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外表看著文文弱弱的,但是在關乎家人的事上毫不手軟。司小夏搖頭,“暫時先不。我要先打聽到他的財產都轉移到哪裏去了。”“好。”司子濯想了想說:“姐你有需要我幫忙的,盡快開口。”“我們小子濯也長大啦。”司小夏抬手揉了揉他的頭,擦幹眼淚笑道:“先不說我了,說說你那個新認識的男朋友吧。”她語氣著重咬在了“男朋友”這三個字上。司子濯臉有點紅,解釋道:“姐,我們現在隻是普通朋友。”司小夏:“哎,這個關係是可以遞進的嘛。”司子濯小聲說:“不過,他有表露出是在跟我約會。”“真的?”司小夏來了興趣,挑眉道:“你們要好好發展呀。”司子濯“嗯”了聲,又想起什麽似的,道:“姐,那天情人節林立軒買花沒給我錢。”司小夏問:“多少錢?”“一束99朵的玫瑰花,市價599元。他當時還想用結婚證打折來著,我以為是送給你的,就給他免了……”司子濯道。“哼。”司小夏冷笑了一聲,“他真是死到頭都改不了摳門。”林立軒是小縣城家庭出身,雖然如今已經年薪百萬了,日常作風依舊很節儉。比如,出門必帶保溫杯,從來不買外麵的礦泉水。吃飯肯定會向餐廳索要停車小票,發票等跟單位報銷。有團購都會用團購,飯店餐巾紙要錢的話寧願走路回車裏拿。平時如果司小夏信用卡花他多超了,他第二個月肯定是會說她的。不過那時司小夏還沉溺於他畫的餅中,以為他是經濟適用男,他的節省都是為了他們這個小家,平時很少花他錢。畢竟她自己也不缺錢。這不提還好,一提,她更覺得以前和林立軒談戀愛的自己是腦子進了水。司小夏說她這邊的事她自己會處理,叫司子濯暫時先別管。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去找林立軒,免得打草驚蛇。司子濯雖然放心不下,但目前也隻能這樣了。關於離婚官司的事,他確實一竅不通,並不能給姐姐幫上忙。回到花店,荼羅注意到他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司子濯拿起花壺給曼陀羅花澆水,不自覺澆太多了,他也渾然未覺。此時店裏沒人。他向花自言自語般地傾訴:“荼羅,怎麽辦,我姐的丈夫出軌了,她現在要處理離婚的事情……”荼羅饒有興趣地豎起花瓣,打算傾聽後續。然而司子濯並未再講姐姐的事,隻是深深歎了口氣,內疚道:“我感覺我很壞。姐姐為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我心裏卻在期待…什麽時候能和陀正豪下次見麵。”荼羅垂下花蕾靜靜打量著他,像在評估一件物品。花朵的目光流連於人類白皙清雋的臉蛋,並順著脖頸下沿,下探,如x光掃射著人類,不禁泛起一絲興味。奇怪的是,荼羅發現自己對司子濯很感興趣。大概是由於花期將近,播種的季節快到了。季節更替,萬物生。不僅是動物,植物也受自然繁衍的規則所控製。很多植物存活的意義,就是開花、結果,而後迎來死亡。曼陀羅在快到繁殖的時候,會釋放強烈的欲望信號,吸引蜜蜂前來采蜜,進行授粉,完成雌花和雄花的交配,隨之果實成熟,再插入土壤中進行播種。不過春去秋來,一年過去,荼羅已是一株完全性成熟的曼陀羅花,卻還從未結過果。它能覺察到,自己身體似乎存在某種本能的缺陷。也許需要借助外物的力量。司子濯,就是荼羅挑中的一個承載“容器”。荼羅聽到花店人類語氣溫柔地說:“希望今年你可以順利結果。”它躁炙的心愈發蠢蠢欲動,於是試探性地伸出了一片枝葉。司子濯一邊小心翼翼地澆灌著自己養大的曼陀羅花,卻沒注意到自己也在不知不覺被澆灌。於是,這一天,他的身體裏被播進了惡劣曼陀羅的種子。……夜深人靜時,花店門外總是會徘徊幾隻行跡詭譎的幽靈。但任憑它們再渴望,也無法入內。司小夏當時買這個鋪子時,林立軒特意請過一位風水師傅來看過。對方說這個店址地理風水很好,土火相生,天然的聚寶盆。但唯獨一點,它背靠鬼門關。據說前方大學城早在民國時期是個亂葬崗,冤魂怨鬼無數。而這家花店門麵,恰恰就處於這個鬼場的靈“眼”上。若是平常還好,要是遇到中元節這樣百鬼夜行的日子,一發不可收拾,後果不堪設想。司家姐弟倆都是無神論者。任憑風水師說得天花亂墜,他們也無動於衷。司小夏看中了這個漂亮的花園院子,再加上原賣主願意打七折價,她便一意孤行要買下。隻是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最終還是在風水師的推銷下買了一個符和鏡牌,掛在院子木門上方。風水師說,這樣可以有效抵擋惡鬼入侵。如果哪天鏡子碎裂,或者符不小心飄落,一定要來找他再重製一份掛上去。他千叮嚀萬囑咐,司小夏卻沒當回事,隻覺得是神棍騙錢的招數。時至今日,符已經泛黃陳舊,上麵的朱砂模糊。而且司小夏怕它嚇到顧客,在外麵還糊了一張韓式海報貼紙。鏡牌也裂開了一條縫隙。靈氣散溢,似乎給了周圍縈繞的鬼魂們可趁之機。然而還是沒有鬼魂膽敢上前,反倒遠遠避開。因為它們都知道,這家花店存在遠比符和殺鬼鏡更可怕的東西。荼羅是可以看見鬼魂的。作為佛教禦花,曼陀羅花天生就有通靈之能。在花店待久了,荼羅也曉得鬼魂無法入內一事。但偶爾,傍晚時分也會有一些沒有壞心,誠心想買花的漏網之魚踏入,比如胥正豪。以前司子濯也接待過不少這樣的“客人”。他收到的冥幣,都來自這些客人之手。隻是那時荼羅還沒有獲得神秘卡牌,就算知道詭異之處也無法提醒他。午夜時分。慘白如骨的月光流瀉一地。胥正豪高高坐在院牆上,眺望著外麵遊蕩的幽魂。他不禁慶幸荼羅給了自己這份工作。否則自己現在也會是外麵遊蕩的幽魂行列之一。“呼…呼嚕…嚕嚕嚕……”胥正豪回頭看了眼趴在狗窩中睡得正香甜的拉布拉多,有些納悶道:“不是說狗大晚上看見不幹淨的東西會叫嗎?我怎麽從來沒見它叫過?”荼羅說:“向日葵是啞巴。”“啊?”胥正豪尋思這一人一狗咋這麽可憐,一個看不見,一個說不了話。荼羅:“它受過專業訓練,平常很少叫。”“哦……”胥正豪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敢情是自己誤會了。幹完活,大抵是覺得有些無聊,胥正豪問荼羅自己能不能出去玩一會。荼羅:“又去找你那相好?”黑夜中他並不能看見它的眼睛,卻感覺曼陀羅冰冷的注視無處不在。胥正豪忙搖頭,“沒有,都這麽晚了,人家肯定也睡了。”荼羅懶洋洋道:“你去唄,我又不限製你的鬼生自由。”“謝,謝謝哥。”胥正豪挺不好意思的。但對他這個年紀的男孩來說,正是愛玩的年紀。每日困於這方小小的花店,無異於被囚禁的酷刑。荼羅抬起花枝,在他眉宇間打入一個屬於曼陀羅的印記。“你小心點,別給黑白給抓走了。”胥正豪:“哥你還知道他們啊?”荼羅:“他們以前來過店裏買葬花,同時也抓過在路邊遊蕩的孤魂。”胥正豪聞言不禁打了個冷戰,悄悄縮回邁出去的一條腿。“要不……我還是待店裏吧。”“無妨。”荼羅不鹹不淡道:“有了我的印記,對方應該不會貿然抓你。”胥正豪咽了口口水,“哥,我問你個問題。”荼羅:“嗯?”胥正豪小心翼翼道:“您莫非是什麽地府大佬轉世嗎?”“你見過哪個大佬轉生成一株花的?”荼羅瞥了他一眼。胥正豪嘿嘿笑了一下,說:“您啊。”荼羅:“別廢話,滾吧。”胥正豪被一股無形的力道踹出了門。他摔倒在地,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回身望了眼黑黝黝的院門,這才邁開步離開。他雖然年紀小,但也能感受出荼羅的特別之處。說好的建國以後不能成精呢?這株一年生的花不光快成精,已經要成仙了!在他看來,荼羅就算不是小說裏寫的大佬轉世,也一定不是什麽普通的精怪。……雨後的夜裏,水霧沁涼。月光如水。二樓臥室窗戶微敞著。滴,答。一滴露水落在窗台外的那朵紫色曼陀羅花上。已經過去快一周了,在風吹日曬下,它仍保持著鮮活美麗的原樣,花瓣依舊嬌豔欲滴。假如司子濯雙目能看見,大概會為它的生命力感到驚歎。而此時,他正閉著眼,呼吸均勻地側躺在床鋪上睡覺。他形狀優美的耳廓裏塞著軟黃色耳塞。因為在花店跟小時候在孤兒院一樣總是在半夜聽到一些奇怪聲音,司子濯便幹脆戴著耳塞入眠。他睡得很沉,像是迷失在顛倒的暗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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