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雋鳴的手覆上自己的膝蓋:“我以為您再怎麽不同意也不會對我這麽做,這一拐杖不僅讓我清醒,也讓我明白不論我再怎麽說怎麽做,您已下定決心的反對都不會改變,就算您明知道我有心髒病這件事,還是讓我下跪了。”“那天跪下來腿不疼,隻是心疼。”蘇老爺子對上自己小孫無比平靜的眼神,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即將要失去什麽,這些本該委屈的話已經能用這麽平淡的語氣說出來,仿佛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蘇雋鳴不再想說什麽,他看向自己的嫂子林依依:“嫂嫂,以後就拜托你照顧好爺爺了,辛苦你了。”林依依聽到這一聲‘嫂嫂’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小叔,你這是想要離開這裏嗎?”蘇老爺子手一抖。“還不確定。”蘇雋鳴說道:“但我會在處理完實驗室的事情辭去大學教師這份工作。”他知道就算自己跟冬灼的感情再堅定,但是社會層麵的輿論他無法確保,所以為了萬一,他決定辭去這份工作,至於研究工作他不會放棄,隻是換一種形式而已。“你要辭去工作?”蘇老爺子皺眉:“你這是準備靠那個小子養你嗎?!”蘇雋鳴深呼吸一口氣,他想,如果再跟蘇老爺子聊下去或許真的會心髒疼:“爺爺,我已經決定了,既然已經知道我的決定,您還是回去吧。如果當真覺得我就是個不肖子孫,就是個逆子,那我出院後立刻去辦手續,改掉蘇姓。”“改掉蘇姓?你要跟誰姓?”“姓陸。”蘇老爺子薄唇被氣得輕顫,他伸出手指顫抖的指了指蘇雋鳴:“你啊,你這個性格真的是你跟你爸一模一樣,遲早要把我氣死!雋鳴,爺爺醜話說在前了,這個陸冬灼比你年紀小那麽多,你年紀不小了,萬一他對你隻是玩玩而已,你就為了他放棄所有,最後苦的是你自己!”蘇雋鳴沒有說話,他心想,那家夥哪裏敢。如果真的敢那他就帶著孩子走。當然,自己懷孕的事情他是不打算說的,至於十個月後生完疑問這個孩子怎麽來的,那就到時候再說,至於現在不論怎麽樣都不是說的好時候。或許是蘇老爺子已經得不到任何回複,也跟他此次來的目的得到截然相反的答案,即是失望,也是懊悔。“你好自為之吧。”最後隻留下了這句話,蘇老爺子杵著拐杖站起身,步伐穩健的走出病房。但其實老人家的背影已經有些駝,畢竟年紀也大了,將近九十歲,隻是過去幾十年裏在商界馳騁,做事情向來果斷雷厲,對待家裏人也是如此,性格也有些頑固。林依依見況隻能立刻跟上,在走之前還是看了蘇雋鳴一眼:“小叔,你照顧好自己,那我們先回去了。”說完便扶上蘇老爺子。病房門還沒關,還能依稀聽到蘇老爺子倔強的聲音。“我自己走,不用你扶。”蘇雋鳴從門口收回視線,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窗外的參天大樹很綠,在夏季充滿著生機盎然的氣息,和煦的日光透過繁密的樹縫洋洋灑灑落在各處,像是溫柔的落筆,傳遞著屬於夏日的熱烈。伸手把窗打開。滾燙的夏風緩緩湧入,與室內溫度適宜的空調冷風融為一體,是自然味道,也像是自由的味道,這窗一開,像是解開了心頭一隻壓著的結。他低頭笑了。他自由了。轉過身往病房外走去。門口的保鏢看見蘇雋鳴要出門,連忙的阻止他:“蘇先生,您要去哪裏?陸少說過他不在的話不能出病房的。”“不去哪裏,我就是想下樓走走。”保鏢聽了,下樓走走應該也是可以,於是他走進病房裏推著輪椅:“如果您要下樓走走的話還是帶上輪椅吧,畢竟您剛做完手術還是不能太勞累的,不然等下陸少回來他又得嘮叨您了。”蘇雋鳴見一個保鏢都能那麽細心,莞爾一笑:“好,謝謝你提醒。”保鏢被他笑得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腦袋:“沒事,這也是我的工作。那現在是要先坐上來還是先走下去?”“我走走吧。”蘇雋鳴舒展了一下肩頸,總是呆在病房裏也是懶洋洋的。私立醫院的綠化環境很好,隨處可見的綠植,空氣也很好,住院部樓下的花園還能看見護工推著患者慢慢走。蘇雋鳴看到這一幕,就想到前一段時間冬灼總是推他下來,也是這樣慢悠悠的在花園裏走。他在想,或許人生的意義從不需要去定義,沒有說幸福美滿就一定是最好的人生,也不是說無比悲慘就是最壞的人生,因為人活著總是無法十全十美,就算即將達到十全十美,也會有一件事試圖去破壞這樣的完美。而他現在想要的人生,就是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愛自己想愛的人。這就足夠了。可能是走著有點累,他坐上放在身旁的輪椅,一個人慢悠悠的往前推去,想去曬曬太陽。就在他自己推著輪椅時沒注意到輪子下的石頭,輪椅忽然側向一邊,整個人跟著輪椅側翻往旁倒去。站在不遠處的保鏢見況要立刻跑過來,但也沒有旁邊伸出來的一隻手要快。“小心。”輪椅被扶正。蘇雋鳴心有餘悸,他喘了口氣,抬起頭正想感激伸出援手的人,可就在他看見來人是誰時,表情怔住,隨即臉色沉了下來。麵前的青年戴著口罩跟棒球帽,右手拎著個蛋糕盒,隻見他摘下口罩,看著蘇雋鳴,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蘇教授,還記得我嗎?”他們現在就位於住院部後的花園,四周都有保鏢。蘇雋鳴看著這張熟悉的臉,不是許瀾卿,因為許瀾卿不是開朗的人,不愛笑,那這個人是……保鏢衝了過來,警惕的扶上輪椅扶手,狐疑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像是捕捉到什麽氣味,他想著把蘇雋鳴推走:“蘇先生,我們回病房吧。”“我叫許慎之,是許瀾卿的雙胞胎哥哥,之前我們在西爾克森林的樹屋見過。”蘇雋鳴眸底蕩開漣漪,他連忙出聲:“等等,我們先不回去。”保鏢時刻保持著警惕,聽著蘇雋鳴的指示,將輪椅停了下來,也沒有把手從輪椅上離開,但還是與麵前這個可疑人保持一定距離。許慎之為了證明並沒有要傷害的意思,往後推了兩步,抬起那隻沒有拿東西的手做出示弱的姿勢:“我保證,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想跟你談一個交易。”“你是怎麽敢出現的?”蘇雋鳴金絲邊眼鏡底下盡是冷意,他實在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那麽的猖狂,膽大妄為。“冒險出現,我賭一把。”許慎之舉起手中的蛋糕盒。保鏢臉色驟變,看見了立刻擋在蘇雋鳴身前,其他站在其他位置的保鏢也立刻趕了過來,將蘇雋鳴圍在中間。蘇雋鳴看著自己瞬間就被護得密不透風,也讓他稍微有了底氣。他見許慎之手中拿著的蛋糕盒皺了皺眉:“什麽交易?”“雪瑞的心髒就在這裏。”蘇雋鳴心裏驀然一跳,他扶著輪椅的手猛地收緊,甚至一緊張覺得腹部有些疼,麵露愕然:“……什麽?”許慎之道:“現在能跟我談一場交易了嗎?”作者有話說:冬灼:你們能不能別總是找我老婆!!許慎之:你老婆好說話點,我找你的話我怕話都沒有說出口跟我弟那樣被你咬死。第113章 奶狼113一整個冷凍庫裏, 一包包被裹在塑封膜裏的各處器官冷凍結冰,被運出來的數量十分驚人,或許在非法交易下流入市場, 加以處理, 或許就會魚目混珠成為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冬灼站在冷凍庫外,看著這些甚至分門別類擺放的冷凍器官, 無法想象這其中是有多少隻雪狼, 或者是人狼雜交產下的試驗品,因為失敗被解剖分屍。狼皮毛被當成其他皮毛,器官被當成其他器官,血液從身體裏抽幹出來作為藥引,珍貴的心髒部位單獨儲存。他麵無表情地看著警方一份一份的清點著,越看數量越是觸目驚心, 垂放在身側的手因攥緊而骨節泛白, 下顎線繃著, 脖頸處的青筋清晰浮現,是透出皮肉的怒意。那種難以克製的極端憤怒, 讓他恨不得走回去把許瀾卿給咬死。還是太仁慈了。這些令人發指的畜生!!!如果剛才不是他大爸的人過來跟他說明這幾日收集到的證據, 他完全不敢想象這其中每一處器官背後隱藏著多麽龐大的黑色交易鏈, 在暗網裏,在黑市裏,黑色交易鏈涉及的產業數不勝數。就為了所謂的‘永生’。實驗室的人為了印證永生, 殺戮純種雪狼,提取它們的器官血液, 並進行慘無人道的人狼雜交實驗, 以野生保護動物誌願者名號征募誌願者, 欺騙這些善良熱愛動物的人, 利用他們成為工具,就這樣源源不斷的繼續繁殖計劃。有成功誕下的半人半狼就會被培養成人,也是繁衍的工具。失敗的人類試驗體開膛破肚,分屍處理,將所有器官挖出來,將剩下的軀體焚燒。死亡的半人半狼同樣也是開膛破肚,分屍處理,將所有器官挖出來,剝下皮毛,剩下的皮肉焚燒。更甚的是,實驗室為了獲取大量資金支撐運營,以‘永生’的名義去吸引富商投資,再由富商一層又一層的往下發展,吸取大量的資金,產生龐大的資金鏈,典型的p2p模式。這個隱匿在黑暗下的實驗室,三十年間,製造了三次雪狼被殺戮的事件。第一次是雪狼將近百隻狼被大肆殺戮,雪狼被列入瀕臨滅絕的國家保護動物,西爾克雪狼保護區正式成立。第二次是七年前,雪瑞狼圈數十隻雪狼被獵殺。第三次是兩年前,雪瑞狼圈狼王雪瑞,狼後雪恩,瑞八在保護區內被殘忍分屍。而做出這一切的人,叫林瑞生。就是跟蘇雋鳴一起工作的那個林教授,那個可以隨意出入保護區的林教授!!!!冬灼感覺到頭劇烈的疼,腦海裏不斷閃現的畫麵,爭吵的聲音,手臂上仿佛還能感覺到被針紮過的疼痛,那種疼痛調出的肌肉記憶,讓每落下的一針都無比的痛苦。【我們現在還能做什麽,我們根本無力跟他們的反抗,人與動物,永遠是人類主宰著我們,在槍眼下,在凶猛的野獸都會倒下,我們還能如何……】【……那麽大的西爾克都容不下雪狼嗎?】【不是,是貪婪的人類容不下我們。】【我隻想我兒子平平安安的,就留在西爾克,不要跟他們起任何衝突。】【蘇教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也不要再過於執著幫助我們,我們已經很感激你付出的一切,但我知道……你也已經沒有辦法了,最後如果把孩子們牽扯進來,都是我們不想看到的。】……他好像想起什麽了。也好像明白為什麽那麽大的事情一直沒有人調查。可是,長輩們低估了蘇雋鳴執著的力量,不隻有動物會靈性的做到滿心的感恩,人類也會,蘇雋鳴就會。他眼紅的盯著這些被運輸出來的器官,再也繃不住情緒的別開臉,憤怒,還有的就是痛徹心扉,這些都是他的同類,為什麽有的人類可以這麽令人發指……這麽人麵獸心,這麽畜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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