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匍匐在海麵上,遮天蔽日,宛如一座浩瀚的大山。而一雙猩紅色眼眸,正冰冷地凝視著他。王景山持槍的手微微顫抖。他幾乎立刻就意識到,它就是傳說中的海中巨怪。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這樣的怪物!空氣中黏液的味道……也與他在當時案發現場聞到的完全一致。難道謝法醫說的是事實?細細的汗毛從胳膊上倒豎而起。王景山腦海中警鈴大作,瞬間轉身拔足狂奔。鹹腥的海風灌入他的胸腔,“嗬,嗬,嗬……”他急促地喘息著,拚盡所有力氣想要逃離這裏。然而一根觸手,卻悄無聲息地從後麵環繞上了他的身體。人類的力量在它麵前顯得如此渺小。王景山就這樣被牢牢地控製住了。黏稠、濕軟的觸感,讓王景山想要尖叫,但他忍住了。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那根勾著他的觸手吸盤在蠕動,像嬰兒吃奶嘴,正緩慢又狂熱地吸吮著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嗒,嗒。黏液順著他已被浸透的白色製服,源源不斷地滴在地上。更糟糕的是,他手裏的槍不小心掉了。就在王景山想彎腰撿時,第二根觸手、第三根觸手……它們掀起他的衣擺,如同靈活的蛇一樣鑽入。王景山被猛地地往後拖拽,接著,整個人騰空而起。那些觸手好奇地擺布、探索著他的四肢,就好像他是一個可以肆意使用的玩具。如果換作任何一個普通人,此刻大抵已經嚇尿了。但王景山還能勉強保持鎮定,思考著如何逃出生天。在意識到他的掙紮隻會讓它更興奮後,王景山便一動不動。他竭力忍受著感官異樣的痛苦,繃緊渾身肌肉。終於找到了一個恰當時機,口舌並用,惡狠狠地咬向了它的腕足!即使這樣有可能會惹怒它,王景山也隻能放手一搏。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想要撕咬它,讓它吃痛放開自己。可是那根腕足實在太大了。他嘴巴張成“o”型,也隻能勉強將三分之一含在嘴裏。涎水徒勞地順著在劇烈摩擦中變成緋紅色的唇角流下……王景山絕望地閉上眼。可怪物並沒有對他幹什麽。它隻是努力把另一隻腕足也往他嘴邊送了送,同時口器一張一合,發出嘰裏呱啦的沉悶聲音。“嘶,嘶嘶嘶……”“多,多吃點,補充營養下崽崽。”那仿佛來自異時空的詭異語言,王景山竟然聽懂了。他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第7章 交易下崽?王景山有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大章魚能有什麽壞心眼呢。闊別六年後,大章魚終於再次見到了曾救它一命的人類。跟記憶比起來,這名成年人類在它麵前是如此渺小。就好比在海洋中大章魚最常食用的一種魚類,小巧、脆弱、美麗,但還不夠它塞牙縫的。 它必須用觸手小心翼翼地環繞著人類,才不至於讓他碎成兩瓣。是人類變小了嗎?大章魚思索片刻,意識到是自己長大了。時間幾乎沒有在人類身上造成任何痕跡。可是它的生命卻即將走到盡頭。對此,大章魚心中並沒有任何哀傷的情緒。它認為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隻是在死亡前,大章魚必須確保繁衍成功。這是它上岸來到這裏找尋雌性的原因。“滋,滋滋。”大章魚濕滑黏膩的觸手輕輕碰了碰人類玫瑰色的唇部,像在暗示些什麽。“你…怎麽…不…繼續吃了?”“……”王景山更加懷疑人生。他為什麽能聽懂章魚的語言?而這番交流也證明了這隻章魚疑似成精!!是智慧物種!!說好的建國以後不能成精呢??還是,它是來自外星,亦或是遠古的神奇物種?無數的問題在腦海盤旋。大章魚的觸手頓了一下,繼續粗暴地撫遍他,留下不少紫青色的痕跡。其實它也想溫柔點,但是觸手好像有它自己的想法。“嘔”王景山邊幹嘔邊吐出了那隻腕足。因為被撐得過大,他甚至在短時間內合不攏嘴。太恐怖了,他能感覺到腕足上麵的吸盤在變態地攪和自己的口腔,揉弄他的舌頭。這種被支配的恐懼,這輩子不想再經曆第二次。王景山有些悲哀地意識到,除了一嘴的腥臭味,他並未給大章魚帶來任何實質性的物理傷害,反倒把自己弄得一團糟。大章魚自己都沒察覺,它被人類吞入口中的那根觸手剛才悄悄地朝了更深的喉嚨處爬去。除了大腦,它還有一個可以下達指令的副腦。並且所有的觸手經常不聽使喚。王景山一麵覺得它好像對自己沒有敵意,一麵又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極有可能會被不小心玩死。“你別再往我嘴裏伸了。”王景山重重地咳嗽著,試圖與它進行交流:“我不喜歡吃生的肉。”而且,那麽有韌性又堅硬的肉,誰咬的下來啊!!他又不是鐵齒銅牙。“嘶,嘶……生肉,也可以吃的。我身上沒有寄生蟲…我很……幹淨。”大章魚笨拙地說著支離破碎的語言。王景山一聽,細密的涼意頓從他後背爬了上來。好家夥,連寄生蟲都知道,這章魚的智商該有多高?不過也因此,王景山看到了一線生機。和智慧物種交流的好處是,你可以談條件。王景山想,如果能證明自己的價值,大章魚是否會放過他?盡管這個幾率很小,但也比坐以待斃要好。“我喜歡吃烤熟的肉。”王景山比劃著說。大章魚緩慢地說:“這裏…沒有…火……”太聰明了!看來與它正常聊天,完全不成問題。但為什麽這隻章魚大方到願意把自己的肉送給他吃?王景山思索著這個問題,側過頭小心翼翼地問章魚:“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嗎?”四目相對。王景山竟覺得自己從這隻怪物猩紅的眼眸裏讀出了一絲名為寵溺的情緒。大章魚說:“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你…專心…下崽崽…”又是下崽!王景山快有些崩潰了。他終於明白,眼前這隻章魚大抵把自己當成了繁衍工具。等等,它是雄是雌?王景山咬了咬舌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是不同的物種,而且我是雄性,沒有生育功能……”大章魚說:“沒有…關係…這些……不是問題。”它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原生物種。大章魚傳承的記憶告訴它,它們這個種族天性,無論性別都可以尋找任何生命交配完成繁衍。而無論它們找了什麽奇形怪狀的另一半,最後生育出來的百分百也是章魚。假如史密斯在這,他肯定能明白這是什麽原理。在自然界中,越強大的物種擁有越霸道的基因。大章魚種族的基因已經霸道到無論進入任何生命體內,都能頑強地汲取母體養分完成受精。即便生物是雄性,也能被這股基因所影響,重新孕育出一個可供章魚繁衍的外套腔。這種超越物種隔離的繁衍能力太過可怕,所以被自然規律排斥。大章魚的種族也隨之瀕臨滅盡。到了今天,整個地球,估計隻剩下它一隻獨苗苗了。難道它是一隻雌章魚?!王景山趕緊低頭去看它的吸盤。以前有一個老漁夫告訴他過分辨章魚雌雄的方法,就是看章魚的吸盤。母章魚的吸盤大小一般均勻,排列也井然有序。公章魚的吸盤卻有大有小,雜亂無章。王景山研究了一番,發現是後者,暗暗鬆了口氣。但他旋即又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萬、萬一,這隻公章魚是同性戀怎麽辦?看著章魚觸手戀戀不舍地從他的手臂、大腿、腳底板、腰一一劃過……王景山麵色驟然蒼白。他會被它侵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