。”齊錦還沒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眼前竟憑空出現了一根巨大粗壯的綠色藤蔓。藤蔓渾身長滿了鋒利的倒刺,像牙齒,在昏暗中閃著森森銀光。而最令人恐懼的是藤蔓頂部那朵美豔妖麗的紫色喇叭花。它張開血盆花口,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他吞噬這是放大版的曼陀羅花!!齊錦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這正是生長在花店院子角落裏的那株花。它,它與眼前這名黑紫眸男子有什麽聯係??!恐懼令齊錦兩股戰戰,差點就要尿出來。雖然他如今已是鬼魂狀態,但靈魂本能告訴他,如果真被這朵花給吞了,自己可能會就此消散……“你,你,我沒招惹你吧大哥!”齊錦牙齒關節都在打顫,“我,我的錢都在保險櫃裏,密碼是2309,既然交易已經結束,你,你放過我好嗎?”荼羅看著他,歪了歪花頭:“抱歉,不能哦。有一個人類,用自身邪惡的靈魂委托我讓你下地獄。”花枝藤蔓無處不在。齊錦這回真的感到了害怕,莫非自己在與魔鬼交易?這時,他的眼前忽然出現了權高玉那張秀氣、充滿青春氣息的臉孔。“權高玉”勾起唇角,向他邪肆地笑了笑。他瞪大眼睛,甚至無法眨眼。而下一秒,那張麵孔卻變得無比猙獰,如同地獄爬出的鬼臉撒坦,化作一縷黑煙向他奔湧而來……齊錦滿頭大汗,急得倒抽一口氣。就在黑煙即將靠近自己的那一刹,他忍不住踉蹌著後退落在地麵上,同時尖叫大吼:“我,我認識司子濯!!”黑煙在離他不到半厘米的距離停了下來。但還是有一點觸碰到了齊錦透明虛弱的魂體。他清楚地聽到自己正在發出滋啦滋啦的融化聲,嚇得哆嗦了一下,不禁渾身發顫。這回不等荼羅開口,他便急急地倒豆般傾吐道:“司子濯就是這家花店老板對吧?我,我之前加入了一個艾滋病俱樂部。裏麵有個男的叫徐原清,他說自己經常來這家花店買花,看中了老板,要把艾滋病傳染給他,拉老板一起進俱樂部……”“原來是這樣。”荼羅若有所思。可該說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齊錦依舊沒有逃離被吞噬的宿命。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惡”像縹緲的煙霧,被妖邪紫色巨花一點點吸走。而這一次,他徹底走向了滅亡。胥正豪看著這可怕一幕,不禁生生打了個冷戰,後退半步小心翼翼道:“哥,你不會也吃了我吧?”“說什麽呢。”荼羅抬起頭,唇瓣殷紅恍若映著血色。它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又不吃人。”“我知道,哈哈。”胥正豪幹笑了一下。此時他終於體悟到了隻交易了“十年打工仔”的自己有多幸運。荼羅起身,舒展了一下花枝,同時漫不經心道:“你可以放心。你身上沒有“惡”,我對你不感興趣。”“那司老板身上也有“惡”嗎?”胥正豪“咳咳”了兩聲,說:“因為…呃,我看您對他挺感興趣的。”荼羅說:“他身上沒有。”司子濯,是它見過周圍靈魂最純淨的人類,沒有之一。不僅是它,荼羅能感到周圍那些惡靈們也對他十分渴望。它們總是徘徊在花店門口,伸出長長的慘白指甲撓門,試圖找到那麽一個零碎的時機進入。可是,它們本能地恐懼院子角落的那株紫色曼陀羅花。即便那時它還未“覺醒”,它的血腥恐怖威壓依舊令惡靈們夾著尾巴膽寒畏懼。一天之內吃了兩道邪惡大餐,荼羅舔了舔殷紅薄唇,還有些意猶未盡。它能感受到這些惡意湧入花體內,在令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於是它開始渴望更多“惡”。正好這附近曾經就是亂葬崗……深夜總是湧動著許多惡靈怖鬼。這些常人敬而遠之的邪惡生物,在荼羅看來,卻是再甜美不過的美食。胥正豪道:“我剛看到司老板被警察帶去警局了,應該就是因為與那個艾滋病俱樂部相關的事。您要不要去接他?”這番話稍稍勾回了荼羅的理智,“好啊。”化作人形的曼陀羅花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它決定暫時放下對惡的欲念,先去領司子濯回家。-另一邊,司子濯也在做完筆錄後離開了警局。這起案件經過本來與他沒什麽關係。是凶手徐原清將他寫進了日記本裏,詳細記錄了他的名字、年齡、住址等信息,引起警方懷疑,擔心他是其中的受害者。但實際上,司子濯與徐原清並無甚瓜葛。隻是徐原清曾經試圖追求過他,約他出來吃飯。這個人的言語太露骨,意思是想當天住酒店什麽的。令司子濯本能感到厭惡,便拒絕了他。後續,他們再無聯係。警察說,幸好他拒絕了。調查表明徐原清便是這個艾滋病網絡俱樂部的創始人。他在三年前確診患有艾滋病後便開始報複社會,短短時間內就傳染了幾百人。而有的被他傳染的人,竟也自暴自棄,加入了這個俱樂部。就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造成的社會惡劣影響極大。司子濯拄著拐杖走到警局門口正要打車。年輕警察開著車過來,搖下車窗道:“司先生,我送你回去吧。這麽晚了,坐網約車多不安全。”“哦,好。謝謝啊。”司子濯摸索著去拉車門。“你等一下,我幫你開門。”年輕警察快速解開安全帶,匆忙從車頭繞過來。就在這時,年輕警察忽然感到一道刺眼的車燈照過來,下意識伸手擋了擋。前方傳來低沉轟鳴的引擎聲,響得像能漆黑夜中掀起一陣巨浪。看到陌生的黃色車牌,警察很生氣,什麽人啊!居然敢在警局門口這麽囂張。一股凜冽的風呼嘯著,擦過地麵,唰地停在司子濯麵前。他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因聞到那股芬芳淡雅的曼陀羅花香,而心髒砰砰跳起來。男人摘下頭盔,遞給他:“要上我車嗎?”作者有話要說:荼羅:我偷別人摩的載你胥正豪:開快點哥!!再晚點你老婆就要上別人的車啦荼羅:急什麽。(有些表麵風輕雲淡的曼陀羅花,背地裏卻把引擎油門擰到底)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不忘裝逼。第63章 鮮花餅腳步先大腦一步靠近, 司子濯摸索著接過頭盔,戴上。然後在荼羅的攙扶下跨坐上了仿賽摩托車後座。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別人的摩托,身體下意識前傾, 雙手虛虛環抱住了對方勁瘦的腰。“那個……你把頭盔給我了, 你還有嗎?”“嗯,我還有。”趁著夜色, 荼羅不知從哪兒又變出了一個全盔。這時年輕警察上前, 語帶怒意地斥道:“你哪裏來的!這是警局門口,不是你耍帥的地方!”荼羅聳了聳肩, “警官,我接人,不犯法吧?”確實不犯法。但年輕警察看男人這麽社會浪蕩的模樣, 不知為何格外不順眼。司老板剛逃脫徐原清的魔爪, 就和這種人廝混在一塊?司子濯開口道:“謝警官,這是我朋友。他來接我,就不麻煩您了。”“行吧。”年輕警察隻得後退半步,朝他揮了下手,“路上小心。”司子濯:“嗯嗯。”其實隻要年輕警察再仔細地觀察一下, 興許就會發現這台摩托的詭異之處。它雖然插著鑰匙, 屏幕也亮著, 但根本沒點著火……轟鳴的大排量轟鳴聲, 是荼羅根據胥正豪的描述模擬出來的。因此聽起來格外得響。作為一株花, 它並沒有摩托駕駛證, 也不會開。而司子濯這個盲人,更是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他坐在男人的後座, 感受到對方熾熱的體溫, 鼻間嗅著芬芳迷幻性的曼陀羅花香, 心髒怦怦直跳。荼羅:“走了?”司子濯短促地“嗯”了聲,就感到車子以弓箭離弦的速度躥出去。慣性使然,他猛地往前一撞,鼻梁就撞到了男人寬闊硬朗的後背。好痛……他摸了摸鼻尖,隻得把臉側過去,更小心地抱緊對方的衣角。“抱緊了,小心掉下去。”荼羅騰出手攬住他的手臂。司子濯感到了一絲不對勁,“你,你怎麽伸兩隻手?你不用開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