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同意幫他拿回這批貨是什麽意思?”蘇老爺子有種被質問的不悅感:“蘇雋鳴,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在質疑我嗎?認為我會做這樣的事?!”蘇雋鳴深呼吸一口氣,壓下肚子漲疼的不適:“我正是不相信您會這麽做才問你,為什麽會答應白家拿回被扣在我實驗室的狼皮,還有其他狼皮?”蘇老爺子突然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我……我這不是想著皮都在你實驗室了,找你拿不是更快,你還能不聽我的不成,誰知道你現在越來越不聽話。”“現在先不說這事,我要問的是我爸走之前有沒有給您什麽東西。”蘇雋鳴說著,就感覺身後貼上一具溫熱的的胸膛,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沒有!”蘇老爺子想都沒有想的就回答,杵著拐杖步伐緩慢,轉身要走。“爺爺!”蘇雋鳴揚聲喊了蘇老爺子一聲,他抿著唇,目光篤定的凝視著老爺子的背影:“您舍得讓我爸九泉之下還被人冤枉潑黑水嗎,他做的這件事是好事,他保護雪狼有什麽錯,他把所有熱愛奉獻給雪狼有什麽錯,難道他堅持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您眼裏這就是錯的嗎?”這句擲地有聲的質問,在諾大的客廳裏久久回蕩著,片刻沒有得到回答,讓氣氛陷入沉默。蘇老爺子杵著拐杖的手抖了抖,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想到了什麽,背對著眾人沒有回頭,病了一遭,九十高領的背影已沒有了昔日的意氣風發,卻還是保持著他自我的風骨。冬灼垂眸看著身前的蘇雋鳴,見他的臉色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手撐著他的後腰,也知道現在不是插手的時候,隻能給他一些支撐的力量。蘇雋鳴也察覺到冬灼在身後的支撐,稍稍有了一些底氣,正當他還想要繼續追問老爺子時,就聽到老爺子說了句話。“是,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沒有錯,但問題是,他做完之後意識到自己做的事可能是錯的,那該怎麽辦?”在蘇珂意的攙扶下,蘇老爺子顫顫轉過身。蘇雋鳴神情怔住:“……什麽意思?”“蘇雋鳴,你知道你爸早些年是拋妻棄子去做這件事的嗎?丟下你媽,丟下還在繈褓中的你,獨自一人遠離家去西北,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嗎?家都守不住,去守有著自然規律變化的動物。”蘇老爺子沉著臉:“或許當年我對他是苛刻了一些,婚姻也是我給他安排的,但他既然答應結婚,是不是應該要做到一個男人該做的事。”“這件事且不說,一巴掌拍不響的事,他後來知道你五歲時還不會說話還有心髒病,硬要把你帶走,說什麽西北會有人可以救你,我當時就覺得他瘋了!”“為了一群狼,你爸瘋了多少年,瘋到最後累出一身病,還把你給拉進這趟深水裏,差點連累了你!”蘇老爺子說得情緒有些激動,緩了緩,對上蘇雋鳴詫異的雙眸:“是你爸臨終前親口跟我說的,他不後悔保護雪狼,也最後悔保護雪狼,還讓你跟著他一起做這件事。”蘇雋鳴搖頭:“不是,我爸臨終前跟我說讓我繼續保護雪狼……”“除了這句話呢?”蘇雋鳴像是想起什麽,沉默了須臾,眸底蕩開漣漪:“讓我保護好自己。”“如果保護雪狼不是一件危險的事為什麽要叫你保護好你的自己,你爸走了護不了你,那除了老頭子我還有誰能護得了你。”蘇老爺子估計是又想起讓他糟心的事:“你那個沒用的爸就活該背負這些罪名,如果不是他能有這些事嗎!現在倒好,還連累上你了!甚至還讓你找個男人回來氣我!”蘇雋鳴捕捉到了關鍵字眼,他皺起眉頭:“爺爺,您知道我爸他做了什麽?他知道這個人狼雜交實驗?!”蘇老爺子立刻閉上嘴,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眼神忽閃:“我累了,珂意扶我上去。”就在這時,他看見小孫蘇雋鳴在自己前麵單膝跪下,最後雙膝跪地,單薄的身姿筆挺,目光認真的看著他。冬灼看見蘇雋鳴跪下的瞬間,瞳孔一縮,心髒跟著難受了起來。這男人真的是……他垂放在身側的手猝然緊攥,手背依稀青筋起伏。“爺爺,我知道我爸年輕時一時糊塗,辜負了我媽,忽略了我,造成了婚姻的悲劇。一碼歸一碼,這事我沒覺得我爸是對的,我覺得他這事是做錯的。但我們就事論事,我不認為我爸保護雪狼是錯的,當初所有研究都表明雪狼麵臨著滅絕的危機,如果這個物種真的在地球上消失了,生態鏈必然會隨之改變。”“或許您覺得這是很理想的事,但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我們想做的事。”蘇雋鳴感覺到冬灼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估計是有些生氣自己跪下,但他如果這一次不說清楚可能就沒有機會了,這不是屈服也不是示弱,隻是他替父親熱愛雪狼卻得不到理解的不甘。也是表達他自己的態度。他直直的看著老爺子:“爺爺,如果您知道什麽不要瞞著我,這不是在保護我,我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我能自己做決定。您說我爸臨終前跟您說他不後悔保護雪狼,也後悔保護雪狼,至少能證明他保護雪狼是真,後麵的意外,我大概能猜得出是什麽事。現在隻求您告訴我,我爸走之前有沒有留什麽東西給您,如果有,可以給我嗎?”讓他爸後悔的事不外乎就是發現了雪狼血的功能。雪狼血就是雪狼繁殖計劃與人狼雜交計劃間的導火線,隻有一個可能,當年他爸知道這件事後將雪狼血的功能告訴給了林瑞生,這也就能證實了那幾張手記上的內容。我知道我已經難逃其咎,是我帶著團隊進來的西爾克森林,是我成立的研究實驗室,是我提出的雪狼繁衍計劃,也是我太過於信任對方,我以為我們可以找到更好的辦法,雪狼的血液秘密暴露,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後果。我不能走,走的話,這群雪狼就真的沒有了。這個林瑞生簡直是人麵獸心的畜生,他完全無法想象,父親很有可能在無法阻止林瑞生的情況下做出過什麽鬥爭,但都無法跟背後那個巨大的黑色利益鏈對抗。最後才在走之前跟爺爺說出那一句:不後悔保護雪狼,也後悔保護雪狼。可現在如果他不站出來,誰來徹底絞碎這個隱匿在背後已經被利益衝昏頭的殺人犯,借刀殺人比自己手持刀殺的人還要令人發指!“你能做出什麽。”蘇老爺子看向跪在跟前的蘇雋鳴,終究是歎息道:“傻孩子,你能做什麽,那背後的勢力”“爺爺,他可以。”蘇雋鳴抬手抓住站在自己身旁的冬灼:“就是他幫著掀出背後這個巨大的勢力網,這一次去舊保護區也是他親手去找能夠證明我爸清白的證據。”蘇老爺子皺了皺眉,打量著蘇雋鳴身旁這個牛高馬大的家夥:“就他?”冬灼被這個打量的眼神弄得有些不悅,但又礙於這是蘇雋鳴的爺爺,也見不得蘇雋鳴再受委屈,便將他拉起來不讓他再跪著,他看了眼蘇珂意。蘇珂意收到眼神示意後立刻湊到蘇老爺子耳畔:“爺爺,他就是把千億項目給咱們的陸冬灼,我之前不是跟您說過的嗎?就是那個阿布紮比石油集團的執行總裁。”“陸什麽灼?”蘇老爺子問道。“陸冬灼。”蘇老爺子皺眉看向蘇雋鳴:“他叫陸冬灼?”蘇雋鳴點頭:“嗯,我男人陸冬灼。”蘇老爺子被這個稱呼嗆到:“好好說話不會說?非要說什麽我的男人,不像話!”“蘇老爺子,我能向您保證,我對蘇雋鳴是真心實意。”冬灼扶著蘇雋鳴的肩膀,目光深沉對上蘇老爺子的打量:“我知道在您心裏需要用實物來衡量我對他的真心,那沒問題,阿布紮比石油集團在華分集團已經在他名下,這次千億項目簽名的也是他。”“未來還有會更多項目入駐華夏,會有無數人搶著要跟集團合作,所有的資源人脈都會成為他最有力的保護傘。”“現在連蘇總都需要看他幾分臉色。”冬灼也不想再說什麽其他的,簡單粗暴的向老人家砸出這張牌,給他做出保證:“蘇雋鳴有這個權利拿走我所有的財產,讓我淨身出戶,虛的您不喜歡聽,那這個實打實的保證能讓您放心了嗎?”蘇老爺子愣了愣,他遲疑的看向蘇珂意:“當真?”蘇珂意點頭:“真的,合同上回簽的就是雋鳴的名字。”蘇雋鳴:“?”他看了眼冬灼。冬灼神色自若,沉著清冷,稍稍將蘇雋鳴攬入懷中,眸底透出的堅定不移對上蘇老爺子的眼神審視:“當真,因為愛他,所以這一次他要做的事情我無條件支持他。”或許是身型優勢,再加上這張臉,無形中的氣場給人一種強勢的壓迫感。也叫人不得不信服。蘇老爺子沉默了,這一番沉默就是好一會,像是在糾結。蘇雋鳴似乎感覺到蘇老爺子的猶豫,不外乎還是老一輩人對晚輩那種幾乎盲目的保護欲,或者是真的知道這其中的事情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攔著他不讓他去保護區。“爺爺,我保證,處理完這件事後我就單純的做研究,一定不會去碰其他事情。”蘇老爺子看了眼蘇雋鳴,握著拐杖的手用力幾分,沉思片刻,轉過身:“跟我來。”蘇雋鳴欣喜的抬眸看向冬灼。冬灼有被這男人眸中的喜悅取悅,揉了揉他的腦袋。臥室裏。他們都站在蘇老爺子臥室裏的紅木書桌前,看著他走到椅子後,掛在牆麵上的那一幅字畫,他掀開字畫,有一個隱匿在字畫後的指紋識別處。隻見蘇老爺子用指紋識別,很快牆麵就打開了一扇小門,小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保險櫃。蘇雋鳴再次看向冬灼,眸中流露出欣喜。蘇老爺子自然拿不動這個保險櫃,他看向蘇雋鳴:“你爸臨走之前托付給我的就是這個保險櫃,我沒有鑰匙也沒有密碼。”蘇雋鳴推了推冬灼示意他上去拿。蘇老爺子見冬灼上來,溫馨提醒一句:“這個保險櫃當年三個人才抬”話音未落冬灼已經單手把保險櫃拿了出來。蘇老爺子:“……”當他沒說。“爺爺,謝謝您。”蘇雋鳴看著老爺子,他現在的心情也很矛盾,從前他就知道爺爺對他的愛很矛盾複雜,但現在似乎有更深的感觸,隻能說一切都是源自於血緣的羈絆。他就事論事,這件事他確實該謝謝老爺子願意走出這一步。徹底將他放手。蘇老爺子冷哼一聲,雖然知道了這個陸什麽灼有點勢力,但他還是有些不太服氣的:“一碼歸一碼,對象終歸是個男人,這日後留個孩子吃苦的還是你自己。”蘇雋鳴笑道:“會有孩子的,爺爺您放心吧。”蘇老爺子:“?”去哪裏撿?他皺眉:“領養的可不要。”蘇雋鳴又笑了:“放心,親生的。”他親自生能不親嗎?第123章 奶狼123“這是你爸當年讓我藏好不要交給你, 現在既然已經拿走,就處理得幹幹淨淨。”蘇老爺子像是卸下了大家長最後那一份倔強,把字畫小心翼翼蓋上, 抬頭注視著這幅字。【怨無大小, 生於所愛;物無美惡,過則為災。】他為什麽偏愛大兒子, 也還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最像他, 最後到頭來最吃虧的卻是自己,想著犧牲自己去填埋這件事。那要不能說孫子裏他又最偏愛蘇雋鳴。知道他爸受委屈了,無論如何都要解決這件事,就算讓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也在所不惜。“走吧。”蘇老爺子落下一聲歎息,沒有回頭看身後的幾個晚輩,隻是靜靜的這樣待著。字畫前, 蘇雋鳴凝視著老爺子的背影, 見他老人家已經有些駝背, 興許是病了過後身子骨也有些不太硬朗,杵著拐杖都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他是非常不喜歡專製型的大家長, 也沒有要為這樣的不健康的教育解脫, 畢竟他自己也遭了不少罪, 但歸根到底就是在所有不同類型教育下對孩子的一種愛。隻是愛有輕有重,有不妥的,也有良好的。愛這個字本身沒有錯, 錯的隻是行為。“爺爺,不留我們吃頓飯嗎?”這一句話讓蘇老爺子背影僵住, 像是意外那般, 他緩緩轉過頭, 又不想暴露自己欣喜的情緒, 故作冷漠:“怎麽,想用一頓飯施舍我這個老頭?帶著你男人滾得遠遠的,我不想看到你們。”蘇雋鳴聽見‘帶著你男人’這幾個字,唇角微陷,有一種終於等到爺爺的‘不理解但尊重’的態度,他看了眼冬灼,兩人像是心照不宣那般。冬灼看懂了這男人眼裏的意思,他也知道對於蘇雋鳴還是很希望能夠得到家裏人的尊重,就算不理解。所以他也尊重。“爺爺,我真的餓了,您讓我們吃飽飯再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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